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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55 字 3個月前

終於妥協,決意放下心中成見,給自己和公主一個機會,一個獲取幸福的機會。他不顧族人的勸阻,堅決撤去布在公主身邊的一切眼線。從今以後,她不再是什麼公主,不再是康正帝派來的臥底,她隻是他的娘子,是與他攜手同老的伴侶,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相信,隻要自己以誠相待,她終有一天也會為他打開心扉。

他對她百般寵溺,有求必應。她喜歡朝陽的絢麗,他便不管前一晚多晚入睡,第二天都一早起來陪她看日出;世間萬紫千紅,她卻獨愛白薔薇的芬芳,他便拔了滿園的花草,讓紀家花園變成一個白色薔薇的海洋;她胃口不好,隻愛酸澀的青梅,他便重金請來名廚,挖空心思以青梅入菜,做出各式各樣的菜肴,隻為能哄她多嘗一口……

但幸福就像陽光下的泡沫,美麗而短暫。不過一月,他便從天堂跌到了地獄。他至今仍記得,那天靜陽略有不適,本想躺躺就好了,可他愛妻心切,堅持喊來了紀崇楨。

彼時紀崇楨已小有名氣。把過脈後怔忪半晌,方才呐呐說了幾句水土不服,氣虛虧陰的話,開了張方子下去了。

他本也沒放在心上。待靜陽睡下了,他回頭去了書房,才發現紀崇楨已在那裡候他許久。當紀崇楨一臉躊躇地告知他,夫人已有三月身孕時,他的心,連同手中的茶盅,瞬間跌了個粉碎。

靜陽入門不過兩月,哪來的三個月身孕?!他把消息壓了下去,甚至連靜陽也隱瞞在內,自己暗中令人調查。事情很快水落石出,那個頻頻出入棲鳳樓的侍衛——陸意之進入了他的視線。

剛剛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真想把那一對奸夫%e6%b7%ab/婦的頭像砍西瓜般一刀劈下來。可是,小不忍則亂大謀,他攥緊拳頭對自己說。他在心裡叫囂,今日你們加在我身上的種種恥辱,他日我必加倍奉還!

他命人仿造出一塊麒麟踏雲瑞紋佩的贗品,然後又故意在靜陽麵前假裝不經意間說露了嘴,透露出藏放玉佩的地點。靜陽果然上當了,她下手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她入紀府不過堪堪兩月,便已將玉佩竊取到手。靜陽隻要一想到,自己不久之後便可以%e8%84%b1離紀家,自此與陸意之雙宿雙棲,隻羨鴛鴦不羨仙,便滿心的歡喜。巨大的喜悅衝昏了她的頭腦,她沒有嗅出勝利底下陰謀的味道。

陸意之收了玉佩,匆匆回京城複命。臨走前與她約好,下次他來豐陵之時,便是帶她離開紀家之日。她把皇兄送她的及笄之禮——牡丹白玉簪給了他,讓他憑此為信,向皇兄求娶於她。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陸意之前腳剛一離開,紀崇霖便動手了。三倍份量的墮胎藥,強行灌進了靜陽嘴裡。他該有多痛恨這個還沒成形的孩子,才能下這麼重的手,足足三倍的份量!讓它一絲一毫逃%e8%84%b1的可能都沒有!

那一碗三倍份量的墮胎藥,要了那個孩子的命,也要了靜陽的命。一個楠木棺材,裝著靜陽的屍首,循著陸意之的腳步,悄悄被送進了京城。

紫金殿上,康平帝緊緊盯著手中的那塊贗品,眼裡神色沉沉莫測。就在此時,門外守候的公公慌裡慌張地來報,一不留意叫腳下的門檻給絆了一跤。

“什麼事慌成這樣?還有沒有規矩了?”康平帝本就情緒不佳,見狀不由怒斥。

“回……回皇上,不好了!懷仁侯送來一副棺材,已到了宮門外,說是……是靜陽公主的……”

公公的話還沒說完,康平帝猝然騰身而起,手中的玉佩啪的一聲在地上摔成了兩瓣。當他發現了手中這塊玉佩是件贗品時,心中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可他沒想到,沒想到,紀崇霖動作竟這麼快……這麼猖狂……

