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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09 字 3個月前

柳溪溪淡笑回道:“我不冷,二哥哥不用擔心。”

安家齊笑著轉過身,幫柳溪溪攏緊了白狐鬥篷,又撣去她肩頭散雪,才回過身對著紀雲瑄說道:“不會的,這鬥篷是用五張完整的狐狸皮拚接起來的,暖和得緊,不會叫三妹妹受凍的。”

紀雲瑄這才注意到,柳溪溪身上披了一件狐毛鬥篷,蓬鬆光滑,毛色潔白,更難得的是,竟是大片大片的毛皮,而非碎皮拚接縫合而成。他抬眼望向安家齊:“這是……”

安家齊輕描淡寫地回道:“前陣子城外山腳下的獵戶打到一窩狐狸,抓了五隻白狐。我瞧著毛色還可以,就買下來給三妹妹做了件鬥篷,年前才做好的,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安家齊說得輕鬆,紀雲瑄卻知道,為了柳溪溪的這件鬥篷,安家齊怕是花費不菲。當下也不戳破,隻笑著道:“看你們出來時間也不短了,趕緊回去烤烤爐子吧。”

安家齊笑著應了,同陸劍一淡淡點了點頭,牽了柳溪溪的手舉步離去。剛走沒幾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頓住腳步回身過來說道:“阿瑄,我們出來前讓靜香拿了青梅酒在爐上溫著,你要不要過來湊湊熱鬨?”

紀雲瑄沒好氣地說:“我哪有你們這麼好命?踏雪賞梅,煮酒對酌!佟大管事和二叔還等著我去對賬呢!”

安家齊嘖嘖歎道:“果然是一商賈,利字當頭,滿身銅臭!”柳溪溪聞言也不禁莞爾。

紀雲瑄佯作怒道:“沒有我這一身銅臭,哪來你們的雅人清致?!去去去,趕緊回流雪軒去,少在這裡礙眼!”

安家齊嗬嗬笑著,待要走,看到旁邊的陸劍一,於是也客氣了一句:“雲皓要不要也來喝一杯?”

陸劍一臉上笑容僵硬,緩緩搖了搖頭,澀澀說道:“不必了。我還得跟雲瑄一起去見佟大管事。”

安家齊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淡淡一笑,與柳溪溪相攜離去。由始至終,柳溪溪都沒有朝陸劍一看上一眼,隻是安靜地陪在安家齊身邊,嘴角噙著一絲清淺的笑容,小鳥依人,溫柔恬靜。

紀雲瑄望著他們的背影,嘴角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回身走了幾步,才發現身邊空空如也,陸劍一卻沒有跟上來。扭頭一望,陸劍一還怔怔立在原地,直直眺望安家齊與柳溪溪漸漸遠去的背影,一臉的失魂落魄。

白雪皚皚,滿目蒼茫。冰天雪地裡,陸劍一久佇遠眺,孤單身影,難掩落寞與失意。直至今日,他才知道,當初賞菊會上,自己向姚千影大獻殷勤,對柳溪溪是何等的殘忍。今日,他自己終於也嘗到了此等滋味。

☆、溪溪嫁為安家婦

二月初一大早,天還沒亮,柳溪溪便被一眾丫鬟嬤嬤給從床上拉起來,沐浴淨臉,更衣梳頭,一直忙到辰時,才讓柳溪溪歇了一歇,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吃完早餐,紀夫人也過來了,看著被丫鬟嬤嬤折騰得團團轉的柳溪溪,不由熱淚盈眶。喜娘在旁趕忙打岔笑道:“這還沒到哭嫁的時候呢,夫人還是先省省眼淚吧。”

紀夫人撲哧一笑,倒也把眼淚收了回去,%e4%ba%b2自上前,幫柳溪溪褪下家常便服,換上了家齊為她一手置辦的月光錦嫁衣。一層套一層,一疊又一疊,層層複疊疊,重重兼連連。鮮豔似火的嫁衣九層迭連,像世間最昂貴也最溫柔的枷鎖,束在了柳溪溪身上。柳溪溪臉上笑容淺淡,像個乖巧的布娃娃,溫順地任由擺布。

著好喜服,喜娘上前,%e4%ba%b2自為柳溪溪挽髻點妝。妝成,銅鏡裡一張臉豔驚四方。

喜娘卻皺了眉頭,自言自語般說道:“新娘子臉色怎麼如此蒼白?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總得多點喜色。”說著,抓起桌上胭脂盒,用手抹了就往溪溪臉上塗去。

塗了一層,眯眼審視一番,覺得還不夠喜慶,又重重地抹了一層在手上,再接再厲地要繼續往溪溪臉上擦去。

溪溪忙不迭地躲開,嘴裡嚷道:“嬤嬤,你再塗的話,我的臉就成猴%e5%b1%81%e8%82%a1了。”

滿屋子的丫鬟嬤嬤都笑了。紀夫人也笑著啐道:“這都要出嫁的人了,還這麼口沒遮攔!此等粗鄙的字眼,虧你說得出口!”

