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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283 字 3個月前

船梯,隻留下田崆一臉落寞地盯著江水發呆。

謝琬歎息了一聲:“走吧,邢珠自己會回去的。”

對於這場計劃的、失敗,她也有些失落,畢竟田崆要是被穆癸搗亂得當不成這個舵主,她又得與新上任的人打交道。這事兒花銀子不說,主要是還要花時間建立起信任。田崆的心情她十分理解,但是,卻愛莫能助。

明明就要成功了,偏偏半路讓人橫插了一杠,剛剛那傳話的漢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背後主事的人,那麼,那船艙裡的人會是什麼人呢?他既然能讓人抬出季閣老的名頭來,可見身份不低,難道說,他就是佟汾?

霍珧很快把船搖到了岸邊,一路平平穩穩,而且也沒有什麼大的聲音。

出了船蓬,謝琬扣緊鬥蓬,自己上了岸。

回到客棧裡,顧杏還沒睡,見得他們回來連忙讓小二上熱水。

邢珠還沒回來,霍珧道:“我去看看,你們先歇著。”

隻是才走到樓下,邢珠就已經進門來了。

謝琬連忙讓顧杏把她迎進來,問道:“追到不曾?可見到什麼人?”

邢珠喝了一大杯水,然後道:“這船詭異得很,它駛出碼頭不遠就靠了岸,然後好久也沒有動靜。我在岸上等了好久,也沒有看見人下來,又不前行,就試著扔了顆石頭上去。誰知上頭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接著又扔了好幾顆,還是不見有動靜。於是就壯著膽上了船,哪知道船裡一個人也沒有!”

“沒有人?”謝琬也驚詫了。沒有人的話,船怎麼會駛到岸邊來?

“他們是潛水走了。”霍珧凝眉道。“很可能他們已經發覺了有人跟蹤。所以棄船逃走。”

謝琬沉%e5%90%9f道:“船上的那個人,會不會是佟汾?”

“很難說。”霍珧摸著下巴,皺眉道:“按說這個時候能出麵的隻能是佟汾,可是據我所知,佟汾也不過是在漕幫裡頭有些地位而已,要說在官府朝堂,他還沒有那麼大麵子能在季振元麵前說得上話。這個人,應該是比他身份更高一些。”

謝琬聽聞,眉頭愈發皺得緊了,“不是佟汾。難道會是他們總舵的人?可是總舵的人為什麼要摻和下麵這些事,除了佟湛。”

“也不會是佟湛。”霍珧道:“佟湛既然是護法,就不能輕易出總舵,必須是曹安在哪裡,他就在哪裡。而曹安當然不會摻和這些小事。佟汾的心思他十分清楚,如果他真同意讓佟湛來當這個滄州分舵主,早就動手了。滄州分舵就是要換人,也應該不會是佟湛。”

曹安就是漕幫如今的總舵主。

基於漕幫地位殊然,謝琬也從未如此直呼過他的名字,可是在霍珧口裡,漕幫總舵主也好。內閣季閣老也好,他說起名字來都那麼流暢自然,半點也不覺得不夠尊重。可他偏偏也不是狂傲,臉上眼裡浮現出的都是很溫和很自然的情緒,仿佛叫的不過是身邊的一個下人。

不過他這麼一分析,也十分有道理。

曹安既然能做到總舵主的位置。絕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最後會是誰來接田崆的手這事不好說,但是作為天下第一幫的總舵主,確實大不可能會理會這些事。

既然都不是,又會是什麼人呢?而且那般怕人瞧見?

“姑娘。”這時。邢珠已經梳洗完走出來,手握著個什麼東西說道:“剛才我在那船艙裡翻查了一遍,從船板上發現了這個東西。”

她把手伸出來,拿出一顆拇指大小的四方塊狀物放在桌麵上。

居然是顆印章!

