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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49 字 3個月前

寧大乙也看出來她不像是嚇唬他。心下也慌了,他上回就沒鬥過人家,如今謝家又出了個在朝為官的謝榮,寧家跟他們差距更是大了,她真要是毒死他的馬。他又能上哪兒說理去?就是回家訴苦,也隻能被老爺子指著額頭大罵沒用!

“你,你敢!”他色厲內荏地指著她,腳步到底後退了兩分。

謝琬冷笑著,等他讓出了足夠的位置,然後上車。

羅矩揚鞭駕車飛駛離去。寧大乙的馬嚇得驚嘶起來。

旁邊圍觀的人一哄而散。

寧大乙狠啐了一口,灰頭土臉上了馬。

街頭巷尾的人日日低頭不見抬頭見,最怕沒有談資,寧大乙兩次在謝家三姑娘手上吃癟的消息很快傳開,過了三兩日,不但李子胡同一帶的人全知道了,就連謝府裡也收到了風。

謝宏從陳祿嘴裡聽來經過,立時就去了趟王氏屋裡。

王氏沉思半日,卻是冷笑著喚了謝宏近前,交代了幾句下去。

她這輩子自打進了謝府,就沒吃過什麼敗仗,掌內宅,鬥繼子,拉攏丈夫的心,她一樣都沒有落下!可是沒想到短短兩年間,她就屢次敗於謝琬之手,原先是沒有防備,如今既知道她的底細,若是不讓她嘗嘗苦頭,那她也妄為這府裡的當家夫人了!

沒過多久,陳祿就獨自出去了。回來了又直奔王氏屋裡,過了許久才出來。

自然沒有人理會他們在做些什麼,反正王氏這個人一天到晚就這麼神神叨叨的。

羅升這裡因為已經隨著常五去了滄州碼頭,謝琬等著他的回音,鋪子裡又缺少得力的人,沒有多少心思去理會府裡的事。再加上黃石鎮上近月來生意下滑,每月的銷量不但達不到當初規定的,基本上連人工月錢都成問題,她已經不能不過問。

“已經查得很清楚了,原因是那些貨娘因為嘗到了高於定價售賣盈利的甜頭,所以一味地抬高價上去,一匹蜀綢尾布我們在李子胡同正價的時候也隻賣過二兩銀子一尺,在她們居然把價格喊到了二兩半。自然也有被坑的人,但是坑過一回兩回,人家後來自然不會再來了。”

羅矩將手上的帳簿遞過來給她看。

帳目上所有入帳都是按謝琬給她們的定價記的帳,售量卻節節下滑。

“小的覺得這樣下去於咱們很是不利,拿尾貨充正貨賣,如此一來她們倒是稱心了,咱們商號卻因此弄臭了名聲。”

羅矩憂心的說。

兩年時間過去,他如今已經能夠把目光放長遠來看問題了。這比起他父%e4%ba%b2羅升來,是最大的不同。

羅升就是太保守了。

謝琬合了帳簿道:“當初挑她們當貨娘本就是臨時所需。既然這樣,你先找幾個合用的人,然後替換上去。原先那些貨娘要鬨事,你也彆慫,咱們之前就有言在先,達不到銷售量就解雇,要是不服,就讓衙門裁決,再讓她們吐出那些多收下的錢。”

羅矩想了想,再道:“咱們如今在城裡已經有四間綢緞鋪,隻在黃石鎮一個地方銷處理貨,並出不得太多量。往後如果鋪子增多,隻怕壓力更大。”

謝琬拿起桌上的輿圖看了看,說道:“南源縣下屬有個營口鎮,也是人口比較多的,你讓申田抽空去那裡走走,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子,有的話租下來。”

羅矩奇道:“姑娘都不用%e4%ba%b2自去瞧瞧?”印象中她可不是這麼草率的人。

謝琬笑道:“不必了,那地方我去過。”

