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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41 字 3個月前

鳳鳴山時他已經聽過,說來說去也無非就這麼幾個。他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是鸚鵡學%e8%88%8c的笑話,果不其然,他這邊心念剛動,那廂柳溪溪已開口道:“話說有一天,張三去鳥市買鸚鵡……”陸劍一%e5%94%87邊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

軍帳裡滿是歡聲笑語,一掃以往的愁雲慘霧。遠處巡邏的幾個小兵捺不住好奇,也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察看。

柳溪溪今日興致頗高,講完了笑話,又翻出些腦筋急轉彎的題來逗殷傑:“如果有一輛馬車,張三在車頭趕車,李四坐在車裡,這輛馬車是誰的?”

“當然是李四的啦。”殷傑還沒回答,旁邊一傷員已搶著說道。

“不對。”柳溪溪得意地搖頭。

“那是張三的?”殷傑猶猶疑疑地問道。

“笨啦!是那個叫‘如果’的人的呀!我一開始不就說了嗎,‘如果’有一輛馬車……”柳溪溪得意洋洋地揭開了謎底。

周遭有人笑,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很無語。

正巧又有傷兵新來,抬擔架的兵卒在帳門口見到陸劍一,頷首叫了一聲:“皓公子!”

柳溪溪循聲回頭,正看到陸劍一立在門邊,%e5%94%87角噙笑,似是已來了許久。她盈盈走了過去,臉上笑容如春花燦爛:“來了怎麼也不吱一聲?故意躲起來偷聽麼?”

陸劍一轉身領著她往外走:“我還用得著偷聽?你翻來覆去就這麼點存貨,我聽得耳朵都快生繭了。”

柳溪溪哂笑:“喲,還看不上眼哪!有本事,陸大爺給我來一個呀!”

陸劍一又好氣又好笑,瞟了柳溪溪一眼,沒有說話,隻徑自把她帶到營地旁邊的一個小山坡上。

雖是冬日,陽光卻還明熙,照在人身上,微微的暖意。地上的草早已枯黃,露出黑褐的土地,從腳下蔓延伸向遠方。不遠處,一條小河,在陽光下粼粼泛著銀光。

陸劍一在一棵樹下立定,心裡躊躇著要如何開口。昨日與柳溪溪不歡而散,他回去後冷靜下來,覺得自己話說得確實有些過火,但是,出發點卻是沒錯的。他琢磨著,要怎樣換一種委婉的方式,好讓柳溪溪明白,她離安家齊是越遠越好?

柳溪溪卻沒注意到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腳步歡快地從後麵趕上來,問道:“你肩上的傷如何了?今早可換過藥了?給我看看。”說著,就要動手解他的衣襟查看。

陸劍一後退一步,抬腕啪的一下打掉她的手:“你一個女子,光天化日下解男子衣袍,成何體統?”

柳溪溪摸著被打疼的手,忿忿橫了他一眼:“你現在倒會避嫌了!當初你救我上鳳鳴山時,不還是你%e8%84%b1了我衣裳給我療傷?”

陸劍一詭辯道:“我是個醫師,行的是救死扶傷之事,那時你也就一個垂死之人,在我眼裡就根本沒有性彆之分!”

“那現在不也一樣嗎?我也隻是以醫師的身份看看你的傷口。你在我眼裡跟一頭豬也沒什麼區彆,何來男女之分?”

陸劍一一窒,片刻後破顏一笑,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好了好了,我這頭豬早上已自己換過藥了,就不勞紀醫師大駕了。”

柳溪溪莞爾一笑,這才作罷。

一片浮雲從頭頂飄過,在地上投下一層陰影。風吹,雲過,陽光重回大地。

陸劍一沉默須臾,猶猶豫豫開口:“溪溪,昨天……”

他猶疑半天沒有說下去,柳溪溪卻接著他的話,直白說道:“昨天你吃味了。”

陸劍一大窘,尷尬得連耳朵也發紅:“不是,不是的!我……我沒有……”

柳溪溪靜靜看著他的窘樣,不做聲。他為什麼就這麼喜歡自欺欺人呢?為什麼就不肯正視自己的心呢,哪怕就一眼?

