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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10 字 3個月前

點危險也沒有。”

可是謝琅沒出過河間府,對於這樣的長途跋涉,他還是表示很擔心。

謝琬隻得說起此番進京的必要性,以及對自家未來的重要程度,才好歹把他說得鬆了口。

十二日一大清早,羅矩就趕著車,載著謝琬和玉雪玉芳出府了。北城門外羅升父子和申田早已經雇了輛馬車等在那裡。

兩廂一會合,便就直接奔向京師。

與此同時,趙貞帶著家人已在河間會館落了腳,此處多是河間府裡前來述職的官吏,而且都是州、縣級彆,倒是很快就敘上了舊。

趙貞因為每日裡要上吏部登記考核,所以早出晚歸。到得終於有點空閒時,已經是臘月十四。趙夫人見他愁眉不展,便問道:“謝三姑娘不是還托你捎信去靳府麼?這樣的好機會,你如何還拖著不肯去?”

趙貞歎道:“不是我不肯去,是不知道該怎麼去。”

趙夫人聽著有疑,他便解釋道:“咱們雖說是給三姑娘捎信,可到底三姑娘還是搭幫給我牽線,我若是空手去,那像什麼樣子?我這幾日看這些同僚們又是人參鹿茸,又是珠寶玉器,樣樣都價值不匪,我們眼下哪有錢去置辦這樣東西?愁就愁在這裡。”

趙夫人聽完倒是也發了愁。趙貞在官場混跡多年,雖然談不上兩袖清風,可因為一心想著升遷,一直也未曾如彆人般大肆斂財,生怕言官彈駭影響了仕途,所以手邊餘錢並不太多。

這機會就擺在眼前,卻因為個錢字做了攔路虎,難道真真是命該如此麼?

夫妻倆相對歎了會氣,趙夫人看著手上戒指,忽然想起來:“我記得老爺不是還有兩塊壽山石麼?是當初在福建時下麵人送的。這靳大人也是好學問的人,多半也對金石有興趣。老爺何不拿了它送出去?”

趙貞眼前一亮,頓時也點頭道:“正是這話!你快把它找出來,我就替三姑娘捎信去!”

趙夫人尋得了壽山石,又拿自己平日裡裝頭麵的一隻小漆木匣鋪上紅絨布,仔細將兩方石頭裝了,然後遞給趙貞送了他出門。

靳府座落在鹿鳴胡同,這片住的都是三品以下的官戶。打外頭看靳家門臉兒並不起眼,按規製建的高牆,黑漆色大門,東西長不過百丈,南北長也不過百二三十丈。

趙貞在靳家門外站了片刻,隻見車馬如流水般時進時出,但更多的是被擋在門外長籲短歎的。

他在街對麵大槐樹下等到人影漸稀了,才下了車,揣著盒子往大門走去。

門房見他模樣清雋整齊,又聽說是替清河謝家來送信的,便引著他進府,過了影壁後,到了二門下穿堂內歇息,才去通報。

穿堂也還坐著有幾個人,對於新進來的趙貞都投以探究的目光。

他也以餘光打量。過不多久便有家丁過來,和藹地與他說道:“我們大人眼下正忙著見客,隻怕耽擱先生要事,便請先生把表姑娘的信留下,在下轉交便可。”

趙貞忙起身道:“靳大人有事隻管忙。三姑娘因還有話托在下與靳大人當麵轉達,在下坐坐無妨。”

家丁聽畢,便隻好隨他。

060 意料

端端停停喝了三碗茶,眼見得日色漸暮,先前那家丁又回來了,衝趙貞躬身道:“我們大人請先生過書房去。”

趙貞聞言,連忙整顏肅身,隨著家丁出了穿堂。

書房原來就在東跨院這邊靠倒座的一處清靜小院。

家丁走到正房一道放了綢簾的門口,向內說了聲:“清河來的趙先生到了。”

就聽裡頭傳來道略顯疲倦的聲音,緩緩道:“帶進來吧。”

