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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55 字 3個月前

柳溪溪的心情也隨著清脆的鳥鳴雀躍起來。梳洗完畢,用過了早膳,步履輕快地朝陸劍一的小院子出發。

此時陸劍一已陪秋夫人用完早膳,閉門在屋內看書。早在津野時,紀崇霖便給了他幾本兵書,讓他好好讀一讀。雖然此刻才來學這些,無異於臨時抱佛腳,但也聊勝於無吧。

趁著天氣晴好,姚千影把秋夫人扶到院子裡曬太陽,再把她滿頭斑駁的青絲散開來,拿了細細的篦子慢慢地梳理。小小的院子裡,風和日暖,歲月靜好。

柳溪溪推門而入的時候,姚千影臉色微微變了一變。這個三妹妹,原先一次也沒來過他們院子,紀雲皓這剛一回來,她就上門來了!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淡淡地道:“今天吹的是什麼風?怎麼把三妹妹給吹來了?”

柳溪溪滿心的歡喜,沒注意到姚千影語氣裡的譏諷。笑%e5%90%9f%e5%90%9f地給秋夫人和姚千影行過禮,說道:“我是來找皓哥哥的。皓哥哥呢?”

姚千影神色更是冷淡:“雲皓在屋裡看書。他吩咐過了,不讓旁人打擾。”

柳溪溪聽在耳裡,卻沒放在心上。陸劍一說的是不讓旁人打擾,可她柳溪溪對陸劍一來說,又怎算得上是旁人?她漫不經心地點頭應下,轉身即走向屋子,隨手推開了門。

姚千影臉色驀地大變,正要出言阻止,陸劍一欣喜的聲音已然響起:“你來了?”姚千影滿腔的怒氣霎時如同飽脹的氣球被紮了一針,瞬間消失得無蹤無影,默立良久,隻覺得今日的太陽為何如此刺眼,耀得人心頭發堵發慌?

那廂,秋夫人眼神不濟,看不見姚千影發青的臉色,還在柔柔問道:“千影,怎麼了?怎麼不繼續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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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軒窗前,柳溪溪坐在桌前,翻著桌上的兵書,不屑地撇嘴:“你還真行啊,先前看醫書,後來看賬本,現在又學兵法了。看不出,你還是萬能的嘛!”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望住陸劍一,“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樣樣精通,樣樣稀鬆!”

陸劍一拿著一杯茶過來,重重頓在桌麵上,斜挑眉毛看她:“那也比某些人強。除了會浪費糧食,就不知道還有什麼用了!”

柳溪溪被噎了一下。陸劍一所言確實不差。自己自來到這個世界,的確沒乾過什麼實事,整一個膏粱蛀蟲。可畢竟愛麵子,不肯服輸,強詞奪理說道:“誰說我什麼都不會?本姑娘上通天文,下曉地理,天下萬事,無所不知……”

陸劍一給了她一記鄙夷的白眼,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傻瓜才信你!”

柳溪溪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瞟到桌上的兵書,突然間福至心田:“我跟你說,本姑娘可是精通兵法謀略,就你這幾本兵書,對本姑娘來說那是小菜一碟。要不你拜本姑娘為師,我就勉為其難,指點指點你幾招?”

陸劍一麵無表情,輕輕拍了拍她肩頭:“讓開,彆礙著我看書。”

柳溪溪啪的一下合上兵書,藏到背後,笑嘻嘻看著陸劍一說道:“我說真的。要不我給你試上一節課?你就知道本姑娘的厲害了。”

陸劍一倏忽記起柳溪溪的葵花寶典來,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這丫頭這回葫蘆裡不知又要賣什麼藥了。嘴角憋不住,微微揚起一道柔和的弧度:“也罷,就給你個機會。若是講得不好,可是要受罰的!”

柳溪溪橫了他一眼:“還沒講呢,你怎麼知道我講得不好?”正了正臉色,擺出一副正襟跪坐的模樣,“開講之前,我先問問你,你可知道什麼叫案例教學?”

