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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35 字 3個月前

濕,渾身冰涼,就連兩道細長的柳葉眉,也凝上了白色的霜花。

柳溪溪病了。紀雲瑄接到消息,擔憂過後,反倒鬆了口氣。這樣也好。最起碼,她有了理由不用去麵對陸劍一的婚禮。紀雲瑄一直擔心,要是柳溪溪萬一控製不住自己,在婚禮上鬨起來,到時候就不好收拾了。先避過風頭也好。隻是,他卻將消息小心地封鎖了起來,不在陸劍一那邊泄半句口風。不管如何,先讓陸劍一把姚千影娶過門了再說。

那一天,柳溪溪昏睡了一整日。傍晚時分醒了過來,聽見外麵鑼鼓喧天,喜樂直衝雲霄。漫天的紅燈籠高高懸掛,映得半邊天空豔如紅霞。

柳溪溪枕在榻上,突然就想起了《紅樓夢》裡寶玉迎娶寶釵,黛玉焚稿歸天的片段,一行清淚沿著眼角鬢邊蜿蜒留下,將錦緞枕麵打濕了一大片。

作者有話要說:

☆、溪溪血灑熙恩堂

第二日,是紀雲皓的新婦拜見公婆的日子。本來柳溪溪也得出席,但因了她身體不適,紀雲瑄一早就譴人過來遞話,讓她安心靜養,不必過去了。

柳溪溪坐在梳妝台前,握了翡翠玉梳,慢慢地一下下地梳理頭發。銅鏡裡的女子,容顏蒼白,黑眸幽深,恍若暗夜遊魂。

窗外寒風呼嘯,風聲裡隱約送來了走廊下奴婢的竊竊私語:“你今早去給皓公子賀喜了嗎?”

“哪能不去?皓公子可大方了,一出手就是二錢銀子!你說去給他道賀的人那麼多,他得打賞多少銀子?”

“又不是用你的錢打賞,你心疼什麼?再說了,能娶得南嶺第一美人為妻,看不把皓公子樂的!二錢銀子怎麼了?要是我,二兩銀子也舍得!”

“得了吧,你就吹吧你……”

風聲漸遠,聲音漸消,銅鏡裡女子的臉色也愈發的蒼白,連雙?%e5%94%87也黯無血色。隻是那一雙深晦如海的眼眸裡,卻燃起了幽幽兩朵火苗,越燒越旺,漸漸的隱有燎原之勢。

憑什麼?憑什麼他們在那裡新婚燕爾春風得意的,自己卻在這裡做深閨怨婦狀!他說撤就撤,一轉身把她忘了個一乾二淨,眨眼間鮮衣怒馬,美人在懷,儘享人生得意!卻把她一人拋在無窮無儘的痛苦深淵,曆儘千般苦楚,受儘萬種煎熬!不!她不甘心!一股強烈的恨意從她眼裡升騰而起,那一刹那,鏡中之人臉色竟有些許猙獰,仿佛怨念深重的淒厲女鬼。

她將手中翡翠玉梳往桌上重重一頓,哢嚓一身,玉梳應聲而斷,折成兩截。外間的靜香聽見動靜,探頭進來觀看,卻見柳溪溪冷言聲道:“給我更衣。我要去熙恩堂。”

靜香懦懦想說些什麼,卻一眼瞥見柳溪溪粉麵含霜,當下便將話咽回肚子裡,轉身去了偏屋挑衣裳。想著今天是柳溪溪與姚千影姑嫂相見的日子,穿太隆重怕搶了姚千影風頭,穿太樸素又怕不夠正式,挑來揀去的,磨蹭了半天才總算挑中了一套粉色金絲雲繡鳳尾裙,活潑卻不失端莊,貴氣又不張揚。

柳溪溪陰沉沉瞟了那件衣裙一眼,淡淡說道:“不要這一件。拿那件素色月華裙。”

靜香訝道:“可那是素白的,今天這個大喜日子,穿那件不合適。”

柳溪溪冷冷說道:“我說合適就合適!”