家丁打了簾子,趙貞低首走進,抬眼便見到書案後坐著的一人,約摸三十四五歲年紀,烏發墨髯,一身家常的青布道袍,頭上也是拿白玉挽了個家常的纂兒,身軀往向前傾,左手搭在案上,微閉著雙眼,右手側支著案台,揉著鼻梁窩兒。

雖然同是正七品的官,但是在他麵前,趙貞卻頗有幾分自慚形穢。不要說他住不來這樣寬敞的院子做書房,也拿不來這樣瑩潤的玉簪綰發,就說這身氣度,如果不是知曉他的身份,趙貞定要以為自己拜見的是六部裡哪位一二把手。

想到這裡,態度就愈發謙遜了些:“下官趙貞,拜見靳大人。”

聽見下官二字,靳永才放開手,抬眼把目光落到了他身上。片刻後他揚聲叫來先前那家丁,說道:

“我不是讓你把捎信的人帶進來嗎?”

家丁連忙道:“這位趙先生就是清河送信來的。”

靳永目光炯炯盯著趙貞。

趙貞彎腰下去:“下官確是替謝三姑娘送信來的,同時也是清河縣縣令,此番因進京之便,替三姑娘代勞。”說著把懷中信件取了出來,雙手遞出放在案上。

靳永聽得他身為當地縣令,卻為個半大孩子當信差,不由也起了幾分疑惑。他且不看信,卻把家丁揮退了出去,打量起他來。

趙貞感覺到他的注視。不由得把腰背放下了些。

隔了片刻,靳永站起身,拿著那封信走到靠牆擺放的座椅旁,伸手作了個請勢道:“趙大人請坐。”

趙貞稱謝。在客座坐下。

靳永喚人上茶。一麵展信,一麵微笑道:“趙大人想來與謝府交情不錯。”

趙貞拱手道:“承蒙清河縣各府上上下關照,才使得下官這三年任內治下無虞。”

靳永點點頭,展信看起來。

趙貞也想知道信中說的什麼,悄然打量著他的神色,但他麵色如古井無波,並看不出什麼。

片刻,靳永把信收了,放在茶案上,說道:“這些年。謝老爺他們待琅哥兒兄妹如何?”

趙貞斟酌了下靳家與楊太太的關係,說道:“當初齊家上門要領走謝家二少爺兄妹,謝老爺同意了他們提出的三個條件,然後將他們留了下來。同個屋簷下住著,隻怕磕磕碰碰是有的。好在有個齊家時不時關照一二。”

他並不知道謝榮調任翰林院編修與靳永有著莫大關係。基於打聽到的靳家當初是如何替謝騰討還母%e4%ba%b2嫁妝的傳聞,他本想把當初王氏如何攛綴他擠兌謝琅的事情說出來,可到底讀書人搬弄口%e8%88%8c的說不出口,更怕說出來後反而使靳永看輕自己,平白壞了好事,便就把話又咽了下去。

靳永端茶在手,半日後卻是歎起來。“我表弟自幼失母,又被謝家老太太教養得性子綿軟,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原以為娶了妻生了子,又有亡母的嫁妝倚靠過活,從此可以安享太平,卻偏又英年早逝——家母倘若在世。不知又要因此送掉多少眼淚。”

趙貞見他神情真摯,是真動容,不由也順著他道:“謝二爺在世時下官原也見過幾麵,確是個溫文爾雅的君子。如今的琅少爺竟比二爺在世還要出色,不僅文章做得好。就是模樣也是百裡挑一。”

靳永笑道:“謝家人都長得好。隻是男孩子模樣要那麼出眾做什麼?隻要四體端正,勤奮好學便可。”話雖如此,嘴角笑意卻是不曾消去。又問道:“琬姐兒該有九歲了吧?我看她信中一筆字倒是寫的十分有根底。”

