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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仙 吳沉水 4068 字 3個月前

憂,後等了一月,師傅仍閉關不出,她忽而就釋然了。她的師傅縱使比旁人的師傅好上千萬倍,聰明上千萬倍,可有些事,他若擰成麻花,旁人再想麻清爽,也幫不上忙。

如此又過一月,有天夜晚,孚琛悄無聲息地出了關。曲陵南正忙著將從後山偷來的“清靈果”等好果子埋到一個甕裡做靈酒,猛然一回頭,便見到孚琛目光深邃地盯著自己。

她嚇了一跳,罵:“師傅你幾時改修鬼修一道?連個聲響都沒有。”

孚琛沒有回答,卻掉轉視線,轉身緩步離去。

曲陵南隻覺莫名其妙,也不顧上那堆果子了,忙小跑跟上,嘰嘰喳喳地問:“師傅你出關了?這次怎的這麼短?”

“師傅你可要喝茶?我去給你煎。”

“師傅你可肚餓?我尚有辟穀丹,上品的喲,雲埔童子那順的。”

“師傅……”

孚琛充耳不聞,隻自顧自走向庭外,皓月清輝,映照在他臉上,宛若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一般。曲陵南心裡沒來由地有些慌,她一把上前扯住孚琛的袖子道:“師傅,你要做甚麼?”

孚琛轉頭,問:“你以為我要作甚麼?”

“我不知道,”曲陵南張口結%e8%88%8c,“我,我不管你要乾啥,反正彆走。”

孚琛淡淡地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我師徒緣分若儘了,自然便要分開,難不成一輩子呆這浮羅峰?”

“一輩子呆這有什麼不好?”曲陵南大聲道,“這裡有吃的穿的,不缺東西用,不缺錢花,還能修煉,還能喝酒吃茶,有甚不好?”

孚琛嗤笑一下,低頭道:“修仙一道,本就修到無欲無求,你這麼多念頭未泯,難怪自築基後,這兩年了就沒再長進。”

曲陵南有些羞愧,她咬牙道:“我,我最多努力便是。”

孚琛問:“你的青玄功法已至幾層?”

曲陵南小聲道:“已至五層。可是師傅,我覺著那功法威力不大,用在打架上還不如太師傅教的虛空劍訣……”

孚琛卻不理會她,自顧自低語道:“五層了,你現下已然築基,那便是再由一層,功法的奇效便能得……”

“這功法有何奇效?”

孚琛抬起頭,看著她道:“青玄仙子%e4%ba%b2創功法,自有神功妙用,待你日後功力大進自會得知。”

“好吧。”曲陵南撇嘴。

說來也怪,曲陵南修煉旁的功法皆萬流歸宗一般順暢無阻:“駁火術”能噴出三昧真火;“虛空劍訣”能使出雙手虛空劍;就連“天心功法”亦能奇跡般將靈力導入經脈,與體內那股奇怪的氣息融為一體。

可她沒跟孚琛說的是,“青玄功法”艱澀難學,每進一小段,皆要耗費大量精力靈力,就如一個人頂著千斤巨輪勉力登山,走一步均要花費比輕裝上陣者多出不知多少的氣力。

這六年來她勤懇練功,一刻也不敢耽擱,而“青玄功法”因師傅格外看重,眾位同門中也無人有福分修煉,故她六年來,倒有一多半時候耗費在“青玄功法”之上,卻收效甚微。第一層練到第三層還好些,至第四層後,有近兩年時光,她的“青玄功法”停滯不動,毫無建樹。功法中所載綠色靈力亦從未得見,倒是修煉中,她常常不得不以“天心功法”來補充“青玄功法”所需大量靈力。

她也不知道這其間有何緣故,為何旁的功法她一點就通,而偏偏師傅最看重的“青玄功法”,她卻真正步履艱難,躑躅不前。

“師傅,我可否,不修青玄心法?”曲陵南小心地問。

孚琛臉色一變,目光淩厲,冷冷盯著她問:“為何?”

曲陵南沒想到師傅反應這麼大,倒心虛了起來,囁嚅道:“那,那功法我練了這些年也沒個大進展,我本來資質就差,三靈根,練功就慢,花那麼多時候練這等吃力不討好的,我尋思倒不如不練了,集中精力做我能做好的……”

孚琛深吸了一口氣,溫和道:“原來我的小徒兒是知難而退啊。”

曲陵南沒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她瞥了眼孚琛的臉,見他似乎沒有不慍之色,遂大聲道:“為何不能知難而退?明知不在行,偏要我做,我又做不好,自己也累,你也煩,何苦來哉?就好比你讓雲埔童子穿丈二長的道袍,還不許他拖地,這不是為難他麼?再不然,讓師傅你穿雲埔童子的小衣裳,你有心穿也塞不進去哇……”

她還待嘮嘮叨叨,忽而肩上一沉,孚琛的手扶住她的雙肩,那一張俊臉近在咫尺,呼吸相觸,曲陵南心中一跳,呐呐說不下去,臉上不可抑製地燒了起來。

“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孚琛看著她認真道,“我的徒兒,乃是上天下地獨一無二的大才,不要這麼說自己。”

“師傅……”曲陵南喃喃地道,“你,你誇我哇……”

孚琛禁不住笑了,他一笑,曲陵南仿佛覺著整個浮羅峰靜了下來,什麼鳥鳴蟲鳴統統不見,就連月光亦粘稠如%e4%b9%b3汁,澆在身上,似乎人都動彈不得。

“你可知為師如何得這青玄心法?”孚琛問。

曲陵南老實地搖搖頭。

“我自幼負了滅門深仇,來得瓊華時,日日夜夜練功,恨不得頃刻間修為大進,血刃仇家。可要修為大進,無非兩條路,一是有天地寶材練就奇兵神器,二是有機緣造化得極品功法。我後來多方曆練,四處尋找,終於讓我尋得這部《青玄心法》,你可知我那時心底有多歡喜?”