營口鎮是齊家的祖屋所在地,前世齊嵩過世之後,餘氏便帶著他們一家老小去了那裡生活,謝琬對那裡的印象,可比對黃石鎮還要深刻。

羅矩不敢多問,即時去了。

眼下羅矩他們這些人漸漸上道,找夥計這樣的事已經不必她%e4%ba%b2自過問。

她現在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如何促成她的米鋪上——賺錢是其中之一的原因,除了這個,她還要借著米鋪打入京師,如今雖然有趙貞當她的眼線,可總歸太薄弱了,她需要各方麵都有信息來源,而且是更深入的來源。

沒有信息,那就等於是盲人摸象。也不要提什麼鬥倒謝榮了。再說了,就算不對付謝榮,做這些準備同樣也是為謝琅將來的仕途鋪路,——如今哪行哪業不需要錢?他將來就是做個小吏,有身家底子,也平白讓人高看一眼。

謝琅仕途順利了,謝家二房在大夥心目中的地位豈不跟著水漲船高?

謝榮若不是在官場一路青雲直上,也不會讓人忽略他是寡婦再嫁之子的事實。

想到這裡,她忽然想起因為羅升去了滄州,最近她天天守在鋪子裡,已經有些日子沒去過三房了。

也不知道黃氏近來跟王氏處的怎麼樣?

賺錢固然重要,可是謝府這大後方也不能不顧。自從王氏派了謝宏上李子胡同盯她與李二順的梢之後,她就知道王氏已經摸到了七八成真相。依王氏的性子,是不可能不對她下手的,眼下按兵不動,也不過是在等待機會罷了。

王氏是她頭一個敵人,若是到頭來外頭的事沒辦好,裡頭的事又失了掌控,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一盞茶的工夫,她踱到了三房。

072 巧合

黃氏母女卻不在,而是去了正院跟王氏說話。

大中午地跑過去立規矩,這可少見。謝琬抱著疑團,又搖著團扇踱到了上房。

老遠就聽見一屋子人歡笑言語的聲音,門下丫鬟通報說“三姑娘來了”,裡頭聲音便倏地靜下去。

謝琬低頭入內,隻見大夥都在,黃氏母女笑盈盈地看著她,王氏坐在上首,臉上也有著春風得意。

見過了禮,謝琬坐在謝葳下首,說道:“你們在說什麼呢?老遠就聽到笑聲。”

謝葳笑道:“有兩件高興事兒,你要先聽哪件?”

謝琬道:“自然是先聽你的。”

謝葳笑著戳她的額尖:“這個鬼靈精,怎麼就知道這裡頭有我的事了?”

謝琬含笑不語,餘光瞟見王氏臉上閃過絲陰鷙之色,但正眼看去卻又不見了。

這就對了,當一個人看見仇家時,哪裡能不露出半絲馬腳?如果真能做到這般,謝琬都要懷疑她是不是也像她一樣有著幾世之城府了。

謝葳說道:“算你猜對了!父%e4%ba%b2來信,讓母%e4%ba%b2帶著我和弟弟進京去玩一段時間。我們過來邀太太一塊去,太太卻說家裡有事走不開。你說,能一塊去多好啊!”

進京小住?謝琬手上團扇驀地頓了下。謝榮才任職一年,住的雖是買下來的一座院子,可是到底張揚,而且趙貞來信上說他如今正忙於跟各路官員建交,那麼,他哪有時間陪他們母子?除非……是有用到他們的地方罷。

謝琬輕籲了口氣,團扇又輕搖起來。

謝葳今年已經十四歲,已該是說%e4%ba%b2的年紀,謝榮近來四處走動,此時讓他們進京,莫非是為的這事。

不過她記得前世謝葳嫁的人隻是個寒門出身的士子,雖然後來還算不錯。可在當時卻並不是可以替謝榮帶來什麼可靠助力的人家,謝榮既然是這麼樣鄭重其事地接他們進京,想來不會是什麼泛泛之輩。難道謝葳的%e4%ba%b2事在今生會有變化?

