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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36 字 3個月前

緊了拳頭,仰頭望天。

膝上的衣袍溫溫熱熱,溼潤了一片。看著膝上柳溪溪微顫的肩頭,陸劍一滿眼都是憐惜,猶疑了半晌,終還是抬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肩頭。

手剛剛搭上那個纖細的柔肩,耳裡就聽見柳溪溪的聲音透過衣袍弱弱地傳來:“劍一,你好久沒叫我‘娘子’了。今天,可不可以再最後喊我一次?”

陸劍一的手就那樣生生僵在了柳溪溪肩頭之上。心裡的悲慟似海潮湧動,一浪高過一浪,澎湃而來。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正是當初自己那一聲聲無心的“娘子”,讓他們兩人一步步陷入了今日這個無望的深淵!在心裡流了許久的淚,此刻終於潸然墜下。一顆清亮的淚珠,啪的一下滴在柳溪溪的烏發之上,眨眼洇滲進去,再無蹤跡。

如水的月光下,隨著一聲顫微微的“娘子”,陸劍一慢慢地伏下頭,在柳溪溪鬢邊輕輕地、輕輕地印下一%e5%90%bb。

蒼穹如墨。遙遠的天邊幾點暗淡的星光。月亮也仿佛不忍心驚動他們,仍隻露出了細細的一線出來。銀輝淺淡,如紗似煙,映得山石上兩個相偎相依的身影,仿如剪紙一般,凝固在這一片無邊山野間。周遭俱靜,唯有山風嗚咽,帶起竹聲如濤。

作者有話要說:

☆、溪溪歸來入澤平

回去的路,馬兒跑得並不快,柳溪溪卻仍覺得路程短了些,馬速快了些。細長的黃土道蜿蜒伸向遠方,在暗夜裡不見首尾。柳溪溪緊緊靠在陸劍一懷裡,心裡暗自祈禱,希望這條路能一直延伸下去,直到天邊,最好永遠也走不到儘頭。

可不管柳溪溪再怎麼期望,天色還是漸漸地亮了,路也漸漸地走到了儘頭。晨曦微明時,他們趕上了紀崇霖和安王爺的大部隊。

×××××

熹光漾漾,淡霧澹蕩。火堆裡的枯枝已燃得差不多,苟延殘喘地掙紮爆出幾星紅光,漸漸暗淡下去。

紀雲瑄與安家齊圍坐在火堆旁邊,眯著眼睛假寐。他們逃亡了一夜,總算在西豐兵追上來之前進入了九迴溝,這才可以停下來喘口氣,休憩整頓。

紀雲瑄一身疲憊,雖然闔目養神,神經卻還是緊繃如弓,放鬆不得。一片寂靜裡,忽而聽得前方有馬蹄聲來,雙眼驀地一睜,方立起身來,已有小兵來報,說皓公子帶著三小姐回來了。他與安家齊兩人對視一眼,隨即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e4%b9%b3白色的霧靄如煙縈繞。隨著得得的馬蹄聲,一騎從晨霧中漸漸顯現出來,正是陸劍一和柳溪溪並騎而來。陸劍一用披風把柳溪溪嚴嚴實實地裹在懷裡,隻露了一個小小的腦袋出來。

見兩人這般毫不避諱的%e4%ba%b2昵,紀雲瑄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正要言聲,卻不料身邊的安家齊已早他一步跨上前去,拱手笑道:“雲皓果真勇不可當,竟能於西豐兵手中救回三妹妹。家齊在此謝過!”

陸劍一騎在馬上居高臨下,麵無表情地回道:“你不必謝我!我救三妹妹並不是為了你。”

安家齊窒了一窒,仍笑%e5%90%9f%e5%90%9f說道:“雲皓跟三妹妹手足情深,確實感人肺腑。但不管如何,雲皓救的終歸是我娘子,對於雲皓的救命之恩,家齊沒齒難忘。這一夜奔波,雲皓想必也累了,不如過去那邊歇息,三妹妹就交給我來安置好了。”說著,伸手出去想攙柳溪溪下馬。

卻不料陸劍一一拽韁繩,帶得馬頭一轉,繞到另一邊去,避開了他的手:“我不會把三妹妹交給你。你既然已把她拋下了,就彆想著再要回去!”

