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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20 字 3個月前

是近來辦事順利,心情愉快又閒得慌,才會留意到她罷了。

但是她沒想到,她居然會在上房碰到鄧姨娘,而更讓人意外的是,鄧姨娘居然還衝她笑了笑。

彼時是日暮時分,廊下刮著初秋的風,地上散落著幾片秋葉,鄧姨娘一身暗沉的青布襦衣,頭上圍著黑絲絨抹額,從門內走出來,與謝琬打了個對麵。兩廂目光一對上,鄧姨娘便衝她緩緩笑了笑。

謝琬記不清見過她多少回,但印象裡她從來沒有對誰笑過,更不要提這種獨獨針對她,看起來含著什麼意味的笑。

當時廊下無人。

謝琬沉%e5%90%9f著轉身,想要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什麼話想說,她卻已經如往常般腳步平穩地,頭也不回地往後麵小偏院去了。

過後好幾日,鄧姨娘又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露麵,更沒有關於她的絲毫消息。

謝琬隻好相信,那個笑容真的隻是她的錯覺而已。

謝張兩家定在八月十八日過大禮。

謝宏夫婦近來忙得不亦樂乎,要忙修葺新房,又要忙酒席采辦,還有新房院子裡也要添些家具。

棲風院雖然也不小,可是卻架不住房裡子女多,又還有兩位姨娘,就顯得有些擁擠。

所以謝樺住的小院兒也不大,到時張氏進來,少不得要添置些下人,於是下人的住處和床鋪桌椅什麼的也都要預備,於是原先院子裡的大廂房就得改成兩間用,又要築牆又要開窗,這些都是要用到錢的,因而十分地鬨心。

好在王氏私下裡也貼補了百把兩銀子,總算不至於動用到那三千兩銀子公款。

不過也還是局促,阮氏背地裡於是就攛綴謝宏:“太太當家這麼多年,肯定有些體己,不如先去借了來用著,回頭我們有了再還上。”

謝宏想了想,就真的去問。

王氏一聽肺都要氣炸了:“我哪裡有什麼私己銀子?

“當初我怎麼進門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手裡攥的櫃裡裝的都是公中的錢,這些年雖然也扣了幾個碎銀,可你們平日裡分例外的錢不都是我這裡拿的麼?老爺那麼精明的一個人,能讓我扣多少錢出來?!你們這些不省心的東西,是成心要氣死我!”

謝宏嚇得連忙跪地賠罪,直抽自己的耳括子說糊塗。

到底是最疼的長子,王氏氣完了也就算了。

這日正也煩惱著該怎麼替他圓這個場,外頭周二忽然就飛快衝進來道:“太太!魏公子來了!”

王氏坐起身:“哪個魏公子?”

“就是上回與河間戚家少爺一道來的那位魏公子!京師參知大人家的小公子!”

“什麼?!”

王氏一聽也吃了一驚,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間又來了。

但是絲毫不敢怠慢,連忙地迎出門去,到了二門內,抬眼便見影壁處一身錦衣華服的半高少年,居然正是前次來過的魏暹,不竟已是喜出望外!

“魏公子!”

天氣漸漸涼快了,吃完午飯謝琬就帶著程淵錢壯去鋪子裡走了走。

謝琬對羅升的去向一直保密。

程淵便趁謝琬挑新貨的時候問她:“這幾日怎麼不見羅掌櫃?”

謝琬笑道:“他去京師相鋪子,過兩日就回。”

程淵訝道:“姑娘要把鋪子開在京師?”

“是啊,”她平靜地點頭,“就在順天府學附近的前門胡同,昨日已經下了定了。”

程淵眼中的驚色更甚了。半日才無語的躬身退出去。

080 小三

謝琬%e5%94%87角的笑容一直持續到回府時,回府時看到頤風院裡那笑得兩眼隻餘了一道縫的人,便傻眼了!

魏暹一身白衣坐在院子前堂內,與謝琅對坐吃茶。謝樺謝桐在他們下首,明明平日裡也是個眉目清秀的富家公子,如今跟他一比,全成了財主家的夥計。

“怎麼才回來?我都等半天了!”

