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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43 字 3個月前

二公子饒命呀!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以後不敢了!求二公子饒了奴婢一回……”靜香被兩個粗仆拖著漸漸遠去,哭聲也隨之被吹散在風中,慢慢的杳無聲息。

紀夫人帶著哭腔,顫著聲音問道:“那狗道士逃了,沒人知道那藥丸的成分,難道就沒法子可以救三丫頭了嗎?”

安王爺正欲出聲,卻聽得紀崇霖冷清清說道:“那道士不是還留了些藥丸嗎?送過去給崇楨,或許他能查出些門道也不可知。”

“不用了,”一直緘默的陸劍一忽的開口,隻是聲音又乾又澀,仿佛被砂礪刮磨過,嘶啞而粗糙,“三妹妹中的是火蔓華沙的毒。”

“火蔓華沙?這是什麼東西?”紀雲瑄問道。

“火蔓華沙,其花赤紅豔麗,如火似血,有一種特殊花香,聞之會令人神思恍惚,出現幻覺,或笑或舞,過後猶不自知。此花愛生長於墓地,傳聞是引導人死後的靈魂通往黃泉陰司的花,又稱引魂花。”

熙恩堂上,陸劍一的聲音平平板板,背書似的乾巴巴,“其花果葉%e8%8c%8e,均有毒性,少量則令人神誌不清,譫忘躁動,大量則讓人當場呼吸衰竭而亡。若隻以微量服之,積於體內,時日一久,便會造成慢性中毒,輕則令人反應遲鈍,精神倦怠,慢慢的神誌惑亂,狀若癡呆;重則……”

“重則怎樣?”紀夫人等了片刻,不見陸劍一繼續說下去,耐不住問道。

“重則陷入昏迷,直至心力衰竭,呼吸麻痹而死。”

砰的一聲,卻是紀夫人手中的茶盞%e8%84%b1手墜地,跌了個粉碎。回過神來,她急切問道:“那三丫頭她……她如今可還有救?”

陸劍一臉上掠過一抹痛色,一雙黑眸裡,此刻滿滿的全是掩飾不住的惶然與驚恐:“我……我沒把握……”

姚千影撫著微隆的腹部,混跡於眾人之中。方才陸劍一突然出手傷人,已令她大感訝異,此刻,陸劍一悲痛欲絕的麵孔映入眼簾,莫名的她腦裡竟閃過了半年前柳溪溪在熙恩堂上吐血時,陸劍一當時那慘無血色的臉來。兩張臉孔重疊在一塊,令得她心頭突突直跳,簡直比剛剛聽到的秘聞還要叫她膽戰心驚。

紀雲瑄聽了陸劍一的話,已按捺不住,紅著眼眶衝上前去,攥起拳頭便要朝安家齊揮下。安家齊卻毫無懼色,倔然迎著紀雲瑄的目光,一臉激憤地喊道:“你打啊!打啊!乾脆一拳打死我好啦!反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紀雲瑄的拳頭一頓,凝在半空再也揮不下去。心裡卻仍是不平,也扯著嗓子吼道:“我三妹妹神清誌明,隻不過就記不得往事,你憑什麼說她鬼魂附身?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是她自己說的!是她%e4%ba%b2口對我說的!她說她不是紀雲璃,她隻是寄居在三妹妹身體裡的一個幽魂!這都是她自己說的!”安家齊不顧一切地大吼,壓抑許久的悲憤此刻終於找到一個突破口洶湧噴薄而出。

不止紀雲瑄,熙恩堂上的眾人再一次怔愣,目目相覷,驚疑不定。陸劍一更是惱恨得無以複加,這種鬼話,之前柳溪溪為了讓他帶她私奔時說過一次,沒想到她現今為了擺%e8%84%b1安家齊,竟又把這種鬼話搬了出來,當真是膽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現如今,她可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了?

熙恩堂上,安家齊憤慨的聲音還在回響:“我早說過她不是三妹妹的,是你們都不肯信我!從性情才氣到日常習慣,她有哪點像原先的三妹妹了?這不是陰魂附體又是什麼?”