安家齊的手頓時僵在半空,臉上笑容終於維持不住,怒道:“她已嫁入我安家,生是我安家的人,死是我安家的鬼。你憑什麼不把她交還給我?”目光轉向柳溪溪,喝道:“三妹妹,你給我下來!”

披風底下,陸劍一的手臂牢牢箍緊了柳溪溪的腰,不讓她動彈。眼光冷冷地與安家齊對峙,毫不退讓。

眼看雙方相持不下,紀雲瑄快步上前,拉著安家齊勸道:“家齊,你那邊都是男子,一個女眷都沒有,三妹妹跟著你諸多不便。不如讓她跟我娘她們在一起,大家彼此有個照應。”說著轉過身來,朝柳溪溪伸出手,“三妹妹,下來吧。我帶你去娘那裡報個平安。娘都擔心了一整晚了。”

陸劍一瞟了紀雲瑄一眼,箍在柳溪溪腰際的手緩緩鬆開。柳溪溪回望了他一眼,扶著紀雲瑄的手躍下了馬鞍。

紀雲瑄待柳溪溪安穩落地後,抬頭對著陸劍一說道:“你去爹爹那裡告知一聲吧。爹爹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陸劍一點點頭,輕踢馬肚,策馬離去。

紀雲瑄回身,帶著柳溪溪往紀府女眷所在處走去。剛剛舉步,安家齊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揪住了柳溪溪衣袖:“三妹妹,我母妃呢?”

柳溪溪凝視著安家齊,躊躇了一會方才輕聲回道:“母妃已經……齊哥哥,你節哀順變吧。”

安家齊臉色大變,頓時呆若木%e9%b8%a1。紀雲瑄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終是無語,默默地轉身離去。

柳溪溪暗歎一口氣,轉身隨著紀雲瑄走了。剛走出沒兩步,就聽見安家齊在身後厲聲喝道:“三妹妹,你怎能丟下我母妃獨自逃生?你爹娘就是這麼教你做人家的兒媳的嗎?你這個不孝不義的敗類,貪生怕死的小人!”

柳溪溪甫一回頭,就看見安家齊瞋目切齒,滿麵激憤地朝她直衝過來。

柳溪溪嚇得後退一步,身旁的紀雲瑄已挺身而出,牢牢攔住了安家齊:“家齊,你冷靜點!這怪不得三妹妹!你和安王爺把闔府女眷都留在王府裡,就該預見了有這種結果!三妹妹能僥幸逃出生天,是她運氣好,難道一定要她陪著你母妃一起送命才叫孝道嗎?”

頓了頓,放緩了語氣又道,“雲皓單槍匹馬於千軍之中救出三妹妹已是不易,你難道能期望他連你母妃一同救出?家齊,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人死不能複生,麵對現實吧。”

安家齊怔愣了半晌,但旋即若發狂般嘶叫起來:“我不管!三妹妹拋下我母妃就是不孝不悌!她不配做我安家的媳婦!我要休了她!我要休了她!”安家齊一邊狂叫,一邊拳打腳踢,整個人狀作癲狂。

紀雲瑄招架不住,趕緊喊了兩個士卒過來,一左一右架住安家齊,將他拖離開去。

柳溪溪望著安家齊一邊走還一邊掙紮的背影,心有餘悸。眼下安家齊把安王妃之死全算到了她頭上,今後不知會不會因此而找她的麻煩?

紀雲瑄仿若看穿了她的心思,溫言說道:“家齊隻是一時受刺激太過,接受不了。回頭他冷靜下來,應該會明白此事與你並無乾係。他其實也是個明白人,不至於這麼糊塗。隻是這一時半會的……”歎了口氣,道,“給他點時間吧。”轉過身,領著柳溪溪繼續往紀府女眷那邊去。

見了紀夫人她們,自是一番唏噓。聽聞安王妃已香消玉殞,王府內眷也大多難逃厄運,眾人又是一番感歎。安家慧更是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她的%e4%ba%b2生母%e4%ba%b2,還有一個同胞妹妹,也在王府裡未能出來。紀夫人與安王妃有金蘭之誼,如今天人兩隔,不免也灑了幾滴眼淚。

