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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61 字 3個月前

賣糖炒栗子的麻二家搬去城東說到梨若園來了個新花旦,該說的能說的,都已說過了,甚至連他小時候同楊永平偷挖地瓜被土狗追了三條街的事也翻來覆去的講了五六遍,實在是江郎才儘了。

在他絮絮叨叨說這些沒意義的廢話時,柳溪溪一直像個木頭人似的傻愣呆坐,完全沒有半點反應。陸劍一抑住心中酸楚,拿起調羹喂溪溪喝了幾口茶水。

火蔓華沙的毒能不能解,他心裡全然沒底,隻能勉力一試。所幸的是,柳溪溪在紀夫人的壽宴上被發現了異常,否則若是她回安王府將剩下的那兩瓶藥丸也吃下肚去,到時恐怕就是大羅金仙也回天無力了。

放下碗羹,拿帕子輕輕給她拭了拭嘴角,陸劍一靜靜凝視了柳溪溪一會,說道:“看來你不喜歡聽我說這些事情,要不,我吹笛子給你聽?”

溪溪自是沒有回應。陸劍一卻仿佛得了她的應允似的,回身抽了管紫玉笛出來,橫在%e5%94%87邊,卻又猶豫了一下。該吹什麼曲子好呢?沉%e5%90%9f了一會,還是吹出了一段婉約輕靈的旋律,正是柳溪溪給他唱過的《水調歌頭》。

一曲曲,一遍遍,陸劍一反複吹著當初在鳳鳴山與柳溪溪一齊記譜的曲子,從《水調歌頭》到《獨上西樓》,從《胭脂淚》到《幾多愁》,笛音悠悠,繞梁縈棟,久久不散。

時間一晃,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盛夏六月,挾暑帶熱,洶洶而來。

這一天黃昏,趁著夕陽將落未落,暑氣漸消,姚千影約了林芷蘅一道出來走走。

兩人未出閣時便已是閨中蜜友,如今成了妯娌,比往日還要更%e4%ba%b2近上幾分。且姚千影此時身懷六甲,少不得要向已為人母的林芷蘅討教一些孕期及待產要注意的事項。

樹上金蟬聒噪了一整天,此際也有些累了,蟬聲稀稀疏疏。小徑兩旁垂柳隨風輕拂,蕩來些許清爽涼意。姚千影身子不是太利索,走了兩步便有些喘,恰好花/徑旁邊設有石桌石凳供人休憩,林芷蘅便扶了她坐下歇歇腳。

坐定後,林芷蘅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道:“你方才問我兔肉能不能吃,其實我也不大曉得。我那時妊娠反應得一塌糊塗,吃什麼都吐,就算可以吃,想必也是吃不下的。其實,你屋裡不就有一位現成的神醫麼,問他不就行了,問我做什麼?”說著,抿嘴而笑。

姚千影卻笑不出來。不提陸劍一還好,一提起他,火氣噌噌的直往上冒:“人家現在可是三妹妹的專屬醫師,眼裡哪還有我這個大肚婆!”

林芷蘅聽得她語氣不善,不由怔了一怔,轉念已明白了過來,開口勸道:“這三妹妹也是可憐。如今也是非常時期,聽皓大哥說,能不能把三妹妹醫治得好,也就在這一兩個月。你且忍一忍,等忙完了這茬,他自然會多陪著你。再說了,你現在還沒滿七個月,早三個月和晚三個月都是要特彆小心的,這中間三個月倒是比較省心的,也可能如此,他才暫時忽略了你吧。”

姚千影卻冷笑:“暫時忽略?再怎麼忽略也不是這個忽略法吧?芷蘅,我也不怕你笑話,實話告訴你,我雖然跟他同一個院子裡住著,可經常三五天的也見不著他一麵!”

林芷蘅訝異地瞪大了眼睛:“怎麼會這樣?”

