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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仙 吳沉水 4079 字 3個月前

“好生瞧著,”孚琛手一轉,已將那名金位修士提起,右掌推出,紫光一閃,結結實實將對方丹田內的金丹震碎。那修士本已有金丹初期修為,可在孚琛手裡,卻宛若無力小兒,毫無還手之力。

“知道為何金丹與元嬰一線之差,卻有天壤之彆麼?我現在覺著,慫恿你來殺我的人,定是恨你的。否則真會想方設法哄騙你來送死?”孚琛信步閒庭一般走向最後那名火位修士,那修士大吼一聲,拚儘全力將本命法器使出,一柄巨大的火捶迎頭而下,孚琛卻宛若沒看見一般眼睛眨也不眨,手掌一推出,穩穩托住那火捶,微笑道:“巧了,你也是用火,我也是用火,我徒兒也擅用火,來,咱們試試到底誰的火更厲害些……”

他麵不改色,手掌卻漸漸便紫,隻見半空中那柄火捶慢慢地也跟著變成紫色,眼見就要燒到那修士麵首之上,就在此時,孚琛突然換了種臉色,大喝一聲,紫火竟又被那明火推了回來,且越來越弱,似乎不堪支撐。

那修士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怎會有這等變故。他大喜過望,立即運上全身靈力,催動火捶衝孚琛頭頂壓去。

會不會驚動瓊華派其他人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殺掉眼前這個煞星。

可他卻奇怪地發現,孚琛似乎不堪重負,可眼中卻流露出笑意。就在此時,隻聽身後一聲清叱:“敢欺負我師傅,找死!”

他還沒來得及弄清怎回事,卻覺背後被一股更炙熱更濃烈的火焰瞬間包圍,火光純淨,火芯純藍,世上唯有一種火能如此,那是連大羅神仙都忌憚三分的三昧真火。

原來是三昧真火。

這是火位修士最後的念頭,下一刻他整個人被這團不知哪來的三昧真火吞噬其中,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焚燒殆儘。

孚琛一抬頭便看見自己的徒兒衣袂翩然,踩著縱雲梯嚓嚓而來,火光夜色之間,少女臉龐瑩白如玉,看著自己神情焦灼而痛惜。他今晚因紫炎秘文進階而帶來的暴戾之氣,在看到曲陵南的這一瞬間,忽而有所舒緩,他心頭莫名其妙一鬆,腳步一軟,被假“安神石”損害的經脈,這時才發作起來。

可是曲陵南到了,多年來孚琛忽然首度有了這個感覺,這個人來了,似乎自己可以放心一下下。

“師傅,師傅師傅,”曲陵南頃刻間撲到他身邊,一把扶住他,著急地喊,“你沒事吧啊?怎麼我才沒見你多久,你就有本事把自己,把咱們浮羅峰搞成這樣?”

“鵬華,鵬華竟勾結外人害我……”他莫名其妙帶了幾分真情實意訴苦,“我……”

“好了好了,我早說了她不是好人,你彆說了,說多了更生氣,”曲陵南一邊往他嘴裡塞丹藥,一邊怒道,“你坐著,我去宰了她,想宰她很久了我!”

孚琛看著自己摩拳擦掌的徒兒,忽而想笑,可嘴裡被塞了好幾顆補氣養神調息的丹藥,話也說不清楚,他反手一把抓住曲陵南的胳膊,靜靜看著她不說話。

曲陵南沒好氣地道:“還是不想她死是吧?行,我曉得了。不宰她便是,反正我剛剛拿神識掃過,她渾身經脈已斷,活不了多久。”

“不過師傅啊,往後你再這麼婆婆媽媽,還有的你吃虧。”

“就算跟你一個姓又如何?我%e4%ba%b2爹還要宰了我呢,一個姓就對人那麼好?你欠了她的啊?”

