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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199 字 3個月前

名其妙的說病就病,這次又是如此!我就不明白了,她有什麼事不順心?哪來的鬱氣攻心?”

任憑紀夫人連珠炮地發問,紀雲瑄卻隻是緘口不言。

紀夫人端起茶盅淺啜一口,看著紀雲瑄冷冷地道:“你彆想瞞我,我可是問過流雪軒裡的丫鬟了。她們說,三丫頭前兒晚上竟是一個人跑園子裡呆了一夜,天亮方回!你倒是給我說說看,她這又是如何解釋?這種天氣在園子裡過夜,這不存心找病麼!”

紀雲瑄一驚,深知再是隱瞞不過,隻得說道:“三妹妹自在湘江落水被救後,性情大變,對家齊也全無先前的一片情意。她三番兩次跟我說過,不願嫁給家齊……此次故意受寒致病,隻怕是為了逃避與家齊的婚期。”

紀夫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如此說來,她上次淋雨得病,也是故意為之,隻為了逃避婚期?”

紀雲瑄一愣,旋即醒悟過來,順水推舟的點了點頭:“隻怕如此。我也隻是猜測。”

紀夫人臉色沉了下去,手裡端著茶盞,卻久久未喝上一口,隻是怔愣出神。許久,方才歎息一聲:“這個傻丫頭,為了逃婚,竟這般糟蹋自己的身體!”

紀雲瑄見蒙混過關,暗自舒了口氣,正想言聲,卻又聽得紀夫人幽幽說道:“若是彆的事,倒也可以依了三丫頭,隻是這件事,卻萬萬由不得她!”

紀雲瑄心裡一動,肅然說道:“此事孩兒也知輕重。我也勸過三妹妹多次,隻是……她如今性子執拗,一時半會聽不進勸。家裡的事情,我又不敢跟她明說,故而她也不知深淺,這才一意孤行。”

紀夫人拈著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撇著茶沫。茶霧氤氳,連帶她的聲音也被浸染得如嫋嫋的熱氣般虛渺而飄忽:“早在十多年前,安王爺便跟你爹爹許下承諾,若一朝舉事得成,他為帝,家齊便是入主東宮的太子,而我們家三丫頭,便是東宮太子妃!日後家齊登基,必以三丫頭為後,且隻能立三丫頭所出的孩兒為太子,如此,大臻國的國君,將有紀氏的一半血脈。而紀家,也將因此而得以與安家平分天下。你爹爹就是為了這一點,才答應傾儘紀氏一族財力,助安王爺謀逆造反。從那時起,三丫頭的一生其實就已經與家齊連在了一起,什麼我與安王妃的玩笑之言,隻不過是遮人耳目的幌子。”

“眼看他們一天天長大,感情深厚,我和安王妃也頗感欣慰。雖說是為了家族聯姻,可畢竟也沒誤了他們終身!可如今,三丫頭卻是轉了心性……”紀夫人停了手中動作,低低歎了口氣,“這本是錦上添花的一樁美事,卻生生變成強按牛頭喝水了!”

“娘……”紀雲瑄低低喚了一聲,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時隻是黯然垂首。

“我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可此事不比其他,娘也是沒有辦法。這婚期一拖再拖,安王府那邊已有意見。你多安排幾個人看住三丫頭,彆讓她再惹出什麼事來。等病養好了,就趕緊送她過門吧。”

“知道了,娘。”

紀夫人放下手裡的茶盅,略略有些欣慰地感歎一句:“好在,家齊還是個好孩子!”

提起家齊,紀雲瑄卻是一臉暗淡。上回柳溪溪淋雨致病,他好不容易才搪塞了過去,這回又要作如何解釋?