“溪溪,我真不是那個意思。”陸劍一終於恢複常態,卻仍不敢看柳溪溪,隻垂頭盯著腳下的泥土地,略帶無奈說道,“我不是想霸著你,不是不願你有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家、自己的幸福。隻是,做你夫君的那個人,他要真心真意地疼你、愛你、嗬護你,那樣我才能心甘情願地把你交到他手上。”

話頭一挑開,陸劍一不複剛才的難以啟齒,心裡埋藏已久的話仿佛找到了出口,汩汩倒出:“安家齊,他不是你的良人。他心裡沒有你。當初,是我的錯。可既然知道錯了,就不能讓這個錯一錯到底。現在彌補還來得及。溪溪,你還這麼年輕,前麵的路還很長,你總會找到你命中的良人,找到一個肯真心對你的人。離安家齊遠一點,不要讓他再有機會傷你。等戰事了了,我再幫你找戶好人家,成婚育子,像天底下的大多數女子一樣,幸福快樂地過日子。”

話到此處,他終於抬起頭來看溪溪,目光深深:“溪溪,我還是那句話,你值得有更好的人來愛你。”

溪溪站在他對麵,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半晌,突然展顏一笑:“我有個笑話,保證你沒有聽過。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陸劍一一怔。自己費了那麼多口%e8%88%8c講了那麼多,她竟是一句也沒聽進去?還惦記著講什麼笑話?

可不待陸劍一反對,柳溪溪已兀自講了起來:“從前,有隻公海龜和母海龜有私情,每天都在固定地點約會。有一天,公海龜閒著沒事,時辰未到就提前過去了。誰知到了老地方一看,母海龜已躺在那裡等它了。它心裡那個高興啊,對著母海龜說:‘你這麼想我啊?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誰知母海龜破口大罵:‘你這死鬼!昨天爽完了拍拍%e5%b1%81%e8%82%a1走了,也不記得把老娘翻過來,害我在這裡躺了一天!’”

陸劍一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嗆到,一臉哭笑不得,斥道:“這種葷段子也是你講得的?!”

柳溪溪卻笑眯眯挨近他,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這種段子我隻對你一個人講。”說完,衝他調皮地眨了眨眼,一擰身,如蹁躚彩蝶般翩翩然遠去。

陸劍一立在樹下,看著她輕盈的身影一點點地縮小,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是初秋枝頭未熟的青蘋果,酸中帶甜,澀裡回甘。他自是明白,柳溪溪借這種隱晦的方式在向他表明,她心裡,隻有他一人,再不需要什麼良人。他心頭漸漸湧起一絲甜蜜,可又隱隱夾雜了一縷不安。他怎能?怎能讓溪溪因他而孤獨一生?

浮雲聚散,天光時明時暗,冷風也忽大忽小。漫漫長冬,何時才會過去?何時才能春暖花開?

作者有話要說:

☆、紀雲瑄月下解惑

正祺七年就這樣隨著凜冽北風呼嘯而過。前方戰事依舊激烈,紀雲峰甚至連除夕也沒能回津野和家人團圓。但令人欣慰的是,紀安大軍在賡州大敗正祺帝的討伐大軍,殺得他們丟盔棄甲落花流水。之後又乘勝揮軍北上,一路上勢如破竹,一連攻克了幾座城池。

安王爺欣喜之餘,又恐紀雲峰在軍中威望過盛,功高震主,元宵過後,便將安家齊與安家慕派出,名義上是協助紀雲峰,實際上卻是分權爭功。

陸劍一因其在澤平一戰中表現不凡,深受紀崇霖賞識,其後也常有任務委任於他,令其外出征戰,偶爾才回津野整休。

柳溪溪跟著薑英,依舊在傷兵營幫手。有事情忙碌,日子容易打發許多,再沒有閒暇去傷春悲秋。隻是午夜夢回之時,那個銘心刻骨的身影依然縈繞徘徊在心頭,思念如荒草蔓延,在心裡瘋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二月初的時候,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鎮守西南邊境的威武將軍林海川因謀逆罪慘遭滅族,全府上至八十歲的老太君,下至剛滿月的奶娃娃,無一幸免,全被砍了首級。林海川及其嫡長子林知初的首級,更是被高懸於城門軍旗上示眾,以儆效尤。

