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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231 字 3個月前

得到靳永,可到底先給許儆透個底是必要的。

謝琬正要尋個坐地兒,謝琅卻又紅著眼眶從外頭回來,急步走到她麵前道:“香燭紙錢什麼的府裡都有,我讓龐福家的去庫房拿了。希望趕得及送老太爺上路。——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大夫不是說沒大礙嗎?我看這肯定是王氏做的手腳!”

方才李大夫診斷的時候他不在,所以才會有此一說。

謝琬平靜地說道:“事情怎麼會這樣,得等仵作來了才好說,咱們不能妄下斷言。哥哥先且去打點著喪儀吧,在仵作查明死因之前,先不要透露出去。我估摸著三叔最多後日早上便要到府,到時再讓他拿主意便是。”

謝琅點頭,遂與吳興銀瑣一道去了。

謝琬這裡頓了頓,卻是叫來程淵。

“我正好想起一件事,十分重要,我們府裡的產業,全都在老太爺手上拿著,如今老太爺突然遭此噩運,隻怕事後會有一番風雨,你這就去找龐福,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讓他把府裡所有的帳簿拿到手,不許遺漏一件!”

程淵撚須想了想,點頭道:“在下這就去!”

整個府裡都動作起來,除了下毒的那個人,沒有人能夠預知謝啟功的死亡,就連謝琬也不能。

前世裡謝啟功是在謝琬十六歲時死的,如果沒有這件意外,他至少還有四五年好活,有這幾年時間,謝琬足夠能把謝府鬨得天翻地覆了。偏偏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把她的計劃打亂,使得她也不得不臨時調整布署,這府裡的產業,是她首先必須拿在手上的。

許儆帶著捕快和仵作在天亮時分趕到了府上。

謝琬謝琅都到了正院,王氏被請過來,棲風院裡來了謝樺謝桐,後院的鄧姨娘也來了。

仵作聯同李大夫在屋裡忙活了一陣,眼見著天色大亮,太陽升上來,一夥人才走出來回稟許儆,“謝老太爺乃是中了巨量砒霜而死,屍體腹內有含砒霜的藥汁,房間地板上的碎瓷上也驗到有毒,另外這上頭的瓷片上,有一片胭脂痕跡。”

眾人的目光全都投落在仵作遞到許儆麵前的碎瓷上,隻見雪白細瓷碗片上,赫然有指甲大一小片胭脂痕跡。眾人麵麵相覷。許儆接過碗片在手,問道:“昨天夜裡,是誰在謝翁麵前侍奉的湯藥?”

王氏麵色一白,兩眼睜大,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投毒!我沒有投毒!”

謝琅目中閃過絲嫌惡。龐福紅腫著一雙眼睛,上前跪在許儆麵前道:“回大人的問話,昨兒夜裡,是我們老太太在房裡侍奉的湯藥。除了老太太和她身邊的人,並沒有彆的人在場。求大人一定替我們老太爺找出真凶,替他申冤!”

許儆來清河的日子雖然不久,但是每到一地了解當地的人物關係卻是每個縣官必做的功課,他知道謝府裡分成兩派,更知道前些日子關於二房與長房之間鬨矛盾的傳聞,聽見說是王氏侍奉的湯藥,麵色就露出幾分遲疑來。

這王氏畢竟是謝榮的生母,且不說謝榮對他的仕途能不能帶來影響,就說大家都是同朝為官的同僚,在他尚未回府之前,他也不便去得罪王氏。眼下謝啟功已經死了,往後就是謝榮當家,王氏身為府裡的老太君,這罪名可不是輕易好扣上的。

想了想,他說道:“這胭脂乃是常見之物,也不作為確鑿的證物,一時之間也難斷分明,不如這樣,林捕頭且帶人將有關人員找間空院子關押起來,等貴府三老爺回了府,再行帶出來審問。”

