第133頁(1 / 1)

大妝 青銅穗 4248 字 3個月前

程淵道:“姑娘該知道,漕幫幫派之大,屬下之多,堪稱江湖之最。乃是最魚龍混雜的地方。這裡頭關於什麼樣的傳言都有,我們那夜上了漕船之後,掌舵的因為是田舵主安排的人手,因而與我們倆也就很快混熟了,他把我們帶到水手們聚集的餐堂吃飯。

“在那裡。我們就聽到有人在談論護國公府的事情,說著說著他們就說到了太孫被廢之事的頭上。他們說殷昱之所以被廢,並不是言語衝撞了皇上,相反,皇上對殷昱還十分疼愛。而被廢的真相是。殷昱居然是為了個女子而殺了自己的堂兄!也就是鄭王次子殷昊!”

“他殺了人?”

謝琬也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原先以為殷昱不過是仗著天之驕子的身份,素日難免驕縱無狀,故而衝撞了皇上。卻沒想到居然是鬨出來這麼一大件事!為個女人連自己的哥哥都殺了,這樣的太孫不廢還留著做什麼?等著將來戳殺百姓嗎?

“不錯。”程淵點頭,歎道:“我們也覺得這事有可信之處也有可疑之處。可信的地方是隻有這樣,才會使得皇上廢了他之後,太子與太子妃不因此說什麼。霍家也對此一直表示沉默。因為他們也隻知道這樣的罪行無論如何是原諒不了的。

“而可疑的地方是,從護國公府這麼多年長盛不衰看來,霍家的家教一定是嚴格的,太子妃的品行值得信賴。而太子為儲已有十年,到如今為止品行也十分端正,除了身子骨稍差些。但論資質,卻是這一代皇子中最出類拔萃的。

“既然如此,他們又怎麼會教出個因著爭風吃醋而弑兄的太孫來?

太孫是未來的太子,也是將來的國君,教養他可不像教養一般王孫公子。東宮有著成套的班底對他進行培養。文韜武略治世濟才樣樣都不能落下,他的老師個個都是過人的眼光和才德,退一萬步說,縱是太子夫婦和霍家溺愛,他的左右臣子們也絕不會容許他做這樣的事。

“我越想越覺得這事要查查,於是就與錢壯商量去京師一趟,所以才沒有下船。

“到了京師,我動用了我所有的人脈進行打聽,才知道這件事竟然是真的。原來這殷昱自小與中書省左丞秦驥的嫡孫女有婚約,但是他的堂兄殷昊卻從小與秦姑娘青梅竹馬,幼時甚至曾當著殷昱的麵請求皇上解除他們的婚約,殷昱為此鬱恨在心。

“但是因為身份所限,倒是也沒曾起過什麼衝突,而那日,幾位皇孫們在一處喝酒,也不知怎麼因著這事就吵了起來,那殷昱就拔了侍衛的劍跟殷昊打起來了。那殷昊不敵殷昱,一劍被刺中了脅下,三日後就死了。

“鄭王為此對太子不依不饒,告去了禦前,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雖然疼愛太孫,可是這件事不嚴懲是不行的,於是就將他廢了封號,要將他羈在冷宮。後來還是鄭側妃前去求情,如此皇上才順勢下台,免去羈在冷宮,將他貶為了庶民。”

謝琬皺眉道:“此事可完全屬實?”

程淵道:“宮裡雖然對這件事封鎖得十分嚴密,但難免有宮人%e4%ba%b2眼見到而傳出來。我這消息,就是從宮人司打聽到的。”

謝琬聽聞,禁不住陷入沉思。

既然這事是真的,那對殷昱的判斷看來就有些偏差了,不管殷昱是不是本性就這麼暴虐,隻要殷昊確實是他殺的,那他這輩子想要回複宗室身份就十分困難了。難怪前世裡自打他被廢後就銷聲匿跡,在這樣的案子之下,他想翻身確實很困難。

再者,有著鄭側妃在皇上麵前這一求情,太子太子妃和霍家都會感激她,這麼一來,殷曜上位成為下任太孫的阻力幾乎消去了一半,眼下隻要殷曜這邊不出什麼差錯,他就依然會成為下任太孫以及太子。

而謝榮之所以會順利地從殷曜身邊升到太子身邊,其實也是太子本人默許了替殷曜來栽培羽翼的緣故吧!