謝琅看見謝琬,頓時喜笑顏開。

魏暹也站起身,微笑看著她,像是任何時候初見他時雍容得體的樣子。要不是那雙眼梢裡還帶著抹濃濃的稚氣,誰也不會想到麵前這貴公子居然會做出揣著一包肉骨頭,跟謝琬“私奔”到田莊去挖冬筍的事情來。

謝琬想起後頸裡那團雪,還不由得瑟瑟發冷。

“原然是魏公子來了。”她帶著抹淺淺的戲謔說道。

自從上回去過一番田莊,她對他不覺就隨和了些,就像對個頑皮的弟弟,總忍不住要捉弄一下。

魏暹臉上閃過一絲赧意,但是馬上又說道:“什麼魏公子不魏公子,逢之惜之他們都叫我的表字,我表字夢秋,你也這樣叫我好了。”說完想了想,他又補充道:“要不,你叫我哥哥也行,反正我年齡比你大。”

年齡比她大就能當她的哥哥了麼?當著大家麵,謝琬不與他抬杠,忍著笑叫來玉雪,拿了銀子讓龐勝家的去辦桌酒席送到頤風院,交代再把棋姐兒和任雋請過來。

魏暹是晌午到的,王氏本也要讓廚下治席麵,哪知道這裡謝琬已經登了先,便就作罷。

一時謝棋和任雋前後腳趕到,相互之間見過禮,氣氛頓時熱絡起來。魏暹出身雖好,但因為天性豪爽,因而並無倨傲之態。與在座誰都說得來。聽說謝琬新近請了個武藝高強的護衛,於是連忙提出要見錢壯。

錢壯從不跟官家打交道,而且因為當初蹲獄的事一直對當官的人有成見。但是魏暹是謝琬的客人,所以他也很配合地說了說自己的武器及拳腳之類。魏暹傾慕之心溢於言表。但因為出身書香世家,還是帶有幾分保留之色。

錢壯一直微笑著,始終是不語。

魏暹便跟謝琬埋首私語起來。

任雋見到謝琬時而低語時而輕笑,神情不覺已一點點黯下去。

謝棋看著任雋神情黯然地總盯著謝琬,下%e5%94%87也已咬得生緊。

謝琅見到謝琬與魏暹溝通和諧,卻是嗬嗬笑個不停。

至於謝樺謝桐,則忙著聽魏暹說起京師的繁華景象去了,盯著魏暹目不轉睛,哪裡還顧得上彆人。

一旁侍侯的玉雪看著一桌人各懷心思,不由得暗歎了聲氣。

府裡有了個任公子。本來就熱鬨了,哪禁得如今又突然加進來個魏公子。二姑娘做夢都想嫁給任雋,可惜一個有心一個無夢。任雋傾心三姑娘,而她們三姑娘又看不上他。她不知道她們姑娘究竟怎麼想,如今看起來。對這魏公子確是要比任公子和氣幾分。

上回魏暹走後她還以為再也不會有見麵的機會,所以從未把她放進謝琬未來夫婿的備選裡,如今他竟然又找上門來,而且看起來魏公子還十分喜歡與三姑娘%e4%ba%b2近,以著魏家的家世,三姑娘若是嫁過去,算不算得上風光呢?

這兩年跟著謝琬。本就學得了些以往想也不敢想的東西。而自從謝琬讓她提點過玉芳之後,她也更明白謝琬的想法。再加之謝琬又不斷地網羅著一些讓她想也不到的人在身邊,更可見她的決心。

那麼她對自己將來的去從,就不得不好好琢磨了。

是要像玉芳那樣等過兩年之後嫁出去,還是一直跟在三姑娘身邊,替她分憂解難。順便也替自己謀一份風光未來?雖然再風光她也是個奴才,可是風光的奴才跟不得用的奴才還是有著本質區彆的。

玉芳想攀高枝的想法沒錯,可她的錯誤在於選錯了人,這兩年跟在謝琬身邊,她居然還不明白謝琬才是二房的主心骨。才是能夠左右她們命運的人。就是攀上了二少爺,隻要三姑娘一聲不許,將來不是也沒有她的活路嗎?

