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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仙 吳沉水 4060 字 3個月前

他慌忙彆開眼,不敢再亂言語,卻聽左律淡淡地問:“你待如何?”

孚琛等的就是他這句,當即微笑道:“聖君,風馳劍訣名揚天下,晚輩甚為敬畏,未免束手束腳……”

左律平淡地道:“我不用便是。動手。”

孚琛微微皺眉,眼中情緒不明,此時隻聽道微真君冷冷道:“孚琛,廢話忒多,打了就是。”

孚琛側臉一看,隻見道微真以運起北遊劍訣,手中冰劍頃刻間化作七八十股,劍刃皆對著左律,左律眼睛一亮,頷首道:“來!”

嘩嘩聲中,空中七八十柄冰劍每劍又再化作七八十樣,頓時半空皆是冰劍,瞬間齊發,破空而去。疾馳聲中,道微真君毫不留情,右手一團一劃,眾劍成網,聲勢奪人。

左律麵露興奮,手掌一翻一推,他身邊的空氣驟然陷下一個巨大窟窿,他再一兜,那窟窿頓時長大到無邊無際,宛若一麵看不見的軟牆,每柄冰劍擊中都猶如打入棉花中不著力。左律手一收,陷入軟牆中的眾多冰劍竟然都猶若被無數看不見的手掌掐住劍柄一般,喀嚓聲不斷間,齊齊被碎。

就在此時,孚琛的紫炎刀已然運起,巨大的紫色火刀聲勢浩大,夾著炙熱火焰,直劈那堵軟牆,刀勢淩厲,銳不可當,便是那又軟又有彈性的牆也被這股強力硬生生撕開口子,嗤嗤聲中,口子越來越大。道微真君抓住時機,靈力運轉,一柄巨大的冰劍淩空而起,北遊劍意宛若流光爍影,遊走整柄冰劍,璀璨奪目,頓時直插被紫炎刀撕開的軟牆。左律眼中亮光愈盛,見此勢不可擋的北遊劍意直取麵首,竟麵不改色,不閃不避,反倒生出愈多興味之色。他大喝一聲,雙掌平平一推,直將北遊巨劍抵住三尺之外。道微真君一見,立即揮袖,淩空注入七八成的靈力,登時逼得左律直直向後滑行數丈。

左律眼睛微眯,忽而一笑,手指輕點,如沾花拂柳般輕柔,卻就在這一點之間,一道亮光自他指尖溢出,宛若靈活的絲線一般纏繞住北遊巨劍;他再手腕翻轉,那亮光絲線猛然縛住劍身,左律神色一凜,用力一捏,喀嚓數聲,整柄巨大的冰劍瞬間被絲線勒成數段。

曲陵南看得眼睛發直,北遊劍意有多厲害,她比誰都知道。當日裴明不過三腳貓功夫,便能驅使一柄超出其修煉階段的巨大冰劍,險些轟倒講經堂。這一劍訣之所以能與風馳劍訣相提並論,最大的原因便在於,它能於使用瞬間提高攻擊力和殺傷力,令施用者散發出超越自身極限的不可思議之能量。

而道微真君修煉北遊劍訣時日深遠,功夫又豈是裴明能相提並論?他便是顧慮左律身份,適才出手未儘全力,然亦用力達七八分。可這樣殺意巨大的劍訣,在化神期老祖麵前,竟然能被其徒手折斷。

她心忖,這個左律難怪成為當世第一人,修士修煉到這個階段,呼風喚雨、移山填海皆有可能,動輒天地色變,四維震動。

像他這樣何必成仙?本身已然臻於化境,成仙與否,反倒其次了。

隻聽她師傅一聲怒吼,發須瞬間轉紅,渾身燃起紫紅色火焰,手持紫炎刀飛身躍起,身與刀化作一線,竟不顧一切向左律撲去。曲陵南*大喊:“師傅!”