“自我懷孕起,他便搬去了書房。每天在書房用過早膳後便出門,處理完公務後便直接去流雪軒,午膳晚膳都在流雪軒陪他那個三妹妹用,不到月上中天不回醉楓樓。回了就直接入書房睡覺。你說,在他眼裡,他那個三妹妹就那麼重要?比我肚子裡他的%e4%ba%b2生骨肉還重要?他原先每天雷打不動的都要回來陪他%e4%ba%b2娘用晚膳,現在連他%e4%ba%b2娘也不理了,整個的一心都係在了流雪軒裡!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是要為三妹妹治病,用得著整天都泡在流雪軒裡嗎?!難道除了他,就沒有人可以陪三妹妹說話來喚醒她的神誌嗎?!何況還有楨伯!為什麼不讓楨伯搭把手?犯得著事必躬%e4%ba%b2嗎?”姚千影心裡的話憋了太久,一打開話匣子,登時收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劈裡啪啦直往外倒。

林芷蘅也是聽得一驚。她隻知道陸劍一整日都往流雪軒裡跑,卻沒想到事態竟已發展到如此地步。見姚千影氣得滿臉通紅,趕緊倒了杯茶水遞給她:“千影,來,先喝口茶順順氣。你也彆生氣了,彆忘了你是有身子的人,這樣子生氣對肚裡的孩子不好。皓大哥這般著緊三妹妹,無非也是兄妹情深,可見他是個重情義的人。他對三妹妹都能如此,對你和你肚裡的孩子就更不用提了。”

“兄妹情深?整個景州城都知道,紀家二公子與他三妹妹最是要好,要說兄妹情深,雲皓怎麼也比不過跟三妹妹從小一起長大的雲瑄吧?雲瑄都沒扔下你不管整天跑流雪軒的,他一個認祖歸宗不到一年的長兄,能跟三妹妹有多深的感情?!”

林芷蘅啞口無言,隻能訕笑應道:“雲瑄不是不懂醫嗎?再說了,他不比皓大哥空閒,這家裡大事小事都壓他身上,他也%e8%84%b1不開身啊!三妹妹現下這情況,他也著實緊張,即使沒有天天去流雪軒,兩三天跑一趟也總有的。”

姚千影卻仿佛沒將林芷蘅的話聽進耳朵裡去,不知道想些什麼,怔怔的出了會神。片刻後回過神來,拉著林芷蘅問道:“芷蘅,我跟你打聽個事。”

林芷蘅以眼神示意她說。

“當初雲皓還是雲瑄的侍衛陸意陽那會,他跟三妹妹……好像還挺熟的?”姚千影眼珠子轉了轉,想想還是換了個婉轉的說法。

林芷蘅不疑有他,點點頭應道:“是還可以。我記得當時皓大哥來我們府上不久,三妹妹就跟著他學劍了,每天早上都來我們暮蒼居隨雲瑄一起跟皓大哥習劍。”看到姚千影若有所思的神情,心裡驀地一動,失聲笑道,“你彆想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怎麼可能?那時皓大哥可是……”一句“同墨香打得火熱”已衝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已經叫姚千影聽著了,追著問道:“可是怎樣?”

林芷蘅訕笑道:“好妹妹,這都是陳年舊事了,你還理它作甚?彆沒的汙了耳朵給心裡添堵。”

姚千影卻不依不饒:“好姐姐,既是陳年舊事,你說給我聽聽又何妨?若事情真的過去了,我也就當聽個故事解解悶;若事情還沒完,你這也是給我提個醒,省得我哪天死了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呸!呸!呸!大白天的說什麼死不死的!虧你肚裡還揣著一個,一點也不避諱!”罵完了,見姚千影還眼睜睜地等著她,林芷蘅不由歎道,“也罷,說給你聽聽也無妨,省得你自己胡思亂想。雲瑄原先身邊有個叫墨香的婢女,你有沒有印象?”

姚千影點了點頭:“我來紀府時見過幾麵,是個挺標致的丫頭。”

林芷蘅頷首:“就是她了。那時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她和皓大哥兩人就有了私情。我那時還好意,看著他們兩人也般配,就做主將墨香許給了皓大哥。原本都要訂日子給他們辦喜事了,誰知就出了那檔子事。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陸意陽搖身一變成了紀家失散多年的長公子紀雲皓,這樣一來,墨香跟他也不合適了,後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姚千影聽得瞠目結%e8%88%8c。前幾日剛冒出個魏城柳姑娘,今天又來了個墨香!這紀雲皓還真是風流多情啊!