靜香再不敢多話,溫順地取了衣裳過來給柳溪溪換上。

熙恩堂上一片喜氣洋洋。陸劍一與姚千影並肩跪於堂上,雙手端茶,高舉過頂,正給秋夫人奉茶。兩人皆一身描金紅衣,喜慶祥瑞。

秋夫人一臉的喜不自勝,口裡不住地道:“好!好!好!”嘴邊咧著笑,卻禁不住熱淚盈眶。紀崇霖與紀夫人端坐高堂另一側,臉上略有喜色。堂下兩邊,圍坐了一眾兄弟姊妹,除了柳溪溪,所有的人都到齊全了。

柳溪溪一身白衣素髻踏入熙恩堂時,眾人的目光皆齊齊凝聚於她身上。這一身素白,仿佛縞衣,在這一片喜紅洋溢的熙恩堂上,尤其的紮眼,格格不入。

紀夫人眉峰一蹙,正要出言詢問,紀雲瑄卻搶先一步站了起來:“三妹妹不是身體抱恙嗎?怎麼還過來?不如先回去歇息。反正你和千影向來熟識,這姑嫂之禮行不行都一樣。”

柳溪溪曼聲一笑:“昨兒沒能參加皓哥哥的婚禮,已是大大的失禮。今天再不過來,皓嫂嫂怕是要埋怨我怠慢她了。”

姚千影和陸劍一已立起身來,此刻她偎依在陸劍一身旁,嬌聲笑道:“三妹妹何必如此客氣?以後都是一家人了,用不著講這些虛禮。”

柳溪溪卻一聲輕哼,瞬間冷了臉色,也不理她,徑自去邊上找座椅坐了。

紀夫人察覺到柳溪溪的怪異,有心斥責她幾句,卻見她一張小臉慘白無半分血色,心下一陣憐惜,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淡淡的一句:“既然來了,就先坐下吧。”

柳溪溪坐定,一抬眸卻見紀雲瑄還立在堂前怔怔看著她,眼裡隱隱有著擔憂和警惕之色,不由笑道:“二哥哥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是來看皓哥哥的新娘子,又不是看你,你乾嘛這麼緊張?”

紀雲瑄沉%e5%90%9f說道:“三妹妹,你麵色不佳,我先送你回去吧。皓嫂嫂,你以後有的是機會見。”

柳溪溪卻吃吃笑道:“我又不是老虎,會吃了皓哥哥的娘子。你乾嘛這麼怕我來看她?”

紀夫人見柳溪溪言談舉止越發的荒誕無禮,心生不悅,蹙眉斥道:“千影跟你自幼相熟,又不是沒見過,何必急在這一時?”

柳溪溪冷笑,咬牙而道:“姚千影我是見過,可被皓哥哥稱之為‘娘子’的那個人,我卻是沒見過!”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驚詫莫名。姚千影不就是紀雲皓的娘子麼?柳溪溪這話說得奇怪!

紀崇霖也看不過去了,正要出聲,卻聽得陸劍一朗朗一笑,伸手牽過姚千影的手,一臉溫柔地對著姚千影說道:“來,娘子!讓三妹妹看看你的天香國色!”說著,輕輕將姚千影引至柳溪溪麵前。

姚千影滿麵羞窘,那一低頭的嬌羞,更勝映日荷花。但柳溪溪卻沒有看她,陸劍一的一聲“娘子”,令她臉色大變,一雙黑眸含怨帶怒,如錐如刺,恨恨地釘在了陸劍一臉上。

此時堂上他人的目光,皆被陸劍一和姚千影的身形擋住,姚千影又含羞垂首,能看到柳溪溪一臉怨憤的,便隻有陸劍一。可偏生陸劍一又不看她,隻是滿目愛憐地望住姚千影,一臉對她美貌不加掩飾的讚賞。

柳溪溪心裡本就鬱氣難疏,被陸劍一這麼一激,心頭一陣氣血激蕩,喉頭一甜,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如噴泉般噴射而出,灑上身上素衣,點點殷紅,若雪中紅梅,美豔得近乎詭異。

陸劍一如罹雷擊,腦海裡霎時一片空白。身邊腳步紛遝,人影晃動,他卻仿若腳下生根,一動也不能動,眼前隻有柳溪溪那一張蒼白的臉,嘴角邊上的那一縷鮮紅,如此醒目,瞬間刺疼了他的雙眼。他沒有想到,她竟如此剛烈,如此執著,如此癡纏!難道,他所做的這一切,竟是錯了?