而且,那樣也就注定隻能做二少爺房裡一輩子的妾室。◎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可是跟著謝琬就不同了。且不說謝琬的超群姿容,隻說她這份才智,絕對是她見過的所有人裡最拔尖的。她居然能夠把當初二爺都無可奈何的王氏涮了好幾回,且憋著氣還連話都不敢說出來,衝著這,她就是最終鬥不過有著個在朝為官的兒子的王氏,也絕對會替她自己謀份好前程。

謝琬有了好歸宿,她作為一直伴隨在她身邊的心腹,能夠不風光嗎?

就是進不了魏府這樣的高官大戶,就是進任家這樣的本土世族裡做個少奶奶身邊的管事娘子,那也是體麵的。

有了這一層,玉雪對於謝琬的婚事,也就格外關心起來。

晚飯後宴散了,謝啟功也回來了,王氏說明了經過,謝啟功便就趕來頤風院相見。又問魏暹歇在何處,魏暹因為跟謝琅談論文章正在興頭上,就跟謝啟功說歇在頤風院,反正頤風院裡屋子多。

謝琅也很歡迎,連忙讓秋霜去收拾廂房。

謝啟功回到正院,臉上的喜色還未曾褪去。他對王氏道:“想不到這魏公子與我謝府竟如此有緣,看來這也是榮兒命中該有份榮華富貴啊!”

王氏卻還在惦念著謝宏那邊要錢貼補,於是道:“既如此,咱們就該好生招待才是。”

“正是這麼說。”謝啟功捋須點頭:“你明日就拿五百兩銀子去,讓人仔細去打聽魏公子喜歡什麼。”

王氏喜道:“為妻一定好生招待好魏公子!”心下卻暗喜著,近來懸著的事,總算是有了著落了。

這邊謝琬回了房,玉雪一麵侍侯她沐浴,一麵就試探道:“這魏公子看起來挺好相處的。人又活潑。”

謝琬一時之間,哪裡料到她會有那麼多小九九,拿著胰子塗手臂,心不在焉說道:“就是個孩子。”

玉雪笑道:“姑娘自己不也是個孩子?還沒魏公子大呢。”

謝琬想起今兒魏暹說起要她叫他做哥哥的話,笑了笑,繼續塗胰子。

玉雪看她這模樣,卻是抿嘴笑得更愉快了。

翌日早間,謝琅他們去了上學,魏暹閒著無事,跑到後院天井來。他沒看見旁邊抱廈窗戶內坐著謝琬,先是好奇地圍著天井轉了兩圈,然後步下石階,拿地上枯枝去戳水池裡兩“頭”肥魚。兩頭魚頓時在水池裡亂竄,濺起一地水花

謝琬捧著書在窗內咳嗽了兩聲,頓時把他驚得偏過頭來。

“你在乾什麼?”她揚起下巴指指他手上的樹枝。

他連忙把樹枝撂下,快手快腳上了遊廊,說道:“你怎麼把魚養得跟豬似的?弄得我還得%e4%ba%b2自跑下去才看清是什麼魚種。”

倒成她的錯了。

她放下手,雙手撐著窗戶道:“魏公子——”

“哎——夢秋!”魏暹一手伸出來,糾正她的稱呼。

她一頓,直起腰,“好吧,你怎麼會突然又到清河來?令尊令堂知道你去向嗎?”

趙貞信上說因為他不在府裡,而且魏夫人並不太樂見他跟謝葳聯姻,所以這門婚事暫且才不見分明。他來的時候身邊又僅止一個小廝,那麼,他為什麼“不在府裡”就很值得懷疑了,她可不認為若是光明正大的出來,魏夫人會放心他隻帶個小廝在身邊。

“小三兒你就是這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