曲陵南想起自己當初下山要砍爹的念頭,點點頭,道:“我曉得的。”

“可我後來才發現,這功法隻能女子練,尋常女子還不行,須得身負土金木三種靈根的女子,且這三靈根中,金、木二靈根需強悍凸出,土靈根需萎靡衰弱,這樣的女子,才能繼承青玄仙子功法,成為她的傳人。”

“為啥練功便練功,還有這許多破毛病?”曲陵南搖頭道,“青玄仙子真有空閒。”

“你錯了,她這麼做,乃是因為當年她自己便是一個有這麼三種靈根之女修,人人皆瞧她不起,以她平庸,不將她放在眼裡。可這樣一個人,卻最終傲視群雄,成為我玄武大陸千萬年來頭一個差一步便羽化登仙的大能修士。”

曲陵南帶笑道:“她可真了不起。”

“現下你曉得為師為何逼著你練這青玄心法了吧?”孚琛柔聲道,“你的資質本是平庸,可卻極為難得。當年青玄仙子能以這樣的資質登淩雲絕頂,你也一定可以。”

曲陵南聽得心潮澎湃,重重點頭道:“師傅,我曉得了,我再不與你說那等喪氣話了。”

孚琛笑了笑,摸摸她的頭發,隨後轉身負手遠眺,目光悠遠。

“師傅,在我心底,你才是上天下地獨一無二的大才。”曲陵南磕磕巴巴地道,“旁人遠不及你的,師傅。”

孚琛搖搖頭,但笑不語。

“真的師傅,就是那個什麼太一聖君也趕不上你,你現下還未及百歲,可他都活了多久了?總有一天你定會超過他的,不,總有一天,你定會成為玄武大陸第一個榮登仙界的修士!”

孚琛輕聲道:“我知道,可那太久了。”

☆、70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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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雖麵無悲傷之色,可曲陵南曉得,他仍然對那日左律斷劍之事耿耿於懷,以至於生出這等修仙太長,勝負太重之心。曲陵南覺著師傅這麼想純粹是自己沒事找事,將原本清清楚楚的幾件事攪合成一團,修真不是為了自己個,倒像是為了與旁人一爭高下,且還是與當世第一高人較個長短輸贏,輸了還不乾,還要長籲短歎,悲歎不能自拔,完全就是太閒了自尋煩惱。若是旁人如此羅裡吧嗦,她自然轉身就走,可現下是自己最%e4%ba%b2近之人如此拎不清,曲陵南既不能看著他不管,又有些困惑師傅這麼聰明的人,為何連她都瞧得清楚明白的道理,他卻非但不明白,還嗟歎個沒完?

曲陵南皺眉,上前一把將師傅的袖子扯住往外拉,道:“走走,師傅,帶我飛去講經堂。”

孚琛不耐道:“自己去,你多大的人了,去個講經堂還要師傅陪?為師忙著呢。”

“忙什麼啊你,喝茶練功會友你一樣沒耽誤,老瞧著浮羅峰這點地方你不累啊?來來,陪我一道去,誰讓你不教我飛,又不給我買飛行法器。”

孚琛揮袖就要甩開她,曲陵南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笑嘻嘻道:“師傅,講經堂長老都吃了咱們這多少好茶,咱們也去吃他一回,莫要虧了本。”

孚琛本要出言嗬斥,可接觸到徒弟黑亮澄明的眼眸,想到師徒緣法原也如天地萬物稍縱即逝,不覺軟了心腸,板著臉道:“彆拉拉扯扯,你都十七了,成什麼樣!”

“我便是七十,在你跟前也還是你的徒兒。”曲陵南大言不慚,“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話我打小就聽說。”

孚琛給她氣笑了,問:“你原也曉得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啊?”

“那是,我雖沒讀什麼書,記性可是不錯。”

“那怎的我囑咐你一句話,你倒有三句話等著我?”孚琛指著她的腦袋彈了下去,笑罵,“孽徒。”

曲陵南喜歡師傅這樣待自己,仿佛在他那張慣常的笑臉下,這方才是屬於她師徒二人的獨有%e4%ba%b2昵,隻有這樣,才令她覺著這是她一個人的師傅,而不是千萬個瓊華弟子的文始真君。

孚琛帶著她禦風而行,少頃便到講經堂之所在。講經堂長老卻不在,然講經堂秩序井然,小弟子們三五成群,或於舍間誦讀經文,或於比試場上苦練法術。

這原本是瓊華派千百年來日日能見的景象,任誰見著都不覺得稀奇。這些小弟子中亦有曲陵南認得的芳珍、餘蘅等人,見著孚琛禦風而來,紛紛停下行禮。

今日管著小弟子們演習功課的講經堂主事之人匆忙跑來,衝孚琛師徒二人行禮道:“見過文始真君。”

孚琛點頭微笑道:“免禮,今日是你當值?”

“是。”

“辛苦了,我隻來訪友,講經堂長老既不在,我便改日再來,你且忙你的去吧。”

主事弟子告罪退下,孚琛瞪了曲陵南一眼道:“你看,撲空了吧?”

曲陵南笑道:“師傅,咱們四下瞧瞧,哎呀你看,那弟子可真笨,一個降水術使得亂七八糟。”

孚琛轉頭看去,果有一少年笨手笨腳使出一招“天降霖雨”,卻失了準頭,將自己澆了個落湯%e9%b8%a1。

眾少年哈哈大笑,場上熱鬨起來,孚琛瞧著也不禁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