在這種情況下,以謝榮的才智,他不難取得太子的信任。

這樣的話,他就能夠很快地實現夢想了。

謝琬雙手捂了捂臉,深吸了口氣,坐直起來。

“這事容我再想想。你們先下去歇息。”

程淵錢壯頜首下去,邢珠顧杏她們也下去了。

霍珧走在最後。到了門檻邊,他忽然又轉了身,目光幽深地看著沉默在書案後的謝琬說:“有些事,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也不一定為真。你自己該時刻保持清醒。”

謝琬望著他的背影,怔怔地出了神。

夜籟夜俱靜的時候,霍珧正在離頌園相隔兩條街的一座廢宅屋頂上喝酒。月光照在他身上,將他的背影拉得老長。屋下的雜草和樹木都在寒風裡透出孤冷的氣息,就連坐在屋簷上的他,也透出幾分清冷。

四麵都十分安靜,已近年關,天很寒冷,四處已經沒有什麼人聲了。

十來名黑衣人忽然間悄無聲息地從遠處躍來,在距離他兩丈遠的距離停下,然後兩膝一矮,竟然齊刷刷跪在他麵前。

“主上!”

這些黑衣人看起來個個身手矯健,而且動作整齊劃一,看得出來經受過專門的訓練,可是在他麵前,不但下著跪,而且還十分恭謹地稱呼他為主上。

霍珧好像是根本沒有看見他們似的,依然自在地對著手上的酒葫蘆喝酒。而他不發話,那些黑衣人就這麼跪著,在月色下像一座座石像,紋絲不動。

直到過了大半刻,他才抬起眼來,睞著麵前這些人,說道:“起來吧。”

等他們起了來,他又慢騰騰開了口:“怎麼找到我的?”

為首的那人頓了頓,說道:“卑職預測主上出京之後一定會來清苑,所以帶了人在清苑四處尋找,日前終於在清源縣城門口發現有戴著主上暗記的笠帽出現,於是這些天就盯著那商戶女子,一直在隱藏在附近。就等著主上落單的時候好參見。”

霍珧對著月光呼了口氣,說道:“她不是商戶女子,她是正經詩禮傳家的大戶出身。”

為首的黑衣人有些愕然,但是很快他就垂了頭下去。

霍珧輕拋了空葫蘆,仍舊坐在瓦楞上,看著他們,“難為你們這麼忠心。你們先回去。”

“主上!”為首的人目光焦灼地望著他,像是心中含著無限悲憤,“主上蒙受這莫大冤屈,莫非就這樣算了嗎?往年主上在海上拚殺的氣勢去哪兒了?曾經指著天地說要做堪比秦皇漢武曠世明君的氣魄去哪兒了?主上難道因為這一點挫折,就要把自己的雄心壯誌給拋卻不顧了嗎?!”

159 備選(四月微雨*和氏壁+1)

“求主上找回鬥誌!”

“求主上振作回來!”

一時間,整個屋頂都充滿著嘈雜的懇求聲。

霍珧看著他們,忽然靜靜地笑了:“瞎嚷嚷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不振作了?”