“畜生!你做錯了事還敢滿口胡言為自己狡辯!”安王爺勃然大怒,劈頭蓋臉叱道,“此等神神鬼鬼的荒謬之言,豈可相信!再者,紀家的三丫頭如今變成這模樣,自然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她到底有沒有說過,誰又知道!那狗%e5%b1%81道士,若不是裝神弄鬼,騙取錢財,為何一見事態不妙就腳底抹油開溜了?你彆想編出幾句謊言,就可以瞞天過海為自己開%e8%84%b1!我告訴你,紀家的三丫頭要是醫不好了,我就把你這小兔崽子的頭揪下來給你嶽丈大人賠罪!”

安王妃的臉一白,想開口為家齊好言幾句,嘴%e5%94%87翕動了幾下卻終是懦懦閉上了嘴。她跟安王爺朝夕相對二十餘載,自是清楚安王爺的心思。自家兒子已把紀家三丫頭折磨成癡傻人兒,若是再反咬一口紀家三丫頭是幽靈附體,不管是不是真的,紀家人都不會樂意接受這個事實。如果家齊一再堅持下去,勢必要與紀家翻臉。而如今舉事在即,須倚仗紀家的地方多的是,這個關頭,千萬不可與紀家鬨翻。這件事上,自家若不先擺出個態度來,紀家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安王爺此番一頓怒罵,氣是有些氣,可更多的,還是做戲給紀家看吧。

果然,見安王爺痛斥安家齊,紀崇霖和紀夫人臉色稍霽。可不待他們緊皺的眉頭完全鬆開,就聽見安家齊激厲的聲音喊道:“我這次不過是不走運,碰上了個招搖撞騙的假道士,下次我找個有真才實學,法力高強的道士來,不怕收拾不了她!到時你們就知道我今日所言是真是偽了!”

安王爺這下是真的義憤填膺了,再沒有半分半毫的假意做態:“你這逆子!有了一次還不夠,還妄想有下次!這次紀家的三丫頭都變成這樣了,再有下次,還不得把她的小命斷送掉!你……你……你這混賬東西!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我……我……”安王爺氣得連話也說不利索了,手指遙遙點著安家齊,劇烈地抖動。

安家齊卻視若無睹,擰頭盯向門外的柳溪溪,聲音淒厲而絕望:“她若是變不回原來的三妹妹,死了又何妨?她要是一直就這個樣子,我要她何用?!”蒼白的臉上一片絕決。

陸劍一腳下一個趔趄,身形晃了一晃。他在一旁看得真切,安家齊望向柳溪溪的眼裡,飽含著深深的、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憎恨!這個眼神瞬間將他擊潰。他原以為,安家齊對柳溪溪,與他對溪溪是一樣的,如今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他怎能,將溪溪交到這樣一個對她滿腔仇恨深懷怨憤的人手中?!

他原以為舍棄自己一生的幸福,可以換來溪溪美滿喜樂的一生。到頭來,這隻不過是個笑話。老天並不曾答應與他的這筆交易,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付出,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這一刻,悔恨如驚濤駭浪洶湧而至,瞬間將他淹沒。是他,一步步地將溪溪推開;是他,一再地把溪溪塞到這個人懷裡;是他,%e4%ba%b2自把溪溪送進了這個人的花轎!是他,都是他!是他錯了!大錯特錯!悔不該當初啊!

身旁亂糟糟的一片。安王爺已被安家齊的話激起滔天怒火,抄起桌上陳設的一柄玉如意要教訓這個不肖子。眾人攔的攔,勸的勸,阻的阻,亂作一團。

而安家齊,不閃不躲不避不讓,跪坐在地上,臉上淚痕狼藉,聲嘶力竭地呐喊:“她不是我三妹妹!她不過空有三妹妹的一個軀殼,她不是,不是真的紀雲璃!我的三妹妹被她害死了!”

紀雲瑄從方才便一直蹲跪在安家齊身旁,此刻聽了他的胡言亂語,忍不住抬手抱緊了他:“家齊,你清醒清醒!”

