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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10 字 3個月前

魏暹負手搖頭,一副痛心的樣子。

“小三兒?”謝琬揚高了尾音,怪叫出來,她幾時有了個這麼難聽的小名?但是,她可不會這樣就被他順利引開話題去。她繼續道:“我要是猜的沒錯,你是偷溜出來的吧?”

“這有什麼要緊?我都已經十四歲了!”

他兩手一攤,十分地不以為然。

謝琬暗中歎氣,他這麼樣不計後果地亂跑出來,不知道魏夫人會急成什麼樣。想來當初會出現在她墜崖的鬆樹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可是那回好歹還有兩個一看就很強的護衛,如今眼下,他既無防身之力,又沒人隨護在側,是多麼不顧後果。

“夢秋原來在這裡?害我在前院好找。”

這時候,穿堂外又走進來笑%e5%90%9f%e5%90%9f的一人,竟是本該去縣學了的任雋。

魏暹難掩訝色地拱手稱了聲“展延”。

謝琬也驚訝地道:“任三哥沒去上學麼?”

任雋說道:“昨夜裡因為高興多喝了兩杯,哪知道早上起來有些頭疼,便就讓惜之他們代為告假了。”

魏暹道:“可是著涼染了風寒?這可遭了!倒是我的不是,昨夜很該見好就收。”

任雋笑道:“怎麼會是夢秋的事?酒逢知己千杯少,是我自己貪杯所致,可萬萬怪不上你。”

謝琬深深看了他兩眼,把他們讓進了抱廈裡。

魏暹進門一坐下,便覺屋裡的擺設新奇。

“倒是有著說不出的隨意。”他讚道。

任雋端著茶,一麵微笑道:“三妹妹就是這樣,外麵看著端莊嚴肅,內裡其實隨性得很。她要是撒起嬌耍起賴來,真讓人拿她沒辦法。誰讓她最小,又是我們最疼愛的小妹妹呢?”他目光往魏暹處睃了眼,才低頭把茶水喝了半口。

魏暹深以為然地點頭,一時%e8%84%b1口道:“不錯不錯,我就見過她凶悍的一麵。”

081 等你

謝琬重重咳嗽了聲,他方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又裝作去看四壁的掛飾。一看他畫的那副鬆崗圖被她裱好掛在正身後正壁,不由撫掌得意地道:“這畫是我畫的!”

任雋麵色一頓,讚道:“夢秋一手好丹青!我來這裡多回,卻不知出自夢秋的手筆。”說完又衝謝琬道:“那兩隻魚還好麼?我看它們前兩日下雨時竟浮上水麵來,這兩日如何?”語氣十分的溫柔,仿佛滴到手上都能融進皮肉。

謝琬神色如常:“不過是那兩日下午氣悶,如今倒好了。”

“你是說水池裡那兩條魚?”魏暹聽他們說到這裡,頓時嗤笑起來:“那兩條肥得跟豬似的魚,他們哪裡會不好?剛才我拿樹枝戳它們,它們還彈了我一身水哩!我原道她是個有品味的人,沒想到也會把兩條破野魚當寶貝養!”

任雋笑容僵住,臉色半青半紫,說不上什麼滋味來。

魏暹嘗了兩口茶放下茶碗,見到他這般顏色,又見謝琬盯著他看,不由道:“我說錯什麼了麼?”

謝琬彆過頭,招手讓春蕙上了瓜果,說起彆的來。

等到謝棋聞訊過來尋任雋了,魏暹再問起,她才在團扇後輕聲地道:“那魚是展延%e4%ba%b2手捉的。”

魏暹恍然大悟,緊接著捂緊自己的口,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大家都是朋友,這樣當麵傷人家麵子,實不很不厚道。這讓人家怎麼自處?他反省著不該如此,卻沒想過,為什麼當以為魚是謝琬養的時他就能這樣無所顧忌地當麵損她,而換成是任雋時卻又需要恪守君子之道。

