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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船的蔣平那回來,一眼就瞅見白玉堂默不作聲的悶頭灌酒。

琥珀色的清酒斟滿酒盞,白玉堂才要舉起飲儘,持盞的手腕子卻忽的被人摁住,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玉堂,少喝點吧。這一路凶險萬分,待會還不知會遇到什麼狀況,還是保持清醒些好。”展昭睨著他眨也不眨一下的細長眼眸,心底隱隱為他感到有些疼痛。

白玉堂失神的輕笑一聲,繼而扒拉開展昭的手,將酒盞內的液體一飲而儘。

展昭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旁邊的薛楚善抬手攔住:“酒能醉人亦能醒人,你讓他喝吧。”

展昭又覷了他一眼,無奈的歎口氣,搖著頭也在桌前坐下。

薛楚善提起酒壺,又將一個空碗斟滿,推到展昭麵前,道:“喝些,暖暖身子。船上不比在屋內,容易受風。”

展昭不好推辭,索性舉起酒盞抿了一大口。

薛楚善又問:“展兄弟剛從蔣四哥那回來?前方可有什麼狀況?”

展昭咽下酒,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應道:“一切安好,暫時還未發現有何不妥。”

薛楚善的粗眉跳了跳,忽然小聲道:“說實話,薛某總還是不太放心那個女人,總覺得她哪裡怪怪的。”

展昭張了張嘴,剛想問他哪裡怪,卻被葉君蘭的呼喚聲打斷。

葉君蘭一邊喚著“師父”,一邊四處張望,臉上帶有一絲焦急的神色,顯然是找展昭有急事。

這艘船總共就那麼大,葉君蘭沒叫幾聲,整艘船的人幾乎都已聽到了他的聲音。

展昭自然也聽到了。因此他已自椅子上站起,繞過薛楚善和白玉堂,沒走兩步就看到了葉君蘭。

葉君蘭見到了展昭,連忙小跑過來,拽了拽他的衣袖就要帶著他往船頭跑。展昭不明所以,攔住他的去路,問他:“如此著急忙慌,可是出了事?”

葉君蘭急道:“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師父你快跟我來。”

展昭哭笑不得,“不是說過了不要叫我師父……”

一句話還沒能說完,展昭的話語遽然頓住,他雙眼直直的凝視著遠方天空的方向,兩條眉毛已擰成了一個結。

葉君蘭顯然早已發現了天空中的異常,隻是他目力差,以這等距離來看,根本看不清那一片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所以他隻能問展昭:“展小師父,那是什麼?是不是要變天下雨了?”

展昭沒理他,隻徑自眯起眼睛,想要將那一群由遠及近的東西再看的更仔細些。

他身後,薛楚善也已站了起來,他將手並攏彎曲,搭在眼上,形成一個小涼棚向遠處眺去。

展昭還在看,突然,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也顧不得其他,轉身就對著船上的眾人大喊:“都趴下!”

船上的人本各自在忙乎著自己手裡的事兒,聽到展昭那一聲疾呼,誰也沒能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天上那一群密密麻麻的東西已靠的越來越近,除卻將天空的光亮全部遮蔽,那些東西還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嘶叫。

船上眾人抬起頭,眼中映著那些生物的倒影,臉上全都寫滿恐懼的神色。

站在展昭身旁的葉君蘭頭皮一陣子發麻,他一手死死的拽著展昭的袍角,指關節因太過用力而微微發白,另一手卻顫顫巍巍的指向天空,問展昭:“這究竟是什麼鬼!”

展昭沒有回答,旁邊的薛楚善卻開了口,“這是海上的霸王鳥!”

葉君蘭一哆嗦,連聲音都帶著顫音:“那又是什麼?”

