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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71 字 3個月前

“紀二公子”的叫著,她與陸劍一相識不過短短一天,卻已經喊上“皓哥哥”了!還真的是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啊!柳溪溪恨恨地想著,嘴裡卻惡毒地說道:“他至今還未成%e4%ba%b2不過是因為先前窮困潦倒,未能攢夠娶%e4%ba%b2的銀子。他曾對我說過,他早已跟魏城一個姓柳的姑娘私底下訂了終身,隻待他攢夠銀子,就會去迎娶她過門。”

見姚千影笑容瞬間僵硬,柳溪溪心頭一陣快意,待還要往下說,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喝:“三妹妹,休得胡言!”回頭一看,正是紀雲瑄與陸劍一迤漸並肩而來。

日沉西山,餘暉千裡。暖融融金燦燦的夕照殘光中,紀雲瑄與陸劍一徐徐而來,頂著一身雲霞彩光,仿若從天而降的神仙般光華奪目。今日他們二人所著,皆是同一款式的寬袍,隻不過紀雲瑄是一身內斂的天青,更顯儒雅秀逸,陸劍一卻出乎意料地挑了深邃紫金,華貴錦衣隱隱流動的光澤下,領口袖邊皆密密繡著繁複暗紋,不動聲色的張揚。兩人比肩而立,紀雲瑄蘊雅如美玉,陸劍一英挺若山嶽。

柳溪溪癡癡看著陸劍一走近,心頭湧起萬般難言滋味。誠如月香所言,今日的陸劍一,廣袖峨冠,風華清俊,已絕非過去的那一個草莽劍客可比。陸劍一,他這是已打算揮彆過去,奔向一個嶄新的未來了麼?

紀雲瑄略帶責備地瞅了柳溪溪一眼,轉身對姚千影歉然說道:“姚二小姐莫要介意,我家三妹妹生性調皮,開起玩笑來不知輕重。你千萬莫往心裡去。”

姚千影一臉不勝嬌羞,飛快地瞟了陸劍一一眼,垂眸細聲細氣答道:“紀二公子多慮了。雲璃妹妹與我素來相熟,她的性子我還不知道麼?不過是姐妹間的玩笑話,沒什麼打緊的。”

柳溪溪看著姚千影的雲嬌雨怯之態,心中更是惡氣橫生,擰著脖子硬聲道:“我哪裡開玩笑了?難道不是這樣子的嗎?”說著,挑釁似的盯著陸劍一。

陸劍一淡然笑道:“三妹妹可真會說笑。”輕輕一句,四兩撥千斤。

言罷,不理會柳溪溪驟變的眼神,陸劍一對著姚千影殷勤說道,“這會兒離開席還有一陣子,我爹爹在映月湖裡的浮波島上養了幾隻丹頂鶴,還有點意思。姚二小姐若是感興趣,不如我帶你過去瞧瞧?”

那幾隻丹頂鶴,姚千影已看過好幾次,卻還是裝出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來,欣然應允。兩人對著紀雲瑄和柳溪溪頷首微笑,作勢離去。柳溪溪氣憤不過,一張嘴%e8%84%b1口而出:“我也要去!”

陸劍一驚詫回頭,拒絕的話還未出口,紀雲瑄已搶在他麵前說道:“三妹妹,裡麵還有很多賓客,你既然過來了,總得去打個招呼。”

柳溪溪咬著下%e5%94%87,忿忿看著陸劍一和姚千影逶迤遠去,眼底漸漸泛紅。漫天雲霞璀璨,一園金菊繁茂。斜陽草樹裡,暮光流雲中,陸劍一與姚千影璧人成雙,飛揚跳%e8%84%b1的紅,冷峻華貴的紫,珠聯璧合,相得益彰,猶如畫中人雲端仙。

紀雲瑄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她,眼裡有了然,有憐惜,有同情,更有著憤怒與失望。然而,萬千言語,終是消失在%e5%94%87邊,他隻是抬手拍了拍溪溪的肩膀:“進去吧,這裡風大。”

作者有話要說:

☆、溪溪借歌表心跡

華燈初起,冷月如霜。

晚宴開席的時候,陸劍一與姚千影仍遲遲未歸。眾人明麵上雖未說什麼,底下卻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待得二人姍姍而來,男子%e5%94%87角挑笑,女子眉梢含情,眾人便皆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起哄著拿二人打趣。

