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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07 字 3個月前

謝琬也沒把這事太放在心上,畢竟魏暹這樣冒失,頭上頂著羊脂玉簪子,腰上掛著翡翠墜子,就連一雙小靴子都扣著金玉貼麵兒,明擺著就是個移動的珠寶匣子,就是不被這些人盯上,也遲早會被彆的人盯上。

她回府後便說了魏暹一頓。

魏暹受了她這番教訓,往後出門倒是也低調多了,這些卻是後話不提。

卻說中秋一過,王氏卻收到京中來信,說是黃氏帶著謝芸謝葳不日便要回府,隨同而來的還有魏大人府上的一批護衛。心下不由驚奇,便問這打前站來的人道:“這又是因何湊到了一處?”

來人回稟道:“原來魏公子出門魏大人他們並不知情,這些日子正急得四處尋人,前兩日正好收到咱們府上的去信,才知道魏公子在咱們府上。好在三爺跟魏府的二爺是有交情的,魏大人便%e4%ba%b2自登門委托了三爺。三爺便就立即安排三奶奶帶著大姑娘四公子回來”

“原來如此。”王氏點頭。謝榮突然接他們娘兒幾個進京,雖然她不知道是為什麼,他也鮮少跟她說起這些,但是聽說他如今跟參知大人有了聯係,這總歸是件好事,於是也連忙吩咐周二家的下去張羅,令其務必預備好魏府這些人的住所。

謝啟功得了訊,又給了她五百兩銀子的花銷。

謝宏這些日子說話聲音又大起來了,謝棋也連換了好幾身秋衣。

羅矩從南邊來信了,采買的事相對順利,前期碰了幾個釘子,後期倒是順手了,聯係了幾個口碑不錯的米販商,簽訂往京師謝家米鋪裡糶米的協議文書,第一船大米將於九月中旬到達。羅矩二人則會隨船一道回來。

而羅升於月底如約回來,交給了謝琬鋪子地契和輿圖。於是趁著米糧未到的這段時間。可以先拾綴鋪子,同時開始雇人。

因為來府的外人越來越多,謝琬不得不把手頭的事情做得更隱秘些,外出的次數要減少。就是羅升他們來回事兒也一律改成在晚飯後。謝琅也配合著把在頤風院的時間變多了,並且偶爾也會叫羅升拿帳薄來作作樣子。

黃氏帶著謝葳謝芸以及魏府的人到家的時候,謝琬正好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完。

數月不見,謝葳似乎長高了些,舉止也更加大方了,見到與謝琬同進來的魏暹,她溫婉地笑著,跟問候任雋一樣地問候著他。

她給每個人都帶了禮物,姑娘們是一樣的,少爺是一樣的。任雋又是單一樣的。而魏暹則沒有。謝琬私以為這樣做也說得通,因為魏暹本來就打京師而來,而且謝葳又是在臨啟程前得知魏暹在謝府的,理論上不可能備上他的禮物,所以若是備了。反倒顯得殷勤。

不過謝棋可不這麼想。

“大姐姐怎麼獨獨沒給魏公子備禮物?”她穿著最近新製的秋衣,促狹地衝謝葳擠眼。

謝葳再端莊,當著一屋子這麼多人的麵也禁不住臉上一紅,但是什麼也沒有說,而是笑著偏過頭問起謝琬腕上新打的手鐲子,裝作沒聽見。

謝棋繞過來,再問:“大姐姐好生沒趣。魏公子巴巴地從京師趕過來,你卻這樣晾著人家。”

謝葳麵色一沉,拂袖站起來:“我晾不晾人家,幾時由得你出麵?我若是幾時晾著你的任公子了,你再來問我不遲!”