如此一來既不得罪人,又顯得他有作為,反正謝榮頂多明後日就要回府,有他在場,他想怎麼辦,豈不是隨機應變就是?他到時也能撇清些嫌疑。

許儆最討厭辦的就是這種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案子了,不過以他的經驗,這種事情最好和稀泥。

謝啟功若有兄弟,或者謝騰還在的話,當然就沒法糊弄,可誰叫除了二房這兩對兄妹,就再也沒有能站出來替死人說話的人了呢?縱使他是一家之主,死了也隻能上閻王那兒去訴冤了。

雖然來報官的羅升暗示過他六科主事靳永是謝琬他們的表叔,且關係還不錯,可人家遠在京師,而且多年不上謝府,誰知道人家會不會出麵替他們撐腰要討說法?再說了,謝啟功死了對二房來說有什麼壞處?不過就是提早些分家產而已。

他並不覺得謝琬有什麼需要把事情鬨個水落石出的動機,就算真的把王氏收押了,以謝榮如今在禦前侍講的身份,難道要篡改個證據,保她無罪釋放出來,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謝琬這樣得罪謝榮,有什麼好處?

謝琬的確也是他這麼想的,得罪謝榮對她來說並沒好處,尤其這樣死死相逼。

在眼下的證據麵前,除了逼死王氏能給她帶來的快樂,從長遠來說,她卻要直麵來自謝榮的踩壓和報複!她如今還沒有力量抵抗他,她不能跟他硬碰硬,所以,即使王氏已經成了眾矢之的,她也並不如四周家丁們想像的那樣,對此不依不饒。

她隻要她想要的東西拿回來了,以及謝宏最終搬出了府去就成。憑他這個樣子,王氏就是再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她那麼在乎謝宏,餘下這半生,夠她哭的了。

如今謝啟功死了,而謝宏仍在府裡,她正需要謝榮回來把這事做個了斷,那就等他回來再說吧!

134 服喪

她站起來,跟許儆點了點頭:“那就等三叔回來,再請大人過府來了。府上發生這樣的事,讓人悲痛萬分,這裡就不強留大人了,等三叔回來,到時自會邀請大人進府。”

謝琬摸準了許儆的態度,才開始真正思考起整件事來。

如今王氏的嫌疑雖然最大,但她隱約卻覺得不該是她,在她那麼樣把謝啟功撞傷之後,很顯然謝啟功無論有點什麼她都會成為最大的嫌疑,她如今自保都困難,又怎麼會這樣自毀長城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她做的,她也不可能會蠢到這種地步,像眼下的情況,簡直沒有一點對她有利的證詞,她就是喊一萬遍冤枉,都是枉然。

可是不是她,又會是誰呢?她從始至終都守在謝啟功床前,不是她,總不會是謝啟功自己吃的吧?

謝啟功的死狀也是經過痛苦掙紮後而變了形的,從表情來判斷凶手根本沒有意義。

而且還有一點,假設殺謝啟功的另有凶手,那麼他做下案後其實什麼證據也不用留,可他偏偏還不死心地在碗片上留下一塊胭脂漬。她看過了,王氏昨夜雖然有上妝,卻十分淡,可那碗上的胭脂卻很明顯。

王氏沒有理由在侍疾的時候帶胭脂在身邊,那胭脂更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證據,目的就是栽凡贓王氏。是什麼人這麼地恨她呢?

此人不但恨王氏,還恨謝啟功,難道會是謝宏?或者謝棋?

謝棋是有可能的!據正院裡的人說,謝啟功死前,曾經醒過來與王氏爭吵了一番,他讓她跟謝宏一道滾出府去,隻是因為當時見著王氏出來,下人們為怕王氏知道他們偷聽而記恨,因而全都避到了遠處。

且不說王氏出不出府。隻說長房這邊,他們搬出府去,謝棋自然會受不了,她為著任雋之事已經恨上王氏了。又有什麼理由不因這個而恨上謝啟功?

