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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06 字 3個月前

了人!”

柳溪溪隻覺得身上血液似被陸劍一目光凝結成冰,寒意沁心入骨,怔忪之際,驀然記起此事還有另一知情者,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叫起來:“墨香!墨香也知曉此事……”

“墨香不可能出賣我。”柳溪溪話還未完,便被陸劍一冷冷頂了回去。

淡而無波的一句話,卻噎得柳溪溪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才從喉間澀澀擠出一句:“你就這麼信任墨香?寧願信她也不願信我?”

“我誰都不信。”清清淡淡一句話,將他與她的過往一筆抹煞。

柳溪溪淚水涔涔而下:“劍一,要怎樣你才能相信?真的不是我……”

陸劍一不耐打斷她:“你走吧。從今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乾。”

柳溪溪痛哭失聲:“劍一,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忘了你說過的話嗎?你說你再不會放開我,你說你要跟我白頭偕老子孫滿堂,你說除了我你不會娶彆人……”

“你還真是天真!這話我對蘇娘說過,對墨香說過,對笑春樓裡的翠翠也說過,我自己都忘了,真難為你還記得!”陸劍一斜睨著柳溪溪,嘴角那抹嘲諷的笑意仿若尖刀利刃,刺得柳溪溪雙眼模糊,再看不清眼前景象。

柳溪溪麵無血色,呼吸急促,捂嘴怔立半晌,遽然尖叫:“我不信!你騙人!你騙人!”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陸劍一悠悠然說道,一抹惡毒的笑容在嘴邊若隱若現,“現如今我是不是也該改口喊你一聲三妹妹?你該不會是不知廉恥到要和你的%e4%ba%b2大哥私奔吧?”

這話仿佛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瞬間壓垮了柳溪溪。她終於支撐不住,%e8%85%bf腳一軟,跌伏倒地,嘴裡哀哀嚎叫,滿麵淚水汙亂。

門外的紀雲瑄終是隱忍不得,猛然一腳踹開半掩房門,對著陸劍一怒叱:“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這麼欺負一個弱女子!”俯身抱起柳溪溪,“三妹妹,我們走!”

柳溪溪如一灘爛泥,被紀雲瑄半拖半抱著拉出門外。一室昏昧中,陸劍一冷冷地看,冷冷地笑,冷冷地灌酒。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雨點劈裡啪啦如豆撒落,在泥地上砸出一個一個的小坑,空氣裡騰起濃烈的土腥氣味。鉛雲壓頂,悶雷滾滾而來,轟隆隆聲不絕耳。驀然一道閃電劃破長空,金光四耀,如蟠龍虯結,猙獰悍厲。霎那間天際仿佛被這道閃電剪破一個缺口,大雨傾盆而至。風聲、雨聲、轟雷聲,響徹雲霄,天地一片混沌。

碧秋閣的院門前,紀雲瑄讓柳溪溪靠在門柱上,自己轉身去邊上耳房裡尋了一把油紙傘出來。沒想到不過眨眼功夫,從耳房裡出來溪溪卻不見了蹤影。

紀雲瑄焦急四顧張望,卻見鋪天蓋地的雨簾裡,柳溪溪蹣跚獨行。紀雲瑄大呼:“三妹妹!三妹妹!”柳溪溪恍若未聞,仍踉踉蹌蹌前走,孤單身影在疾風驟雨中搖搖擺擺,若柳絮飄忽,如月光蒼白,似浮萍無助。

風勁聲喧,暴雨如注。紀雲瑄的呼聲一再被風雨吹散,而柳溪溪,也轉瞬間淹沒在茫茫雨霧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陸劍一離府受阻

因淋了一場雨,柳溪溪回去後便病倒了,連日高燒不退。紀雲瑄憂心忡忡,這與安王府的婚事已籌備得七七八八,眼下柳溪溪卻大病不起,如若誤了婚期,可如何是好?萬幸安家齊護送翼王爺離去,如若不然,又該向家齊如何解釋?無奈之下,紀雲瑄隻得示意楨伯,多下猛藥,多用好藥,無論如何,不能讓婚期受阻。

