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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259 字 3個月前

是不同些,夫人往日所說的這謝三姑娘格外懂事老練,想必就是因為喜歡讀書的緣故罷。他這樣揣測。

想不到二房裡出了個好學的二少爺謝琅,又有個涉獵頗廣的三姑娘謝琬。

再開口時,他的口氣就緩和了許多。

“話是這麼說,可終歸這些事不適合女人家談論,你就是說些琴棋書畫也比這個好些。”

“那得看與什麼人交談。”謝琬笑道:“若是與大人這樣身在仕途之中的人交談,自然離不開本行。”

趙貞聞言一頓,倒是又起了幾分玩味,說道:“那你想跟我說什麼?”

謝琬拿起那個“端”字,吹了吹上頭墨跡,說道:“當然是有關大人此次進京述職的事。”

這次不等他說話,她已經接著說了下去。“大人可知道我有個表叔在六科裡頭任職?”

趙貞眉頭一動,%e8%84%b1口道:“可是那位靳永靳大人?”

謝琬點頭:“正是他。靳表叔在六科任都給事中,說起來品級與趙大人相當,都是正七品,雖然不管六部,但卻有監察六部之責,權力甚大。趙大人若是能有靳表叔舉薦,以您的資曆,留在京中,或者發往外地任個巡撫,應該問題不大。”

趙貞神情僵滯,半日後終於有些動容。

“姑娘提點的是。但是我與靳大人素不相識,如何能求見得到他?”說到此處他黯然歎了口氣,“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吏部衙門最熱鬨的時候,舉國上下那麼多述職的官吏,誰不是削尖了腦袋往裡頭湊?我想就是靳大人府上,隻怕也是茶水不歇。”

他在清河三年,本地這些人脈關係哪裡會不知道?可就是謝琬此刻有意識地提起來,他也不覺得能有什麼用處,六科那可是皇上身邊的心腹衙門,六部裡頭辦事不力,六科給事中們隨時可以麵聖舉報,就是聖上發放旨意下來,他們複核過後認為不妥,也有封還不發的權利。

靳永作為這樣權要部門的官員,誰不會想走他的路子?

“大人不必長他人誌氣。您這不是還有我麼?”謝琬笑道。

“你?”趙貞失笑,捋須道:“怎麼,莫非你要替我向令表叔遞封舉薦信去?”

謝琬不在意他的揶揄,隻道:“大人向來一言九鼎,我隻問你,如果我讓你進了靳府,你又待如何?”

趙貞聽她這麼說,也不由擺出幾分正色:“我若真有機會得見靳大人,日後不管升不升官,也無論去到何處,都不會忘記姑娘的提攜之情,將終身視姑娘為忘年知己!”

謝琬咧嘴笑了:“這可是大人您%e4%ba%b2口說的。”

趙貞哈哈笑道:“自然是我說的!”

謝琬便從袖子裡摸出封信來,“我有些日子未曾寫信給表叔和表嬸了,大人既要進京,就煩請幫我繞道捎過去。你隻要說是代我捎信的,表叔家的人自會讓你進門。”

趙貞原先隻當她是說孩子話,一直說笑來著,眼下見她連信都已經寫好,而且上頭明明白白寫的是靳永二字,就是連地址都已經寫在上頭,那笑容頓時一點點凝在臉上,雙手接過來,屏息了半日才看向謝琬:“姑娘這是當真?”

謝琬端起手畔茶來,“大人還覺得我在說笑話麼?”

