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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10 字 3個月前

柳溪溪冷笑:“反正我成為他的累贅也不是第一次了,再多一次又如何?”抬腕推開紀雲瑄的手,轉身便往城門方向跑。

紀雲瑄驚怒交集,正要拔腳去追,正好瞟見紀雲東迎麵而來。他衝紀雲東使了個眼色,紀雲東會意,直直朝著柳溪溪迎麵過去,截住了她。

柳溪溪怒喝:“讓開!”

她畢竟是紀府的三小姐,紀雲東不敢動粗,隻拿眼神詢問紀雲瑄。於是,柳溪溪便聽到紀雲瑄涼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打暈她。丟上車去。”

柳溪溪一驚,尚來不及有所反應,脖頸處一痛,眼前一黑,身子便軟了下去。

*****

神思尚混沌中,柳溪溪便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她努力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方狹小的天地。她正在一架疾馳的馬車上。馬車馳得飛快,連帶車廂顛簸不已,車壁時不時撞擊她的腦袋肩背,痛得她忍不住呼叫出聲。

角落裡縮瑟著一個婢女,正是平日伺候在林芷蘅身旁的,見她醒了,畏畏縮縮說道:“三小姐,你醒了?二公子說你怕得暈過去了,讓奴婢來照顧你。可是……奴婢自己也很害怕……三小姐,你說皓公子擋不擋得住敵軍?我們會不會被敵軍追上?”說完,眼巴巴地望著她,似乎期望能從她那裡得到些許安慰。

柳溪溪心裡本就焦慮,又被撞得七葷八素,此刻也懶得搭理她,徑自掀了車簾去看車外。山林莽莽。東方淺淺一線魚肚白,一彎殘月褪去光亮,變成白蒙蒙的一片貼在天際。一夜即將過去。不知陸劍一那裡如何了?她此時縱是跳下車,也是沒辦法回去找他了。唯願,人常在,月常圓。

*****

第三天中午,柳溪溪隨車隊進了津野。紀雲瑄曾說過要送她過來津野,隻不過沒想到,會是以這種狼狽的方式送她過來。

一下馬車,柳溪溪即去打聽澤平的消息,卻聽聞陸劍一在他們離城第二天淩晨率兵出城,遭敵軍追擊,之後便失去了消息。

柳溪溪隻能安慰自己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最起碼,陸劍一沒有落入敵軍之手。

紀雲瑄曾說過,津野要比澤平繁華。其實,那隻是他記憶中的津野。經過這些時日戰火的摧殘,如今的津野,斷壁頹垣,滿目瘡痍,再不複往日的盛況。

柳溪溪她們被安置在一戶民宅裡,小小的一個院子,四周一圈廂房。每個人分得一間。

條件每況愈下,甚至連澤平也不如。在澤平,起碼還能獨門獨戶,而在這裡,卻隻是一間簡陋的房間。然而,這群自小錦衣玉食的女子,卻沒有一個抱怨,哪怕隻是一句。大家隻是默默無語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姚千影整日以淚洗麵。她如今在紀家的處境艱難,若是連陸劍一這個最後的倚靠都失去的話,隻怕紀家再無她的立錐之地。

秋夫人本就身子不好,此番奔波勞累,再加上為陸劍一擔心受怕,急火攻心之下,一病不起。楨伯現下已去軍營任職,忙得不可開交,顧不上這邊,隻讓薑英過來為秋夫人診治。

柳溪溪偶然一次撞見薑英,得知她如今也隨楨伯在軍營幫手。本來男女大防,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出入軍營並不適宜,但如今軍醫人手不夠,便也顧不得許多了。

柳溪溪眼睛一亮,腦裡閃過現代戰地護士的身影,便開口說她也想去幫忙。她其實一來是想找點事情做,好讓自己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二來也是想出點力,自己四肢健全,難道真要如陸劍一所說,除了浪費糧食,就沒什麼用了?

薑英嚇了一跳,連忙推辭。她雖也是個女子,卻是市井裡長大的,之後又隨師父紀崇楨在藥堂行醫,常與陌生人打交道。但紀三小姐卻是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怎好如她一樣出來拋頭露麵?

