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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59 字 3個月前

再也回不到從前。

正靜默間,突然咕咕一聲空響。柳溪溪抬眸看去,陸劍一一臉尷尬,捂著肚子解釋道:“我急著趕路,還沒吃午飯……”

柳溪溪嫣然一笑,將手中的%e9%b8%a1%e8%85%bf舉至他%e5%94%87邊。

陸劍一卻輕輕推開:“我不要。你吃吧。你們現在吃點肉不容易,我們那邊時不時還能獵點野味打打牙祭……”

柳溪溪卻不為所動:“可你現在肚子餓!”

“我也不是很餓。等會在馬上吃點乾糧就行了。”陸劍一堅持。

“我剛剛才吃過麵餅,已經飽了。”柳溪溪不肯退步。

兩人相持不下。陸劍一無奈,試探問道:“那一人一口?”

柳溪溪輕輕點頭,又把%e9%b8%a1%e8%85%bf往他嘴邊湊去:“我方才已咬過一口,輪到你了。”

陸劍一無法,微微張嘴咬了小小一口。

柳溪溪如法炮製,也隻咬了一絲絲下來。

陸劍一瞪她,她毫不示弱地回瞪過去:“你咬多大口,我便也咬多大口。”

陸劍一無法,大咬一口。柳溪溪卻仍隻是小小一口。陸劍一不答應了:“你不是說我咬多大你咬多大麼?為何還這麼小口?”

“你是男子嘴巴大,自然咬得大口;我是女子,櫻桃小口,自然咬得小了。”一絲狡黠的光芒從柳溪溪眼裡一閃而過。

陸劍一臉上掛著笑,心裡卻翻騰起一股酸楚。這樣子愛他疼他的溪溪,他卻不能攜她的手陪她一生!

一隻%e9%b8%a1%e8%85%bf分食而儘。陸劍一不能久留,兩人肩並肩往回走。快到營地的時候,柳溪溪卻陡然立足不前了。

陸劍一詫異回頭:“怎麼了?”

柳溪溪不言語,牢牢盯著他,眼中儘是不舍。

陸劍一了然,一聲低歎,抬手揉了揉她頭發:“傻丫頭!不要難過了。我得空便過來看你。”

柳溪溪紅了眼圈,輕輕搖頭:“還是不要了。你這樣來回奔波太辛苦。萬一被爹爹知道了,你還得挨罵。”

陸劍一柔聲哄她:“你再多忍耐些時日。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柳溪溪驀地抬頭:“你是說,戰爭要結束了嗎?我們要輸了嗎?”

陸劍一笑笑:“彆瞎講,我們哪有那麼容易輸。”

“可是……”柳溪溪沒說出口的是,現在的情形看起來並不容樂觀。

陸劍一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釋道:“事情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糟糕。我們現在隻是佯敗,為的是誘敵深入。”

“佯敗?誘敵深入?爹爹難道還有後招?”

陸劍一卻不肯再多說,隻淡笑著岔開話題:“打仗的事讓男人去操心就可以了。你一個小女子,不用想那麼多,照顧好你自己,吃飽穿暖,不要生病,就可以了。”

“你瞧不起我?”柳溪溪瞪大了眼睛。

陸劍一無奈:“溪溪!這是軍事機密!我方才跟你說的那些已經犯了軍規了!”

柳溪溪訥訥:“連我也不能說嗎?”

“你說呢?”陸劍一反詰,“若是能說,雲瑄不早告訴你了?”

陸劍一轉身,拉著柳溪溪繼續往營地走去:“我剛才的話你彆不放在心上,記得吃飽穿暖,不要受涼,彆讓人擔心,知道不?尤其要多吃點,你最近瘦了好多……”

“那麵餅太難吃了,我吃不下。”

“難吃也要吃!吃不飽敵軍來了你都沒力氣跑!”陸劍一扭頭瞥了她一眼,心生不忍,又道,“下回我再給你烤點肉過來。”

“不必了。我好好吃飯就是了。”柳溪溪悶悶應道,低低的聲腔軟軟糯糯,拖著一縷似有若無的委屈,聽得陸劍一不由心軟,哄道:“下次吃麵餅時,讓下人煮點熱水,放熱水裡泡軟了,再撒點鹽,會可口一些。”