謝琬拿在手裡,就著燈光細看,隻見這印章上用篆書刻著個“嵐”字,字麵上有朱色的印痕,材質是壽山石,原本該是尖利的四角已磨得有些圓滑。

“是枚私章。”

她凝眉道。

霍珧從她手上將章子接過,用食指從刻麵上抹了點殘餘的印泥聞了聞。然後驀地皺起眉來,望著前方,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謝琬道:“你看出來什麼?”

他把印章遞回給她:“這上麵是朝廷發給各大衙門公用的‘雨山泥’。”

既是用的是衙門裡公用的印泥,那這麼說來,這人就很可能是官府中人了。

如果是官府的人,那就說得通了!隻有官府的人才有可能在季閣老麵前說得上話,而漕幫的人最怕的也是朝廷官府的人,所以穆癸在見到那傳話的漢子時,神情頓時就鬆了,因為他知道,眼下也隻有這私章的主人能給他解圍!

朝廷可是明令禁止除漕運相關以外的官員與漕幫勾結亂政的,雖然她們並沒有拿到他們亂政的證據,可是船艙裡的人又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真麵目,而來插手這種日常糾紛呢?

這人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保穆癸,穆癸又是佟汾的人,那麼說到底也就是保佟汾。他一介仕官,而且推測起來身份還不低,這麼樣出麵來幫助一個幫派裡的頭領,很明顯已經觸犯了律例,他這麼做,為的是什麼呢?

謝琬坐下來,扶著額角陷入了沉思。

是了,如果是衙門的人,又為什麼還會水遁?除非是武官。如今天下兵馬十之三四在護國公霍達手裡,剩下的也都在京外各地駐守,京官武官自然也有,可是同時符合名字裡有個嵐字,而且在衙門裡辦公的武官,顯然除了護國公府的人,就隻有兵部了。

那麼,他究竟是護國公府的人,還是兵部的人呢?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落在她眼裡,就必須查清楚不可了。

她拿食指沾了點茶水,抹在那私章的刻麵上,然後往白紙上蓋了一印,交給邢珠道:“你明日一早就去京師,查查這枚印的主人。記住,不要露出行藏,要查到結果才回來。中間若有什麼線索,就讓羅矩寫信給我。”

佟汾背後居然牽扯上了朝廷的人,而且此人似乎在季閣老麵前頗說得上話,那她就一定要查清楚了,這個人究竟跟季振元有什麼關係,跟謝榮有沒有關係。

這已經不是田崆一個人的事情,現在,她想放也放不下了。

這天夜裡程淵和錢壯沒有回來,邢珠走了之後謝琬收到田崆手下的人捎話過來,程淵他們隨船去了京師,留話給謝琬,讓她們辦完事先行回清河,等他們到京師下了船之後才回去。

留下來也隻是等消息,謝琬於是讓顧杏收拾東西打道回府。

半路上剛好趕上下雪,漫天的飛雪在提醒著人們隆冬將至,而年關又將要到來了。

去時六人回來卻隻有三人,沒有人打前站,到了家後吳媽媽急急忙忙把楓露堂裡的大薰爐點起來,嗔怪地埋怨著怎麼不讓邢珠提前來送個信,羅升則忙著打點晚飯,又讓廚娘下去熬湯煮茶。玉雪秀姑也忙著抬熱水侍候謝琬沐浴,個個忙得腳不沾地兒。

不過看著大家這樣忙亂的樣子,心頭倒是添了幾分暖意,有家的感覺還是好。

回府之後日子也回歸了正軌,在滄州與霍珧之間的那點小漣漪也被接踵而來的事務擠到了背後。

在程淵他們和邢珠歸來之前,能做的事情隻有等待。

而在出門的這些日子裡,李子胡同收到了兩封信,一封是來自靳永,他是因為前不久得知了謝琅大比高中而特地來信致賀的,隨同一起的還有一些典籍。信中多是激勉勸誡之語,語氣比起從前,已逐漸溫和。他邀請謝家兩兄妹閒時進京作客。

