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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07 字 3個月前

一的衣袍從左肩至右腹,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柳溪溪一聲驚呼險些出口,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方才勉力壓製住口中尖叫。見陸劍一險險躲過這一招,身子不由鬆軟下來,這才發覺,後背已叫冷汗濕透。

紀雲峰收回九節鞭,恨聲而道:“爹爹,這豎子出言不遜,我替爹爹教訓教訓他。”

紀崇霖早已斂了臉上怒色,一臉平靜地緩緩擺了擺手,話雖是對紀雲峰說的,眼睛卻若有所思地盯在陸劍一身上:“不急。”

眯眼審視陸劍一片刻,方徐徐說道:“你既不是陸意之孩兒,終歸也是他徒兒,既然落到我手上,就彆想著善終。我隻問你兩個問題,你若是痛快回答,我便也給你一個痛快,否則,我有的是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陸劍一不為所動,冷哼一聲,複又抬眸望天。

紀雲瑄上前一步,說道:“爹爹,此人頑固,不給點厲害瞧瞧,恐怕他不會輕易開口。不如孩兒去叫雲東過來。”言下之意,卻是要動刑了。

紀崇霖淡淡搖頭:“對付這種硬骨頭,雲東還太嫩了點。去請嚴先生過來。”

話一入耳,紀雲瑄臉色驟然微變。這嚴先生是紀崇霖的隨身侍衛,已追隨紀崇霖多年,一身武藝高深難測,在府裡地位頗高,就連紀崇霖也對他客氣有加。如今請他出馬,可見此事有多棘手。當下也不多言,微微頷首,回身吩咐下人去請嚴先生了。

紀崇霖轉向陸劍一,狀似隨意問道:“你在江湖行走多年,可曾聽聞過鬼斧神刀嚴寒的名號?”口氣閒淡,如若故交敘舊。

陸劍一心頭微震,麵上卻不露聲色,漠然回眸掃視紀崇霖一眼。鬼斧神刀嚴寒,這名號響徹江湖,他豈能不知。此人擅使一對彎月薄刀,一身刀法據說出神入化,已臻化境。十多年前在黑鷹崖的一場惡鬥,他與人貼身近戰,眾人但見一團銀光閃耀飛舞,卻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偃旗息鼓後,對方雙手卻隻餘白骨森森,血肉全無!他竟把對方的一雙手從肘部至指尖活生生地剔骨除肉!此戰過後,嚴寒一舉成名,江湖人稱鬼斧神刀。陸劍一出道時,此人早已隱退江湖,銷聲匿跡,沒想到卻是投靠了紀崇霖。

紀崇霖對上他目光,欣然而笑:“世人隻知嚴先生剔骨除肉神功無敵,卻不知嚴先生還有一手絕活,便是活剝人皮。在人頭頂割開一十字小口,灌以水銀,使皮肉慢慢剝離開來。等到最後皮肉完全分離時,人會從頭頂的那個小口%e8%84%b1離出來,隻餘一張人皮完完整整,毫發無損。最絕的是,此時人仍舊活著,血肉模糊的一團,蠕蟲一般,不知是什麼滋味。這種死法,不會讓你即刻死去,總要等上個三兩天的,才會血儘而亡。此等奇事,老夫平生隻聽聞而未能%e4%ba%b2見,不知陸公子願不願意讓老夫一償心願?”

說話間,一個高高瘦瘦的褐衣男子緩步邁入大堂,正是鬼斧神刀嚴寒。紀崇霖微微一笑,揮手讓嚴寒候立一旁,自己對著陸劍一,徐徐繼續說道:“我隻問兩個問題,這兩個問題對你來說也不算什麼大事。你隻須如實回答,完了我自會給你一個痛快。如何?”

見陸劍一不置可否,紀崇霖頓了一頓,眼睛半眯,緩緩問道:“陸意之二十多年前從我府上擄走一人,那人下落,你可知情?此其一。其二,你是如何進入雲外樓密室竊玉的?那密室鑰匙萬字佩,你從何得來?”