陸劍一自是一頭霧水,狐疑地盯著她。

柳溪溪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道:“所謂案例教學,就是實踐出真知。通過對一些實際戰役的講敘分析,讓學者從中體會琢磨到兵家謀略的巧妙之道。兵書上所講的,不過是一些陣法理論,即使你熟讀到倒背如流,可若是不能聯係實際融會貫通,那也不過是生搬硬套紙上談兵。所以說,知識來源於實際,還是要歸回到實際中去。我們今天,不講布陣,不講戰術,我隻給你講一個案例,你自己從中領會這用兵之道。”

柳溪溪說得似模似樣,雖是歪理,卻也有幾分可取之處。陸劍一玩味地看著柳溪溪,抬%e8%85%bf踢過來一張凳子,坐下來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柳溪溪暗自偷笑,竭力端著為人師表的架子,一本正經說道:“我們今天所講的這個案例,發生在一個朝代不詳的某個地方。話說不知哪朝哪代,天下三分,三足鼎立……”

柳溪溪真心感謝中華民族五千年來的悠久曆史燦爛文明,讓她有資本足以糊弄陸劍一。一出火燒赤壁,讓柳溪溪講得口乾%e8%88%8c燥,也讓陸劍一聽得入神。

柳溪溪喝了口水潤潤喉,接著說道:“從赤壁一戰可以看出,這戰爭講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並非是兵多勢強就一定取勝。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其一,借助天時。若不是江麵起霧,諸葛亮何以草船借箭?若不是東南風逆吹,孫劉聯軍豈能火攻曹軍?其二,占據地利。若不是遠道而來,曹軍怎會水土不服,疾疫遍生?若不是不識當地地貌,曹操怎會以為冬季隻會刮西北風,進而大意輕敵?其三,利用人心。自古以來,人心便是最難捉摸最難揣測的東西,可利用好了,卻是無往不克的利器。若不是曹操生性多疑,怎會中了周瑜離間計而錯殺蔡瑁、張允?若不是曹操剛愎自負,又怎會輕信黃蓋詐降?總而言之,這打仗,兵馬、糧草、軍械,固然重要,可也並不是唯一的決定因素。隻要籌謀得當,以少勝多,以弱勝強也不是不可能。”

終於一氣講完,柳溪溪抬眸看向陸劍一,卻見他單手支在桌上撐著下頜,眉峰微蹙,凝神沉思,似乎還沉浸在火燒赤壁的故事裡。見蒙騙過關,柳溪溪得意一笑:“如何?這可比你看那些枯燥的兵書有趣得多吧?”

陸劍一回過神來,眼裡迸射出一抹激賞之色:“我倒還真小看了你這丫頭。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故事是哪聽來的?”

柳溪溪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正想著說辭,門口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卻是紀雲瑄來了。

紀雲瑄一襲白衣翩然而入,將手中幾本兵書遞給陸劍一:“這是爹爹讓我給你捎過來的。”又望向柳溪溪,“三妹妹也在這?”

柳溪溪還沒來得及開口,陸劍一已道:“三妹妹在給我講兵法。”

紀雲瑄眼睛頓時瞪得有如銅鈴:“講兵法?三妹妹?你莫不是在說笑?”

柳溪溪窘迫起來,急促地笑了一笑:“嘿嘿,二哥哥,你彆聽他亂說。我不過是給皓哥哥說說書,解解悶而已。”

陸劍一卻不依不饒:“說書?那剛才又是誰說這叫……叫什麼案例教學來的?”

柳溪溪恨不得上前去撕了陸劍一的那張嘴,卻礙著紀雲瑄在場,隻得端端正正地坐著扮大家閨秀。在紀雲瑄麵前,她終歸不敢太造次。

紀雲瑄看看柳溪溪,又瞟瞟陸劍一,自己拉了張椅子姿態優雅地坐下,理了理衣擺,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既然是三妹妹說書,那我豈能不留下來捧捧場?”

陸劍一拿過一個茶杯,為他斟了杯茶:“不妨聽一聽,我覺得有點意思。”

柳溪溪瞪大了眼睛,對陸劍一道:“你還沒拜師呢,就又給我拉來一徒弟?”

紀雲瑄莫名詫異:“什麼拜師?什麼徒弟?”