那邊涵虛真君與道微真君也紛紛色變,一個喊:“不可!”,另一個喊:“聖君手下留情!”皆雙雙飛去。可他們到底晚了一步,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左律已麵色冷峻,雙手齊推,化神期修士巨大的能量瞬間釋放,孚琛的紫炎刀雖劈開他的防護罩,然卻也被他一雙肉掌穿透刀刃,直取咽喉。

就在此時,一個女童的聲音尖利喊:“放下我師傅!”隨後,一個裹著厚厚大氅的毛球猛地衝了過來。左律初初以為是靈獸一流,正要拂袖趕開,哪知那個毛球半空突然力氣不繼,直直掉了下去,大氅散開,露出一張五官尚未張開的女孩之臉,左律一瞥之下,眼露詫異之色,隨即想也不想,五指張開,瞬間將那女孩抓到跟前。

曲陵南情急之下自蒲團那撲過來,可撲了過來才想起自己重傷未愈,哪有一點靈力能支撐自己使出縱雲梯?正在她扼腕此番救不到師傅,自己也要摔成肉泥時,卻不曾想被一股極大的吸力裹住,整個人忽的一下被扯到某處,隨即被人拎著領子提到半空,她睜眼一看,那拎著自己跟拎個麻袋似的人,正是師傅萬萬打不過的活了千年的老妖人。

離得近,她才發現左律看起來比遠處端詳還要年輕,眼眸墨色深邃,皮膚毛發無一處不展現出這句皮囊正處在力量與靈活度的高峰期。不僅如此,這個老東西居然眼神清澈,流露出簡單的困惑,又有遲疑,又有歡喜。

曲陵南還搞不懂這算怎麼回事,突然間又被左律舉到近前,幾乎鼻子碰到鼻子,那雙黑到極致的眼眸似乎要將她整個淹沒,隨即她腦子一疼,一股寒氣直鑽入腦。

這個人在勘探她的腦子。

曲陵南大驚,她活了這麼大,首度感到在絕對的強勢麵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無能為力。她咬著牙,僵硬著身子,硬生生地捱過了被左律從頭到尾,從裡到外探察了一遍,似乎連五臟六腑,連丹田內海,連意識精神都被他仔細翻了一回後,左律手一翻,將她放到腳邊。

曲陵南氣喘籲籲,比打了一場生死之架還累,她剛鬆了口氣,卻又立即想起她師傅還沒%e8%84%b1困,抬頭喊:“喂,把我師傅放了!”

左律仍舊卡著孚琛的脖子,問:“這是你師傅?”

“對。”

“為何我要放他?”左律認真地問,“他適才對我有殺意。”

“為什麼不能殺你?”曲陵南奇怪地反問,“你上我們瓊華來不明不白就踢館,連鬥數人沒人能耐你分毫,整個瓊華的人在你跟前都丟儘了臉,不想殺你,難道還留你吃飯?”

左律想了想,道:“言之有理。可我為何要放他?”

“因為你打架沒對手了。”曲陵南耐心跟他講道理,“你看看我師傅,比你年輕一大截,天賦好又勤奮,這樣的人,你給他時間,他爬到你這麼高的位置是遲早的事。他還不是你們禹餘城的人,跟你打架不會給你留麵子,你日後再收拾他,肯定比現下就宰了他有趣很多。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左律惜字如金地問:“要我放人?”

曲陵南點頭道:“正是正是。”

左律一下鬆開手,孚琛一得自由,立即搶先一步,將曲陵南整個卷入袖中,抱著一躍而開。

左律並未阻止他這麼做,他目視遠方,似乎沉入自己的思緒當中默然不語。趁著這當口,孚琛狠狠一拍曲陵南的腦袋低聲罵:“不要命了嗎?撲過來乾嘛?有沒有腦子啊?這種情況下他怎會殺我!”

曲陵南嘿嘿笑了,隨後,她把臉埋入師傅懷裡,悶聲道:“師傅,咱彆折騰著□行嗎?”

“嗯?”

