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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24 字 3個月前

人頭,灑幾滴熱血就可以阻擋得了的?是以,烏頭村街頭巷尾,簷角門後,隨時隨處都可見人一邊小心翼翼地眼觀八方,一邊滿臉興奮地交頭接耳。

消息如平靜海麵下的暗流,洶湧而迅速地在紀家車隊裡散播開去。

姚千影被紀雲瑄關了禁閉。其實,就算紀雲瑄不拘禁她,她自己也老實了下來。那天情緒一過去後,她就後悔了。自己隱忍多時的努力,在那一刻前功儘棄。

她的娘家,已是有家回不得。如今能倚靠的,隻有紀家。而紀家,現在又完全掌控在紀雲瑄手中。跟紀雲瑄鬨翻,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那天完全是一時激憤,才會衝昏頭腦,與三妹妹鬨起來。紀雲瑄一向護短,又最疼紀雲璃,她豈會不知?跟三妹妹衝突,無疑就是把自己擺在了紀雲瑄的對立麵,這豈不是自尋死路?

如今秋夫人已逝,紀雲皓被俘,已沒有人可以在背後給她撐腰。她若是還不識相,不夾起尾巴做人,今後這紀家,難有她立錐之地。

好在,還有一個紀晞桐。不管如何,桐兒也是姓紀,是雲皓留下的唯一血脈。念在桐兒的麵上,紀雲瑄應該還不至於太難為她。畢竟,不能讓桐兒剛失去父%e4%ba%b2,轉眼又沒有母%e4%ba%b2吧?

姚千影默默地在心裡盤算,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懷裡的桐兒。桐兒,桐兒!現在你就是母%e4%ba%b2的救命符啊。

×××××

陸劍一被俘後,紀崇霖本以為敵軍會用他來要挾己方,但等了幾天,卻無聲無息,一點動靜也沒有。派去探查的斥候回來報告說,敵方軍營也很安靜,沒有殺敵祭旗的事情發生。

那麼,紀崇霖暗想,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直接被押解送京,等皇上%e4%ba%b2自處置了。依正祺帝先前發落林海川的手段,皓兒這一去,隻怕是凶多吉少了。紀崇霖緊緊閉上了雙眼,手中握著的茶杯,與書案連連磕碰,發出短促而淩亂的微響。

敵軍的那次突襲,宣告了兩軍停戰的徹底終止。戰火重燃,硝煙再起。戰事再度激烈起來。

沒過多久,紀雲瑄接到大營的飛鴿傳信,令他們再次啟程,仍照先前約定,奔赴邊境葫蘆穀。於是乎,紀家車隊結束了短暫的安寧生活,再次踏上顛沛流離的逃亡之路。

作者有話要說:

☆、溪溪反思始知錯

陸劍一的消息,紀雲瑄並沒有告知柳溪溪。自那天後,紀雲瑄就不曾跟她說過話,仿佛當她不存在,不提不問,不理不睬。即使有時候在路上迎頭撞見,他也麵無表情地錯肩而過,視她為空氣。

柳溪溪黯然而神傷,卻也隻能默默忍受。他疼愛的隻是紀雲璃,並非她柳溪溪。而今他知道了她是冒牌貨,自然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把對紀雲璃的兄妹之情灌注到她身上。她又有何麵目再去乞討他的憐愛?冒領了那麼多不屬於自己的關愛,她也該知足了。

如今的紀家車隊,絕大部分人都對她側目而視。願意跟她說話的,隻剩下安家慧和紀夫人兩個——那天唯一不在場的兩人。儘管眾人背地裡議論紛紛,可畢竟有紀雲瑄的威懾在那裡,還沒人敢大膽到她們二人麵前搬弄是非。

