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1 / 1)

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42 字 3個月前

發,聲音似水溫柔:“三妹妹,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哭著喊著要天上的月亮嗎?你說你要把月亮掛在你的房間裡,那樣你以後都不用點蠟燭了。爹爹打小疼你,一直對你百依百順,但這件事,他便是再有能耐也無法滿足你。那一次,家齊把安王妃的夜明珠都偷來給你,可你還是不樂意……後來爹爹也生氣了,讓我們都彆理你,讓你哭個夠,你還記得爹爹當時是怎麼說的嗎?爹爹說,總歸得讓你明白,這世上總有你得不到的東西,這便是你人生裡的第一課。三妹妹,如今雲皓就是那天上的月亮,你就是再不舍再不甘,也隻能放手。你已經明白過一次的道理,還用我再教你一次麼?”

“二哥哥,道理我懂,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你身上流著的是紀家的血!紀家的人,沒有一個孬種!擦乾你的眼淚,好好振作起來,明天又是海闊天空的一天!”紀雲瑄的手溫暖乾燥,聲音堅定有力,令人莫名的心生信賴。

柳溪溪漸漸止住了淚,卻還是抽噎著說:“你說得輕巧,你自己又沒愛過傷過,怎知做起來的艱難。”

“你怎麼知道我沒愛過傷過?”紀雲瑄的聲音平靜,眼神卻飄忽起來,越過窗欞,透過庭院紛飛的落葉,仿佛於天際流嵐間,又見到了那一抹魂牽夢縈的淡紫身影,輕盈若白雲出岫,素雅如幽蘭初妍。

柳溪溪怔怔抬頭,為紀雲瑄神色所震,一時倒忘了自己心中苦楚,不由輕聲問道:“她是誰?”

“她是眠月坊裡的清倌,能歌善舞,尤其彈得一手好琵琶。你之前也見過她,說她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在那種地方是明珠投暗,壁沉汙泥。”明軒澈亮,紀雲瑄的眉眼卻似有煙霧縈繞,朦朦朧朧看不清楚,他的聲音也似被霧氣所圍,空濛恍惚,如發黃的舊照片一樣帶了歲月的滄桑,“她原也是官宦之後,自小錦衣玉食,書香為伴。隻因她父%e4%ba%b2作了一首詩,詩中有一字犯了先帝康平帝的名諱,被有心人所利用,全家鋃鐺入獄。之後男子流放,女子沒入風塵,她才流落到這個境地。”

“你既然喜歡她,又為何不娶她?”

“娶她?”紀雲瑄啞然失笑,“你以為爹爹會讓一個青樓女子入門?”

“就算做不了正配夫人,做妾總行吧?”

紀雲瑄搖了搖頭:“做妾她卻不肯。她雖已淪落風塵,心氣卻高,她說過,若是我要她完整的一顆心,便也要拿我一顆完整的心去換。半顆心,她不屑為之。”

柳溪溪一時怔愣無語。這種話語,放在現代也就稀鬆平常,可在古代,在她現在所處的這個時代,莫說一青樓女子,便是一個普通的良家女子,要求公平對等的愛情婚姻,這也是不敢想象的。這個人,倒真是一個奇女子!柳溪溪不由肅然起敬。

紀雲瑄卻自嘲一笑,繼續說下去:“她若是肯做妾,隻怕芷蘅也容不下她。你二嫂嫂麵上柔弱,可畢竟是將門虎女,心思縝密,手段也頗有一些。若是讓她入了門,隻怕家無寧日。”遙望遠處青山如黛,紀雲瑄一霎失神,仿佛在想象,當初若是真的留下她,今日會是如何一番景象。

軟風輕拂上臉,紀雲瑄使勁搖了搖頭,似乎要把腦海裡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甩掉:“她那樣一個人,若是因為我而成了一個深閨怨婦,豈非是我的過錯?現在這樣也挺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紀雲瑄笑了一笑,笑容裡難掩刻骨的無奈與失落。

“那她現在人在哪裡?”柳溪溪輕聲問道。

紀雲瑄有一刹那的茫然,停頓幾息後方道:“不知道。”

“不知道?”柳溪溪奇道,“你不知道她在哪?她不在眠月坊了嗎?”