邊走邊說,冷不防裙裾被旁邊的灌木枝給鉤住了,柳溪溪一個踉蹌,差點摔跤,幸得陸劍一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扯了兩下沒扯開,陸劍一便彎下腰去幫她解。

“可以了。走吧。”陸劍一直起身,卻見柳溪溪仿佛沒聽見他的話,眼神直愣愣地盯著前方。陸劍一循著她的視線看去,山林外,隔著寥寥幾株林木,一臉蒼白的姚千影與他遙遙相望。

姚千影耐住性子,總算哄得桐兒安靜下來,匆匆追蹤而來,卻一眼看見他正殷勤地彎腰為她解開被樹枝纏繞的裙裾,半俯的身子伏在她身前,活像跪在她腳下的裙下之臣。姚千影心頭一陣刺痛。

望見姚千影,陸劍一臉色登時冷了幾分。徐徐走到她麵前,淡淡問道:“你來做什麼?”

姚千影沒由來的心慌:“我……”支吾半天,終於憋出來一句,“車隊要出發了,雲瑄讓我來叫三妹妹回馬車上去。”頓了頓,心頭升起一陣惱怒,被抓現行的是他們,自己慌亂些什麼?!遂又反問道,“你不是走了麼?怎麼還在這裡?”

陸劍一若無其事答道:“我跟三妹妹說點事。已經說完了,這就走了。”說著,回頭衝柳溪溪點點頭,屈指並在%e5%94%87間,撮%e5%94%87一哨,一匹白馬從林間飛奔而至。陸劍一翻身躍上馬背,反手一鞭,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直至陸劍一的身影凝成一個小小的黑點,再也看不分明,柳溪溪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一回眸,便對上姚千影陰陰森冷的眼神,令人不由想起毒蛇的信子。柳溪溪驀地起了層%e9%b8%a1皮疙瘩,莫名的就有些心虛。訕訕說了句:“皓嫂嫂,我先走了。”趕緊逃也似的溜了。

姚千影立在原地,眼光隨著柳溪溪的身影移動,心頭怒火滔天。他說隻能呆一刻鐘,原來隻是對每個人的一刻鐘。給自己是一刻鐘,給他%e4%ba%b2愛的三妹妹也是一刻鐘!莫非這便是所謂的雨露均沾麼?!

作者有話要說:

☆、送軍情陸柳私會

盛夏六月,暑熱蒸騰。

紀雲瑄領著車隊,奔走在崇山峻嶺裡,馬不停蹄。柳溪溪訝異地發現,車隊並非直線往南,而是曲折蛇行,蜿蜒向南。對此,紀雲瑄解釋道,隻為躲避行蹤。

他如今甚能體會當初在景州城外臥羊坡安王爺看到爹爹帶著一家女眷出逃時的心情了。行軍打仗,如何能拖家帶口?不僅連累大軍行程,更要時刻擔心萬一家眷落入敵手,就能成為敵軍製約自己的人質!可那時若是留下他們,隻怕他們也會跟安王府裡的一眾女眷一樣,屍骨無存。

事到如今,已是無法,唯有咬牙前行。故而車隊雖終日疾行,但進程卻著實緩慢。

風餐露宿,食不果腹。這逃亡路上的艱辛自是不必多提,年紀輕者尚可忍受,唯獨秋夫人,本就體虛質弱,再加上旅途勞頓,一下子就病倒了。病勢洶洶如山倒,沒幾天功夫,整個人就隻剩下一把骨頭,再也禁不起舟車之累。

紀雲瑄正頭疼,這天剛好路經一座廢寺,也不知是哪朝哪代遺留下來的,掩藏於深山密林裡,荒蕪殘敗。進了寺門,正中一座大殿,後麵還有一排僧房。@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紀雲瑄大喜,趕緊叫家仆收拾打掃,決定在此停留上幾天,也好讓秋夫人養病。在廢寺裡歇了兩三天,眾人才緩過氣來,兩個月來長途跋涉的疲憊一清而空。

