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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說話,便隻微微一笑,做出一副膽怯模樣,對鬼無情點了點頭,便又垂下頭去,不說話了。

她此刻隻覺得老鄉十項全能,幾乎就是個人形外掛,因而竟是比起鬼無情還要更放鬆些,一點兒其他旁的感覺都沒有。

因而在鬼無情猛地捏緊了她的手掌之後,玉妃反而愣住了。

她一時無措,又知道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隻自己抬頭看去,便見一隊人馬匆匆而來,帶起煙塵滾滾。

那領頭的,正是個俊俏的青年人,他一身勁裝,看著英姿勃發,格外招人眼球。

便幾乎是在玉妃看過去的那一瞬,攻略係統的同步聲音也跟著傳了過來——

發現新增可選攻略目標贏子臨。是否將贏子臨設定為攻略目標?

玉妃一下兒懂了,她看一眼鬼無情,心道這是——遇到老鄉他熟人了?

可不是熟人麼。

鬼無情也未曾料到事情會這般湊巧。

他本以為之前與他一起折返刑場,便該一直待在城裡辦事去了才對,哪裡會料到他竟是不按常理出牌,竟又城外溜達了?

此刻的情況,不管是出現什麼意外,與鬼無情而言,都不算什麼好事。

因而他隻微微低頭,儘可能地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贏子臨全然未曾注意到他,他策馬而來,臨到城門,便急急勒馬,一邊遞過令牌,叫兵衛檢查,一邊回過頭,心道怎麼回事,怎麼感到哪兒不太對勁?

他回頭看了幾眼,便將目光定在鬼無情身上了。在兵衛將令牌交還給他之後,便道“哎哎,等等,我等一下再進去。”

他掉了個頭,慢慢過去了,騎在馬上,接下劍鞘,輕輕戳了一下鬼無情,道“這位兄弟還請留個步,我見你有些眼熟,要不你停一停,我們喝杯酒,拜個把子?”

鬼無情被他戳了一下的時候,身體便僵硬了一瞬,他在心裡長長地出了口氣,強忍著想要把贏子臨揪下來暴打一通的念頭,轉過身來,做出一副受寵若驚之態,道“大人,您,您這是在說我麼?”

他嗓子壓低,比起尋常中年人,還要顯得更粗礪一些。

雖說有些不好聽,但也的確是模糊原本嗓子的好法子,而且農戶畢竟是農戶,聲音不好聽些,倒也不是多麼招人眼球的事情。

因而鬼無情之前與守城的兵衛說話的時候,也就未曾引起周邊暗衛的注意。

但此刻卻不同了。

鬼無情幾乎是瞬間察覺到諸多目光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有尋常百姓的,有守城兵衛的,還有暗衛獨有的,隱晦而陰冷的,像是寒針紮人一般的打量目光。

贏子臨之前叫住他,便是因為那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他一向是個直覺極敏銳的人。

以前在邊城時,贏子臨便曾經因為敏銳的第六感屢次立功,而功勞最大的一次,還是鬼無情當初刺殺蠻王,蠻族方寸大亂之時。

那時,贏子臨的父親率領大軍,大敗蠻族。而在那時候,那蠻王的一位子嗣,本也是有機會逃走的。

那位蠻王子嗣,是極其驍勇善戰,智謀也頗為出彩的人物,平日裡,也沒少叫邊城守將,生出咬牙切齒的念頭來。

贏家將軍對他頗為重視,派了自己幼子在內的八名下屬前去,追擊那護著那人逃離的一支蠻族人馬。

若那時候他們真真全去追了那支人馬,那就正正是中了那位蠻王子嗣的計策,叫他絕地求生,覓出生機。

偏偏那時,贏子臨那兒出了岔子。

他隻覺得有哪兒不對,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對。贏子臨頻頻失神,隻猶豫了小片刻,便毅然抗命,未曾遵循父親所令,去追擊那一支護著“蠻王子嗣”的隊伍,反而是循著野獸一般的直覺,直接去包了另一支隊伍,正正將對方圍死在邊城。