“現在知道自己傻了吧?師傅,你說你都多大人了,能不能看人看清楚點?”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先歇息,有我呢,哎我說,這些屍首可真難看,師傅你殺得很苦吧?我瞧瞧還哪裡受傷了?那個小娘們是不是騙你損耗靈力又給你下藥啊?哎我早點來就好了。”

“早點來,師傅你就不用受苦了。”

☆、76第 75 章

孚琛自來不耐聽曲陵南絮絮叨叨,可這回不知怎的,忽而覺著她如此聒噪,亦無有不可。

他瞧著這個徒弟來來去去忙個不停,一會收拾洞府,一會攙扶他回洞府歇息,一會施法將地上血跡屍首清掃乾淨。他斜靠在臥榻之上,隻覺上一刻尚手持紫炎刀連斬四人;這一刻卻愜意安逸,香爐中香煙嫋嫋,空氣彌漫聞慣的凝神香味,過一會,曲陵南自外而入,手中竟捧著一壺靈茶,她放下茶壺,道:“師傅,那個鵬華斷氣了。”

孚琛麵無表情,心中卻想,吸納了紫炎氣還能撐這麼久,這個鵬華已然算不錯了。

“她死的時候好像很恨,樣子難看之極,我照你的吩咐,將她跟餘下那幾具屍首一並用火燒了。”

孚琛點了點頭。

“說來也怪,其餘人燒得乾淨,獨鵬華留下一撮紫色火灰,人死了燒成灰不該是白色的麼?”

“興許,她練了什麼邪功。”孚琛疲倦地道,“莫要管她。”

“嗯,我也懶得。”曲陵南想不明白的事向來不自尋煩惱,她拋開這個問題,自從懷裡掏出一隻紫雲飛鶴,得意地道:“雲浦童子給的。”

孚琛看著她,眼裡已不覺染上笑意。

“這是稟報掌教太師傅。”曲陵南一本正經地答,“大事上報,小事勿擾,現下出了這等欺師滅祖之大事,自要上報。”

孚琛點點頭。

曲陵南對著紙鶴嘰裡呱啦講了一通,隨後手一揚,紫雲飛鶴撲騰而起,片刻便飛走。曲陵南目送飛鶴遠去,笑嘻嘻的,倒像放飛什麼好玩的東西一般。

自她回來,一直都在忙於善後,嘴裡不停,說的卻都是無關緊要之事,對於前段時間孚琛刻意讓她受那些的冷落偏袒隻字不提,孚琛瞧著徒兒坦蕩清澈的眼眸,忽而有種說不出的憋悶,仿佛他借著偏寵鵬華有意與她拉遠距離的種種舉措,在這個徒兒跟前其實算不上個啥。

怎會如此?

孚琛忍不住輕聲試探道:“為師此前偏聽偏信,讓你受委屈了……”

他一句話沒說完,曲陵南已然噗嗤一笑。

孚琛裝不下去,板了臉問:“笑什麼?”

“嗐,師傅你還是彆那麼輕聲細語,這樣好,”曲陵南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你冷不丁說什麼我受委屈了,倒嚇我一跳。”

孚琛臉色不好看,冷哼了一聲。他忽而想起一個可能,對上徒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難以置信道:“你……”

“我早曉得你裝的,”曲陵南乾脆地答道,她執壺給他倒了一杯茶,茶香幽幽,香氣氤氳,隔著水霧,她的眼睛濕漉漉,宛若三月溪澗,清亮得耀眼,“起先我是很不忿,想宰了你那個不曉得哪冒出的侄女兒,可我尋思著你若真個看重她,我身為徒兒的,總不好拆師傅的台。可那日一看,你分明是逗我們玩兒,作為一個好徒兒,我自然要配合師傅哇。”

孚琛心下一跳,微眯雙目,厲色閃過,問:“你如何曉得?”