“你彆聽她瞎掰。”陸劍一對紀雲瑄說道,回過頭瞪著柳溪溪:“你剛才自己也說了,不過就說說書。哪有聽人說書就要拜人為師的道理?”又催她,“快點講,你二哥還在等著。”

柳溪溪無奈,歪著腦袋想了想:“也罷。再講一個‘空城計’的故事。”

從馬謖失街亭講起,柳溪溪口若懸河,將諸葛亮大敵當前如何大開城門、焚香撫琴、驚退敵軍描繪得活龍活現,不僅陸劍一聽得入迷,就連紀雲瑄也欲罷不能,索性連午膳也讓人用食盒拎了過來在這邊用。:-)思:-)兔:-)在:-)線:-)閱:-)讀:-)

終於把揮淚斬馬謖也講完了,柳溪溪嗓子已快要冒煙,仰頭連灌了兩杯茶下去,剛放下茶杯,就聽紀雲瑄歎道:“虛虛實實,兵無常勢。能夠以虛示虛,令司馬懿疑中生疑,這臥龍先生真乃神人也!”

陸劍一卻眯著眼睛道:“這諸葛亮也未免太托大了。擺空城計就擺空城計,何必自己上城樓。即使司馬懿疑心有詐,可叫個神射手潛伏過去,一箭把諸葛亮給結果掉,也不是什麼難事。不管城裡有沒有埋伏,將領一死,群龍無首,蜀軍必要大亂。”

柳溪溪瞠目結%e8%88%8c,瞪了他半晌方道:“那也得有那麼厲害的神箭手才行。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麼,千軍萬馬中如入無人之地!”

陸劍一痞痞笑道:“原來三妹妹是這般看我的麼?千軍萬馬中如入無人之地?倒真叫我受寵若驚。”

紀雲瑄從未見識過陸劍一的無賴模樣,嘴角狠狠抽了一抽。拉過食盒,將飯菜一碟碟取出放在桌上:“飯點已過,先用膳吧。”

三人圍在桌邊用餐。紀雲瑄給柳溪溪夾了一片竹笙,問道:“三妹妹,你這些故事是從哪得來的?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這個問題陸劍一方才也問過一遍,但柳溪溪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推門而入的紀雲瑄打斷了。此刻見紀雲瑄提起,陸劍一也不由望了過來,等待她的回答。

柳溪溪愣了一瞬,清了清嗓子,%e8%88%8c燦蓮花說道:“這個,說來有點話長。話說某年某月的某天晚上,本姑娘夜裡入夢,夢見一威武天將,仙瑞繚繞,踏雲而來。自言是上天戰神,因本姑娘慧根天成,與其有緣,特來相授兵法。言畢,把手中一卷天書往半空一拋,化作一道金光,倏忽鑽入本姑娘腦中。本姑娘一覺醒來,%e8%83%b8有邱壑,心懷萬卷,自此天地間又多了一個曠世奇才……”

紀雲瑄被唬得一愣,張大的嘴巴塞個鴨蛋綽綽有餘。

陸劍一卻一筷子敲上柳溪溪的頭,怒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少拿神靈鬼怪來說事,你就是不聽!”

在紀雲瑄眼前,柳溪溪本還端著一副嫻靜文雅的模樣,眼下挨打,一疼之下再顧不得偽裝,手中筷子猛地往桌上一拍,蹬的站起身來,橫眉豎目:“要你管!我二哥哥都沒出聲,你憑什麼打我?”

“就憑我是你大哥!長兄如父!知道不?”陸劍一直直回瞪她。

紀雲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直覺有點不對勁。他們兩個,何時變得如此……如此……紀雲瑄說不上來。

自他撞破他們的秘密以來,他們兩個就一直鬨彆扭,從不曾好好地相處過。可今日一進門,他就注意到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變了,變得熟稔而隨意。對了,就是這樣子,熟稔而隨意,仿佛多年的知交。

紀雲瑄端起茶水漱口,略帶擔憂地想道,莫非,那一夜的患難與共,讓他們死灰複燃了?

這廂柳溪溪卻忽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