這可是兩世以來頭一回,靳永主動邀請他們進府作客。

去年底靳永如願升為了都察院禦史,同時仍兼著六科給事中之職。據羅矩那邊的來信說,謝榮已經與靳府不常聯絡,但是兩廂交情仍在,見麵仍會打招呼。

謝琬當時隻笑了笑,並未對此發表意見。曾經險些把謝葳娶回去給自己傻兒子當媳婦兒的趙貞一躍進了吏部,而且因為朝堂緊缺深諳稼穡的人材,不久又進了戶部為主事,謝榮不可能不去查他。一查,自然就會知道趙貞是怎麼進的戶部。

謝榮雖然不大可能是那種有怨必報的人,可是以他對謝葳的疼愛,有個趙貞時常在麵前晃,他總會心裡不舒坦的,這股不舒坦,自然又會轉移到靳永身上。而當他知道靳永之所以會幫趙貞,竟然是謝琬從中穿針引線的結果,他會不怨恨上靳永才怪。

靳永在見到謝榮漸漸疏遠他之後,自然也會究其根由。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可是這兩個人都是慣會長袖善舞的,就是有怨也絕對會擺在心裡,怎麼會擺在臉上?所以,羅矩手下的人看到的便是他們仍舊“有交情”。

158 主上

這層且不去管他。隻是進京之後這二人都會有大用處,於是她%e4%ba%b2自回了信給靳永,並捎了幾色禮回贈。另外則讓趙貞留意著季振元。

杜岑如果要告老,那不是一兩道折子就能請退的。而幾道折子下來,起碼也得一年半載的時間。前世她記得頂替杜岑入閣的是廣西巡撫張西平,後來張西平果然與季振元同聲共氣。如果可能的話,她得把這個張西平換成自己的人。就是不能換,那也要阻止張西平入閣。

當然,具體她還沒有想好怎麼做,這一切都得漕幫這件事處理好之後進了京,才好說。

另一封信是來自魏彬。

自從上回寄了幾本典錄給謝琅之後雙方通了兩回信,魏府便再沒有與她聯絡過,魏暹如今應該也有十六歲,正是該謹慎言行的時候,自然更沒有信來。

不過即使這樣,謝琬也不是對他這兩年的生活一無所知。基於在謝府得到的教訓,自從魏暹回府之後,魏彬便給他專請了嚴師授課,而魏夫人十分賢明,手腕一向強硬,也十分讚同丈夫的做法,故而這兩年他連河間外家都不曾回。

據說也有些成績,作出的幾篇製藝承蒙文華閣大學士沈鈞看過,居然還得到了表揚。

就是不知道性格外露的他,會不會得意忘形就是了。

謝琬拿到信還沒看,便已經笑起來。

魏彬的信也是來道賀的。這位堂堂的參知大人,居然還記得清河有位謝琅!所以這封信雖然隻有聊聊數語,卻也令她感覺十分寬慰。

當園子裡紅梅開得一片通紅之時,程淵和錢壯終於風塵仆仆地趕回來。

他們這一去京師,竟還逗留了幾日才回來,也不管謝琬在清河等得急不急。

正要問起,程淵卻道:“姑娘莫急,我們此去乃是事出有因。”

謝琬本就沒想責怪他們,聽得這話便就正了顏色。

程淵道:“當夜我們在糧船之上。竟然聽來一樁傳聞。是關於太孫殷昱被廢之真相!”

此話一出,一屋人都靜下來了。就連抱%e8%83%b8站在旁邊盯著那副鬆崗圖直打量的霍珧也微微僵住了身子,轉了身過來。

謝琬道:“什麼真相?”

自打謝榮當上皇次孫殷曜的侍講時起,殷昱被廢之事謝琬就一直關注著。而殷昱被廢的理由她也一直存著疑,此時聽得這話,自然傾注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