“早就不在了。”紀雲瑄搖頭,“我那時早已將她贖身出來,安置在城外的彆院中。在我與芷蘅成%e4%ba%b2當日,她就孤身一人獨自離開了,連片言隻語也不肯給我留下……”憶起那女子的絕情遠去,雖時日已久,心卻仍如當初般針錐箭刺的痛。

“你沒有去找她?”

“沒有。”紀雲瑄雖是在笑著,但笑意蒼涼,“找到又如何?她要的,我給不了。倒不如就這樣,放手給她自由,讓她去尋另一顆完整的心。”

良久,柳溪溪才慢慢說道:“你還是不夠愛她。你若是愛她愛得夠深,自是不會介意爹爹的看法,也不會為了紀家的聲譽而放棄她。”後麵的一句話,柳溪溪不敢說出來,隻悄悄地說在了心裡:“可我卻是深愛陸劍一。我願意為了他放棄所有,哪怕是放棄紀家。”

紀雲瑄啞口無言。他怎能跟溪溪說,他要為她放棄的不僅僅是爹爹的看法,不僅僅是紀家的名譽?他怎能告訴溪溪,他們的婚姻都是紀家為了籠絡權貴結成聯盟的穩固保障?不僅他的是,雲峰的是,現如今,雲皓的也是,還有,溪溪與家齊的,其實也是……身在紀家,他們其實都沒有自己的選擇。不過,溪溪還是說對了,他是不夠愛她,至少,比起她來,他更愛紀家,不願為了她放棄紀家的利益。望著窗外,他嘴角浮起一縷悲涼的笑意。

☆、賞菊會溪溪失意

九月十五是辭青節。紀雲瑄在這一天舉辦了一個盛大的賞菊秋會,把景州城裡所有的貴族子弟都一請而空,尤其是雲英未嫁的深閨嬌女。從一大早,紀府門前的馬車就絡繹不絕,一架架的豪華馬車連成長龍,直排到兩條街之外。

紀府的花園裡,雖已是晚秋時節,卻看不到一星半點的蕭條敗落之跡,滿院秋菊團如錦繡,金黃霜白,粉綠淡紫,加上各色絹帛剪成的繁花點輟於碧樹寒枝之間,把院子裝點得芳菲鮮妍,浮嵐暖翠,仿佛春回人間。

晡時過半,柳溪溪從昏睡中醒來。她這一午覺睡得並不踏實,院子裡隱約的絲竹聲和人語聲,透過層層幕簾撞入耳朵,吵得她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神誌雖已清醒過來,身子卻懶洋洋的不想動彈,也不想讓靜香進來嘮叨,就這麼懨懨歪在床上閉目養神。

空氣裡氤氳著清苦的藥香味,那是靜香又在廊下煲藥。忽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匆匆由遠而近,伴隨腳步聲而來的是月香的聲音:“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了!”刻意壓低的聲音裡透著莫名的興奮。

“噓!你輕點,三小姐還在睡呢!”是靜香的聲音。

月香興奮難抑的聲音:“我跟你說,正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皓公子一打扮起來,端的是豐神俊朗,玉樹臨風,一點也不比二公子遜色。他和姚二小姐站在一起,活%e8%84%b1%e8%84%b1就是一對璧人,就像是從畫裡走下來似的,絕配!”

屋裡柳溪溪的眼睛霍然睜開。

月香還在繼續嘀咕:“你說這麼大的盛會,二公子為什麼不讓三小姐去呢?連說也不跟三小姐說一聲。要不我們也好跟著去瞧瞧熱鬨。”

靜香的聲音:“三小姐這不是身子還沒好利索嗎?再說你不也看過熱鬨了?”頓了頓,又壓低聲音好奇問道,“你看皓公子是不是看上姚二小姐了?”

“這我可說不準。皓公子還真是風流倜儻,在一園子的小姐中間插科打諢,那張嘴蜜裡調油,把滿園子的小姐哄得都樂開了花。不過,依我看哪,姚二小姐倒是機會最大。他們兩人眉來眼去了一下午,話雖沒挑明,那意思都寫在了臉上。你是沒看到,秦公子的臉黑得就像我們廚房裡的鍋底。”

靜香歎了一口氣:“男人真是薄情!墨香姐姐還被關在悔過院呢,皓公子就這樣左右逢源!”