好在安家齊也並未要他做解釋。自柳溪溪病倒以來,安家齊倒是日日前往流雪軒探病。柳溪溪病中氣乏懶言,他也就不多嘴,陪在一邊安安靜靜地坐著。有時自己跟自己對弈,又或撫琴,又或弄簫,消磨時光,自得其樂。

隻是柳溪溪驀然回首間,總能捕捉到安家齊複雜難辨的眼神,幽幽深深,帶著警惕的探究,又夾雜了熱切的期盼,仿佛冰山火焰,刺骨的陰寒裡透出熾火般的熱烈。每每接觸到這種眼光,柳溪溪心裡總是不由自主的一顫,隻是她自己的傷還在流血,又怎顧得及理會安家齊的痛?於是聽之任之。

每天進出流雪軒的,除了安家齊,還有陸劍一。陸劍一終究還是沒有去東川城。原本是打算待姚千影三朝回門後,便帶著她與秋夫人啟程去東川城。然而柳溪溪在熙恩堂上的一口鮮血,把一切計劃都打亂了。最終,紀崇霖還是在本家中找了個年輕有為的侄子去了東川城接管生意。

陸劍一留了下來,開始每日出入流雪軒。初初之時,紀崇楨還是像上回一樣,看過柳溪溪後再去找陸劍一商議開方,但兩天之後,陸劍一卻讓他不必去了,自己徑自去了流雪軒為柳溪溪看診。

從那以後,他每天都去流雪軒為柳溪溪診脈,隻是每次都不多停留,也從不多言。每回把過脈後,便與靜香相詢柳溪溪的飲食起居情況,與柳溪溪之間,倒無片言隻語,甚至於連眼光的交彙也幾近乎於無。

每次他一進門,柳溪溪或闔了眼簾養神,或扭頭麵牆,隻留了手腕予他問脈,卻從不望他一眼,更遑論言辭交談了。

靜香看在眼裡,不由在心裡嘀咕,這位主子,自從上回病了之後,性子是變得越發的古怪了。

許是病中心情煩躁,柳溪溪在連續喝了幾天湯藥後,忍不住發火,在靜香再一次端了一碗濃黑湯藥上來時,一掌打翻在地,黑褐色的藥汁流淌一地,滿室苦澀藥香。

恰逢陸劍一過來診脈,一進門便看見這一地的狼藉。柳溪溪一臉薄慍,挑釁地看著他。陸劍一麵無表情,如以往般一言不發,沉默地跨過一地的碎瓷裂盞,沉默地診脈,沉默地離去。

隻是過後卻沒有藥童如往常一樣送藥過來。靜香不安,跑了一趟醉楓樓找陸劍一詢問,卻見陸劍一埋首在一堆藥材之中,白色的衣袍上汙跡斑斑,沾染了不少藥屑粉末,就連頭頂發梢,也粘連了幾片叫不出名字的乾枝枯葉。

陸劍一見了她,也隻是麵色淡淡地讓她回去,說明兒一早,便會將藥送過去。

次日一早,陸劍一果然差人送了藥過來。卻不是像以往一樣的藥材,而是二十來顆珍珠般大小的蜜煉丸,散發著清苦的藥香。來人說道:“皓公子說了,這藥丸以蜜煉製,不像湯藥那麼難以下咽,請靜香姐姐多費點心,讓三小姐按時服藥,一天兩次,每次八顆,溫水送服。用完皓公子再配藥過來。”

靜香應了,伸手接過藥丸。隻是她卻不知,為了這區區二十來顆藥丸,陸劍一昨夜一宿未眠。

自從陸劍一將柳溪溪的藥改製成藥丸後,他便不再天天上流雪軒,改成隔天一次。令靜香奇怪的是,兩天的藥量三十二顆藥丸,陸劍一卻每每送了五十顆過來。她自是不會知道,陸劍一不過是怕柳溪溪心情不好亂發脾氣扔了藥丸,故而每每多製了幾顆備用。

作者有話要說:

☆、雲瑄敲打柳溪溪

畢竟年輕,柳溪溪在休養了十來天後,身子漸好,偶爾也會到院子裡曬曬太陽透透氣。

這一日,晴空碧淨,萬裡無雲。太陽似金色的精靈,於屋簷樹梢間飛舞跳躍,撒落一地的金光燦芒。靜香搬了把躺椅放在回廊之下,讓柳溪溪坐在上麵曬太陽。

園子裡靜謐,隻有遠端紫藤蘿花壁後幾個小丫鬟偷懶躲在那裡踢毽子玩耍。雖然已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時不時還是有輕快愉悅的笑聲飛牆而來。

