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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仙 吳沉水 4062 字 3個月前

不得,在徒兒還是個橫衝直撞的魯莽小姑娘時,在她自自己膝下長成一個鮮豔明媚的少女時。

在他察覺到,徒兒滿心滿眼,俱是自己時。

明知不妥,可舍不得。

孚琛有些狼狽,他想掙%e8%84%b1,曲陵南卻笑了,直視他的雙眼正色道:“師傅,你可曾記得,小南兒拜師那天,你要我答應何事?”

他那天說過什麼?無非坑蒙拐騙,哄這丫頭應承全心全意侍奉自己。

“你曾言對師傅的孝道乃天之經,乃地之義,乃我輩修士立德之本,乃問鼎仙路之通衢大道。做修士最最要緊的一項,便是孝順師傅,平日裡溫順乖巧,事師傅如事仙長,有什麼想師傅之未想,為師傅之未為。”曲陵南一字一句,清脆悅耳,“師傅,我覺著說一千道一萬,做個好徒兒,便是養活師傅,讓師傅高興。就這麼回事。”

孚琛說不出話來。

“那日大殿之上,你被左律那個老妖怪欺侮,今日你又被那假侄兒暗害。師傅,你雖貴為元嬰修士,可處境並不大妙哇。”曲陵南眼睛熠熠生輝,興奮地道,“當務之急,咱們還是得拳頭夠硬,其餘免談。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跟你下山有何關係?”

“我下山可以去尋寶啊,”曲陵南振振有詞道,“尋到了給師傅。”

她說得理所當然,就如她這麼多年所做的一樣,月俸給師傅,好茶給師傅,好吃的給師傅,她習以為常,他亦坦然受之。

可此時此刻,孚琛卻忽而覺著一絲從未有過的酸楚縈繞心頭,他想,憑什麼她要給呢?

他又憑什麼接受呢?

孚琛深吸一口氣,強行按捺下這個念頭,淡淡地道:“你怕是想下山玩吧?”

曲陵南嗬嗬笑了,搖著他的手道:“會給師傅帶好東西回來的。”

“那個杜如風,你跟著?”

“這是太師傅吩咐的,”曲陵南眨眼道,“太師傅可沒說我隻能必須去清微門玩。”

孚琛看著她神采飛揚的模樣,心中那點酸楚漚染成感慨,他低頭瞧著兩人相握的手,微微閉了眼,再睜開,下定決心一般,將手從曲陵南手中抽出。

他自來心狠手辣,剛毅果敢,從來便是再舍不得,也得舍得。

曲陵南卻猶自不解,眨巴眨巴著眼睛看他,孚琛偏過頭,將那塊溫家嫡係子孫的玉佩重新托在掌中,靈力一運,消除上麵鵬華留下的痕跡,重新注入自己的一縷神識,隨後鄭重掛在曲陵南脖子上。

“給我的?”曲陵南傻乎乎地問。

“便是出外,亦不能耽誤練功。不可逞強,不可鬥勇,”孚琛硬邦邦地道,“我在此上加持聚靈陣威力,且分出神識附於其上,你若遇上危急時刻,捏碎玉佩,師傅便能感知你之所在。”

“師傅,”曲陵南以受寵若驚的表情看他,認真道,“你待我真好。我定會給你帶回來好東西的。”

孚琛皺眉道:“我難道還缺你那點東西孝敬不成?”

“我會帶回絕好絕好的東西的。”

“量力而行就好。”

☆、77第 76 章

七十六

曲陵南下得山來,才發現內外兩重世界,外麵此時正值初冬,天空陰沉,微微飄雪,呼吸之間嗬氣成霜。雪珠子飄搖而下,未及觸地便化作水珠,地麵一片潮濕。曲陵南忍不住回頭望去,瓊華派山門已遁在重山相掩之間,不複得見,護山大陣令之終年煙霧繚繞,附近的遊方散修,凡塵俗人亦或曉得群山之中乃赫赫有名的道門正宗,然卻不得其門而入。