薛楚善的臉色沉了下來,他雖然在同葉君蘭說話,可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那群鳥,“霸王鳥是海上霸主,平時喜好群居生活,最喜歡吃的就是……”他緩緩的低下頭,一雙鋥亮的眼眸盯住葉君蘭,直把他看的發毛,這才一頓一頓的道:“人類的新鮮眼珠。”

葉君蘭感到一陣惡寒,他想到了那些鳥兒啄食人的眼珠,再津津有味的吞咽進肚子就覺得胃裡一陣翻騰。

眨眼間,那群霸王鳥已飛至眼前,船上突然間傳來幾聲慘痛的呼救。

循聲望去,展昭發現幾隻灰黑色的大鳥已圍在幾名水手周邊盤旋,而其中一個已經躺倒在地上,雙手捂住眼睛,鮮血順著他的指縫不住的淌出,在船上留下一塊又一塊觸目驚心的印記。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也已傳來了人與大鳥相互搏鬥的聲音。船上立馬亂作了一團。

展昭緊了緊手中的巨闕,這個時候他已無法在坐以待斃。他一把扯掉被葉君蘭捏在手中的袍子,伸手一推,已將他推到了白玉堂的身邊,“待在他身邊彆動。”交代完這一句,他身影已然不見,空氣中就隻聽到一陣破空的龍%e5%90%9f之聲。

足尖輕點,身子輕盈旋起。展昭手中的巨闕已直奔那幾隻襲人的飛鳥而去,速度快如厲閃,霸王鳥還沉浸在鮮活美食的誘惑中,全然不知道危險已經將它們籠罩。

薛楚善也在展昭之後飛身躍起,擰身向著相反的方向擊出數掌,隻聽“吧嗒”幾聲響,船上已多了幾副飛鳥的屍體。

展昭揮劍連刺幾下,那糾纏著船員的霸王鳥也終於倒地。隻是他們還不能鬆懈,因為更大一批的霸王鳥已經抵至了眾人的頭頂。

展昭環視一周,再次對船上眾人喊道:“趴下!”

薛楚善也接口道:“趴下,抱住自己的頭!”

葉君蘭聽話“噗通”一聲就跪在了船麵上,餘光瞅見白玉堂仍渾然未覺的一杯一杯的喝酒,他撇撇嘴,邊伸手拉拽他邊道:“喂!冰塊臉!你不要命啦!沒聽我師父說要趴下麼!”

白玉堂不理他,就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麼,甚至連周圍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葉君蘭急了,一把手拍向他已端起的酒盞,琥珀色的酒液隨著他的拍打而直接傾灑在旁。白玉堂手裡的酒盞已經空了,他卻仍保持著端著的姿勢,隻一雙冷眸微側,眼中爆出些許寒戾之光。

葉君蘭縮了縮脖子,伸出去的手倏然收回。白玉堂剛剛的目光中分明透著一股子駭人的殺氣,即便葉君蘭並不懂武,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就在這時,船上的某處忽然傳過一聲尖厲的驚叫,聲音震徹耳膜。葉君蘭下意識的捂住耳朵,將頭低垂下去,白玉堂的手卻已伸向了自己的寶刀。

叫聲是從船頭方向傳來的,展昭聞聽到聲音的同時,身子已經飛旋而過。

待他趕過去的時候,坐在船頭的菥蓂正抱著頭痛苦的蜷躺在地,她的周圍旋了五六隻飛鳥,個頭相較之前的都好似要大了好幾圈。

展昭眉頭跳了跳,揮動手腕,舞了幾個劍花,看似劍鋒並非觸及到那幾隻霸王鳥,可它們卻已紛紛倒地,不再攻擊。

菥蓂還保持著那個動作躺在地上,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飛鳥已經不見了。展昭持劍的手垂下,小跑兩步至她跟前,輕喚著將她扶起。

見到眼前出現的是展昭那張熟悉的臉,菥蓂一下子失控的窩進他懷裡,眼淚已不爭氣的流淌下來。

展昭身體僵了僵,但此刻實在不好將她推開,隻好機械的拍了拍她的背,尷尬道:“菥蓂姑娘,那些鳥都已經死了。”