說到謝琬,趙貞的神情就不覺多了絲敬意,“三姑娘不但模樣好,小小年紀,見識更是不同尋常。下官也不知道如何形容,總之,大人往後若見到三姑娘真人,便可體會了。”

靳永隻當是客套話,含著笑便就把這頁揭過去了。

趙貞見他隻字不往他官職上提,心裡有些發急。卻又不好直言。

正後悔方才不曾帶份履曆過來,也好有個搭訕的由頭,就見得他起了身,像是要送官的模樣。趙貞一眼晃到桌上朱泥裡那枚青田石的私章,再熬不住了,便就%e8%84%b1口道:“大人這枚印章可有些年頭了。我這裡正有兩方福建的壽山石,但願能入大人慧眼。”

說著他把那木匣子拿出來,將盒蓋打開放在書案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靳永眉間果然起了絲興味,伸出保養極好的手將之拿出來,隻見一長一短的兩塊石,質地一色的瑩滑滑膩,的確不愧為金石之中的上品。

“想不到端風還有這樣的雅興!這樣的壽山石,在玉田齋隻怕也不多見。”

他目露微笑將之拿在手上把玩,端風兩個字吐出口,更顯得氣氛融洽了許多。

趙貞正納悶他如何知曉自己的表字,靳永側身走到光亮處去看那石頭,他便就看到謝琬托他捎過來的信裡,一張寫著“趙貞履曆”的文書露出來。

他這才知道,原來謝琬讓他捎來的,是他自己的履曆!

一時間,因著她這份誠意,令得他%e8%83%b8中回暖,枯坐了半日而僵冷的四肢也漸漸活絡起來。

“下官在七品官任上呆了十來年,一直未曾行差踏錯,自認也立下了幾份政績,此番既托三姑娘之福麵見大人,還請大人能夠提攜一二。”

靳永背對著他,舉起手上石頭觀沉著當中紋路,似乎壓根沒曾聽見趙貞所述,半日也未曾轉身。

趙貞額上漸有熱意,等了片刻,咬牙再道:“下官懇求大人能夠——”

“這個你拿回去吧。”

話沒說完,靳永已經回轉身,將兩方石頭遞過來,語音如方才般低緩,但那絲%e4%ba%b2近不見了,轉而成最初時的客套和疏離。

趙貞雖然來前已有被拒的心理準備,但他那聲“端風”卻倏地給了他無限希望,眼下一顆心剛剛提將起來,卻又突然被他一語告知還是無望,心裡那股失望和沮喪就不是任何詞語能夠形容的了。

“大人可是嫌下官的禮太輕——”

“趙大人想多了。”靳永捋著須,語氣愈發緩和,%e5%94%87角也勾出抹微笑來,“靳某雖然俗氣,卻沒到見東西就收的地步。憑大人的資曆,想必吏部會仔細審核起用的。琬姐兒的信靳某收到了,勞煩大人走這一趟。”

趙貞好歹在官場多年,如今即便是為了求官,也拉不下那個臉死命糾纏。遂無語地深作了一揖,隨著掀簾等候的家丁出了府去。

河間會館左首的日昇客棧,謝琬坐在後院客房裡倚窗看梅。

羅矩邁著輕而快的腳步進來,低聲道:“趙大人從靳府回來了,從出門到進會館,一路長籲短歎,看來事情並不順利。”

謝琬唔了聲,似乎毫不意外。

羅矩等了會兒不見她做聲,便道:“要不要投帖到靳府去?”

謝琬直起身,喝了口溫湯,說道:“他今日碰了壁,接下來自然還會再自己找些門路,先磨磨他的心氣兒,等過兩日他自覺走投無路的時候再說。明兒我們先去碼頭瞧瞧。”

羅升一聽說她要去碼頭,知道她這是想開米鋪的念頭還沒打消,頓時頭皮發麻。

京師碼頭是三教九流彙集之地,平常人無事都不去那頭閒逛,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居然要去那裡,萬一出了事,誰負責?

謝琬卻有自己的主張。“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