柳溪溪不由感歎一聲,年輕真好!可又隨即失笑,自己比起這些小丫頭來也大不了幾歲,何至於就如此老氣橫秋呢!就算不去管這具身體的生理年齡,隻算靈魂的年紀,也不過堪堪二十,哪裡就這樣蒼涼了?可畢竟兩世為人,心境已不複先前的單純明淨。

再想一想,其實催人老的並不是歲月,而是境遇。四個月前,自己不也是跟她們一般天真爛漫,青春飛揚的,不過短短四月,世事無常,造化弄人,人事已是全非!難道真的是故人心易變?人生若隻如初見!人生若是真能隻如初見,那該有多好!

想來自己也真是倒黴,借屍還魂就借屍還魂吧,可借哪個屍不好,偏生要借紀家三小姐的屍!投胎還真是個技術活!柳溪溪悲涼一笑,看著遠處踢毽子的小丫頭,模模糊糊地想,自己哪怕就是穿到這些小丫頭中的任何一個身上,今天也不會是這般光景吧。隨便哪一個都行啊,隻要不是紀家三小姐就好!哪怕是靜香,甚至是墨香,穿成墨香也成啊!

心裡倏忽一驚,已經好久沒有想起這個人了。不知墨香現今如何了?自此陸劍一行刺那一夜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墨香。最後一次知道她的消息,是靜香和月香在廊下私語,說墨香被紀雲瑄關在悔過院裡,也不知被放出來了沒有。

正胡思亂想,院門處一陣聲響影動,卻是紀雲瑄一身白衣勝雪,翩翩然信步而來。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網⑦提⑦供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在柳溪溪養病期間,安家齊與陸劍一頻繁進出流雪軒,紀雲瑄倒是來得很少,原因無他,隻是林芷蘅在柳溪溪病倒的第三天即臨盆誕下一七斤六兩重的大胖小子,紀府闔府上下喜得合不攏嘴,一時倒把柳溪溪在熙恩堂上怪異吐血之事給衝淡遺忘了不少。

靜香端茶上來,白皙臉龐在陽光照耀下,透出淺淺的粉色,有若杏花微雨,明媚嬌妍。隻可惜,柳溪溪和紀雲瑄都沒注意到。

紀雲瑄接過靜香奉上的香茗,淡笑著問道:“三妹妹最近身子可有起色?”

柳溪溪笑笑,起身回道:“謝二哥哥掛念,可是好多了。二嫂嫂和小寶寶可好?”

一提起剛出生的兒子,紀雲瑄眉飛色舞:“好!好!好著呢!那小家夥能吃能睡,個頭不大,力氣倒是不小。前兩天抓著我的手指頭,塞到嘴裡吮個不停,敢情是把我的手指當豬蹄了!”說著嗬嗬大樂。

“是麼?這個時候的小娃娃,最可愛不過了。等過些天,我身子大好了,再去看他。說起來,我這個當姑姑的,還沒給他準備見麵禮呢!”

“不急。你先養好身子再說。自家人,犯不著講這些虛禮。”

“對了,名字可起了沒有?”

“起了。爹爹給取了個‘和’字,紀晞和!你覺得可好?”

“紀晞和……和之一字,順也,諧也,自是極好。”

紀雲瑄微微一笑,眉目間俱是得色:“我也是這麼想的,和字其義,不堅不柔,不偏不倚,守善持中,無過而無不及。晞和一生,若真能如此,倒也算圓滿。”

柳溪溪撲哧一笑,道:“他才剛出生沒幾天,你就想到了他的一生,想得可真夠長遠的。”

紀雲瑄也不惱,隻斜睨著她笑道:“他日你若也有了孩兒,自然會明了我這一番心思。”

柳溪溪驀地想到碧秋閣外的竹林裡,陸劍一對她說過要生十個孩兒的戲謔之言,一時笑容有些僵硬,訕訕轉了話題:“對了,我好久沒有看見墨香,她如今怎麼樣了?”

紀雲瑄臉上的笑容瞬間隱去,冷淡說道:“她嫁給了鄉下田莊的宋老頭,以後就留在鄉下了。”

柳溪溪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