一切收拾妥當。紀夫人譴了眾人,與柳溪溪單獨留在屋內,握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些嫁為人婦,不比在家做女兒,不能再任性妄為,要孝敬公婆服侍夫婿之類的話。

其實這些話早在幾天前已反複叮囑過柳溪溪,隻是第一次嫁女,此刻離彆在即,心懷感傷,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才又將這些話拿出來反複嘮叨。柳溪溪安靜地聽著,恬淡地微笑,活%e8%84%b1%e8%84%b1一個標準的待嫁新娘。

未多時,吉時到。靜香扶了柳溪溪坐上軟輿,來到熙恩堂辭彆家人。眾人已等在熙恩堂上,所有的人都到齊了,就連三個月大的小晞和,也被%e4%b9%b3母抱著來湊熱鬨。隻除了姚千影,因為有孕在身,紅白事皆得避諱,故而缺席。

柳溪溪在紀崇霖與紀夫人麵前跪下,說了一通喜娘事先教好的感謝父母生養教育之恩的話,再重重磕了三個頭,奉茶行禮辭彆。紀崇霖隻淡淡頷首,笑意清淺,紀夫人卻淚濕衣襟,哽咽說不話來,閉著眼睛揮了揮手,讓柳溪溪起身。

拜彆了父母,接著便是與兄弟姊妹的辭行。陸劍一身為紀家嫡長子,首當其衝。

靜香扶著柳溪溪,慢慢走到陸劍一麵前。陸劍一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緊緊盯著柳溪溪,柳溪溪卻低眉垂眼,眼睛隻望著地麵青石浮雕磚,就是不肯抬眸看他一眼,嘴裡木然地背誦著喜娘之前教導的話語:“雲璃在家十七載,得兄長愛護關懷,悉心教導,雲璃不勝感激。今日雖離家為他人婦,但兄長手足之情,雲璃銘感於心,不敢忘懷。謹借清茶一杯,聊表謝意!”

一旁丫鬟遞過茶盞,柳溪溪雙手接過,平舉齊%e8%83%b8,細聲細氣說道:“皓哥哥,請喝茶。”聲音裡無波無瀾。

陸劍一伸手接過茶盅,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柳溪溪,她微微一震,隨即像被明火燙到般,猛然縮了回去。

陸劍一心裡掠過一陣悲哀。手中的薄胎白瓷繪彩茶盅,此刻仿若重逾千斤,竟讓他差點托持不住。淺淺地啜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入喉卻無半分甘甜,有的隻是滿嘴的苦澀。

柳溪溪輕移蓮步,為紀雲峰與安家慧奉過茶,又依次來到紀雲瑄與林芷蘅的麵前。

紀雲瑄望著她,心裡感慨萬千,眼裡笑意流淌,暖意融融,似欣慰又似不舍。柳溪溪盈盈而笑,奉上香茗一盞:“二哥哥,請喝茶!”

紀雲瑄接過茶盞,感歎一聲:“三妹妹,你終於出嫁了!”短短的一句話,說得一折三歎,不勝唏噓,飽含了對未來的期冀,更流露出對往昔的回憶與留戀。

柳溪溪的眼淚登時被鉤了出來,晶瑩如露凝於睫上。紀雲瑄輕輕伸指,從她睫毛上接過圓滾淚珠,笑道:“傻丫頭,莫要哭。等會哭花了妝,還得累喜娘再給你重新化一次。”柳溪溪眼含淚花,笑著點了點頭。

跟最小的紀雲修也辭彆後,良辰已到。安家齊的迎%e4%ba%b2花轎已到了內院門口,喜樂大作,鑼鼓喧囂,一派熱鬨歡騰景象。安王府的隨從,每人抱著一筐銅板,一路走一路撒,惹得紀府的一眾下人驚喜歡叫搶奪,一時笑聲不斷,喧鬨歡慶。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柳溪溪立於熙恩堂門前,回頭再深深地望了一眼紀老爺和紀夫人,喜娘旋即將銷金紅蓋蒙在她頭上,霎時眼前一片嫣紅,再也看不清外麵景象。