曲陵南漫不經心地答:“這有何難猜?向來我在你跟前囉嗦多兩句,第三句你必然要命我閉嘴,可那鵬華比起我可囉嗦多了,有的沒的都能瞎扯一大堆,扯到最後我常常聽著聽著忘掉她到底想說啥。可她這麼能說,從未見你出言打斷,你不但沒不耐煩,還常常一唱一和鼓勵她繼續瞎扯。反常必妖啊師傅,再怎麼心疼侄女孤苦伶仃,也沒忍著她胡扯八道的理,你還沒老糊塗呢……”

孚琛沉下臉罵:“放肆!”

“看看,這才是師傅你呀。”曲陵南拍手笑道,“師傅呀,你留著那個鵬華,是不是一早看出她居心叵測,將計就計,等著她露出馬腳?你怎麼看出她包藏禍心的?”

孚琛冷哼一聲,道:“當年滅門慘禍,溫家嫡係子孫儘數隕落,隻剩我一個,哪來什麼侄女兒?”

“啊?”曲陵南好奇地問,“可杜如風說,血脈假不了,那鵬華如何能冒充……”

“她確實是溫家人,隻不過是旁係子孫,但她不知從何處尋得此物。”孚琛手一攤開,手掌上靜靜臥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佩,雕工精美,祥雲環繞之間流光溢彩,一靠近既有一股祥和靈氣撲麵而來。

“此乃溫家嫡係子孫的命牌。”孚琛難得耐心道,“瞧見沒,這塊牌上靈力充沛,上有小型聚靈陣,愈是嫡係子孫,聚靈陣的威力愈強。”

“這麼好玩。”曲陵南笑嘻嘻地接過,看了又看,問,“師傅,你也有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有。”孚琛淡淡微笑道,“我一出生,娘%e4%ba%b2便將玉佩掛到我身上。”

“我娘%e4%ba%b2亦有給我留了信物,”曲陵南高興地道,“天底下做娘的,原來不論喜不喜歡那個孩子,都會給他留點東西。”

“哦,你娘給你留了什麼?”

曲陵南驟然語塞,她想起一下山便被%e4%ba%b2爹踩爛的金鈴鐺,想起自己古怪的身世,不禁歎了口氣道:“就是逗小孩玩的鈴鐺,可惜被我爹毀了。”

孚琛是知道她下山殺爹的舊事,當下也沒細想,隻是深深看她,忽而問:“陵南,在你眼中,為師是什麼人?”

“師傅就是師傅,師傅要成為什麼人才能稱之為師傅麼?”曲陵南奇怪地問,“難不成我拜師那會,還得問清楚師傅是什麼人再拜?”

孚琛微微愣住,他斟酌詞句道:“為師也不曾教你什麼,這麼些年,連個飛行器都不曾為你準備,你可曾怨為師麼?”

“你又不是頭一天摳門,當初都說了,是我養你,不是你養我,所以我的月俸靈石都給你收著啊,”曲陵南不耐地道,“師傅,你不會中了那妖女什麼毒自己個不知道吧?怎麼儘說些廢話?”

孚琛啞然,隨即失笑,他邊笑邊點頭道:“是為師想岔了。”

“沒中毒?”

“沒。”

曲陵南示意他喝茶,待他神情和緩了才道:“師傅,我還是想下山。”

孚琛心中莫名一緊,抬頭盯著她。

他的目光太過銳利,曲陵南頗有些不自在,道:“我答應了跟杜如風去他們那玩……”

“你可是心中怨我?”孚琛冷聲問,“我為鵬華冷落了你,你雖明白我的苦衷,可心中還是怨我?”

曲陵南睜大眼睛道:“我為何怨你?你短我吃喝還是打我罵我?”

孚琛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忽覺不妥,又放開,可手上一熱,卻被曲陵南反手緊緊握住。

她的手柔軟溫暖,孚琛便是明知此舉不妥,可此時此刻,卻不知怎的,到得%e5%94%87邊的訓斥之語說不出口。

他隱約明白了,自己是舍不得這個徒兒的。

舍不得她不在跟前,舍不得她不全心依賴。

很久以前他便意識到這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