柳溪溪卻執意不改。薑英拗不過她,隻得將她一同帶往軍營。薑英以為,這嬌小姐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等見識過那些猙獰可怖的傷員慘狀時,便會知難而退了。

然而,情況卻叫薑英大為驚訝。麵對袒%e8%83%b8露%e4%b9%b3的傷員,柳溪溪毫無扭捏之色;麵對汙穢腥臭的傷口,柳溪溪也不曾花容失色;甚至身上潔淨的衣裙被濺染上大片大片的汙漬,她也隻是泰然處之。薑英心下暗生佩服,終於相信柳溪溪是誠心要來幫忙的。

更讓薑英出乎意料的是,柳溪溪不僅上手很快,而且還給她提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建議。比如說,給傷員處理傷口時最好先用烈酒搓過手再去碰傷口;拿去切腐肉的刀子,給一個傷員用過後,最好用徹底清潔火烤後才給第二人用;給傷員包紮的布條最好用沸水煮過,再放到日頭底下曬乾,才拿去給傷員包紮。諸如此類,等等。

薑英不解。彆的不說,單說給傷員包紮用的布條,向來都是從布匹上裁下來就直接用了,洗都沒洗過,更何況用沸水煮日頭曬?本來就人手不夠,再搗騰出這麼多事來,叫誰來乾?問柳溪溪為何要如此,她卻隻說了個“消毒”,再說下去便扯出一堆什麼“細菌感染”之類叫人聽不懂的話,不知所謂。

柳溪溪見跟薑英講不清,乾脆把陸劍一給搬了出來,隻說是之前聽皓公子說過傷口處理要這麼做的。柳溪溪的話薑英可以不理,但如果是皓公子說的……連師父都對皓公子推崇備至,他既然這麼說,必然有他的道理。於是,薑英便再無異議,全盤接受了。

說來也怪,自從聽了柳溪溪的那些建議後,薑英發現,傷員的康複速度比以前快了許多,而且,傷口惡化流膿的現象也減少了不少。不由感歎,皓公子果然醫術精湛。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略過不表。

柳溪溪去軍營幫手的事情,紀雲瑄第二日就知道了。驚訝過後,卻也隻說了一句:“隨她去吧。”這未嘗不是一個籠絡軍心的好法子。何況柳溪溪同時還代表著紀家和安家。

隻是,他發覺,自己是越來越不了解這個三妹妹了。她做的事情,總是超乎他的控製。或許,安家齊說得對,她早已不是他們原來的那個三妹妹了。

臘月初四那天,敵軍在津野城外與紀雲峰一番交手後,發現津野城池固若金湯,難以攻克,遂采取迂回戰術,轉而奔向西邊的賡州城了。津野遂暫時平定下來,遠離了戰事。

作者有話要說:

☆、死裡逃生回津野

臘月初十那天,陸劍一毫無預兆地回城了。

彼時正是傍晚,大家正聚在廳堂裡用晚膳。自從搬進這個院子後,紀夫人為圖個熱鬨,便叫人在廳堂裡拚了個長桌,讓眾人一齊在廳堂用膳。

席間大人無話,偶有小孩吵鬨,大人嗬斥的聲音。柳溪溪背門而坐,正安靜吃飯,忽見對麵的姚千影猝然起身,眼睛直愣愣地瞪著門口,臉上神情激動,似喜似悲。一時席間寂寂無聲,桌子對麵的人都隻是默默看著門口。

柳溪溪狐疑地轉身回望,卻在瞬間石化,手中筷子啪的一下掉到地上。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此刻就靜靜地倚在門邊,風塵滿麵,容顏憔悴,卻掩不住一雙眸子亮如星辰,對著她,無聲地綻開一個燦爛的微笑。

眼淚猛然衝入眼眶,刹那模糊了柳溪溪的視線。她顫微微站起身來,剛想走過去,身邊一道黑影急急掠過,如飛燕投林般撲向了陸劍一的%e8%83%b8膛。柳溪溪刹住了腳步。那是姚千影,是他的娘子,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有資格在大庭廣眾之下名正言順地抱住他哭泣的女人。

姚千影抱著陸劍一嚎啕大哭:“你總算回來了!總算回來了!你要是不回來,拋下我們娘倆可怎麼辦?”