趙貞一口氣吊在嗓子眼半日,低頭再看手上信封,那兩行字婉轉中帶著幾分蒼遒,仿若字主人一樣氣勢初顯,讓人無端地生起幾分鄭重來。

眼下,謝琬借靳永的力量提攜他的意思很明顯,而且,很切實。

不管謝琬多大,哪怕她隻是個三歲娃娃,謝家二房與靳家的情分他是心裡有數的,隻要有這封信,他必然能夠得進靳府的大門。

他不知道謝琬這樣幫助是究竟是因為眼下兩家算得上半%e4%ba%b2半友的關係,還是因為他在清河三年所樹立的清廉形象,總之,他是真切感受到,他是真的有機會與彆的官吏一樣,去爭一爭了。哪怕得不到靳永的青睞,他也都無怨無悔了。

“姑娘如此厚待趙某,不知如何才能回報?”他沉緩地開口,語氣裡已經完全沒有了先前的輕慢。

這不是一個能讓人小覷的女孩子,她總是能夠恰到好處地解決人的憂急。她值得人鄭重相待。

“大人方才不是說了,要終身視我為忘年知己麼?”謝琬衝他擠了擠眼,見他滿臉難堪的樣子,於是又笑著站起身來,“不過是請大人代為送封信而已,大人就這般煞有介事,如果說到時大人真的高升,豈不是要敲鑼打鼓來謝我?”

趙貞赧然一笑,說道:“高不高升已在其次,有了姑娘這份莫大人情,便是最後铩羽而歸,那也是我命該如此。趙某此後哪怕在七品任上坐一輩子,也再不會怨什麼。但是姑娘今日舉薦之恩,卻是斷不敢忘。”

謝琬笑道:“大人不必自謙。那我就等著您高升的佳音傳來。”

趙貞隻當她是勸慰,並不放在心上。

059 進京

吃完臘八粥後,趙貞就準備進京了。

本地與之有交情的人家都上門送了程儀,如此熱鬨了兩日,就定在臘月初十正式進京。謝琬直言鋪子裡缺夥計,求留下李二順。趙貞知道他們中間有點過節,眼下又承了謝琬的好意,不可能不賣這個麵子。

初十這日城中百姓也相送了半條街。

謝琬讓羅矩駕著車在府衙門口停了停。滿門喧嘩之中倒是沒有人怎麼注意她。但是臨到要走時,王玉春忽然抱著個大包袱走過來,眼紅紅地遞給她道:“我給妹妹做了幾雙四季鞋襪,這一走也不知道要幾時才能再見,你多保重。”

當初臨出嫁時謝琬才告訴給她相的是趙縣令家,為此她很是驚愕了一陣,因為當初王氏替她與趙駒做媒時並不曾瞞她,如今見得兜兜轉轉回來又跟他牽在了一起,可見果真是姻緣天定。所以驚愕歸驚愕,她也很快就接受了事實,也未曾向趙貞夫婦吐露半分。

謝琬因為從開始就把她當成跟趙貞結識的工具,因而嫁進趙家之後就把她拋在了腦後,平日上趙府時也輕易不見她出來。如今陡然見她遞來這麼大個包袱,便有些錯愕。

“有幾雙我特意做大了些,因為估摸著你明年就該長大了。還有我看你腳背不高,所以鞋麵上特意做了根繩兒,到時候你可以調整鬆緊。裡頭還有幾雙鞋墊,你也可以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也不要緊。”

王玉春細聲細語地說著,一麵說一麵回憶有無遺漏的話語,神情羞澀中帶著幾分不舍,不像是與姐妹說話,倒像是與心上人分彆似的。

“你喜歡吃的山核桃和那些野花兒,往後隻怕是弄不到了,等我在外地看到什麼好玩的。到時再給你捎過來……”

她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成了一串細細的哽咽。

謝琬低頭打開包袱,看見裡頭碼得整整齊齊的十來雙各色錦緞綴絨花的繡鞋。眼角那抹慣常的漠然忽然消去了些。

她不是不知道王玉春心裡的淒苦。

她待自己的異樣,不過是因為自己剛好在那個時候給了她所沒有的快樂和念想。這種感情並非驚世駭俗的那種私情,隻是一種類似於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時的依賴和寄托。她相信假如她是隻小貓小狗,在她絕望無依的時候帶給她了一點慰藉,她也一定會待她有如知己。

如果王玉春不姓王,謝琬也許會看護好她下半輩子。

可是因為隔著她的姓氏,謝琬頂多也隻能施於她一抹微笑。

“多謝你。”她道。

玉玉春紅著臉垂下頭,轉身沒入了長巷。②思②兔②網②

趙家的馬車駛上了前往京都方向的道路,最多明日上晌,他們就能抵達京師。

謝琬回府後頭件事便叫來羅矩玉雪:“你們去準備準備。後日一早我們進京!”