一時眾人圍在柳溪溪四周,哭泣的哭泣,勸慰的勸慰,感慨的感慨,嘰嘰喳喳,熱鬨得仿如集市。卻無人注意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底下,姚千影孑然孤立,漠然地看著這邊的熱鬨,怨毒的眼神仿佛毒蛇的信子,令人不寒而栗。

×××××

天色大明,正要啟程時,西豐追兵趕至。幸好已進入了九迴溝,憑借有利地形,安王爺留下一千精勇奮力抵擋,帶著餘人果斷撤離。

雖然占據了地形優勢,但畢竟寡不敵眾。安王爺的一千%e4%ba%b2兵浴血奮戰兩個時辰,終於全軍覆沒。西豐追兵一鼓作氣,猛追了上來。

安王爺的部隊裡夾帶了紀府女眷,更有隨從奴仆,本就走不快。接近正午時分,終於無可避免的短兵相接,眼看就要不敵,忽而前方殺聲大震,一片如潮的黑浪翻滾而來。原來卻是安王爺藏匿在西邊山林裡的五萬精兵及時趕到,把西豐兵殺了個人仰馬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有了五萬精兵護衛,西豐兵再不敢輕舉妄動,餘下的路程坦蕩無險。五天後,柳溪溪隨大部隊進入了澤平。

柳溪溪自那晚被紀雲瑄帶到紀夫人那邊後,便再也沒見過陸劍一。原以為進入澤平後可以與他碰麵,到了澤平才知道,早在半路上時,紀崇霖便領著陸劍一與安家齊分了三萬兵馬前去津野,襄助紀雲峰攻城。

澤平隻是一個平原小城,易攻難守。原先安王爺與紀崇霖商議謀反時,是打算以景州為據點,但現下景州失守,僅憑澤平難圖大謀,是以津野這一戰對其來說至關重要,不僅要拿下城池,而且要速戰速決。

眼下正祺帝率先發難,西豐兵隻是打個先鋒,後頭必定還有討伐大軍緊隨而來。津野這一戰若是拖得越久,時勢對他們就越不利。在往澤平的半路上,安王爺與紀崇霖一合議,決計再分派三萬兵馬過去,助紀雲峰一舉攻下津野。

柳溪溪她們便暫時在澤平居住了下來。

紀雲峰長年在澤平練兵,與將士們都是同居共食,其住所也是因陋就簡,與景州的紀府大院自是不可同日而語。此次因了有女眷前來,才命將領們搬到營地,將其日常居住的宅院騰出讓給女眷居住。

說是宅院,其實也就是一條小巷裡,聯排挨著的十來個單門獨戶的小院落。每個院落的格局皆是一樣,三間廂房並排,外加一個十來平米的小院子。一個房頭一個院落,柳溪溪雖隻是獨自一人,卻也分到了一個小院落。

靜香已死在那夜的兵荒馬亂中,柳溪溪再沒有貼身婢女,一切事務都要自己動手。好在她本也不是什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自己照顧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紀夫人本是要指派一個婢女給她,但被柳溪溪婉言謝絕,加之人手本就緊缺,便也作罷。

十月廿五,紀雲峰攻克津野,大獲全勝。津野周圍的幾座城池,其知府與守城將領原先已被安王爺或買通或收服,眼下見津野城破,也順勢投靠。至此,安王爺的叛逆旗幟高高揚起,與正祺帝的討伐大軍正式開戰。

作者有話要說:

☆、陸劍一回歸澤平

十一月初,紀崇霖領陸劍一、安家齊回澤平,紀雲峰帶著大隊兵馬留駐津野。

陸劍一回澤平的那一天,柳溪溪正於屋內收拾衣物。天氣漸寒,紀夫人命人送了些禦寒棉衣過來。柳溪溪正一件件疊好歸置衣櫃,忽的聽得牆外喧鬨,有人嚷嚷紀崇霖領軍回歸,現正入城。柳溪溪手裡動作一頓,把衣服一扔,往城門方向疾跑而去。

柳溪溪趕到的時候,大軍已入城。道路兩旁萬頭攢動,人群爭相圍觀。不斷的有兵士手持長矛隔開洶湧的人潮,為入城的大軍清出道路。

柳溪溪到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