陸劍一沒有回答,鬆鬆攬著姚千影,眼睛卻越過她的肩膀,定定地望向柳溪溪。眼裡兩簇小小的火苗,熠熠燃燒,溫柔而熾熱。

柳溪溪眼裡滾下淚來,%e5%94%87邊卻蕩起一抹笑意。-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夕光殘照,倦鳥歸巢。脈脈餘暉中,陸劍一和柳溪溪四目交投,兩兩相望,一切儘在不言中。彈指流光一瞬息,刹那已成永恒。

×××××

次日一早,眾人齊聚廳堂用早膳時,不見陸劍一身影。姚千影總算恢複了幾分往日神采,羞答答說道,他昨夜累壞了,今早便讓他多睡一會兒。這話頗有歧義,引人遐思,堂上一眾女眷也並非不諳人事的懵懂少女,當下一個個笑得促狹。

平日最愛說笑的安家慧此刻卻沒有笑,隻是冷著臉哼了一聲。自從得知姚家父子的事後,她對姚千影便再沒給過好臉色。即使如今同居一院,也從不搭理她,偶爾麵對麵撞上,眼裡的怨恨一覽無遺。

姚千影臉上現出尷尬之色。

林芷蘅看了看她倆,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阿瑄,你給我們說說,皓大哥是如何從澤平%e8%84%b1圍而出的。”

眾人一時來了興致,皆把目光注注投向紀雲瑄。紀雲瑄也就當仁不讓,娓娓道來。

原來,當日敵軍壓城之際,陸劍一竟是學了諸葛亮,唱了一出空城計。那敵軍果然被唬住,麵對洞開的城門,遲遲不敢進入。後來更是退兵二十裡,就地紮營,隻待天亮後再攻城。

他們急行軍一夜,已是人疲馬乏,營地一紮好,渾身鬆懈下來,此刻最是倦怠。陸劍一便趁了這個時機,領了部下從南門逃離出去。臨走前還不忘將糧倉澆上火油,又留了幾個死士,待敵軍破城之際一把火燒了來不及帶走的糧草。

但正祺帝手下的將軍又豈是不學無術的草包?陸劍一堪堪逃出幾十裡,便被對方斥候發現,敵軍窮追猛逼,緊咬不放。與追兵交過幾次手後,陸劍一意識到,雙方實力太過懸殊,不敢再與之正麵交鋒,唯有迂回曲折地逃跑,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故作疑陣,以期迷惑敵軍。

但敵軍便如那附骨之疽般如影隨形,怎麼也擺%e8%84%b1不了。陸劍一無奈之下,隻得率眾遁入山林,借著茂密林木與險峻山勢藏匿蹤跡。敵軍將領倒也聰明,當下隻圍而不攻,打算將他們困死在裡麵。山上無水無糧,他料陸劍一撐不了多久。

陸劍一確實撐不了幾天。他們固然可以打野味充饑,但卻因害怕暴露行蹤而不敢生火。試問茹毛飲血,誰又吃得下去?何況,沒有水源,更是一大問題。

三日後,陸劍一派出一分隊,大張旗鼓地往東逃去。敵軍將領果然一眼識破他的詭計,隻派出部分人馬追剿而去。待陸劍一餘下部眾悄悄往西逃竄時,敵軍將領一聲冷笑,這才率兵往西全力追殺。

直到敵軍全部離開,陸劍一才帶著僅剩的幾十人悄無聲息地從山林中出來,往北直奔津野。敵軍隻道陸劍一是聲東擊西,卻不知還有一詞叫狡兔三窟。

曆經九死一生,陸劍一才逃得一線生機。當初留給他的兩千兵馬,能跟著他回到津野的,不足百人。這一路,已絕非艱險二字足以形容。

故事講完,早膳也用畢。眾人一番感慨唏噓之後,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