那正是真正的,護著蠻王子嗣逃離的兵馬,那蠻王子嗣隻留了一點兒人手在身周,叫身邊心腹假扮了他的模樣,引開他人,自己扮了逃兵,與守衛一齊逃離軍中。

這本來是一項極驚險,尋常人就算是想到了,也絕不敢去做的險事——畢竟戰場上刀槍無眼,比起暴露在敵手眼中,卻有無數兵衛相護的情況,這般拚死一搏,趁亂逃離,卻是更有半路死去,甚至屍身都無人認領的風險。

偏偏這般的法子,那蠻王子嗣竟是真的用了,也差一點兒就成功了——就在他將要成功逃離的時候,這倒黴的蠻王子嗣,正正被憑借直覺,尋覓而來的少年將軍險險趕上了。

他就此飽含著恨意不甘,倒在了灑滿了鮮血的長草叢間。

贏子臨那時來的這一下,直叫蠻族失了最優秀的一位王位繼承人,叫那群龍無首,亂成一團的蠻族貴族,最後不得不扶了小王子上位。

而那小王子又膽怯,又沒有擔當,蠻族被清剿,這位最後的一任“蠻王”,便可以說是占了一半的功勞。

因著曾經的諸多功績,贏子臨對自己的直覺可謂是萬分信任,這也叫他第一時間發覺了鬼無情身上的異樣之處,因此才喚住了他。

鬼無情的表現,自然是幾乎無處挑剔的。

他略帶局促地搓了搓那雙沾滿了乾泥的手掌,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臉上帶著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茫然,與害怕衝撞了貴人的恐懼。

贏子臨隻覺得他看著熟悉的不行,實在是叫人心中生疑。

這股熟悉感,不是從這人的身形、氣質、舉止、嗓音上得來的感覺。

而是些更深、更細微的地方。

就算是個尋常人,忽地感覺到自己對某個陌生人生出莫名的熟悉之感,怕也是會控製不住地,生出探究的欲望來的。

更何況是贏子臨這種直覺強悍,且對自己的感覺極其信任的人?

他心道,自己近日裡接觸得最多的,除了他的好兄弟,便就該是那些叛黨了。

——而鬼無情方才回宮,此刻應當還在宮裡才是,是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

因而這兒的人——便該有極大可能,是叛黨一支了。

他這些時日裡接觸了不少叛黨,既然都是叛黨,那麼骨子裡的東西,自然也該是一樣的。那麼能叫他生出熟悉之感,自然也就是極正常的事了。

——贏子臨本是這麼想的。

因而,他在說出那句“喝杯酒”的時候,語調裡的意味深長可謂是完全沒有掩飾。

幾乎就差直接翻臉,將劍點到鬼無情脖頸上了。

而贏子臨心裡頭的想法,鬼無情卻是不知道的。

因而他雖然身體暗自繃緊,隨時預備扛起老鄉逃命,但是心裡卻還是極其冷靜的。

便也依照自己如今的“人設”,恰當地做出符合人設的,該有的反應。

但他是冷靜的,贏子臨卻不是。他本已經做好了眼前之人就是叛黨,也暗自警惕,做好了出手拿下他的準備,但他腦子裡頭的打算尚且未曾盤算周全,便聽到了鬼無情的回應。

——“大人,您,您這是在說我麼?”