安家慧沉浸在安家齊逝世的悲痛裡,對外事漠不關心,因而也未察覺到周圍的異樣。

而紀夫人,因了秋夫人身故傷心過度,一病不起,終日纏綿於病榻。但她本是精明之人,雖然因病而不理事務,可也並沒到耳聾眼瞎的地步。流言漸漸的傳到了她耳朵裡。

震驚,憤怒,屈辱,痛苦,這種種的情緒也不足以表達出她初初聽聞時的複雜感受。靠在車壁上,身披薄衾,她卻還是止不住的全身發抖。

這樣的醜聞,這樣的齷齪事,怎麼會發生在紀家?怎麼會發生在她的%e4%ba%b2生女兒身上?怎麼會發生在她的眼皮底下?奇恥大辱啊!平生未遇的奇恥大辱啊!她捶%e8%83%b8頓足,悔不該當初。當初,當初,生下紀雲璃後就該把她活活掐死!掐死了就不會辱沒紀家門楣!就不會敗壞紀家門風!就不會令紀家祖宗臉上無光!

她叫人喊來柳溪溪,死死地盯著她,隻沉沉問了一句:“外麵關於你和皓兒的傳言是不是真的?”

柳溪溪驟然失語。沉默良久,才帶著哭腔回道:“娘,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不姓紀,姓陸!”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脆響,紀夫人一個耳光甩上了柳溪溪臉龐,白皙的皮膚上登時指印鮮明,斑斕似血。

紀夫人閉上眼睛,頭朝裡擰著,再不看柳溪溪一眼:“你走吧。從此以後,我隻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柳溪溪眼眶裡的淚再也忍不住,滾滾而落。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容不下她和陸劍一的感情?她隻不過是想好好地愛一個人,好好地守著自己的心,就算這份感情不為世人所理解所接受,可她也沒有傷害到彆人,也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她愛著陸劍一又礙到彆人什麼事了?為什麼大家都要這麼對她呢?

她滿腹委屈,卻又無地可訴。

×××××

八月很快過去。剛剛邁入暮秋九月時,紀夫人經不起長途跋涉,病情一再加重,然而藥材匱乏,薑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紀夫人一日日虛弱下去,直至病入膏肓,一命歸西。

紀夫人至死也不肯原諒柳溪溪。臨走之前,仍不許柳溪溪入內見她最後一麵;甚至,留下遺言不許柳溪溪為她披麻戴孝。

其實,紀夫人這一遺言也留得多餘。時值戰亂,物資稀缺,又哪來的麻衣孝服?喪事一律從簡,眾人也不過是挑身素淨點的衣裳也就是了。紀夫人這一句話,說了跟沒說其實沒多大區彆。

可終歸還是傷到柳溪溪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錯什麼了?為什麼紀夫人對她竟氣恨至此?

自她來這個世界的六年裡,她第一回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思考,反省自己這一路走來的每一步腳印,到底是對是錯。

一直以來,她都是憑著自己的感覺往前走。她原以為,她愛陸劍一,隻是她自己的事,跟彆人無關,更沒有妨礙傷害到彆人,所以,儘管這種事情為世俗所不接受,她還是義無返顧地愛了,堅持了。可是,她卻錯了。事情走到最後,傷了姚千影,負了安家齊,她還敢再說這與彆人無關?這沒有妨礙傷害到彆人?

當初在鳳鳴山上私定終身,那時彼此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情有可原。可自陸劍一紀家嫡長子的身份一揭開後,自己就該懸崖勒馬,及時放手了。可自己沒有。沉溺在自己的情傷中,軟磨硬泡,死纏爛打,一再的糾纏。不但沒有把自己解%e8%84%b1出來,還把陸劍一也一並拉入了這無底深淵,無望的沉淪。

陸劍一,那時應該是比自己清醒的吧。他看出了這段感情沒有將來,所以,他快刀斬亂麻,他急流勇退。他儘力與自己撇清關係,他娶姚千影,他把自己推給安家齊……隻可惜,自己一次次的生病,有意無意地用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把逃離的陸劍一一步步拉了回來。

景州淪陷的那夜,是一個逃離這個情感漩渦,重新開始的好機會。可她卻放任這個機會白白地從眼前溜走。時不我待,機不再來。她一錯再錯,卻還自以為深情。

其實,在這段無望的感情裡沉浮,豈有幸福二字可言?她願意過怎樣的生活,是快樂是痛苦,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與旁人無關。可她千不該萬不該,自己一人痛苦還不夠,硬生生地將陸劍一的腳步扯回來,陪著她一起煎熬。她這樣做,是愛陸劍一嗎?愛一個人,難道不應該是希望他快樂希望他幸福的嗎?自己這樣苦苦糾纏,讓陸劍一一起陪著自己痛苦,還能叫是愛嗎?