“從來隻聞新人笑,幾時聽得舊人哭?其實,墨香姐姐被關著不知道這些事也好,要不她還不得傷心死?”

“她現在還不夠傷心的?隻要皓公子說一句話,二公子還會不放她出來?可見皓公子涼薄!”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月香默了一默才說:“墨香姐姐真是糊塗。跟著二公子有什麼不好的,非得眼巴巴地去跟了皓公子!這皓公子,說好聽點是多情,說不好聽的就是花心!他現在跟姚二小姐打得火熱,哪裡還會記得墨香姐姐?”

靜香歎口氣還想說什麼,卻聽見柳溪溪在屋裡喊人,急忙撇下月香跑了進去。

柳溪溪已起了身,見靜香進來,問道:“園子裡怎麼這麼吵?出了什麼事?”

“回三小姐,是二公子在舉辦賞菊大會,請了好多公子小姐呢!”

柳溪溪臉色微沉:“怎麼沒人告知我?”

“回三小姐,二公子說三小姐身子不適,讓三小姐在屋裡安心調養,不必過去招呼客人了。”

又是二哥哥!又是二哥哥!現在隻要是跟陸劍一沾邊的事,他都要將她瞞得死死的!柳溪溪恨恨暗想,抬頭對靜香說道:“幫我更衣,我過去看看。”

靜香輕呼:“三小姐,你的病還……”話沒說完,柳溪溪掉頭過來一記淩厲眼光,讓她把餘下的話都啞在了喉嚨裡。

落日熔金,雲霞鋪綺。滿園金菊燦爛,淩霜傲雪怒放,冷香盈盈。柳溪溪到園子裡的時候,遊園已經散了,眾人皆在熙恩堂兩側的偏廳裡休息,等著晚宴開席。

柳溪溪施施然步入偏廳。濟濟一堂的衣香鬢影,人影棟棟,她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盛妝華服的姚千影。姚千影本就生得冷豔明媚,如今一精心妝扮,更是豔光四射,把周遭的一眾大家閨秀都襯得如同地裡田間的野花雜草般黯然失色。

柳溪溪見過不少穿紅衣的女子,卻沒有哪一個能像姚千影這般把紅色穿得如此熱烈,如此奔放,如此活力迸射,仿若絢爛的生命之火熊熊燃燒。層層疊疊的火紅裙裾輕搖曳地,茜金披帛漫卷如飛,一團紅雲中,姚千影款款走來,臉上笑容雍容清傲。

未待柳溪溪開口,姚千影已%e4%ba%b2%e4%ba%b2熱熱地挽起她的手臂:“雲璃妹妹來了?紀二公子不是說你身體尚未痊愈,今天就不出來見客了麼?怎麼樣,身子可好些了?”

柳溪溪淡淡一笑,假借拿取絲帕,不著痕跡地把手從她的臂彎中抽出:“謝謝千影姐姐關切!已經好多了。千影姐姐是貴客,難得來紀府一趟,我要是不出來好好招待一番,委實說不過去。”

姚千影吃吃笑著:“雲璃妹妹怎這般客氣?我們姐妹倆這麼多年交情,哪裡還用得著講究這些虛禮?”眼光瞟了一下四周的紅男綠女,拉起柳溪溪的手就往門外走,“不過你來得也正好,我正有些事想問問你。”

一直走到門外廊下漢白玉闌乾前,姚千影才回了身,熠熠發亮的星眸讓人想起夜晚貓咪的眼睛。她欲語先笑,臉上飛起兩朵紅雲,嘴角的一彎笑容甜蜜中又帶著嬌羞,柳溪溪等了半晌,才見她絞著臂上的披帛期期艾艾問道:“雲璃妹妹,你知不知道皓哥哥……他……他為何這般年紀了還未成%e4%ba%b2?這些年來他可曾有過意中人?”

柳溪溪手中的帕子霎時擰成了麻花。姚千影認識紀雲瑄已有十多年,至今還是一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