誰也想不到,就在一片灰蒙蒙的蕭條之中,隱藏著仙峰玉帶,那裡從來花香鳥語,四季如春,從來陽光明媚,生機盎然。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頭回下得瓊華山。也是她這麼多年來,首度回到俗世喧囂當中。

曲陵南左看右看,當初入山門時她昏迷不醒,是由孚琛帶著直接飛到浮羅峰,根本不曉得原來瓊華山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鬨非凡,且往來多修士,隻是服飾不一,顯見各門各派中人皆有。一眼望去,街市熱鬨,人頭簇擁,有那賣吃食的店鋪白煙嫋嫋,那賣酒菜的飯莊華燈初上,影影綽綽,好一派安居樂業的太平景象。

曲陵南正瞧得入神,卻聽杜如風在身旁以溫和悅耳的男音輕聲道:“四大門派山下皆有所謂仙鎮,散修雲集,坊市繁華,這些商鋪掌櫃多與山門中處理庶務的弟子管事相熟,彼此間互利互惠,往來長久。四大門派中,當屬禹餘城仙鎮最為熱鬨,禹餘城也最為入世,街市寬闊,靈獸拖著車輛疾馳,與那中都皇城也不差什麼……”

曲陵南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忽而覺得杜如風向來和煦溫柔的聲音聽到耳朵裡反而有些說不出的煩躁,腦子裡猛然浮現一個念頭,若師傅在此,他會說什麼?

她眼前宛若浮現孚琛不耐煩的嘴臉,不覺臉上浮現微笑,心忖如師傅真個在此,他定是張嘴嗬斥,閉嘴生悶氣,或者乾脆戲耍自己一番,做了他這些年弟子,孚琛似乎待自己真個不算多熱絡。

可就在下山前一晚,也是這個動不動裝模作樣的師傅,頭回踏足她的屋舍,一言不發,深深地看自己,然後丟過來一個儲物袋,轉身就走。

這個儲物袋可與多年前孚琛隨手給她那個不可同日而語,以神識注入打開後,曲陵南發現,裡麵空間大得緊,一眼望過去儘是丹藥法器,符籙靈石,連小上品的防禦法陣都有一套,再仔細看去,那裡麵除了這些個東西外,竟然還有俗世女子穿戴用的衣物金銀,應有儘有。

未了,曲陵南還在裡頭發現一根發帶,不是赤水真君贈送的綠色絲絛防禦法器,這根發帶黑不溜秋,似綢非綢,拿在手中也未見得有多柔軟,灰撲撲的,燈下一照,卻有暗啞的光,曲陵南以靈力試探,以神識試探,均毫無作用,暫時看不出有何功用。

但她歡天喜地地戴到頭上,伸手展開一個水鏡,卻見頭頂宛若歇息一隻灰蝴蝶。

這是孚琛能做的最大限度的關懷,他雖然毒%e8%88%8c又好裝模作樣,但正如曲陵南一直相信的那樣,關鍵時候,師傅是心中有她的。

不然為何每次臨危均將她護在身後,不然為何對她諸多寬容?

曲陵南臉上的笑更深了。

她一轉頭,卻發現杜如風目光柔和地縈繞自己臉上,不由一愣,問:“我臉上弄臟了?”

“沒。”杜如風莫名其妙地慌忙挪開視線,“沒弄臟。”

“那你看什麼?”曲陵南摸摸自己的頭發,“我打扮不對?”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杜如風低頭笑了,道:“你打扮很對,你沒見周圍的人看到你都不敢輕慢麼?”