柳溪溪的淚開始滴落。

陸劍一是真的懂得愛的吧。所以,在發現安家齊傷害自己後,他不願自己再與安家齊%e4%ba%b2近。這並不是原先自己以為的單純的吃醋。他一再地說,要給自己重新找一個良人,讓自己重新開始,像天下的每一個普通女子一樣,擁有自己的小家,過著平淡卻快樂的日子。這才是真正的愛吧。寧願自己傷心,寧願自己痛苦,也要放手成全對方,給他或她自由幸福的權力。

隻是,這一切,為何自己直到現在才領悟?§思§兔§在§線§閱§讀§

其實,自己不該嫁給安家齊的。縱使嫁不了陸劍一,嫁不了自己真正愛的人,卻也不能隨隨便便找個人就把自己給打發了。這種不負責任的做法,不僅害了自己,最終也害了家齊。

紀雲瑄說得對,對於安家齊來說,紀雲璃其實一早死在湘江裡更好。自己冒充她的身份回來了,給了安家齊希望,卻又%e4%ba%b2手將他的希望一點點捏碎。失而複得固然令人狂喜,可得而複失的打擊,卻也因此更叫人難以承受。

初入紀家時,自己一再堅持自己與紀雲璃的不同,這其實是對的,趁早絕了安家齊的念想。可後來被姚千影懷孕的消息一打擊,自己失意之下,竟去招惹安家齊,給他編織了一個玫瑰色的美夢。可夢再美也終歸是夢,總有夢醒的一天。所以,當美夢破滅的那一天,安家齊怒了,變本加厲地反擊回來。外人隻看到安家齊對她的傷害,可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錯了,錯了。到如今,她才真真正正意識到她做錯了。不僅對安家齊是錯了,對姚千影,她其實也做錯了。

不管她有多不甘心,陸劍一娶了姚千影,她就該放手了。縱然她認識陸劍一在前,縱然她對陸劍一情深,可即使放到觀念開放的現代,前女友糾纏老公這種事,輿論也是會站在現妻這一邊的吧?用現代的話來說,她其實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三!所以,怪不得姚千影怨她恨她,有哪個妻子會不痛恨跟自己搶丈夫的小三呢?她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今日才知道,她一步錯,步步錯,不僅讓自己不得解%e8%84%b1,還把其他無辜的人也一一拖下水。

暗黑的夜裡,她淚流滿麵,追悔莫及。

若是,若是此生還能再見陸劍一,她一定放手,徹徹底底地放手。給他一個幸福的機會,也給自己一條新的生路。隻祈求上蒼,佑得劍一平安!

作者有話要說:

☆、紀晞桐無辜墜崖

車轔轔,馬蕭蕭。車隊依舊南行。

這日行的一段山路,山勢峻險,懸壁峭拔。一麵是有如刀削的峭壁,一麵是深不可測的萬丈懸崖。窄窄的一條羊腸小道,隻餘一輛馬車堪堪通過,稍有不慎,即會跌入萬劫不複的深崖。路艱既險,走得自是辛苦又緩慢。

故而,當在一轉角處發現一處空曠地時,儘管離天黑還早,紀雲瑄還是命人停下隊伍,紮營休整,準備在此過夜。

家仆們來來往往地忙碌,搭帳篷的,搬行李的,燒開水的,一片喧鬨。空地的另一頭,紀家的女眷們聚在一起,扯著閒話,舒展筋骨。

柳溪溪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