一道白影,如閃電般一晃而過。卻是原本跪在殿下的陸意之,情急之下顧不得君臣禮儀,一躍而起,往宮門飛奔而去。

一刻鐘後,康平帝趕至宮門處。陸意之跪在棺材旁邊,麵如死灰。從不輕易掉下的眼淚,此刻紛落如雨。

隨著棺材而來的,還有一紙休書,以及一個小小的陶罐,裡麵裝著從靜陽身上打下來的那一塊僅有成人拇指大小的血肉。

康平帝怒不可遏,搶了侍衛的佩刀,當場就要將陸意之劈成兩半。陸意之頹然閉眼,沒有絲毫的抵抗與躲避,竟是默然受死。

流光瞬息之間,莫臨風拚死攔下了康平帝的刀。他看著陸意之從小長大,在心裡早已將他視若己出,怎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成為刀下亡魂?

在莫臨風的求情下,康平帝最終放過了陸意之。但陸意之,也因此而被逐出師門,終身不得重返玄極門。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裡忍不住多嘴說一下,不知有沒有人注意到作者前文裡的兩個細節:一是陸劍一夜訪流雪軒給柳溪溪送薔薇時說過,整個紀府裡就隻有雲外樓有白薔薇;二是有一章紀崇霖在雲外樓等紀雲瑄過去議事時,望著院子裡的白薔薇怔怔發呆。

紀崇霖,其實也挺可憐的。他一直都沒能忘了靜陽……

☆、濃華如夢水東流 (二)

光陰荏苒。一晃兩年過去。

這兩年裡,陸意之除了日日買醉,就隻乾了一件事:找紀崇霖報仇。然而,紀崇霖,年僅十七便當上紀氏一族之長的人,又豈是無能之輩?故而陸意之屢屢下手,屢屢失敗而歸。

這一日,他又一次的徹夜縱酒,清晨方歸。

天方破曉。晨曦穿透了嫋嫋的薄霧,在竹林間撒下點點金輝。凝露悠悠,從青碧的竹葉上滴滴墜落。鳥鳴清脆,左一聲右一聲,更襯得竹林清幽靜謐。

陸意之踉踉蹌蹌地走著,東歪西倒。忽而覺得一陣惡心,扶著就近的一根竹子,彎腰便嘔。嘔完了直起腰,用袖子隨意擦了擦嘴,抬步便要走,突然旁邊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

陸意之睜著一雙朦朧醉眼望去,卻是一個繈褓裡的小娃娃,被放在了林間的泥地上。許是被陸意之打斷了美夢,那小娃娃哭得撕心裂肺,紅通通的臉蛋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好不可憐。

陸意之本不欲多管閒事,但那小娃娃的哭聲卻像一根無形的繩子,不知怎的就將他的腳給牢牢捆住了。他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驀然間就想起了那個小小的陶罐裡裝著的那一團模糊血肉。那是他和靜陽的孩子,還沒來得及出世就已經夭折的孩子。

他不知道,那麼小的孩子,當他被人硬從他母%e4%ba%b2的肚子裡拉出來的時候,他會不會痛?會不會也像眼前的這個小娃娃般,哭得這般的嘶聲力竭?會不會也感到被遺棄的傷心與絕望?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娃娃,好像透過他看到了自己與靜陽的孩子。淚水慢慢地從他眼眶裡彌漫上來,再一滴滴地砸在那小娃娃的臉上。

小娃娃哭得愈是厲害,嘹亮的哭聲驚飛了竹林裡的眾多鳥雀。他抱起了那個小娃娃,喃喃低語:“靜陽,我就把他當作是我們的那個孩子,你說好不好?”

