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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77 字 3個月前

封疆大吏,那時內閣幾位閣老也就差不多到了換屆的時候,那時的謝榮,是具備力量爭這個位置的。

而那時自己有可能已經趕不上他的進度,也有可能與他一樣爭奪這個入閣的名額,無論怎樣,那時的謝榮都不可能成為他的盟友了。

使他感到冒汗的不是謝琬告訴了他這一點,而是以謝琬的年紀閱曆,居然也能想到這一層!

關於謝榮的事,她什麼也沒有問,但這短短一番話,卻等於把所有脈絡都想透了。

這樣的女孩子,怎麼能不讓她冒汗?

“你此番過來,應該不止是為了見見我這麼簡單罷?”

既然她把話說得這麼深,那他也就沒有回避的必要了。

“自然是為了見見表叔。”謝琬放了茶,溫婉地道:“幼時常聽父%e4%ba%b2提起靳姨太太和表叔的好,一直放在心中,是以前些日趙大人說要進京述職,便就讓他代為捎了封信來。沒想到趙大人信沒捎好,隻好我又隨同舅舅%e4%ba%b2自來了。”

靳永聽她提到趙貞,便想起那信封裡所寫的履曆來,頓時明白了她的來意。沉臉道:“你身為閨閣女子,德儀容工是要緊,大人的事,不要摻和!”

這話作為初次見麵的%e4%ba%b2戚來說,已是很重。

但自從想通了他幫助謝榮的原因之後,在謝琬眼裡,靳永身為表叔的身份淡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作為一介官吏的身份。

所以,她並沒有覺得難堪,而是平靜地說道:“表叔錯了,我摻和的不是大人的事,是關乎我和哥哥的事。表叔幫助三叔入翰林院,是無可非議的,可是難道表叔就因為跟三叔交好,就忘了當年與父%e4%ba%b2的兄弟之情嗎?”

靳永略有動容,說道:“趙貞關乎你們什麼事?”

“趙貞的長子娶的是齊家那邊的族%e4%ba%b2,一個姓王的女子。這趙王氏沒有家人,又因為與我極為要好,所以把我和哥哥當成了娘家人。趙家娶%e4%ba%b2的時候趙王氏就是在我們黃石鎮上的家裡發的嫁,表叔要是不信,自可以讓人去打聽。

“三叔入仕我歡喜不已,可是王氏野心勃勃,我們兄妹無依無靠,將來三叔官越做越大,我們也就越來越沒有保障。而如果我們多了門在京中做官的%e4%ba%b2戚常來常往,王氏至少也會有些忌憚。表叔,難道我為自己求多個保障,也有錯嗎?”

謝琬睜大著雙眼看著靳永,滿眼裡都是無助與無辜。

這使靳永有些錯愕,分不清先前那個仿似看透世事的她是她的本相,還是如眼前這般略帶著幼稚,眼界狹窄的她才是她的本相。

他收回目光,半日道:“有我護著你們,王氏敢怎麼樣?”

謝琬看了他片刻,垂下眼來:“王氏是三叔的生母。”

靳永身子一震,詫然無語。

王氏是謝榮的生母,他當然知道。王氏對二房財產覷覦多時,那麼當謝榮在朝中站穩了腳跟,她是會變本加厲的。而他作為謝榮的盟友,又能夠從中持什麼天平呢?

從與謝榮達成協議之日起,他就已經沒有替謝琅兄妹說話的資格。

“那你覺得,趙貞能幫到你什麼?”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挑高了%e5%94%87角,“他從官二十餘年,至今還在七口外任上打滾,如今為了求官,還要低聲下氣求到我這個後輩麵前來。縱使他是缺在機會之上,可二十餘年還沒讓他建立起幾條可靠的人脈來,也足以說明他不過是個泛泛之輩。”

為個資質平庸的人牽線搭橋,同樣會影響到他的名聲。

說罷,他捋起墨須,又恢複了平日的冷靜從容。

“表叔深諳為官之道,看人的本事自是高人一等。”

謝琬站起身,忽然一笑,說道:“那如果我說,趙貞深諳稼穡之道呢?”

慶平四年發布的植林詔書,也就是明年二月的事。距此時已不過兩個月時間。她就不信這麼大的事情朝廷會沒有動靜,再者,作為複核詔書的六科,靳永不會提前知道皇上的心思。

林地擴大,必定良田減少,謝琬是衝著這個契機而決心要開米鋪的。而對於朝廷來說,良田減少,勢必每年的糧食產量也會大大減少,從而導致的是賦稅征收減少,這麼大的事,既不是能夠三言兩語決定下來的,也不是可以不做半點防患的。

良田減少,隻能開辟荒田或者增加產量,如此一來,深諳稼穡的人才就必不可少。趙貞最為靳永所不齒的一點是居然從官二十餘年卻一直還在縣令職位上混著,可恰恰因為他在最接近民生的職位上呆了這麼久,而成為了解決這一難題的必不可少的人。

如今詔書尚未正式頒發,會不會頒下來靳永心中自然有數。如果說彆人在無準備之時,他先把這層給想到了,把趙貞留任了,那對他的仕途自然也有利無害。誰會不喜歡一個個事事都有準備的手下呢?縱使是皇帝,也是如此。

他舉薦趙貞跟謝榮造不成半點衝突。雖然精通稼穡的人也不在少數,可是在資曆和經驗都很豐富的情況下,同時又因著與謝騰的這層關係,他為什麼不賣個麵子給謝琬?

畢竟謝琅才學不錯,遲早也會進入科場,如今給個人情給他們,將來不也等於給自己多備條退路麼?

