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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59 字 3個月前

白的臉上,卻是一片毅然的決裂!

暮色漸濃,從四周洶湧而來。溪溪寥落的身影,仿佛與暮色融為了一體,模糊而晦暗,透著難言的悲涼。

第二天,剛好是陸劍一過來看診的日子。柳溪溪如平常一樣,漠然地伸手,漠然地等待,漠然地收回手腕,一言不發。

等到陸劍一離去的時候,才假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靜香說:“哎呀,我竟忘了把這個給皓哥哥。他剛走不久,應該還沒走遠,你追上去,幫我把這個給他。”說著,把手裡的一個小木盒子塞到靜香手中。

靜香狐疑地看了看手中的小木盒,又瞧了瞧柳溪溪。柳溪溪卻粲然一笑:“這不過是給皓哥哥的賀禮。皓嫂嫂有喜了,你幫我給他道一下喜。”

靜香盈盈笑著應下,轉身出門追陸劍一去了。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門邊,柳溪溪臉上的笑容霎時消斂得無影無蹤。

陸劍一在園子裡緩步而行。寒風如刀,從臉上厲厲刮過,隱隱生疼,他卻仿若毫無知覺,隻是木然前行。走沒多久,忽聽身後有人疾呼,轉身一看,卻是靜香。

靜香匆匆而來,送上一隻小木盒子,說是三小姐的賀禮,又說了一大堆恭賀他添丁進口,百子千孫的吉利話。陸劍一麵無表情地聽著,從懷裡掏出一兩碎銀,賞了靜香,才複轉過身,仍像方才一樣,徐徐前行。

隻是,他自己卻知道,已是有什麼不一樣了。手裡的那隻小木盒子,仿佛是著了火的炭塊,竟燙得他差點握不住。溪溪,她怎會得知姚千影有了身孕?又怎會因此而給他送賀禮?這個木盒子,裡麵到底裝了什麼東西?真的是賀禮嗎?

從流雪軒回醉楓樓,短短的一段路,他卻走得漫長無比。自此與姚千影成婚後,他就從碧秋閣搬了出來,住到了醉楓樓。畢竟,如果隻是他孤身一人,住哪都無所謂,但多了個姚千影,一切就不同了。總不能讓堂堂刺史府上的千金小姐,也跟著他屈居碧秋閣的副樓。

回到了醉楓樓,他把自己關進了書房。小小的烏木盒子擺在眼前,他卻沒有勇氣打開,隻是直愣愣地盯著這一方木盒出神,仿佛裡麵裝著什麼可怕的妖魔鬼怪。

良久,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將手放到了木盒之上,緩緩、緩緩地打開了木盒。鮮豔的紅綢底襯之上,靜靜地躺著一隻溫潤柔滑的白玉牡丹簪,一個六寸高的桃木小人,還有,還有一個散成兩半的玲瓏骰子,那顆鮮紅欲滴的相思紅豆,早已滴溜溜地滾到角落裡了。

陸劍一的心霎時仿佛被誰狠狠地紮了一刀,撕心裂肺的痛,幾乎令他無法呼吸,連雙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唞。那個玲瓏骰子,柳溪溪曾幾次央他給她重做一個,他卻因為賭氣一直不肯答應。總以為以後有的是機會,如今……如今卻是再也沒有機會,再也沒有!

陸劍一的臉痛苦地擰成一團,驀地長身而起,啪的一聲將桌上木盒重重合上,仿佛裡麵有什麼東西刺疼了他的雙眼,令他再不敢多看一眼。刹那間,往事如狂風,從眼前呼嘯掠過,一幕幕一出出,恍如昨日般曆曆在目。

溪水邊,她初初轉醒,對著自己的倒影傻笑,差點掉到了水裡……

廚房裡,她臉上黑一塊灰一塊,一身狼狽手忙腳亂地救火……

桃林裡,她手抓菜刀氣勢洶洶地追著他砍……

桃樹下,她深情款款地看著他,臉上笑容羞澀而又甜蜜……

陸劍一雙手緊緊按在木盒之上,用力搖晃腦袋,仿佛要把什麼東西從腦海裡揮走。他雙眼緊閉,嘴裡嘶嘶吸著冷氣,可即使這樣,一顆心還是有如萬箭攢心般的疼,緩和不了一絲一毫。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不停地問著自己,這難道不就是自己想要的麼?自己一再硬著心腸對溪溪一傷再傷,不就是要她對自己心灰意冷進而斬斷情絲麼?如今求仁得仁,自己不是該高興麼?為何反倒這般心痛難當?!陸劍一,你活該!你活該!