×××××

寺前有一緩坡,坡上有一百年古樹,根深葉茂,濃蔭生涼,是個夏日消暑的好去處。眾人閒來無事,愛聚在此處乘涼。

這天用過晚膳,天色尚亮,眾人又聚在古樹下吹著涼風,扯著閒話。她們說來說去講的無非也就是以前在景州城裡的一些八卦,柳溪溪插不上嘴,也不感興趣,搬了張小板凳坐在大樹另一邊,自顧自地紮一根魚竿。

她昨天剛發現寺後有一山澗,水碧流清,間還有魚蝦嬉戲。柳溪溪便尋來木棍細繩,再拆了自己的一對耳墜子作魚鉤,打算做一杆魚竿,釣幾條魚改善生活。

日頭漸漸西沉,天邊仿佛著了火,霞光萬道,五彩瑰麗。眾人正聊得起勁,一軍士上前來報:“二公子,皓公子來了。”

柳溪溪正捆著細鉤,一不留神,尖銳的銀鉤紮破手指,滲出一滴小小的血珠出來。她放下魚竿,方站起身來,就看到一身風塵仆仆的陸劍一踏著霞光,大步流星而來。

姚千影在古樹另一邊,離陸劍一較近,此刻快步迎了上去。陸劍一卻對她歉然一笑,擺了擺手道:“軍情緊急,我跟雲瑄說完就得走了。”言下之意,沒有時間同你卿卿我我了。

姚千影訕訕點頭,後退回去。紀雲瑄領著陸劍一,往寺內大殿而去。走了沒幾步,陸劍一卻又突然回頭,望著姚千影問道:“我娘如何了?”

姚千影答道:“娘歇息了這幾日,已有些起色。但還是食少氣虛,咳喘不止,夜裡尤甚。”

陸劍一皺著眉頭,躊躇片刻,對著紀雲瑄道:“我去看一眼我娘,很快就過來。”

紀雲瑄點點頭。姚千影帶著陸劍一離去。

一刻鐘後,陸劍一從秋夫人的廂房裡出來,身邊跟著聞訊趕來的薑英。薑英麵有愧色:“皓公子,不是薑英學藝不精,隻是如今藥材短缺,薑英實在是束手無策。”

陸劍一望著遠處山間流嵐,喃喃說道:“我知道,這怪不得你。幾味主藥都欠缺……也是難為你了……”閉了閉眼,收攏回心神,回頭對著薑英拱手一禮,真誠說道,“不管如何,還是要謝謝你,多謝你這些日子一直悉心照料我娘!以後,還要多多拜托你!”

薑英急忙回禮:“皓公子客氣!這原是薑英本分。”

陸劍一卻沒了聲音。薑英抬眸看去,陸劍一的眼神牢牢粘在前方兩三丈遠的柳溪溪身上。

天色已暗了下來,燈火尚未燃起。昏昧的光線裡,柳溪溪的身影被模糊成一個混沌的輪廓,五官不明。可陸劍一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能感覺到她執著而熾熱的目光,感覺到她臉上溫柔的笑意。

可是時間緊急!可是軍情危迫!這次確實沒有時間與她相會。陸劍一正想開口讓她回去,一個侍衛匆匆而來。卻是紀雲瑄已等得不耐,讓人來請他過去了。

陸劍一隻能對著柳溪溪抱歉一笑,隨著侍衛健步如飛離去。天色晦暗,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他笑容裡的歉意,陸劍一模模糊糊地想,但下一息,這個念頭便已被他拋諸腦後,嚴峻的軍情鋪天蓋地充斥了他的頭腦。

破落的大殿,殿門緊閉。燈火幽幽如豆,兩個長長的身影投映在殘缺的窗欞上,仿佛一出無聲的皮影戲。柳溪溪守在殿外的一棵鳳凰樹下,看著窗戶上的兩個剪影,一時分一時合,忽兒動忽兒靜,時而高時而矮,專注的眼神宛如觀賞一出精彩的電影。

對她來說,這一個黑色身影,遠比卓彆林的默片還更有吸引力。她看到了陸劍一眼裡的歉意,她也知道,此次他為軍務而來,時間緊迫,容不得她和他兒女情長,可她就是不願回屋去歇息。她等在這裡,等著他談完公務出來,哪怕隻能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