靳永思及此處,再看謝琬,目光已十分不同了。

065 佳音

他不知道這句話是她剛好碰巧,還是因為探知了什麼信息——不管是什麼,都切切實實落到了點子上,眼下讓他想回絕,都有些說服不了自己。

“那依你說,這趙貞,還真有幾分可取之處?”

他手撫著墨須,緩緩說道。

謝琬笑而點頭:“自然大有可取之處。”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有這點好處,話頭而知尾,根本不需要你費儘%e5%94%87%e8%88%8c。

靳永陷入了沉思,而謝琬則捧起了桌上的茶,一口一口地低抿起來。

雲層後的日光投到窗紗上,從亮到暗,從暗又到亮,直到那團驕陽終於痛快地從雲層後露出臉來,不遮不掩地照映上了整個大地,靳永才抬起頭,伸手也端了茶在手裡,說道:“你留下地址,明日之前,我把吏部的調令送給你。”

有了這句話,就什麼都夠了。把調令給她轉交給趙貞,而不是直接送到趙貞手上,靳永賣麵子給他們二房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謝琬衝靳永行了個大禮:“多謝表叔!”

謝琬留下來吃了午飯。

飯桌上她應答得體,談吐溫雅,頗得何氏的喜歡。靳家兩位少爺也出席了。靳永看著與何氏及靳亭談化著針線女紅的她,又看著與兩個兒子說起清河風俗的她,心情複雜地回了書房。

年方九歲就能伸手朝堂之事,不說她的機智何來,就是這份膽量也頗為出色。在官場遊走多年的他理應能夠把她應付得遊刃有餘,可最後偏偏還是不得不接住她的出招。

不過謝家的人似乎本就出色,像謝榮,他的談笑風生,往往也是藏儘了機鋒。

有了謝榮在前,她的突出表現似乎也就被襯得不至於過分突兀了。

但是靳永還是因此存了心事,這樣的女子,日後長大了。會成為怎樣的一個人呢?

謝琬一直留到暮色漸起才出府。

回到客棧,玉雪問起此去的情形,申田把謝琬如何三言兩語就把靳永說服的事眉飛色舞說了一遍。

玉雪十分歡喜,在去之前。她可是為此擔了一百二十個心。

幾個人當夜都睡了個安穩覺。

翌日下晌,暮色偏西之時,靳永果然差人送來一個信封。裡麵是吏部調任趙貞去戶部的調令。

謝琬撫著上頭幾個朱紅大印,平靜地收入袖籠裡。

算來進京已有*日,吏部的考核也已經完畢,可是關於下年的調度還沒有信傳來。

趙貞走出吏部員外郎府,看著頂上灰蒙蒙的天長歎了一氣。

吏部員外郎其實並不能把握他的前途,他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想到他。結果一點也不出意外。但是%e4%ba%b2口聽到讓他靜候通知的消息,他還是感覺到異常地難受。

這種從希望到失望。再到希望,最後再到絕望的心情太折磨人了,如今的情況最差的不是繼續在縣令位置上呆著,而是被告知尚無空缺無法調任,他隻得留在京師或者返回潮州老家待命。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他忽然覺得。其實能夠留在清河縣當父母官,也是個不錯的差事。至少他沒有閒著,也不曾遠離官場。可是如今連這樣一層希望,都顯得很奢侈。

“趙大人。”

他懷著滿腹憂憤,正準備上馬車,街那頭忽然傳來道清朗的聲音。

他抬頭看過去,頓時呆住在那裡!

“三姑娘?”

街那頭站著襦衣襦裙。披著黑絲絨鬥蓬的一人,竟赫然是應該呆在清河謝府裡的謝琬!

“趙大人這是準備要上哪裡?”

他怔忡的時刻,謝琬已經穩步走了過來,站在他麵前。

他無言以對。這不是他回會館的方向。在方才铩羽而歸之時,他就想好了準備讓夫人和兒子兒媳先回老家去。一家四口還帶著家仆,在京師裡住著花銷也不便宜。他這裡卻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所以。他是去打算雇車回潮州的。

但是這樣的話,怎麼好跟謝琬說?他好歹也當過清河一介父母官,眼下四十餘歲在官場中還不知何去何從,而謝琬卻還曾助過他一臂之力,如此狼狽的時候偶遇她。他實在沒臉開口。

謝琬緩緩一笑,說道:“滿城待職的官員這麼多,趙大人是想去找熟識的同僚喝一杯麼?”

文人都好麵子。這個時候戳穿他們的窘境,隻會使得他們將來越來越不想見到你。點到為止就夠了。

趙貞有了這個台階,神色果然緩和了些,施了個禮道:“正有此意……不知姑娘因何在此?”

這個禮雖然看似不恰當,卻是他發自肺腑之舉。

不管怎麼說,是她給了他機會讓他去見了靳永。事情雖然沒辦成,如今見了麵,這個禮卻是受得的。往後與她也不知有沒有機會再見,能夠在此表達完謝意,也是好的。

謝琬笑道:“曾托大人幫我當過一回信使,如今我也是來當信使的。”

說著,她從袖中將那封調令拿出來,遞過去。

又是信?趙貞疑惑地接過,展開來看畢,那張臉上的神情就十分精彩了。

“這,這,這怎麼可能?!”

他整個人都發起抖來!二十二年裡他接過許多回吏部下發的調令,這張紙他太熟悉了。戶部主事,戶部主事!雖然隻是個比縣令高不了多少的正六品主事,可他卻進入了不知多少人夢想著的六部之中!而且,還是六部裡油水最肥的衙門之一!

吏部竟然把他調入了六部之中,正式留任京師成為了一名京官!

他竟然有這樣好的運氣!這怎麼可能?

“敢問,敢問這調令從何而來?”

他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