林芷蘅看著姚千影發呆的模樣,安慰的拍了拍她手背:“你也彆太擔憂了。那時秋夫人原還想將墨香指給皓大哥作小,可他卻推拒了,可見他心裡還是有你的。墨香如今已經被雲瑄嫁到鄉下去了,此事就翻過頁了。她跟皓大哥也再不會有瓜葛了。”

姚千影仍怔怔出著神。心裡想著,自己這門婚事當初是不是應得太草率了點?那時自己年紀不小了,心裡著急,紀府這邊又催得緊,也沒時間多考慮,現在看來,當時真是沒有好好的了解紀雲皓這人啊。

雖說紀雲皓與墨香的這一段往事讓姚千影心中百味雜陳,可總算也驅散了她心頭疑雲。畢竟,當時若紀雲皓真的跟墨香暗通款曲,又怎會與三妹妹互生情愫?

當天晚些時候,林芷蘅回到暮蒼居後,把姚千影對陸劍一的抱怨生疑當作笑話講給了紀雲瑄聽,卻不料,非但沒能勾出紀雲瑄的一個笑容來,反而叫他臉色白了一白。

作者有話要說:

☆、溪溪病愈複清明

作者有話要說:  當日評論滿25個,當晚加更一章。

柳溪溪眼見著一天天好起來了。雖然還不肯開口說話,但對他人的話語已經有了反應,會點頭或搖頭以作示意,甚至看到濃黑的湯藥時還會皺眉避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六月中旬的一天,柳溪溪忽的開了口。那一刻,來得如此突然,叫陸劍一全無防備。

還記得那一天,柳溪溪午睡初醒,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一派慵懶地半倚在貴妃榻上,木木然瞪視窗外紫華流動的紫藤蘿花架。陸劍一跪坐在她腳邊的腳踏上,一臉沉靜地吹著笛子。

桌上熏爐嫋嫋飄著輕煙,空氣中氤氳著清淡的白檀香氣,似乎還摻雜了絲絲若有若無的紫藤蘿花香。一切都再平常不過,一如以往無數個寧靜安恬的午後。

陸劍一吹來吹去吹的還是那幾首曲子。吹了這麼些時日,也著實有些煩了。記起以前第一次帶柳溪溪去三清鎮上,回來途中她好像唱了一支小調,旋律還挺輕快的,朗朗上口,自己依稀還記得調子,試著吹了一遍,還有點似模似樣。陸劍一大受鼓舞,一邊回想,一邊嘗試著將曲子吹得更連貫完整。

陸劍一卻不知,柳溪溪雖來了這個世界兩年多,可內心深處,還是前世的記憶更深刻一些。畢竟她在現代生活了十八年。此時這首《路邊的野花不要采》,是前世媽媽在家裡經常放的歌曲,輕鬆明快的旋律讓柳溪溪一下子穿越了混沌,想起了記憶中媽媽的笑臉。在陸劍一吹到不知是第五遍還是第六遍的時候,她不知不覺的,張嘴隨著笛音輕輕唱了起來:

“送你送到小村外

有句話兒要交代

雖然已經是百花開

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

陸劍一驀地驚呆,連嘴邊橫笛也忘了繼續吹。待回過神來,柳溪溪已將第一段唱完。以前柳溪溪在他麵前也就隻唱過第一段,他所會的也隻有第一段,但這一段唱完後,柳溪溪卻沒有停下,繼續唱了下去:

“記著我的情記著我的愛

記著有我天天在等待

我在等著你回來

千萬不要把我來忘懷

千萬不要把我來忘懷!”

陸劍一再次怔愣。他卻不知,這首歌的第二段竟是這樣唱的。這不正是溪溪一直要對他說的話嗎?一直以來,都是溪溪在等他求他,讓他不要忘記她拋棄她,是他,一再殘忍地推開她拒絕她,雖然這並非他本意……難道當初冥冥之中,天意就早已注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