陸劍一大大方方於首席落座,磊磊然將遲來受罰的三杯水酒一氣落肚,又大包大攬地將姚千影受罰的三杯也一並接過代飲。滿堂歡笑喧嘩,姚千影更是羞羞答答,兩頤飛紅,秋波流轉間媚態百生,風情萬種。

鼓樂喧天,笑筵歌席。陸劍一不經意間一回眸,撞見柳溪溪幽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深深凝視著他。那一刻,他心跳好像漏了一拍,臉上笑容也似乎僵了一僵,但不過流光瞬息,眨眼間,他又變回那個風流倜儻的皓公子,眼光輕飄飄地掠過柳溪溪,%e5%94%87邊一抹輕佻的笑容,挨在姚千影耳鬢悄聲說了句什麼,惹得姚千影咯咯掩%e5%94%87直笑。

柳溪溪眼光一黯,抬腕翻杯,熱辣辣的酒漿從喉間直入肚腸。端起酒壺正要再斟一杯,一隻修長的手按上了她的酒壺,紀雲瑄清淡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你喝得夠多了。吃點菜吧。”

柳溪溪抬頭,對上紀雲瑄溫暖的目光,鼻子一酸,險些就要掉下淚來。紀雲瑄抬手拍了拍她肩頭,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預先找了個借口支開安家齊,要不今日若家齊在此,若見三妹妹如此姿態,隻怕又要生疑了。

就在此時,堂上一陣喧騰。原來眾人正在玩投壺遊戲,剛剛卻是陸劍一投中了白壺。

此間投壺與柳溪溪前世所知的有所不同。一隻木製大圓轉盤,上麵密密麻麻擺放了數十個一尺多高的瓷瓶。瓷瓶共有三色,黑色最多,白色次之,紅色為稀,各色瓷瓶混雜其中。遊戲開始時,由奴婢在一旁牽引軸木,使圓盤緩緩轉動,投壺者於三尺外投擲令箭。若中黑壺,則由宴上他人任出一題令投壺者完成;若中白壺,則自出一題完成;若中紅壺,則可任點宴上一人,任出一題令其完成。

今晚宴上各人,皆知陸劍一武藝不凡,投壺這種把戲,對他實在小菜一碟,因此方才便吵吵嚷嚷,讓陸劍一蒙了眼才能投擲令箭。取下蒙眼巾一看,卻是中了白壺。於是便起哄著讓皓公子也來露一手給眾人瞧瞧。

陸劍一朗朗一笑,說道:“我粗通音律,既然如此,便鬥膽獻醜了。隻是技藝生疏,隻怕是嘔啞嘲哳難為聽,還請在座諸位莫要嫌棄。”言罷轉頭與身後婢女低語,令其取一竹笛過來。

婢女悄然離去,少頃複返,卻是奉上紫玉笛一支。陸劍一暗哂,紀家果然財大氣粗,自己還是小家子氣。

陸劍一接過紫玉笛,橫在嘴邊試了試音色,一雙桃花眼春波蕩漾,卻是一直在姚千影身上流連。

一聲清越笛響,第一段旋律似水般流淌而出。眾人寂了片刻,忽的轟堂大笑。原來,原來,陸劍一吹的竟是一曲《鳳求凰》!姚千影臉上紅暈洇彩,豔麗堪比身上霞衣,眼裡卻透著無限歡喜。

滿堂語笑喧呼。室外無邊蒼穹下,星光朵朵驟放,煙花點點閃落,絢爛夜空,更渲染得室內一片團和喜慶。那是紀雲瑄為了這次盛會特地準備的煙花,眼下在陸劍一《鳳求凰》的樂聲裡,更是應景,將今晚的宴會推上了高/潮。

滿目的繁華,喧囂的熱鬨。人聲鼎沸中,柳溪溪蒼白的身影仿若一縷輕煙,似乎隨時都會被風吹散。這漫天的瑰豔,於她眼裡皆是灰白;這一室的歡騰,於她耳裡皆是無聲。她睜得大大的眼睛裡,隻看到了陸劍一,那個在鳳鳴山上的許多個夜晚裡,坐在木屋前的台階上,披著一身月光星芒吹笛的陸劍一,那個雖是一身粗衣布裳,卻仍磊落不羈的陸劍一。