黑衣人都驚訝地看著他。

他瞥了他們一眼,接著道:“她在查漕運的案子,我也覺得這裡頭有很大問題。她很能乾,比我想象中能乾多了,而我暫且想隨著她%e4%ba%b2自探探,所以暫時沒什麼好用得你們的。等到我要用到你們的時候,自會傳你們。”

黑衣人的肩膀頓時齊刷刷鬆下來了。

霍珧看著他們,又道:“你們眼下要是閒著沒事,就分幾個人去京師打探打消息,前陣子杜岑不是說他要告老嗎?朝廷私下必有番風波,仔細盯著他們。

“尤其是季振元。這次他上任首輔希望極大。然後餘下幾個人盯盯詹事府謝榮,她一直把他當複仇目標,好好去探探這個人的底細,看看他跟季振元的關係有多牢靠,如果不是很難辦,就先製造點什麼亂亂他的陣腳,省得她老惦記著怎麼下手。”

“卑職遵命!”▽思▽兔▽網▽

為首的人像是終於找到了奮鬥目標,氣量充沛地回道。

等程淵休息了一夜起來,謝琬也完全恢複了平日裡精神抖擻的她。

一大早她踏著滿地大雪到了前院,說道:“我們做個假設,如果說這個時候內閣要重組,然後有人要告老退下來什麼的,我們有沒有利用一把對付謝榮一黨的機會?”

程淵聽到這個話怔住了,因為他根本沒想過好端端的內閣為什麼會重組。

但是他認真想了想,說道:“自然可以利用一番。

“如果內閣重組,那起碼說明有新的人要進入,這個人是誰的人,是什麼人就顯得十分關鍵。按眼下的形勢。不管下的是什麼人,季振元一黨既然要幫扶殷曜,那麼肯定也會借這個機會塞自己的人。這樣的話,作為他的接班人培養的謝榮肯定也會因此得利。

“首先我們要做的是破壞他們的計劃。使得他們少去一個有力幫手,然後從中覷機,離間謝榮和季振元的關係。再之後,如果有可能,我們可以推舉一個自己的人上去。”

程淵目光炯炯,顯然從此中也看到了希望。

謝琬點頭:“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離間謝榮和季振元的關係不是一兩件事就能辦到的,出手急了容易引起他們警惕,所以隻能潛移默化慢慢來。倒是這入閣的人選,我想了一個。你看成不成?”

“誰?”程淵道。

“魏彬。”謝琬平靜地道。“魏彬此人立場公正,本來沒有什麼可能偏過來倒向我。可誰叫謝葳和魏暹那件事使得他和謝榮產生了嫌隙呢?魏彬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謝榮會不待見他,也知道往後如果謝榮真的扶持了殷曜上位之後對他來說不是好事,所以說。他還是具備一定條件的。”

程淵沉%e5%90%9f點頭,“不錯,這的確是個現成的好人選!”

謝琬長吐了一口氣,說道:“不過魏彬也不是那麼容易說動的,畢竟把賭注壓在我身上還是具有一定風險,我得好好想想怎麼做。”

程淵想了想,說道:“姑娘預備幾時進京?”

“錢壯他們把事辦好就走。”謝琬道。“趁著這幾日把手頭些瑣事處理處理,不出意外,謝榮也會回來過年,我們總不能讓他發現我們進了京,所以在這之前得先打點打點。”

程淵深以為然。

邢珠在臘月初回到了府裡。她是與羅矩一道回來的。

羅矩這兩年發了點福,越發像個大掌櫃的模樣了。她仍舊給謝琬帶回來許多胭脂花粉。還有一些頭麵首飾,順便也給玉雪秀姑她們都捎了些。

這些都是他從自己的供奉裡拿錢購置的,謝琬也沒有跟他計較,這點東西對於他如今的供奉來說,實在已不值什麼。也就不去拂他的好意。

如今她在京師已經有十多間米鋪,聚福米莊的名頭已為京師百姓所熟知,而米莊裡發行的糧票因為能夠在每間米莊通用,所以深受大家歡迎。如今彆的米莊也開始效仿,不過因為聚福米莊最先開始施行這樣的舉措,因而還是占得了許多優勢。

因為謝琬接下來的目標是整條京杭運河沿線的所有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