趙貞一定要從七品官的位置上挪上去!

他資曆豐富,頭腦清醒,即使成不了權要,隻要推助得當,也至少能成為日後幫扶二房的一支力量。說到底。朝野上下那麼多官吏,真正有才華有作為的有幾個?有些擁有真才學,有些擅於舉賢納明,大多數人卻是隻擁有三分才學,而有著七分逢迎拍馬的本事。

相比起那大多數人,趙貞真的隻是缺少一個機會。

而如今謝琬首先需要的是一條打入官場的道路,她需要有人及時告訴她謝榮在朝中的動向和位置。以及他的關係和人脈,從而判斷該如何抉擇。

趙貞在王氏的攛綴下出現在謝府,隻怕到死也想不到居然反過來會成為她的士卒,有了出現在趙府的那張謝葳的庚帖,不管王氏怎麼解釋,謝榮隻要一想到心愛的長女差點成了守一輩子活寡的趙駒的妻子。心底裡都始終會對他存在芥蒂。

趙貞混跡官場二十餘年,這點心中自然有數。他不會寄希望於謝榮會冰釋這段前嫌。

將趙貞推進京師,做為謝琬設置在謝榮身邊的第一道耳目,是合適的。

說到底她並不像謝琅那樣,那般在乎趙貞之前如何沒有原則地與王氏同流合汙。是因為在他未來可能發揮的作用跟前,這些壓根就不重要。如果她能夠相助趙貞升遷,趙貞難道不會一直與她保持著友好關係下去嗎?

聯盟的作用,就是互利互惠。縱使日後靳永仍然與謝榮同聲共氣,她也不至於全無退路。

她這盤棋局從王氏意圖把謝琅推向身敗名裂之日開始布起,到今日終於局麵漸顯。

這是她打入官場的第一仗,必須勝利!

她傳下話後,因為事前羅矩他們早就有了準備,因而二話不說便就下去打點的打點,挑人的挑人。

此去自然要避所有人耳目,否則以她一個孩子沒有大人看著,獨自上京豈不讓人驚悚?

她以去舅舅家辭年,順便小住幾日的名義跟王氏作了報備,王氏自不能攔著。

然後又挑了申田、羅升父子還有吳興隨行,玉雪玉芳自是要跟著。

謝琅雖說讓她大膽放手去做,但是到底此事非同小可,私底下很是堅持了幾日。 “既然如此,我跟你一同去,也沒有你去舅舅家辭年,我反而不去的道理。”

謝琬初初還真沒有把他打算在內,眼下聽得他這麼說,默然思慮了一番,覺得以他的性子,去見見世麵也是好事,可是他們都走了,家裡怎麼辦?

“哥哥還是留下來。你忘了王氏正對咱們幾間鋪子虎視眈眈麼?如今算來她都忍了有一年多,如今樺哥兒就要說%e4%ba%b2了,長房正是要用錢的時候,若是我們都不在,他們趁機對咱們鋪子下手怎麼辦?所以哥哥留下還有任務,就是時不時去鋪子裡走動走動。”

謝琅緊皺著眉一躊莫展。

謝琬便道:“哥哥還不放心我麼?我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也知道什麼是危險不能近,到達京師我們就住在驛館,有羅升這麼多人看著不會出事。而且此地距離京師也不過三百裡,我們又走官道,簡直可以說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