宴會仍在繼續,遊戲仍在進行。令箭傳遞一圈,送到了柳溪溪手裡。旁邊的紀雲瑄見她臉色不佳,正待把令箭從她手中接過,柳溪溪卻隨手一拋,把令箭扔向了緩緩轉動的圓盤,正中白瓶。

紀雲瑄知她如今琴棋書畫全不通,才藝皆無,怕她難堪,搶先笑道:“我家三妹妹大病初愈,不宜勞累,這一次就由我暫替……”

話未說完,柳溪溪卻淡淡截了他的話頭:“不必了,二哥哥。不要為我壞了規矩。”轉頭又對著眾人說道,“我不諳樂器,隻能為各位獻唱一曲。隻是,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各位能否答應?”

張家大公子張伯維笑道:“紀三小姐的請求,我們怎能不答應?但凡你開口,能做到的我們自然會做,不能做到的,我們想儘辦法也要為你做到!不過,你要是想讓我們即刻把安世子變出來,那我們可就辦不到了!”舉座皆笑。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柳溪溪笑道:“你放心,自然不會叫你為難。”頓了頓,轉身定定看向陸劍一,“清唱未免無趣。我想請皓哥哥幫個忙,吹笛為我伴奏一曲。”

陸劍一狐疑地盯著柳溪溪,猜不透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有心拒絕,可眾目睽睽之下,這一請求又不過分,他若是太刻意,反落了痕跡。與紀雲瑄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光,略顯遲疑地點了點頭。

柳溪溪收回目光,轉而望向窗外長空素月。櫻%e5%94%87輕啟,婉轉歌聲越喉而出,唱的正是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陸劍一紫玉笛已橫在%e5%94%87邊,聽到溪溪的歌聲時渾身一震,刹那間明白了她的用意。溪溪這是借這首歌來表明心跡,縱使不能相%e4%ba%b2相愛,但求相望相守!他握著玉笛的手,攥得死緊,青筋凸綻,指節發白,%e5%94%87間卻是吐不出哪怕是一個音符。

無人注意到陸劍一並未給溪溪伴奏。空闊的大堂之上,隻有溪溪柔緩婉約的歌聲在半空中千折百回,悠悠回蕩,憂傷卻不消沉,隱忍卻又執著,外柔內剛,百折不撓。諸多不能對陸劍一訴諸於口的話語,皆借著歌聲淋漓儘致地宣泄出來。一時間,堂上眾人皆屏聲斂息,靜靜凝聽,如癡如醉。

唱至最末兩句“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時,溪溪從窗外收回視線,掉頭望向陸劍一,水霧彌漫的眼睛裡,黑色的眼眸幽幽深深,霧鎖煙迷般的朦朧,卻又隱隱藏著兩點亮光,若星星之火般微弱。

然而她終究還是未能得到她期望中的回應。陸劍一斂眉垂眸,並未看她。紫玉笛靜靜地安放於他膝上,散發著清幽瑩光。

一曲終了,滿堂喝彩,讚譽之詞充斥耳際。陸劍一淡笑而道:“三妹妹這曲子我竟從未聽過,未能與之伴奏,還請三妹妹莫怪!”

柳溪溪眼裡的亮光驟然熄滅。舉杯仰首,香醇美酒入喉的瞬間,眼角的一顆珠淚也潸然滑落。持壺欲再倒酒,手中酒杯卻被紀雲瑄一把奪去:“你累了,該回去休息了。”

紀雲瑄朝後麵的靜香丟了個眼色,靜香乖巧上前,扶了已有三分醉意的柳溪溪悄然離席。

柳溪溪一走,陸劍一遽然覺得倦意襲上心頭,先前的精神勁兒仿佛都被柳溪溪帶走了似的。這強顏歡笑的宴席如此的索然無味!他不再言語,隻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自斟自飲之際,衣袖被身後的婢女輕輕地拉扯了一下。回頭望去,婢女卻示意他往姚千影那邊看去。原來姚千影投壺投中了紅壺,出了個題目給他,他卻一直埋頭喝酒,姚千影連喊幾聲也未能引起他的注意,婢女這才上前給予提醒。

姚千影眸含秋水,巧笑倩兮:“今日我運氣好,得中紅壺。鬥膽出一個對子給皓哥哥對,還望皓哥哥莫要推辭。”

陸劍一略略抬手,作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