安家齊倒在紀雲瑄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活像個被人搶了心愛玩具的孩子:“阿瑄!我要我的三妹妹!我要三妹妹!三妹妹……三妹妹她回不來了啊……回不來了……”

初夏的陽光透過梧桐樹的樹梢,在青磚地上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柳溪溪就站在這一片半明半滅的樹蔭裡,麵無表情,冷冷淡淡地看著熙恩堂裡一派人仰馬翻的慌亂。

裡麵天翻地覆皆因她而起,而此時此刻,她卻像一個局外人般無動於衷,漠然地看著這一切,仿佛看著一出劇情惡俗的戲文般,連眼簾也懶得挑高一分。

隔著綽綽人影,陸劍一透過菱花窗欞望著她,心頭劇痛。天地悠悠,萬物皆空,唯有這一抹孤清身影,人淡如菊,衣素如雪。

作者有話要說:

☆、千影疑慮一洗空

紀夫人熱熱鬨鬨的一場壽宴草草收場。那日過後,柳溪溪便留在了紀府,還是在她原先的流雪軒居住。陸劍一不再刻意避嫌,每日裡出入流雪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與上回不一樣,這次他不再匆匆來去,而是把他幾乎所有的空閒時間都耗在了流雪軒裡。套用句現代的話說,他不是在流雪軒裡,就是在去流雪軒的路上。

一日兩日,三天五天的,姚千影也忍了,可眼看著這一天天過去,陸劍一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醉楓樓如今對他而言,隻不過是一個睡覺的地方罷了。姚千影的臉越拉越長了。

不止姚千影心生不悅,紀雲瑄也漸漸的覺出不妥。終於在一日處理完公務後,陸劍一正要離去前往流雪軒,紀雲瑄攔住了他:“你這一整日一整日的呆在流雪軒,就不怕惹人非議?”

陸劍一靜靜抬眸看他:“是給她治病重要還是彆人的非議重要?”

紀雲瑄一窒,卻仍梗著脖子道:“那你看完病即可離去,用不著一直守在那裡!”

陸劍一平心靜氣回道:“她這個病不比平常,不是吃幾服藥就能好的。須有人時常陪她說話聊天,令其常思多想,方有可能使神誌恢複清明。”

“此等事情,讓她身邊的奴婢去做即可。”

陸劍一輕輕瞟了他一眼,說道:“我卻認為,這事由我來做,最合適不過。”見紀雲瑄對他怒目而視,又補充了一句,“這園子裡的人,沒有誰比我更了解她。”

紀雲瑄陡然泄氣,他知道陸劍一說的確是實情。可恨自己雜事纏身不得空閒,要不然,他寧願自己去陪三妹妹說話解悶,也不願陸劍一以治病為名日夜呆在柳溪溪身邊。這二人的關係,就像隨時都會引爆的炸藥,令得他時時刻刻都懸心吊膽。

陸劍一見他不再言語,輕輕撥開紀雲瑄擋在他麵前的手,走了過去。

紀雲瑄驀然回過神來,喊道:“等等!此事還有待商榷。”緊走幾步追了上去,“這園子裡誠然是你最了解她,可她熟悉的,卻也並不是隻有你一個。我會去跟我娘說,讓她多去陪陪三妹妹。現如今,她有君你有婦的,實在不宜走得太近,以免招惹口%e8%88%8c是非。”

陸劍一盯了紀雲瑄半晌:“不管是誰,哪怕是你娘,我都不放心。”忽又冷冷一笑,“隻要能醫好她的病,彆人愛說什麼就隨他們說去,與我何乾?!”言畢,拂袖揚長而去。

陸劍一在紀雲瑄那裡說得激昂,到了流雪軒,卻是一派煙鎖愁眉。他倒不是憂心流言蜚語,隻是這一天天下來,從天南說到地北,他也不知道要跟柳溪溪說些什麼好了。縱使他不是惜字如金的人,可也架不住這每天三四個時辰滔滔不絕自言自語般的一氣說個不停。

鳳鳴山的快樂日子是說不得的,他對她的一片心意也是不能說的,他的悔他的恨更是提都不能提的,整日裡,從天青雲白說到草綠花香,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