曲陵南抬起頭,道:“我此番若真活不成了,可不想要死那天找不著您。”

孚琛看著她,目光複雜,過了良久,才微微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道:“果然病了就更傻了。哪個說你活不成?我第一個不答應。”

曲陵南嘿嘿笑了,可笑著笑著,眼眶卻莫名其妙有些酸,她吸吸鼻子,抱住了師傅,轉頭還有空瞥了呆愣愣的左律一眼,道:“師傅,那怪人傻了。”

孚琛沒回答她,不一會,左律卻回過神,開口道:“她姑且先活著。練氣期弟子,丹田碎,麻煩。”

曲陵南聽得莫名其妙,孚琛卻收緊抱著她的胳膊,朗聲道:“聖君所言極是,若小徒是金丹期弟子,小道便是憑著違背門規,也會求師尊賜下瓊花玉露丹。”┆思┆兔┆網┆

“重塑丹田。”左律輕描淡寫地道,“功法給你。”

他拋過來一個玉簡,孚琛接了,左律又道:“她先不能死,她死你死。”

曲陵南這句聽明白了,探頭糾正左律道:“我愛死便死,隻與老天爺有關,與旁人皆無關。”

左律道:“我尚未想通。”

“想通啥?”曲陵南皺眉道,“你想不通我便不能死啊?”

左律點了點頭。

“麻煩。”曲陵南建議他,“你快快想通吧,不然你本事太高,還不讓我死,我活著還得算你的份,忒麻煩。”

左律又點點頭,道:“十八歲再來。”

☆、56第 55 章

左律臨走前說道“十八歲再來”,曲陵南並明了確指何意,她無甚興趣去了解。事實上,在她看來,這位當世第一修士說話固然要緊的不說,說的都七零八落,做事更有些不著四六。隻是愛打架這點合她脾氣,但若愛打架的對象是她師傅,那又另當彆論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番左律不按牌理出牌,不出數日,已然傳遍四大宗門。有人道她天資卓著,乃萬年難遇之良才,連禹餘城老祖都不忍她明珠蒙塵,修仙無望,故賜下%e4%ba%b2傳功法,助她重塑丹田;又有人道她雖年紀尚幼,卻能說會道,一張小嘴投其所好,直將老祖哄得眉開眼笑,一高興,便將禹餘城弟子都無緣獲得的不傳功法賜予她;還有人道她原本便是太一聖君故人之後,太一聖君念及舊恩,惠及後人,故贈功法以結善緣;更有人道她姿容不凡,小小年紀便已有神女之貌,太一聖君一見傾心,遂以功法為媒,欲與之結雙修之緣法——不過這種說法隻冒了個頭便被掐下,因實難取信於人。修真之人多容貌出眾,眾女修更是婀娜娉婷,各有千秋;旁的不說,禹餘城內女弟子便多美人,太一聖君若果真好色,又何須舍近取遠?況左律何等人物,若真那麼容易為色所惑,哪來今日化神期大能修為?

故流言紛紛,莫衷一是,然一點眾人卻是能肯定,那便是無論這女娃是誰,她長得如何,每個修士都心中暗歎此人仙緣厚澤,運氣實在好到令人嫉妒。一來便拜孚琛為師,投身名門正宗,一躍而成內門%e4%ba%b2傳弟子,這等殊榮已然令眾人側目;比試場上身受重創,師尊一出關竟為她%e4%ba%b2自去與對頭討說法找場子,這等偏寵,整個玄武大陸看過去沒幾個弟子能有。而她又偏能起死回生,連太一聖君都對她青睞有加,%e4%ba%b2賜功法,助她重塑丹田,這樣的福澤簡直無法可想。

一時間,陵南一名幾成好運氣的代名詞,各門派小弟子們爭吵內訌常罵對方一句“你有甚麼了不得?有本事上瓊華跟那個叫陵南的比上一比。”

這句話一出,仍是對方得了天大的寶器,抑或傳承多難得的心法秘文,都得悄無聲息蔫吧下去。在他們的想象中,此刻的曲陵南在瓊華派定然受儘師長恩寵,師尊愛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