話說這廂,陸劍一在碧秋閣裡住了幾日,雖然秋夫人日日前來,陸劍一卻拒不相見,隻把自己關在房內借酒消愁。儘管他不願相信紀崇霖那晚在致和堂上的話,可卻也深知,這種事情,紀崇霖不可能信口開河。實情若不是如此,為何莫師叔對師父與紀家之間的恩怨緘口不言?為何莫師叔堅決不肯讓他替師父報仇雪恨?為何莫師叔一再要求他玉佩得手後即刻離開紀府,不要再與紀家人有任何糾葛?莫師叔,必定是一早已知曉個中內/幕,既不願他認祖歸宗回歸紀家,又不願他與紀崇霖父子相殘,這才一再隱瞞,一再勸阻。陸劍一愴然閉眼,高舉酒壺,就壺而飲。酒水汩汩,沿著下頜蜿蜒流下,洇濕前襟一大片衣裳。

壺傾酒儘,陸劍一揚手擲出手中空瓶,握起桌上佩劍,大步跨出房門,往大門絕然而去。他已決意要離開紀府,哪怕他已知悉了自己的身世,可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對他前麵二十多年的生命是一個全然的翻覆,通盤的否定,黑白顛倒,正反錯亂。孰是孰非,他已分辨不清,隻能逃離,隻能躲避,隻能遠去。

陸劍一堪堪走到內院門口,紀雲瑄已得知消息,領了一隊侍衛堵在門前。見了陸劍一,冷冷言道:“父%e4%ba%b2沒發話,你便不能走!”

陸劍一輕蔑一笑:“你以為憑你們這幾個人就攔得住我?”

紀雲瑄一啞。陸劍一的身手他是知道的,以前不知道他身份,侍衛儘可以痛下狠手,這幾個人聯手起來,或許還有一線機會。可如今眾人皆知陸劍一真實身份,難免有所顧忌,不敢真的傷他,這樣一來,隻怕是毫無勝算。這府裡,唯一能與陸劍一抗衡的,也許隻得嚴先生一人。紀雲瑄眼睛一眯,對一個侍衛說道:“去跟老爺說一聲,請嚴先生過來。”

陸劍一聞言,眼裡寒芒掠過,驟然飛身暴起,長劍%e8%84%b1鞘,即刻動手。他自是不能等嚴先生前來,否則,他隻怕再無%e8%84%b1身機會。一時,劍如遊龍,刀戟縱橫。驚鳥四散,花葉橫飛。

陸劍一急於%e8%84%b1身,招式狠辣,劍劍見血,未多時,已有好幾個侍衛負傷倒地。紀雲瑄眉峰微蹙,心裡盤量著嚴先生為何還遲遲未來,卻見紀雲峰帶人匆匆前來,不由神色一鬆:“大哥,你來得正好!把這小子攔下!”

紀雲峰眼波橫掠場上一周,沉聲喝道:“都給我住手!”多年的軍旅生涯令他威嚴自生,一聲斷喝之下,眾人兵刃棄手,乾戈止休。

紀雲峰回過頭,對著紀雲瑄淡然解釋:“嚴先生隨父%e4%ba%b2出府去了。我接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紀雲瑄道:“大哥來也是一樣的。”他自是知道,大哥自小習武,身手也是不弱。雖不敵陸劍一,但再加上眾多侍衛,陸劍一也討不了便宜。

紀雲峰卻是搖頭,緩緩開口,語氣卻是不容置疑:“讓他走!”

紀雲瑄幾疑自己聽錯:“讓他走?那父%e4%ba%b2那裡……”

“父%e4%ba%b2那裡我自會去解釋。” 紀雲峰淡淡說道,“他心既不在這裡,強留也無用,隻會壞事。”這麵上的理由堂而皇之,將他內心裡的小算盤掩飾得天衣無縫。

他原本紀家嫡長子的位置坐得好好的,誰知卻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個紀雲皓。秋夫人本是父%e4%ba%b2的正配,如此說來,紀雲皓豈不才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況且現今父%e4%ba%b2又對紀雲皓心存愧疚,有意彌補,誰知道這番狀況之下,以後會出現什麼變故?