謝棋沒想到一句玩笑換來長姐威嚴,立時僵在那裡無地自容。

男孩子們都聚在花廳另一側說話。聽見這邊動靜,不覺也湊了過來。

魏暹聽得竟是因自己而起,忙說道:“二姑娘言重了,大姑娘何至於諒著我,再說我本就打京師裡來。大姑娘捎了禮給我,回頭我還得帶回去,豈不麻煩麼。小三兒你說是不是?”

大夥的目光都轉向他口中的小三兒。

謝琬扯了扯嘴角,隻好道:“的確是這樣沒錯。”

謝棋衝她瞪了眼,氣乎乎跑回去坐下了。

謝葳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魏暹。

王氏為三房接風,在玉蘭廳治宴。

午飯前謝琬在偏廳吃茶,魏暹走過來,折扇一敲她胳膊,說道:“我看大姑娘方才送的寶香齋的胭脂,你滿喜歡的樣子,我告訴你,其實京師胭脂最出名的是膾翠閣,你喜歡什麼香味兒的,告訴我,下回我來的時候捎盒那裡頭的給你。”

謝琬瞥了他一眼,慢悠悠拂著茶水沫子,“你真的確定你還有機會出來?”她可不認為他這趟回去之後會安然無恙。並且,魏夫人會再讓他有機會往外潛逃。

想到這裡,她不禁又問:“你這麼做,究竟是頭一回還是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自然是頭一回!”他皺眉睨她,仿佛她這話有多侮辱他的人格似的。“上回我走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麼,有機會我會來看你的。前陣子正好我在府裡呆得無聊,想起你來,也不知上回害你生病落下什麼病根不曾,又怕我母%e4%ba%b2不肯我來,我就偷偷來了。”

既是呆得無聊而來,那就不是為了躲避與謝葳的婚事而來了。謝琬也覺得魏暹不太可能知道謝榮這番打算,要不然以他的性子,隻怕再不肯登謝府的門。於是就道:“下回你也彆來了,膾翠閣的胭脂,我讓下頭人進京的時候帶回來就是。”

“下頭人帶的,那怎麼能一樣?”魏暹有點急,“他們哪裡懂得女人用的東西哪樣好哪樣不好?”

謝琬樂不可支,說道:“這麼說,你很懂?”

他一語噎住,紅著臉道:“我其實也不是很懂,但是我看我母%e4%ba%b2和我姐姐她們常用的幾種,都極好。”

“那也用不著特地送過來。”他這麼跑來跑去的,是平白給謝榮增加機會麼?再說了,終歸男女有彆,她和他都不算很小了,這種私下裡授受之事,做了也是平白落人口%e8%88%8c。“我如今還小,平日裡並用不著這個,你不需要費心。”

魏暹一想也對,片刻後即點頭道:“那好,我就等你長大了再給你買!”

說完美滋滋地走了。

魏府一共來了有八個人,四名護衛,兩名丫鬟,一名管事及一名車夫。

謝琬本以為他們來到之後魏暹便會回府去,哪知道如此一來,他竟如同在父母跟前過了明路一般,索性在這裡住下了。而謝啟功則求之不得,偌大個謝府還供養不起十來個人?而這樣攀交的機會更不是有錢就有的。

謝琬私底裡不願意魏暹卷進她與謝榮之間的這場戰爭裡來,可是顯然這已經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

魏府的人一來,魏暹再帶著人住在頤風院就不合適了,王氏仍讓人收拾了瀟湘院,請他搬了進去。瀟湘院北麵挨著藏書閣,南麵卻接著拂風院,也就是說,謝葳不管是去藏書閣拿書也好,還是去正院裡請安也好,都得打拂風院門前路過。

這樣,謝琬就時常遇見他們倆人湊在一處說笑談天。府裡因為謝啟功不說,自然也沒有人去管他們合不合禮數,甚至有時候,在龐福的帶領下,大家還會自覺地站遠些退到安全距離。

這樣的次數多了,謝葳與魏暹之間看上去就越來越和諧,而謝琬漸覺得有些憂愁。魏暹就好比送到謝府來的一塊鮮肉,讓謝啟功母子盯著不放了。可是這塊鮮肉曾經卻於她有恩,她怎麼能眼睜睜看他成為自己火力下的炮灰。

“看見他們這樣,你是不是心裡也很不好受?”