菥蓂卻好似沒聽到一般,一雙纖纖玉手死死的攥住展昭的前襟,將他的衣服攥出了好幾道褶子來。

展昭扁扁嘴巴,忽然從旁邊抓起一隻霸王鳥的屍體,湊到菥蓂的麵前,晃了晃,道:“菥蓂姑娘,霸王鳥真的已經死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菥蓂自他的懷裡偷偷露出一隻眼來,待見到展昭手中那個黑乎乎又毛茸茸的屍體時,忍不住又是一聲驚叫。

展昭歎口氣,見她此刻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哭的發抖了,這才稍稍推開她,與她保持些距離,問她:“蔣四哥怎麼不在這裡,他去往何處了?”

菥蓂的臉上還帶著淚痕,她抽噎幾下,緩緩道:“蔣公子方才見到群鳥攻擊,已經跑去了後麵幫忙抵禦。”她見展昭有想要離開的意思,連忙拽住他的手,恐懼道:“展英雄,不要把我扔在這!我、我……”

展昭很自然的將自己的手抽出,又從自己的百寶囊中取出一支匕首交給她,淡笑道:“若那些怪物再來,你就用它戳瞎它們的眼睛,割開它們的喉嚨。”

菥蓂手裡拿著那把匕首,金屬的冰涼透過她的指尖蔓延至她的全身,將涼意傳遞到她%e8%83%b8中的那顆不斷躍動的紅心中,她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展昭早已不見了身影。而在她的%e5%94%87角邊,卻漾起了一抹無人察覺的冷笑。

第一百三十二回霸王去彆物又起逆水寒暖心深藍

天空被鳥群壓迫的越來越暗、越來越低,而船上被展昭刺破、砍傷的飛鳥屍體也囤積的越來越多。

船上的每一個人都在動著雙手,懂武的揮動著刀劍拳頭奮力抵禦,不懂的則一把一把的將屍體拋入水中,讓它們的靈魂在潭淵中流放。

展昭一個回旋擊殺,將圍繞著自己的飛鳥砍落。他看著地上成堆的屍體,忍不住在眉宇間鼓起座小山丘——好像從剛才開始,這些怪鳥就不住的圍攻自己,並不斷的往他%e8%83%b8`前撲,可薛楚善明明說過,這些海上的霸王鳥隻對新鮮的眼珠感興趣,難道自己麵前的這些鳥同其他的有所不同?

他正徑自疑惑,空中已又有不少隻直奔他襲來。展昭仰身閃過,手上的巨闕同時追擊,劍氣如虹,將其中一隻鳥劈作了兩半,旁邊那隻也被他削斷了一邊翅膀,鮮血如紅花頃刻綻放。

耳畔振翅聲頻頻傳來,展昭捏緊了寶劍,小心應對,不敢有半分鬆懈。

白玉堂此時酒意已醒了七八分,他覷了眼窩在自己腳旁顫唞的人,忍不住在他%e5%b1%81|股上踢了一腳。

葉君蘭將腦袋自臂彎中抬起,仰頭看白玉堂,卻未敢說什麼。

白玉堂問他:“展昭呢?”

葉君蘭指了指船頭,想了想,又指了指船尾。

白玉堂又踹了他一腳,“到底哪邊?”

葉君蘭搖搖頭,委屈道:“原本在前麵,後來好像又看他去了後麵,現下我也不知他在何處。”

白玉堂眉頭跳了跳,覺得問了也是白問,不如自己去找的省事。他抓起寒月,起身欲走,頓了頓,忽然背對著葉君蘭道:“躲到桌子底下去。”說罷,身形已不見。

船本就不大,因此想要在上麵找一個人並不困難。何況白玉堂和展昭之間總有種無形的默契存在,有默契的兩個人想要找到對方就更加容易。

此刻白玉堂已憑著感覺走向了船尾的方向。那裡圍了許多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