安家慧一直氣恨二弟紀雲瑄掌管了家族生意,但在他看來,不過是婦人之見。須知這世間武力才是正道。隻要他兵權在手,二弟便是再有能耐也翻不出天去。更何況這二弟自幼便是個重情重義的性子,對二弟他再放心不過。

可紀雲皓就不一樣了。他陰惻惻看著陸劍一,隻後悔當初在致和堂上沒有早一點下毒手。如今紀雲皓身份挑明,礙於父%e4%ba%b2,他已不能再動手。

紀雲瑄狐疑看著大哥,心中舉棋不定。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陸劍一卻對他兄弟倆的爭執不感興趣,見紀雲峰既肯放他離去,當下縱步闊行,便要越門而出,身後乍然傳來一聲淒惶呼聲:“皓兒!”緊接著砰的一聲,眾人驚呼聲迭起。

陸劍一身形一頓,回頭張望,卻見秋夫人伏倒在地,滿麵鮮血,旁邊一眾奴婢驚慌失措。紀夫人麵色焦慮,攙了她坐起,拿出絲帕要幫她拭去麵上汙血,卻被她一手打落,自己隨意在臉上擦了兩把,把一張臉塗抹得越發怪異可怖,卻毫不自知,猶自茫然睜大眼睛四處搜尋,嘴裡戚戚哀叫:“皓兒!皓兒!”原來秋夫人得了消息,匆匆趕來。路上走得倉急,不慎跌倒,磕在一塊山石角上,撞得頭破血流。

陸劍一腳上仿佛生了根,雖然很想不管不顧邁門而出,但腳步如鉛,怎麼也邁不開。怔忪之間,紀夫人回過頭來對他急吼:“你還呆愣在那裡乾什麼?你娘都摔成這樣子了,你也不過來扶一把?”

陸劍一依言過去,彎下`身子輕輕扶住秋夫人的手。一碰到陸劍一的手,秋夫人仿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揪住不放:“皓兒!皓兒!”她急切抬頭,渾濁眼睛眯成細縫,竭力打量麵前的陸劍一,“皓兒!你要走,娘不攔你。你長這麼大,娘沒有儘到做娘的責任,讓你在外麵吃儘苦頭……娘沒臉求你留下來,娘隻求你,有空多回來看娘幾眼。娘如今身子越發不如從前了,隻怕是看一回少一回了……娘是身子骨不好,要不娘也跟你一起走,好歹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照顧你……”

陸劍一怔怔靜默,無言以對。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百味莫辨。

秋夫人說著,驀然記起了什麼,回過身來往後探望。身後一中年仆婦會意,端著一妝奩上得前來。秋夫人接過,摸索打開,雙手卻顫唞得厲害,一個哆嗦,裡麵的金釵銀釧,珠玉首飾,登時掉了一地。秋夫人摸索抓起,慌亂塞往陸劍一手中:“這些給你……反正娘在府裡也用不著……你出門在外,難免有個急用,多點銀錢傍身,總是沒錯。”

陸劍一不肯拿,推搡之中,首飾又掉了一地。紀夫人一臉不忍,黯然對陸劍一道:“你還是拿著吧。你娘的手……她抓不住的。”陸劍一這才注意到,秋夫人的一隻右手掌,五指枯瘦張立如%e9%b8%a1爪,竟是收不攏也伸不直。

陸劍一收了秋夫人的妝奩,喉頭蠕動半晌,一聲“娘”終究還是喊不出來。這個稱謂對他太過於陌生。諾諾良久,隻啞啞擠出一句:“那我走了。”

陸劍一堪堪走出幾步,秋夫人一聲悲呼愴然%e8%84%b1口:“皓兒!”旋即眼前一黑,身子綿綿軟倒。眾人驚呼。陸劍一回頭,映入眼簾的是秋夫人蒼白如紙的容顏。霜色斑駁的兩鬢,憔悴削瘦的臉龐,悲傷含愁的眉目,漸漸在他眼前放大放大,直至充斥了他整個視野,再看不見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

☆、紀夫人勸留劍一

碧秋閣裡,紗窗半掩,繡帷低垂。烏木沉香方桌,青花纏枝熏爐,翠煙翩浮騰空,暗香縈繞如縷。

秋夫人悲傷難抑,以致昏厥。眼下服了藥,已沉沉睡去。紀夫人俯身幫她掖好被角,放下紗帳,轉身繞過床腳的藤編搖籃,坐上軟榻,接過丫鬟奉上的茶盞,淺淺啜飲。

軟榻的另一端,隔了一方小小的案幾,陸劍一呆呆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