曲陵南咦了一聲,四下看去,果見如此,不覺奇怪地道:“怎麼回事?他們見著我,怎麼跟鄉下的佃農見著財主一般。”

杜如風哈哈低笑,道:“師妹,你身著瓊華派內門弟子服飾,此乃瓊華山下,他們皆依附貴派生存,等閒便是見個外門弟子也諸多尊重,更何況是內門弟子?再說了,你容貌……”

他驟然發覺自己說得過於孟浪,忙閉上嘴,訕訕轉移話題道:“天氣不好,師妹是想飛行抑或尋間客棧歇息一晚再走?回清微門要飛三日以上,愚兄覺著,反正我們不趕時間,不若遊玩一番……”

“好啊,我還沒住過店。”曲陵南點頭,踏前一步,又縮了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杜如風小聲道:“那個,師傅隻給了五十塊上品靈石,夠花銷麼?”

杜如風看著她,隻覺心裡軟得不行,笑容可掬道:“一塊上品靈石能兌換一千餘枚中品靈石,兌換價有高有低,視乎具體商行而定。住店一晚至多幾十枚下品靈石,愚兄還是付得起,走吧。”

曲陵南點頭,興高采烈朝一家臨街客棧走去,那客棧一進門便有股微弱靈力撲麵而來,顯見是布下聚靈陣,外麵瞧著毫不起眼,內裡卻大有乾坤,廳堂巨大,一眼望過去,後麵亭台樓閣,曲水流觴,燈影綽約,侍女窈窕,遠遠地聽得觥籌交錯、絲竹弦樂之聲不絕,顯見是客人取樂。

曲陵南一竄進去,即有一雙侍女攔了上來,兩雙妙目一掃,立即滿臉堆笑,上來嬌聲道;“哎呀,是瓊華仙子駕到,喲,這還有一位仙長,兩位蒞臨鄙館,真真蓬蓽生輝。”

曲陵南嚇了一跳,轉頭看杜如風,卻見杜如風臉上神色古怪,像是想笑又不好笑,曲陵南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杜如風已大步上前,沉聲道:“我帶我師妹來見識見識,爾等無需聲張,悄悄替我們尋個幽靜去處,安排些靈果靈茶即可。”

那兩名侍女眉眼一動,風情萬種,即可嫣然笑道:“是,仙長仙子請隨我來。”

她二人細腰款款,分花拂柳般在前穿行,曲陵南大大咧咧與杜如風跟隨在後。偶爾一瞥那些水榭歌台,俱見尋歡作樂之景,更有那清俊男子與女修同席,抑或美貌舞娘與男修共飲,她自來生在山野,長在瓊華,何嘗見過這等境況,直瞧得目不轉睛,好奇不已。

杜如風卻於尷尬之中帶了些縱容,他一路走來,悄悄將身上高階修士的威壓釋放出來,頓時令那等偷偷摸摸覬覦曲陵南的登徒子不敢再多看一眼。杜如風自來受名門正派弟子教誨,然入世是修,出世也是修,修真一途,倘若隻知閉關苦練,則終究落了狹隘,他又以門派日後接掌人來培養,故庶務人情一概精通。

曲陵南愣頭青一般鑽進來的處所名為“怡情館”,非尋常客棧,乃是修士尋樂的銷金窟。這等處所玄武大陸但凡繁茂的城鎮,總會有一兩家。皆因大道三千,能入正途者寥寥無幾,大多芸芸眾生,總有些不安於雙修道侶的需求,有些人情往來的消遣必要,於是這等場所便應運而生。且隻要出的價格夠高,這些地方館主樓主們,有些甚至可為修士弄來正道所禁之魔藥秘藥,被世人所恥的采補爐鼎等。這地方一方麵是藏汙納垢,一方麵卻也是世情百態。杜如風非那迂腐不通之人,他待曲陵南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愛,見她興致勃勃,也不想拂了她的意,遂默許前行。

兩名女子很快將他們帶至一處單獨水榭,環境幽雅,遠遠與喧囂隔開,曲陵南坐了進去,推開窗,一陣甜美花香飄了進來,她聞了聞,對杜如風道:“是丹桂。”

杜如風道;“你過來嘗嘗這果子。”

他指的是桌上一旁紫紅色小果子,小指般大,顆顆飽滿,曲陵南撚起一顆看了看問:“這是什麼?”

“紫笙果,有清濁氣之功效。”

曲陵南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