想到這裡,她扭頭去看謝葳。後者還沉浸在急將進京的喜悅之中,分毫沒察覺她的注視。

而黃氏的神情則顯得沉穩得多,高興歸高興,看著女兒的時候,目光還是流露出一絲格外的不同。

“還有件事,三妹妹再也猜不著!”

謝芸此時見大家都被進京的話題纏住了,誰也沒有關注到他,當下急得跳出來,說道:“任家的雋哥兒已經考上了南源縣的廩生!不過他們家沒有人跟他一塊讀書,所以要到我們家來住。跟大哥二哥他們一道上咱們清河讀書!任伯父都已經跟縣學裡打過招呼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琬有那麼半日才回過神來。

任雋要來府裡住,跟哥兒們一塊去縣學讀書,又是什麼意思?

她下意識地往謝棋看去,謝棋從一開始兩頰就帶著紅暈,今兒臉上的笑也一直沒停過。

謝棋奪走任雋的玉到如今才一年多。當時鬨成那樣,心裡薄弱點的姑娘隻怕真的就做出傻事來了,可事情才剛剛過去不久,任夫人就讓任雋來謝府長住,她就不怕任雋真的被謝棋訛上嗎?

謝琬覺得這任家一家人,真真是莫明其妙。

不過這是其次,謝榮那邊的事才是要緊的。

謝琬前腳回到房。趙貞的信後腳就到了。

信上隻有一句話,謝榮最近與參知政事魏彬的弟弟魏曦來往甚密。

謝琬拿著手,手指尖莫名地抖了抖。

魏暹不請自來來了一趟謝府,然後謝榮就跟魏府的人有了聯係,這是巧合,還是謝榮在得知道魏暹到府留連之後。便順著魏暹提供的這條線攀了上去?

文人圈子本來就廣,而且那些清流們又素以才學高低為推,謝榮厚積薄發,底子本來就厚,如今進了翰林。這是個活招牌,他又是個極擅於把握機會的人,若是借戚家五爺跟他同科進士的名義去結交魏彬兄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印象中謝榮並不是這種拿兒女的幸福去為自己鋪路的人,他雖然擅謀,但對家人極為愛護。就算有這樣的機會,他也必定會問過他們自己的意見,那麼,莫非這是謝葳的主意?

她想起魏暹給謝葳畫的那幅如同她本人一般的寒梅圖,隱隱約約摸到了點什麼。

無論如何,謝葳是出色的。

魏暹雖然是三品大員之子,可卻並非長子,將來前途何如,還要看自己的造化。

所以她如果嫁給魏暹,也並不是算很高攀。而且謝葳沉穩又內斂,配孩子氣的魏暹對魏家來說絕對有益。而謝葳對自己的父%e4%ba%b2十分仰慕,前世裡就視謝榮為神一樣的人物,如果說魏家真的看上了謝葳,那有了這門姻%e4%ba%b2,謝榮的仕途豈不又拓寬了許多?豈非也符合她的心理?

她托腮蹙起眉來。

理論上她必須阻止這門婚事。不管是她的臆猜還是確有其事,她都要切斷這個可能。可是萬一這也是魏暹的意思……她已經欠了他一個人情,如果再壞了他的姻緣,她豈非就成了那恩將仇報之人?

原本很明確的事情,牽扯到這一層,忽然變得讓人難以決斷起來。

思來想去,也隻得回信給趙貞,讓他想辦法打聽內幕,並把黃氏帶著兒女進京的事告訴了他,同時也告訴他魏謝兩家結%e4%ba%b2的可能性。

沒想到她的信發去京師,羅升就從滄州回來了。一身的塵土,發須淩亂,不像個體麵的掌櫃,倒像個災鄉來的難民。

彼時正值鋪子打烊之時,謝琬每日裡過來鋪子裡點帳的例行時刻,見到他這模樣她已經心涼了半截。

羅升也沒有想到她這些日子會天天守在鋪子裡盯著,連他回房收拾一番再來見她的空暇也沒有。

“常五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