魏暹對任雋很是遷就了幾日。

當天夜裡謝琬收到羅升從京中寄來的信,信上說鋪子的事都已經辦妥,估摸著明後日就能回清河。謝琬看完信後也以謝琅的名義修了封書信到魏府,告訴了魏彬夫婦魏暹的下落。

不管怎麼說,魏暹如若在清河期間出事。最後總歸要落到謝府頭上。魏府可不會管你們之間內鬥不內鬥的,到時心疼兒子要整他們,那就是一竿子掀翻的事。

如今謝琬主動告知了他們下落,魏彬若是知道做的。就應該立即派人前來,或者把他即刻接回去,若是不派人保護也不接走,那出了事可就跟謝府沒多大關係了。雖然因為魏暹曾經救下謝琬,謝琬並不會對他置之不理,可到底難保萬一。

翌日便是中秋日,府裡各房中午都在上房會餐。謝琬早飯後去了趟鋪子,原本打算去去就回,哪料寧大乙帶著一大幫狗%e8%85%bf子從河間府回來,得了個西洋音樂盒。路過李子胡同時正好看見她的騾車,便就拐進來跟她獻寶,多呆了有片刻。

回到府裡時任雋就已經在二門下等著她了。

“這麼久沒回來,還道你遇上意外了。”他迎過來伸出手,準備扶她下地。

謝琬不動聲色退開半步。帶著淡淡的笑說道:“任三哥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任雋感受到她的抗拒,兩手落寞地垂下去。“我看你還沒回,特地等你。”

“不用了。”謝琬口氣愈發淡漠,“任三哥不必在我身上費心了。”說完上了石階,上了左首去頤風院的遊廊。

任雋追上來,蒼白著臉捉住她的袖子。“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是因為魏暹嗎?”

謝琬%e5%94%87角揚了揚。轉過頭來,說道:“從我初初認識你到如今,我就是這樣子。並不是你所以為的因為棋姐兒,或者是魏公子。從此往後,興許一直到我死,不管我會認識誰。我對你也一直會是這樣子。”

“琬琬!”

任雋失聲,雙肩已然發起顫來。

謝琬退開兩步,衝他頜首致意,轉身離去。

倒是停在身後不遠的玉雪與錢壯互看了眼,默然歎了口氣。

中午的宴會自然是歡者見歡。愁者見愁。

謝琬像往常一樣話不多,但臉上始終帶著沉靜的微笑。男孩子們自成一桌,中間花觚裡插著桂花,魏暹他們行著酒令,而謝棋走到任雋這桌纏著要喝酒,被他撂了袖子,撥開她回了房。

晚上可以上街看花燈。

謝琬換好了衣裳,玉雪又替她新梳了頭發。

魏暹看著被挽了雙掛髻、戴著珠花綴飾的她走出來,說道:

“在京師外的地方才有這樣的好處,像我們京師的姑娘們,一到十來歲的模樣,不要說上街看花燈了,就是平常出門上街買個花啊粉的都艱難。總怕被人瞧見丟了體麵。不過像你這樣的,確實也是少出門的好,要不然被人看見,一定會有源源不斷的媒婆上門。煩都煩死了!”

謝琬想起謝榮隻怕也請人充當過媒婆上門,便不由笑了。

對於他說的那些姑娘,其實也不過是有身份的姑娘家,尋常百姓不論男女到了年紀都要奔波過日子的,哪有那份嬌養的資格。前世她在京師走街串巷得多了,哪天路上都不缺年輕姑娘。

在二門下碰了麵,一行七個人帶著各自服侍的人,便就浩浩蕩蕩上街了。

魏暹因隻帶了個小廝天賜,謝琬怕夜裡人多有閃失,便讓吳興跟在他身邊照應。

縣裡的花街在青花胡同,平時是賣燈籠雨傘的街市,今夜一條街全都成了花燈的海洋,全城老少包括近郊村莊裡的人都湧進來了。

錢壯眼尖,進了街口便看見了村子裡鄰居大媽,打了聲招呼沒走兩步,就見到了自己的父母錢老伯夫婦。老倆口是挑著一挑菱角進城來賣的,看到謝琬,錢大娘連忙拿紙包了好幾包塞到錢壯手裡,交代他給謝琬吃。

謝琬說道:“錢壯每個月領的錢都給您們了麼?”