總而言之,長房那堆人是最有嫌疑的,不過他們與王氏一丘之貉,誰來認這個罪並不要緊。

要緊的是,謝榮回府之後會怎麼著?

謝啟功停靈在正院廳堂,雖然沒有正式公布,但是因為死因已然確定,人證物證也都已經確鑿,基本上不需要屍體辦什麼手續了,隻等謝榮回來便可定案。於是府裡掛起了白燈籠,大門也都拿紙糊白。謝琬等人雖然未穿上正式喪服,卻也都換上了一色的素衣。

謝榮帶著黃氏母子於這日深夜回到府裡。

一進門,一身青袍的他便因踢到了門檻而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在地上。黃氏連忙與龐勝拉住他。哭著道:“我知道你傷心,可你好歹也顧著自個兒!”

謝榮流著淚衝到正院,一眼望見尚未大殮的謝啟功靜靜躺在屋中央的門板上,身子一軟,便就跪行著上前去了。

“父%e4%ba%b2,兒子來遲了!”⊿思⊿兔⊿在⊿線⊿閱⊿讀⊿

他一步一叩頭,眼淚大滴大滴落在地上。似乎連廊下都聽得見聲音。

謝琬謝琅迎出門檻,與一眾家仆同跪在地上迎接。

黃氏哭著問謝琬:“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我這才離府幾日?你快些跟你三叔說清楚!”

謝琬望著謝榮,謝榮擺擺手,目光呆滯地盯著謝啟功,爬過了門檻,到了他身前。便再也抑製不住,伏在他身上失聲痛哭起來。

謝琬站起來,與黃氏道:“三嬸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隨便問問府裡人都有數,等明日許大人來了。便就有結果了。”

在未確定王氏就是真凶之前,她還說不出指證王氏的話來,謝榮回來了,一切便皆由謝榮作主罷。

一直等到三房回了房,謝琬才回到頤風院去。

挨著枕頭眯了個把時辰,天就已經微亮了,二門下便有動靜傳來。

玉雪進來道:“是許大人來了,三老爺一夜沒合眼,姑娘回房後,他叫了好些人去問話,也見了王氏和謝宏,這會兒想來府裡近來發生的事情,他都已經清清楚楚了。許大人也是他讓人去請來的。”

謝琬坐起來,看來謝榮比她想像中心情還要急切,頓了頓,她便也讓人打來熱水洗漱。

隨便吃了點早飯,便就帶著邢珠顧杏往前院來。

謝榮與許儆還在屋裡頭敘話,誰也不知道他們真體說些什麼,但總歸不至於%e8%84%b1離眼下的事。

謝琬在靈堂安靜呆了有半個時辰,添了幾柱香,隔壁房門吱呀一響,二人走出來。許儆道:“大人放心,下官定當全力以赴,查出真凶!”

聽見這句話,謝琬點香的手就頓了頓。許儆的話明顯就是刨除了王氏是凶手的可能,這是謝榮為了保護王氏而有意讓許儆另找人當替罪羊,還是他也已經懷疑到了此事另有真凶?

“龐福。”

在她怔愣之時,謝榮已經送走了許儆,並且在廊下叫住了送紙錢過來的龐福,低沉的交代道:“預備帖子,發去各府裡報喪。然後準備大殮,還有喪事。”

他看也沒看與他僅隻相隔了一道門檻的謝琬,交代完,便緩緩地往拂風院地方向踱去。

傍晚時分喪服就發到每個人手上了,謝榮讓人來傳話,召集所有人到正院裡議事。與此同時,縣衙裡也派了捕頭在府裡調查凶手,他們另有地方辦公,並不耽誤府裡的喪事。

謝琬換好衣服,與謝琅到了正院,隻見除了王氏和謝榮,三房的人到齊了,就連長房的人也都來了。

謝榮坐在從前謝啟功坐的那個位置,手指摩挲著扶手,憔悴了很多。黃氏站在他身後,擔憂的望著他,謝葳則坐在他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