他嘴裡發出一聲有如負傷野獸般的哀嚎,遽然抓起桌上長劍,像一陣風般猛地刮出門去。走得那般急促,連接帶翻了兩個凳子,巨響震震,他卻連頭也不回,一氣衝到院子裡,飛劍%e8%84%b1鞘,銀龍遊%e5%90%9f,直衝雲霄。劍氣激蕩,寒光淩厲,所到之處,枝斷葉飛。小小的醉楓樓,在這一霎那,飛沙走石,樹木摧折,風雲變色。

陸劍一這一舞劍便舞了足足一個時辰還未停歇。姚千影的陪嫁丫鬟玲瓏過來請陸劍一過去用晚膳時,便見陸劍一在一團銀光中飛騰挪躍,雖已是隆冬季節,但他身上一襲單衣儘濕,額角汗下如流,氣喘微微,卻仍不肯停手。

玲瓏心下稍稍有些訝異,想張口喊他,卻又怕驚擾了他,不由猶豫了起來。

對於陸劍一,不知是不是他曾做過殺手的經曆,玲瓏本能的有些畏懼。姚千影還為此嘲笑過她,說賞菊會上,陸劍一一雙桃花眼秋水流波的,不知惹多少春閨女子芳心蕩漾,怎麼到了玲瓏這個小丫頭這裡,就仿如凶神惡煞般的令其害怕呢?玲瓏笑笑,無言以答。

她自是無法告訴姚千影,陸劍一不經意間總會流露出一股陰沉沉的冷意,讓她不寒而栗。在人前,尤其是在姚千影麵前,陸劍一總是把那股寒意小心地收斂起來,可當他一人獨處時,那如冰刀雪刃般的凜冽寒意便不可抑止地散發出來。

玲瓏正在猶豫,突然一陣破空銳聲,一道銀光飛閃而至,她還沒回過神來,下一息,一柄寒氣沁骨的長劍已然架在了她纖巧的脖子上。玲瓏嚇得麵無人色,冷汗瞬間透衣而出。

陸劍一麵色沉沉莫測,冷冷開口,聲音泠然生寒:“你在這裡乾什麼?”

玲瓏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皓……皓公子饒命!奴婢不是偷窺,是……是小姐讓奴婢來請皓公子過去用膳的。”

陸劍一冷冷地盯了她一眼,不置一詞地撤了劍,轉身即往院中空地走去。

玲瓏癱坐在地,突然想起陸劍一離去的方向與花廳背道而馳,趕緊衝著陸劍一的背影喊道:“皓公子!小姐還在花廳等著你一起用膳呢!”

陸劍一頭也不回,冷言說道:“我不餓。讓她自己先吃,不用等我了。”

玲瓏正從地上爬起,聞言一怔,有心勸說兩句,卻又見陸劍一一臉冰霜雪色,心生怯意,當下暗念了句阿彌陀佛,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餓肚子又不是我難受,草草福了一福,轉身隨即離去。

誰知剛走了沒兩步,便聽見陸劍一在身後冷冷喝道:“等等!”

玲瓏膽戰心驚地回身,卻見陸劍一背對著她,立在院中空地之上,說出來的話如冰霜一般寒氣逼人:“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她如今有孕在身,我不宜與她同房。從今晚起,我就在書房住下了。”

玲瓏這下驚得下巴都差點掉出來了。心想若是這樣回去回話,還不得被小姐罵死,人沒叫回去不說,還帶回去這麼一個消息!搞不好,挨板子都有可能!