她坐在廊欄上一邊嚼著牛肉乾,一邊盯著對麵廊下下棋的兩人蹙眉時,任雋不知什麼時候到了身前。

謝琬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扭身下了地,默不作聲預備從香樟樹下穿過去。

“琬琬!”

任雋追上去,伸開手擋住她欲走向的角門。“每次看到你跟他這樣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情也跟你現在一樣。”

麵前的他雙?%e5%94%87微顫著,目光卻熾熱如火。

謝琬印象中的他依然是那個說話都羞澀的少年,不知道在他那樣的薄臉皮下,怎麼會有著這樣一股熱烈的情緒。

她掏出絹子擦了擦手指尖,說道:“任三哥真是瘋了。”然後掉轉頭,往二門外走去。

二門外也有回頤風院的路,天底下又不隻那一條道。

隻是才邁了步,手腕就被拽住了,任雋用了力,將她拉了回來,“我沒有瘋!我是說真的。琬琬,我們認識都快三年了,也算是青梅竹馬,難道你我的情分,連一個才見過兩回的外人都不如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謝琬目光驟冷下去:“任三哥放手!”

“我不放!”任雋顫著聲音,許是因為緊張,不止他的手在發抖,就連他的聲音也顯得那樣無力。而他的%e8%83%b8脯起伏著:“我又不是真心要冒犯你,我,我就是希望你多看我兩眼,我其實,其實很喜……”

“不要說了!”

謝琬厲聲喝止,目光如冰刀般落在他臉上。

任雋從未見過她如此凶怒的樣子,下意識退了半步,握在她腕上的手也自動鬆了下來。

083 怒火

往日溫婉沉靜的謝琬,眼下就像座蘇醒的火山,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迫人的氣息,他不敢去猜想這是因為他的魯莽而導致的怒氣,還是因為他鼓足勇氣的出現而導致的她的惱羞成怒——總而言之,眼下的她雖然沒有吐出半個字,可就是讓人看得出她的怒火。

愛而不得,本來就是件揪心的事,眼下她的拒絕,更像是刀子一樣紮在他心裡!

“三妹妹……”他翕著雙?%e5%94%87,聲音嘶啞而低沉,也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謝琬的態度已經明擺著告訴他,他跟她之間是沒有絲毫可能的了,她是絕不會原諒他的了!可是他還是要說,他若不說,她怎麼會知道她在他心裡已經藏了這麼久?

“我知道我比不上他,可是我會努力,我到這裡來,也是因為你……”

“任公子,你我不過泛泛之交,你來或不來,都不關我的事。”

謝琬木著臉開口,這片刻之間,她已如練就了收發自如之神功的宗師,將那股怒氣悉數隱藏起來了。

任雋一口氣憋在%e8%83%b8腔裡,麵色如血殷紅。

謝琬隔他五步遠站著,如往日般沉靜,“我不知道做了什麼讓你誤會致此,但是我要明白地告訴你,我對你跟對與謝府有來往的任何客人都沒有什麼不同,如果你硬要認為有不一樣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不過往後請不要乾涉我的事情,也不要把你的感情寄托在我的身上。”

任雋後退兩步,目光空洞而彷徨。

他此生雖談不上眾星捧月,卻也是父母兄姐疼寵的對象,幾時曾聽過這等直白而不留絲毫餘地的拒絕?但偏偏是他深覺得不同於家人的這一個人,用她的冷漠和直接,傷他如此之深。

“好,好,我知道了……”

他掉轉頭。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廊下。

院子裡秋木扶疏,誰也沒有留意到,黃綠相間的梧桐葉後,謝棋那雙如火般的目光。

謝琬等他消失在樹影後。也轉身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