紀崇霖聲音不大,卻威嚴勢盛,聽在紀雲瑄和紀雲峰耳裡,兩人心頭俱是一震,然心中所慮卻大相徑庭。

紀雲瑄已猜到,陸劍一取得萬字佩,柳溪溪絕%e8%84%b1不了乾係。當下緊緊盯著陸劍一,生怕從他嘴裡吐出三妹妹的名來。

紀雲峰也牢牢望定陸劍一,臉色陰晴不定。

他之前獨在澤平,正值壯年,身邊又無妻妾跟隨,免不了涉足風月場所。前些日子胭紅院來了個花魁娘子,貌美性柔,才藝雙絕,把他迷得神魂顛倒,竟在胭紅院裡大醉了三天三夜,連從不離身的萬字佩也在混亂中不知被丟到哪裡去了。三天後酒醒回軍營,才驚覺玉佩遺落。過後雖然火速從胭紅院尋回,但畢竟離身三天,這三天時間,若是被人存心利用,翻模複製也不是不可能。兩個月前接到紀雲瑄飛鴿傳書,他心裡一驚,驀然憶起此事。事關重大,他唯恐父%e4%ba%b2問責,終還是心存僥幸瞞了下來,隻回紀雲瑄玉佩安虞,並無不妥。

眼下父%e4%ba%b2舊事重提,竟是要深入追究。他思來想去,這萬字佩隻得四人有之,其餘三人皆是家中至%e4%ba%b2,斷無可能背棄家族,想來隻有自己那一次出了差錯。心中作如此猜測,頭上已是冒出薄薄一層冷汗,桌案底下的手也不由摸向腰間九節鞭。他不能讓陸劍一說出胭紅院的事,否則以父%e4%ba%b2向來的威嚴凜厲,定不會輕饒於他。

一時堂上所有目光皆聚集於陸劍一身上。卻見陸劍一昂然抬首,傲岸睥睨紀崇霖,噗的一口唾沫吐上紀崇霖臉上:“陸某向來有成人之美。紀大人既然有心觀賞活剝人皮,陸某便成全你一回。”

紀崇霖震怒,尚來不及開口,就見紀雲峰口中喝罵:“大膽狂徒!竟敢辱我爹爹!看我如何收拾你!”語音未落,人已飛出,手中九節鞭仿若銀蛇狂舞,虎虎生風,直撲陸劍一而去。

陸劍一僅憑一雙%e8%85%bf腳,左騰右躍,堪堪躲過幾招。紀雲峰見陸劍一身手了得,雙手被縛還能避開他的殺招,當下出手越發狠辣,招招奪命。

陸劍一沉穩應戰,幾招過後,已看出紀雲峰破綻,瞅準時機騰身躍起,一記連環腳踢出,準確命中紀雲峰%e8%83%b8口。

紀雲峰順勢一個獅子滾繡球,翻身躍起,心中怒火騰騰而起。他自幼習武,自恃武藝不凡,如今陸劍一被縛雙手與他對打,卻還占了上風,頓覺顏麵大失。惱羞成怒,眼裡殺機刹那迸現,對陸劍一身後的那兩名侍衛遞了個眼色,自己灌注全力,將手中九節鞭掄得宛如鋼棍,呼呼作響,如飛龍般直刺陸劍一咽喉。

陸劍一待要閃躲,身後兩名侍衛卻圍堵上來,封了他的退路。千鈞一發之際,忽聽叮的一身脆響,一道白光飛過,砸中九節鞭鏢頭,九節鞭一歪,鏢頭擦著陸劍一脖頸飛了過去。

紀雲峰勃然大怒,旋手收回九節鞭,憤然望去,卻是紀雲瑄情急之下擲出酒杯,救了陸劍一一命。紀雲峰不由怒吼:“二弟!你這是做什麼?!”

紀雲瑄卻不應答,滿目震驚地望著紀崇霖,喃喃喊道:“父%e4%ba%b2……”

紀雲峰一怔,擰頭看向紀崇霖,卻見紀崇霖怔愣原地,一臉的難以置信,目光幽深變幻,有驚有痛有悲有喜,百味雜陳複雜難辨。紀雲峰狐疑地追著紀崇霖的眼光望向陸劍一,這一望之下,大驚失色,腳下一個踉蹌,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原來在剛才那一番激烈打鬥中,陸劍一早先被紀雲峰割破的衣襟為風聲所蕩,掉了下來,%e8%a3%b8/露在外的左%e8%83%b8上,一隻虎頭紋身在璀璨燈火下閃耀著炫目金芒。

一時大堂上鴉默雀靜。父子三人麵麵相覷,目光交彙間驚懼不定。許久,紀崇霖方啞聲問道:“你今年多大了?父母何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陸劍一一臉戒備,默不作聲。這一番變故讓他滿腹疑團,不得其解,當下也不輕易作答。

紀崇霖轉頭望向紀雲瑄,以眼光詢問。紀雲瑄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隻默默搖了搖頭,以示不知。

紀崇霖回望陸劍一,凝視許久,終是一步步邁上前來。陸劍一情不自禁地後退,紀崇霖卻一步一步緩緩逼近,眸光微沉,隻是凝神專注於他身上的虎頭紋身。審視良久,突然踉蹌後退兩步,以手掩麵,一聲悲嗆衝口而出:“皓兒!真是皓兒!”