陸意之給那個小娃娃取名陸意陽。意陽,音同“憶陽”,追憶靜陽。取他的“意”,取靜陽的“陽”,這是他和靜陽共同的孩子。

從那以後,他戒掉了酗酒的毛病,開始笨拙地學習如何做一個父%e4%ba%b2。

但他並沒有忘記報仇。

那年冬季,紀崇霖的嫡長子紀雲皓滿周歲,闔府歡慶,大宴賓客。陸意之趁著人多混進了紀府,不曾想卻被一個不起眼的小雜役給認了出來。霎那間,紀府的侍衛如潮水般一擁而上。陸意之隻得放棄刺殺紀崇霖的計劃,奪路而逃。倉促之間,慌不擇路,誤入杜念秋的棲鳳樓。

不過須臾,侍衛已將棲鳳樓團團圍住。陸意之無奈之下,劫持了剛滿周歲的紀雲皓為人質,這才得以%e8%84%b1身。

回到住處,陸意之看著榻上的紀雲皓,眼裡的掙紮猶如海浪,一浪高過一浪。紀崇霖害死了靜陽,也害死了他未出世的孩兒,如今他既然殺不了紀崇霖,那便殺了紀崇霖的孩兒,讓紀崇霖也嘗嘗喪子的滋味,這也算公平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可心底還有一個聲音在叫嚷:紀崇霖造的孽,就該由紀崇霖自己承受。這不過是個無辜的幼兒,他父%e4%ba%b2犯的錯又與他有何關係?

他的劍尖頂在紀雲皓的心口上,卻遲遲下不了手。

那時陸意陽剛剛學會爬,搖搖擺擺地爬過來,抱住紀雲皓胖乎乎的臉蛋,吧唧一口%e4%ba%b2了上去,%e4%ba%b2完了咧著小嘴咯咯笑得開心。

紀雲皓被陸意陽弄醒了,不高興地哼哼唧唧。陸意陽又是一口%e4%ba%b2了上去,把口水塗了紀雲皓滿臉,自己還咯咯笑個不停。

陸意之訝異地看著陸意陽,喃喃問道:“你喜歡他?”

陸意陽當然不會回答,但他卻用行動清楚地表示了他的意思。他抱著紀雲皓圓滾滾的手臂,用沒牙的嘴一口口啃得不亦樂乎,一邊啃一邊還咯咯地樂著。

陸意之手裡的劍哐當一下,掉落在地。

就這樣,陸意陽無意中救了紀雲皓一命。陸意之給紀雲皓改名陸司陽,音同“思陽”,思念靜陽之意。

冬日的午後,陽光明煦和暖。陸意之倚窗而坐,看著屋內兩個小娃娃開心地玩耍,心裡百味雜陳,辨不清是喜是憂。他默默地看了一會,擰頭望向窗外遙遙天際,對著浮雲喃喃自語:“靜陽,你說我這樣子做到底是對是錯?你會怪我麼?”

回答他的隻有蕭蕭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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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崇霖當然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紀家布下天羅地網,搜尋紀雲皓。於是,陸意之帶著兩個小%e5%b1%81孩兒,開始了東躲西藏的逃亡之路。

行蹤飄忽,居無定所。陸意之沒有固定的收入來源,隻是偶爾給人看看病,或挖挖草藥賣錢,慢慢的積蓄花光,開始入不敷出捉襟見肘。幸好莫言非向來與這個師兄感情極好,雖然陸意之被逐出師門,但莫言非私底下還與他常有聯係,時常加以接濟。在這樣的生活裡,兩個孩子也漸漸長大了。

在陸劍一四歲那年,有一日陸意之上山采草藥,留兩個孩子在家中自己玩耍。卻不想兩個孩子調皮好動,私自爬樹掏鳥窩,結果年僅五歲的陸司陽不慎失足,從樹上摔下來跌死了。

朝夕相伴的兄弟沒了,陸劍一很是傷心,哭了好長一段時間,可隨著時光的流逝,慢慢的這個兒時的同伴也就漸漸淡出了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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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十七年,也就是陸劍一十二歲那年,陸意之在魏城被紀崇霖抓獲。麵對紀崇霖對紀雲皓下落的追問,受儘各種酷刑,陸意之的回答也隻是“死了”二字,再無多話。紀崇霖自是不信,也或許是不願不敢相信。憤怒之下,新仇舊恨一起算,越是殘酷的刑械越往陸意之身上招呼,結果活活把陸意之給折磨死了。

陸意之魂歸西天,紀雲皓的線索也隨之切斷。紀崇霖不死心,仍撒網捕魚般在大臻國內大肆搜尋了一番,結果自然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