消息傳來,林芷蘅當場便昏厥過去。威武將軍林海川,正是她的父%e4%ba%b2。

原來,林海川是紀崇霖多年前埋下的暗棋。這些年,外人隻道,林海川雖與紀家有姻%e4%ba%b2之交,但走動卻少,即使年節,也不過是一份薄禮便打發了過去。但實際上,林海川與紀安兩家一直暗中有往來,隻是在麵上故意做得交情淺薄,以避人耳目。

此次紀安兩家因姚萬顏告密,被正祺帝剿殺,林海川表麵上是與紀安劃清界限明哲保身,背地裡卻一直對他們通風報信,甚至暗送糧草軍械加以支援。

但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其實早在姚萬顏告密之時,就已將林海川抖了出來。正祺帝驚怒之餘,卻又將信將疑,不願枉殺忠良,便設法召集了林海川手下一名副將,賜以金牌,令其暗中觀察並收集證據。

那副將在林海川身邊潛伏三月,終於拿得真憑實據。又憑借皇上所賜金牌,收攏了林海川的其他幾位心腹,暗中奪了兵權,再設下鴻門宴請君入甕。

林海川不疑有他,欣然赴宴,推杯換盞之際被一柄明晃晃的亮劍刺穿了%e8%83%b8膛。這邊血灑宴席,那廂重兵圍府,一夜之間,威武將軍府風雲變色,血流成河。

林芷蘅自昏迷中被救醒後,便一直呆呆愣愣地躺在床上,不飲不食,不言不語,仿如一截枯枝斷木般了無生氣。任誰去勸解,她皆不理不睬,一雙眼睛魚目珠子般,直直望著帳頂,空洞無聚焦。

柳溪溪生平第一次,從她身上明白了什麼叫哀莫大於心死。後來還是紀雲瑄花了兩天時間,教會了剛會牙牙學語的小晞和一句話:“娘不吃,和不吃。”小晞和牙都沒長齊,一句話說得含糊不清。可說來奇怪,小晞和在林芷蘅床前不過說了三遍,林芷蘅即有了反應,木木地轉動眼珠,把眼光緩緩投向了一團肉球似的小晞和。

小晞和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指旁邊紀雲瑄手中的粥碗,“娘不吃,”再指指%e4%b9%b3母手裡特地為他煮的蛋羹,“和不吃。”

林芷蘅眼裡滾出大滴大滴的淚珠,掙紮起身抱住紀晞和,終於哭叫出聲:“阿和!阿和!我的阿和……”

那一碗粥,林芷蘅和著眼淚一口口吞下去。小晞和坐在娘%e4%ba%b2旁邊,看她吃一口粥,他才吃一口蛋羹。眼見他眼巴巴地盯著蛋羹,饞得恨不得一口就將整碗蛋羹給吞下去的模樣,林芷蘅隻能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粥,嚼也不嚼地就往肚裡吞。淚水滴在粥碗裡,又苦又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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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新月如鉤,風涼如水。柳溪溪孤坐於庭院中,心中一片戚然。四個月前,靜香與安王府中數十名女眷齊齊喪命於亂軍之中;而今,林芷蘅的娘家一族,一百多條鮮活的生命,一夜之間皆斷送於鍘刀之下;更不用提,每日傷兵營裡都有重傷不愈的傷員逝去……這一場叛亂,到底還要填進去多少人命?

身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卻是紀雲瑄拎著一壺酒走了出來。看到柳溪溪,他訝然問道:“三妹妹?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去睡?”

柳溪溪淡笑起身:“二嫂嫂歇下了?”

紀雲瑄走過來,把酒壺擱在石桌上,歎道:“總算睡了。”

柳溪溪慢慢坐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