柳溪溪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霎那,瞥見了陸劍一慘無人色的麵孔,心頭突然掠過一陣報複的快意,可沒等她在嘴角綻出笑意,就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堂上一片混亂。人頭攢動,聲疾語亂。眾人呼啦啦已圍了上來,紀夫人和紀雲瑄白著一張臉,扶著柳溪溪隻一疊聲地喊著:“叫楨伯!快去叫楨伯!”奴婢四下裡跑動,喊楨伯的,拿救心丹的,端水的,亂成一鍋粥。

林芷蘅驚亂之餘,倒還鎮定,挺著即將臨盆的大肚子說道:“皓大哥不是懂醫麼?先讓皓大哥給看一下。”

一言驚醒眾人。紀雲瑄抓起柳溪溪的手腕,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便塞到了陸劍一手中。

陸劍一的手卻抖得握不住柳溪溪的手腕,紀雲瑄的手剛一鬆開,柳溪溪的手腕旋即掉了下去,幸得姚千影在旁邊眼疾手快地接住,用手托了給陸劍一把脈。

陸劍一勉強穩住心神,把指搭在柳溪溪脈搏之上。片刻之後,卻在周遭眾人期冀的目光中頹然撤手,踉蹌後退一步掩麵而道:“不行!我……我看不了……叫楨伯來。叫楨伯來!”那聲音裡,竟含了絲絲顫唞。◥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紀雲瑄深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遽然轉頭,朝門口大吼一聲:“叫楨伯!快!”

作者有話要說:

☆、紀夫人探詢究竟

姚千影拜見公婆的儀式就這麼生生被柳溪溪給毀了。卻又有苦說不出,畢竟她不能與一個重病之人計較。好在事後,雖然沒有行禮奉茶,紀夫人、安家慧和林芷蘅那邊還是陸續差人將見麵禮補送了過來,說是不能虧待了她這個新進門的皓少夫人,這才讓她心裡好受了些。

那日,楨伯來了之後,察看一番後隻道,三小姐是寒氣侵體在先,鬱氣攻心其後,這才導致氣逆血衝,傷了心脈。得小心調理,要不恐怕日後會留下病根。

紀雲瑄當即順著楨伯的話問道,三小姐方才行為乖張怪異,隻怕也是心脈受損神誌昏聵所致?

楨伯不明就裡,正怔怔不知如何作答,卻見紀雲瑄一雙眼睛冷冷盯著自己,隱隱有警示之意。奈何楨伯於人情世故上一向遲鈍,當下更是疑惑,一時隻是訥訥無言。

就在這時,卻聽皓公子出聲說道:“沒錯,三妹妹方才正是氣血逆行,以致神思不清,舉止有異。回頭吃了藥,氣暢血行,便不會如此了。”楨伯心裡縱然有異議,但見醫術高明的皓公子也作如此說法,當下隻得諾諾應是,隨聲附和。

紀雲瑄與陸劍一對視一眼,都暗暗鬆了口氣。如此說法,總算堵住了眾人的悠悠之口。如若不然,以柳溪溪今日在熙恩堂上的一番怪異舉動,不知要引出多少流言蜚語來。

隻是,紀夫人是何等精明人物,瞞得了眾人,卻瞞不過她的一雙妙目。次日,紀雲瑄偕林芷蘅到蘭馨苑請安時,紀夫人便借口林芷蘅身子不便,讓她先回去歇息,隻把紀雲瑄單獨留了下來。

寒風凜冽,在窗外呼嘯而過。蘭馨苑的內室,門窗緊閉,牆角兩個炭盆火星明明滅滅,把室內烤得溫暖如春。

紀夫人端著茶盞,一邊吹氣,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說吧,你三妹妹那是怎麼回事?”

紀雲瑄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娘,楨伯不是說了嗎,三妹妹是心脈受損神誌昏聵,才舉止失常……”

話未說完,就聽得砰的一聲,卻是紀夫人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頓,怒道:“這套渾話,你拿去哄彆人也就算了,還想來蒙我不成!雲皓的大紅喜事,她穿成那樣子來胡攪一通,算是怎麼回事?!”

“她……她那時不是神誌不清麼?你沒聽雲皓也是這麼說的麼?”

紀雲瑄抬出了陸劍一,倒叫紀夫人一時無話。默了一會,卻又說道:“那她又怎麼會神誌不清?她好端端的又怎會寒氣侵體,鬱氣攻心?上回也是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