那嗓子粗礪十分,簡直像是被砂紙磨過了一般,這本該是個頗為難聽,也極其陌生的聲音。但贏子臨卻還是在裡邊,尋到了些熟悉的莫名感覺。

——熟悉。

實在是太熟悉了。

這麼一道聲音,他分明是絕對未曾聽過的,但是仔細一咂摸,卻總是能從細枝末節,糾出那麼一點兒熟悉的味道來。

那點兒味道,直叫贏子臨不由得聯想到了曾經與他換了裝扮,一齊在夜市上,售賣簪子的好兄弟。

他因為這怪異的聯想,不由得便頓了一下,也便未曾能第一時間,回複鬼無情的第一句問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鬼無情卻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在想些什麼,他仔細觀察著贏子臨臉上的神色,見他微微一頓,眉目間露出了一點迷茫神色,心裡便是一定。

他有意誤導,叫自己從贏子臨的懷疑當中脫出身來,於是便又搓了搓手,臉上帶著窮苦農戶人麵對富裕、權貴人家時,慣有的惶恐驚慌,繼續用那粗得像是鋸子鋸樹的嗓音,小心翼翼地出聲道“大人?”

這一下叫出來,頓時便叫贏子臨回神了。

他自個兒將那嗓子裡裡外外回味了幾遍,與記憶裡,鬼無情曾經的每一句話都細細對比。於是那股兒熟悉的,鬼無情本身便有的,無意識地帶出的冷漠音調,便慢慢在這極短時間內的對比之中,驟然明晰了起來。

贏子臨幾乎是將鬼無情的每個字,都掰碎了細細咀嚼過的,一旦將眼前的“農戶”與自己的好兄弟聯係起來,贏子臨便在轉瞬間將鬼無情此刻的模樣,與他本身的形象聯係起來了。

他全然未曾感覺到什麼不對,也未曾發覺自己對於好兄弟,實在是精細得過了頭的,再不同尋常之過的關注,隻心裡咯噔一下,忽地生出了些莫名的沉重感來。

但是他卻也未曾將這股感覺帶上臉,隻收回了自己第一瞬時,脫口而出,想要喚出的名字,轉而道“你怎麼裝成這樣兒了?”

贏子臨假做毫無所覺,他隻收回劍,細細看鬼無情的反應,見鬼無情幾乎是細不可察的一頓,心中便猛地一抽,像是他整個人,都忽地泡到了冰水裡頭。

——他當真是無情。

他竟真真是無情!

贏子臨腦海中的念頭,伴著一些他全然不願意去想的可能性一起從他心底浮了起來,他臉上扯起招搖笑意,假做愉悅道“未曾想到罷,你扮成這樣,我也還能認出你來!好你個無情啊,今兒不是去裡頭了嗎,我還以為得晚上回去,才能見到你呢。”

第五十九章

這他媽怎麼回事兒?!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漏, 叫他竟是被人認出來了?

鬼無情在贏子臨的一句“無情”喚出的時候,瞳孔便驟然縮緊。

他完全想不到, 自己如此偽裝,身形、動作、表情、語氣、嗓音, 本都該一點兒破綻都沒有的才是, 卻竟還是被人認出來了。

並且那人還不是擅於此道的暗衛, 而是應於這方麵完全沒有多少經驗,也全然不會追蹤、易容技術的贏子臨。

鬼無情腦子裡懷疑人生, 但行為舉止卻還是半點未亂,他隻停頓了一息,便輕笑一聲,道“嗯, 的確未曾想到。”

他語調裡,甚至是帶著一點叫人沉醉的, 像是蜜糖似的甜蜜, 有若罌粟一般, 叫人著迷的笑意的。

贏子臨平日裡鮮少見他露出笑模樣,饒是此刻情況詭異,鬼無情甚至還戴著人皮麵具,叫人一點兒都看不到他臉上該有的模樣,但是這一點極少見, 極罕有的笑意, 卻還是叫贏子臨不由得一個晃神。

便是在這一瞬間, 鬼無情甚至連話語都未曾落下, 那含著笑的語調還未曾消散,他便驟然發難,左右兩手猛地劃出兩柄匕首,利劍一般猛地朝著馬匹上的贏子臨刺了過去!

“!”

贏子臨之前心神一晃,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