一絲不安像青煙飄空般從心底升起,陸劍一隱隱約約意識到什麼,張開嘴巴想否認什麼,喉間卻像淤了千噸泥沙,發不出半點聲音。

紀崇霖垂下手腕,眼裡已是一片淚光瑩然。臉上神色似喜還悲,驟驚且痛,既哀複憂,百感交集,難描難敘。他定定望著陸劍一,突然桀桀而笑:“陸意之這老匹夫!欺我瞞我多年,還差點害得我們骨肉相殘!總算蒼天有眼,不叫他詭計得逞!皓兒!我的皓兒!我是你的父%e4%ba%b2哪!”說著,巍顫顫伸出手來,想要撫上陸劍一臉頰。

仿佛驚天炸雷響徹,陸劍一悚然一驚,霎那間麵孔褪儘血色。他本能地後退閃避,口中喃喃自語:“不!這不可能!”

“你不相信?”紀崇霖愴然一笑,臉色一變,眼光陡然狠厲起來,滄桑的聲音裡透出刻骨的仇恨,“你可知道當年我為何要殺陸意之?二十三年前,我長子滿周歲擺酒宴賓客,他趁機潛入府中欲竊麒麟踏雲瑞紋佩,卻被我府中侍衛察覺,陷入包圍。他為了%e8%84%b1身,劫持了我那剛滿周歲的孩兒作為人質,我投鼠忌器,隻能眼睜睜地讓他突圍而去。此後,我一直派人追查他的行蹤,想找回我那可憐的孩兒,他卻多方躲避,令我尋而不獲。十年前,我總算在魏城抓住了他,可嚴刑拷打之下,他始終拒不開口,不肯透露我家孩兒的下落。即便最後他氣絕身亡,我也從無得知我孩兒的去向。我原以為,你或許已不在人世……皓兒!這二十多年來,為父沒有哪一天不想著念著把你找回來……”一滴濁淚沿著紀崇霖皺紋縱橫的臉麵顫顫悠悠爬下來,蒼涼哽咽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堂上回旋,把一個痛失愛子的父%e4%ba%b2二十多年來的辛悲苦痛一滴滴灑在堂上的每一角落裡。

陸劍一驚駭欲絕,踉蹌後退兩步,眼底空茫茫一片。事情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剛剛還針鋒相對勢不兩立的仇人,眨眼間就成了血脈相連失散多年的父子?他敬之重之二十餘年的師父,竟是令他與血%e4%ba%b2骨肉分離的始作俑者?這一切太過荒唐!陸劍一茫然搖頭,掙紮說道:“不!這不是真的!我是師父在竹林裡撿的棄嬰!我不是你的孩兒!”

紀崇霖深深閉眼,忍下心中怮慟,複又睜眼,一把扯過旁邊呆立的紀雲峰,呼啦一聲撕裂他前%e8%83%b8衣襟:“你好好看看,這虎頭紋身是紀家嫡子獨有的標誌。凡紀家嫡子,出世滿月後便會在左%e8%83%b8上紋上虎頭紋身。峰兒的虎頭發須裡藏有一個峰字,瑄兒的有一個瑄字,你的,則有一個皓字!這絕對錯不了!男紋虎,女紋蝶,這是紀家百年傳承下來的規矩。”言罷,扭頭望向紀雲瑄。紀雲瑄會意,默然解開衣領,也露出左%e8%83%b8上的虎頭紋身,與陸劍一身上的紋身如出一轍。

滿室靜默,落針可聞。陸劍一一臉迷茫,看看紀雲峰兄弟身上的紋身,又低頭瞅瞅自己%e8%83%b8`前的紋身,張大了嘴似要反駁什麼,卻終是把話啞在了咽喉裡。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個淒切的聲音由遠而近,聲聲悲泣:“皓兒!皓兒!我的皓兒!”緊接著一陣奴仆的驚叫聲:“秋夫人你當心點!”旋即紀夫人的聲音響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