錢老伯樂得嘴角都扯到後耳根去了,忙不迭點頭道:“給了給了!每個月都固定交六兩銀子給我們,他說在姑娘身邊,什麼也用不著,留幾個錢零花就成。如今承蒙姑娘關照,我們日子也鬆快多了。我這也是閒不住,一麵也來看個熱鬨!”

謝琬看他們歡喜,心中也十分歡喜。?思?兔?在?線?閱?讀?

魏暹瞅著奇怪,“怎麼連人家錢護衛的爹娘都對你這麼客氣?”

錢壯正色道:“因為沒有三姑娘,就沒有我的如今。”

玉雪從旁笑道:“因為我們姑娘長得漂亮。”

魏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玉雪的說法更可靠。人長得漂亮,自然喜歡的人就多嘛!他瞅準對麵賣燈的攤子衝過去道:“你們先走,我去挑盞燈!”說著一溜煙沒入了人群。

謝琬急忙喚吳興和天賜跟上,又怕他們回來找不著,遂讓謝棋他們先走。任雋原是也停了步,然而猶豫了片刻,又提著步跟上謝樺了,謝棋自然是任雋在哪裡便去往哪裡,見得他走了,便也跟謝琬道:“那你自己留心,我怕人多,還是跟著哥哥他們好些。”

身為妹奴的謝琅當然是要陪著謝琬的,由此一夥人便就分了道。

謝琬挑了幾盞花燈,還不見魏暹回來,便就有點擔心。正在探頭張望之時,吳興忽然大叫著跑過來了:“姑娘!不好了!魏公子遇上麻煩了!”

聽見吳興這一喊,謝琬的心便頓時往下沉,“出什麼事了?”

“魏公子在河邊選燈,被幾個人圍住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謝琬立即喚了謝琅錢壯,一起趕到河邊。

魏暹正由天賜伴著,被三四個流裡流氣的漢子圍在當中,其中一個還捂著肩膀作作呻[yín]狀,幾個人似乎正衝魏暹說著什麼。魏暹麵色漲紅,平日裡說一不二的三品官戶的小公子,如今對著這些人卻無可奈何。

“出什麼事了?”

謝琬走到跟前一出聲,幾個人便同時望過來。魏暹驚喜地道:“小三兒快救我!”而旁邊那些人則斜著眼將她上下打量著,透著滿目的不明意味。當中有個下巴上長著顆大痦子的漢子,更是肆無忌憚地盯著謝琬的臉打量。

謝琬背過身去。謝琅一把將她拖在身後,死瞪著那些人。錢壯徑直走過去,一把牽起魏暹的胳膊將他拉過來。那幾個人不知他哪來這麼大膽子,頓時相互使著眼色圍上來:“哪來的夥計?我們兄弟被撞傷了胳膊,想這麼著就走掉?”

路人見著這陣勢,都飛快地跑遠了。

錢壯先把魏暹送回謝琅身邊,然後才走過去:“你們想怎麼著?”

“怎麼著?賠錢啊!”

錢壯說道:“賠錢沒有,賠命倒是有一條,要不要?”

那些人頓時變了臉,往地上啐著唾沫,四麵圍上來。

魏暹通紅著臉跟謝琬道:“我隻是想去挑盞好看點的燈給你,不是成心要添麻煩。”然而慚愧之餘看了眼下情形又十分緊張,深怕錢壯吃虧,哪知才一個錯眼的工夫,場下已經隻見了錢壯,餘下那些人一個個倒在地上哭爹喊娘,直不起腰來了。

四麵傳來驚歎聲。

錢壯走回來,衝謝琬點點頭,謝琬遂舒了口氣,說道:“走吧。”

自此魏暹再不敢亂走了,亦步亦趨隨著錢壯,直到逛完花燈回到謝府。

082 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