她狐疑地盯著陸劍一的背影,鬱悶地想,這皓公子到底怎麼了?知道小姐有孕又不是今天的事,前些天都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突然提出要分房而居了?莫非是跟小姐鬨彆扭了?可看小姐的樣子卻又不像。心下嘀嘀咕咕,卻仍是畏畏縮縮不敢開口吱聲。

陸劍一也不理會她,徑自在院中空地上又舞起劍來。一時青芒綻露,浮雲掠龍。

玲瓏站立半晌,兩害相權取其輕,覺得還是回去麵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姐來得好些。這個皓公子,看似風流倜儻,實則冷麵寒鐵,撞在他手裡,隻怕死得更慘。當下回轉身子,逃也似的趕緊溜了。

天低雲暗,勁風怒吼。空曠庭院,單人獨劍,青鋒寒芒,如虹如練。

作者有話要說:

☆、采梅歸來遇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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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臘月二十八那天,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場雪。霰雪紛紛,如柳絮卷飛,在天空飄飄灑灑而下。流雪軒裡的梅花淩霜傲雪怒放,虯枝蒼勁。點點殷紅,在一片茫茫雪霧中若隱若現,更顯冷豔清傲,雅致出塵。清冷空氣裡,暗香來襲,縈縈縷縷繞於鼻端,似有若無。

柳溪溪臨窗而坐,靜靜觀賞這一幕雪中美景。安家齊安然坐於她身後,微閉了眼簾,持簫而奏。簫聲悠長,柔和委婉,餘韻嫋嫋,似有情思無限。

一曲終了,柳溪溪回轉過身,望著安家齊盈盈笑道:“齊哥哥,你教我習琴可好?”

安家齊猝然抬頭,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柳溪溪。卻見柳溪溪對著他巧笑倩兮,明媚鮮妍堪比窗外寒梅。

霎那間,安家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仿若夜晚天空最璀璨的流星滑進了他的眼裡。一縷笑意慢慢地從他嘴角劃開,漸漸的如春花爛漫,燦爛了整個世界。

×××××

作為商賈人家,一年交替之際,正是最繁忙的時候。且年前年後,外地商號的管事也陸續分批回府稟報當年經營狀況。雖說族裡有人分管此等事宜,可紀雲瑄卻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僅挑了一些位高權重的管事見麵,連番幾天下來,紀雲瑄卻也有些吃不消,隻巴不得有人能來分擔一些。

但身邊的陸劍一,使劍習武倒是在行,於生意管理上卻毫無天賦。跟在紀雲瑄身邊已有四個月,可至今也不過是隻能看懂賬本,明白進出流項,其他的仍是混沌不清。他跟在紀雲瑄身邊,非但幫不了忙,反而還得紀雲瑄時不時地分/身出來給他釋疑解惑。好在紀雲瑄生性謙和寬厚,倒也毫無怨言。

過了除夕,一連下了三天的雪。這天雪後初晴,太陽難得地從雲層後探出臉來,點點金光撒落在這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裡,更襯得雪色晶瑩,粉妝玉砌,恍如童話裡的世界般純淨無瑕。

紀雲瑄與陸劍一並肩而行,時不時有碎雪從路旁枝頭上掉下,落在他們的大氅之上。腳下積雪簌簌作響,更顯得園子空曠寂寥。四排腳印,從他們身後蜿蜒伸向遠方,無聲的寂寞。

遠遠的,紀雲瑄看見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從前麵小徑逶迤而來。及至近前,卻是安家齊與柳溪溪,懷抱幾枝寒梅,手牽手漫步徐行,踏雪而來。

紀雲瑄訝問:“你們這是去哪了?這麼冷的天,不躲在屋子裡烤炭爐,倒跑出來受凍。”

安家齊顯見心情大好,眼角眉梢都洋溢著笑意,當下%e5%90%9f%e5%90%9f笑道:“難得天放晴了,我們去後山摘幾枝梅花插瓶。”

紀雲瑄瞟了柳溪溪一眼,道:“流雪軒裡不就有梅花樹麼?還巴巴地跑去後山摘花?”

安家齊笑著瞥了柳溪溪一眼,眼裡滿滿都是寵溺:“流雪軒裡是有梅花樹,可三妹妹挑不到合適的來插瓶。我想起後山還有幾株老梅,就帶她過去了。”

紀雲瑄道:“三妹妹前兒剛病了一場。現下天這麼冷,還是少出來為好。彆回頭又受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