按照習俗,幼妹出嫁,應由兄長背出家門送上花轎。因紀雲璃與紀雲瑄感情深厚,原本是預定了由紀雲瑄來送柳溪溪上轎。但昨天晚上,陸劍一卻找到了紀雲瑄,提出由他來背柳溪溪上花轎。紀雲瑄定定地看了陸劍一半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終是輕輕點了點頭。

但這一切,柳溪溪卻不知情。等她伏上那個寬厚的肩膀上時,熟悉的感覺令她驀地一怔。這不是紀雲瑄!從紅頭蓋的下方看去,綾緞平滑,散發青幽光澤。柳溪溪霎時淚水盈眶,今天,紀雲瑄著的乃一襲白袍,青衣在身的,卻是陸劍一!

腦裡驟然閃過當初在鳳鳴山第一次下山歸途時,也是陸劍一一路背著她回去。那時,她在他背上唱著“路邊的野花不要采”來嘲笑他,他卻仍哈哈開懷大笑。不過短短兩載,卻已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她鼻子一酸,一顆淚珠啪的墜下,在陸劍一背上洇出一個圓圓的水印。

紅蓋遮頭,誰也看不見她的淚。陸劍一卻感覺到了背上溫熱的濕意。低低的,他柔聲說道:“溪溪,彆哭!你會幸福的!”頓了頓,仿佛強調一般,他又重複了一次,重重咬字:“你會幸福的!”

喧天喜慶的鑼鼓聲中,陸劍一背著柳溪溪,一步步邁向門口的大紅花轎。這一段路,他走得如此艱難,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刀尖上,看不見的鮮血淋淋;但他卻又盼著這路長些長些,再長些,最好永遠都走不完。他實在不願,把自己心愛的女子,送上彆人的花轎。

這一段路,仿佛無比漫長,卻又似極其短暫,縱是再不情願,終究還是一步步走完了。

大紅地毯的儘頭,安家齊一身光鮮紅衣,喜氣飛揚,站在花轎旁邊看著柳溪溪一尺一尺的接近,臉上的燦爛笑容,比陽光熱烈,比春花鮮妍,比明珠炫目,仿佛滿世界的光華這一刻都凝聚到他的笑臉之上,映得周遭世界黯然無光。

鑼鼓開道,嗩呐齊鳴。吹吹打打中,花轎送到了安王府。拜堂成%e4%ba%b2,花果撒帳,安床坐帳,秤杆挑蓋,飲合巹酒,剪發合髻。這一套的流程下來,柳溪溪一直恬靜而安淡地微笑,就如世間的每一個新嫁娘一樣,溫柔的羞澀,無可挑剔。

蓋頭挑開的那一霎那,柳溪溪豔若桃李的臉龐映入眼簾,安家齊的一雙丹鳳眼刹那間寶光流轉,燦若星辰。滿滿的幸福,抑製不住地從他心田上漫出,溢上了眼角,爬上了眉梢,留在了%e5%94%87邊。

洞房鬨過,眾人散儘,安家齊也去了前院大堂招待賓客。紅綢結彩的新房裡,隻餘柳溪溪與幾個陪嫁丫鬟。靜香幫溪溪卸下滿頭珠翠,換下豔色華服,洗去一臉鉛華。繁華褪去,儘顯自然本色。

前院絲篁鼎沸。笙竽之聲遙遙傳來,更顯房內空寂。柳溪溪屏退了一眾丫鬟,獨自一人倚坐窗前,臉色平淡,身影寥寞,腦子裡天馬行空,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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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大堂,賓客如雲,祝福賀語不絕於耳。安家齊容光煥發,神采飛揚,於一眾賓客中推杯換盞,遊刃有餘。

酒過三巡,安王爺與紀崇霖等一眾長輩先行退席,隻留下一幫年輕公子哥兒。氣氛頓時輕鬆下來,眾人了無忌憚,大肆歡笑,心有靈犀般的齊齊朝安家齊灌酒。

安家齊飲了幾盞後,卻是死活再也不肯喝。拱手作揖討饒,嘴裡賠笑說道:“各位哥哥且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