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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92 字 3個月前

紀崇霖收神斂思,隨意擺了擺手,對著紀雲瑄淡然說道:“你問便是了。”

紀雲瑄頷首應了,回身對著陸劍一說:“陸公子,你且將事情如實道來即可。”

“是。”陸劍一應了,如山卓卓立於堂上,言聲朗朗,“那日奉二公子之命,在下回精風堂探查刺殺三小姐的幕後之人。此單為精風堂胡總管%e4%ba%b2自所接,在下與胡總管頗有交情,從他那裡得知,那下單買凶之人,正是紀家孫姨娘。”

“你胡說!血口噴人!”孫姨娘厲聲尖叫,“你與二公子是一夥的,你們串通好了來陷害我!”回過頭,膝行幾步,撲到紀崇霖腳下,“老爺!老爺!此人的話不可信!那精風堂的規矩江湖上人儘皆知,有口皆碑,從不往外泄密的,那胡總管如何會將買凶之人的資料透露給他?他定是與二公子合謀,胡編亂造來誣陷我!”

“不錯,精風堂規矩森嚴,胡總管自是不會泄密與我。”陸劍一微微一笑,泰然說道,“但外人卻不知,胡總管喜好杯中之物,我不過是與他小酌一番,聽他幾句醉言醉語罷了。”

“酒後胡言,豈可當真?再退一萬步說,即使胡總管所言為真,你又如何肯定不是其他人冒充我的名義去胡總管那裡買凶?”事關生死,孫姨娘再顧不上扮柔示弱,精明本性顯露無疑。

“沒錯,胡總管本也不敢肯定那買凶之人便是孫姨娘。隻因那買家與他見麵時,每次皆頭戴帷帽,從不以真容示人。而且,那婦人也從未告知名姓,胡總管確實不知那買家的真實身份。”

孫姨娘放下心來,一聲冷笑:“既然如此,那你又為何紅口白牙地指認我就是買凶之人?”

陸劍一從容一笑:“胡總管之所以能肯定那買家便是孫姨娘,隻因為那買家最後一次與他見麵,辭彆時路過他身邊,不慎遺落了這個東西。”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亮閃閃的物什,用兩根手指拈了展示於眾人麵前。

眾人凝眸望去,卻見陸劍一手中之物為單獨的一隻耳墜。一個碩大的金環下穿連幾組綠鬆石雕琢而成的墜飾,墜體修長,搖曳生姿,充滿了異域風情。耳墜不算名貴,卻是獨一無二的。這正是紀崇霖前些年去北域時從遊牧外族手中買來,特地帶給孫姨娘的,說其風情獨特,堪配孫姨娘之豐豔。孫姨娘得意了好久,還專程做了一套裳裙來與之搭配,四處顯擺。眼下這隻耳墜捏在陸劍一手中,其義不言而喻。

孫姨娘瞳孔驟然猛縮,腦海中轟隆一聲雷鳴,刹那間一片空白。她的這對耳墜,前兩天無端端丟了一隻;隻因精風堂那邊失手後便一直遲遲沒有音訊,且趙嬤嬤又無故失蹤,攪得她心神不寧,隻想著終歸還在這屋子裡,過些日子再尋也無妨,卻沒料到,竟然,竟然是在這裡!

熙恩堂上鴉雀無聲。良久,方聽紀崇霖冷冷問道:“晚萍,你還有話說嗎?”

孫姨娘身子猛地一顫,木木地轉動眼珠。紀雲瑄%e5%94%87邊隱隱一抹誌在必得的笑意,瞬間像針一樣刺痛了她的雙眼,原來,原來這才是埋伏!原來,原來這才是紀雲瑄的殺手鐧!原來,原來這才是栽贓陷害!她陡然放聲尖叫:“你撒謊!我那天去見胡總管時根本就沒帶耳墜!”

“娘!”一聲淒厲尖銳的叫喊,卻是跪在一旁的紀雲瑤%e8%84%b1口而出。

孫姨娘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慢慢地,恍如石人般僵硬地轉回頭,對上紀崇霖寒若冰霜的目光,心裡死撐的那口氣頃刻間散了,身子一下子如爛泥般癱倒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孫姨娘血濺高堂 (二)

時值仲夏,暑氣漸盛。但這熱浪卻仿佛在門口止了步,一絲一毫也滲不進這陰森森寒氣逼人的熙恩堂來。孫姨娘匍匐在地,周遭眾人冷眼旁觀。

紀雲瑄立起身,拱手對紀崇霖說道:“父%e4%ba%b2,此事證據確鑿,事實分明,孩兒且將孫氏押解下去,靜候父%e4%ba%b2日後處置。”紀崇霖緩緩揮了揮手。

堂下卻突然躥出一個灰色身影,撲到孫姨娘身上號啕大哭。原來卻是年方十二的紀雲修。“爹爹!爹爹!求求你饒了娘!雲修日後一定好好讀書,好好孝敬爹爹和大娘,求爹爹放過娘……”

孫姨娘僵若化石的身子動了動,直起上身將紀雲修摟進懷裡,仔細地為他擦乾淚水:“修兒,你已經長大了,以後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要聽先生的話,好好念書,不可再調皮了,知道嗎?”紀雲修抽噎著點頭。

孫姨娘鬆開雲修,從容不迫地整衣斂袖,隨後朝紀崇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老爺,妾身一時鬼迷心竅,犯下彌天大錯。妾身自知罪大惡極,不敢求老爺諒解。但憑老爺懲治,妾身絕無二話。隻是,這些事雖是由瑤兒而起,但從頭至尾,瑤兒卻毫不知情。所有的事,皆是妾身一人單謀獨策,瑤兒一直都被蒙在鼓裡。妾身隻求老爺,處事公正,切莫殃及無辜。”言罷,卑謙地伏下`身子,以額抵地。

紀雲瑤霍然睜大了雙眼,正欲出聲,孫姨娘借著寬大袍袖的遮掩,在底下死死攥住了她的手,尖利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她的皮肉,痛得她淚眼朦朧,卻無法言語。

紀崇霖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們母女,輕歎一聲:“罷了!此事就到此為止……”

話未說完,紀雲瑄卻驀然出聲:“爹爹!莫聽信孫氏妄言!她興風作浪,搞出那麼大動靜,四妹妹能一點都不知情?這倒真的奇了怪了!”

孫姨娘忽地調頭,兩眼通紅,幾欲滴血,眼光狠戾陰怨,如毒蛇信子般噬上紀雲瑄的臉:“二公子此言何意?莫非我家瑤兒也落了耳墜在胡總管那裡?!”

“那兩件事,四妹妹有無參與,我暫且不論。但我卻知道,四妹妹曾有一次假借撲蝶之名,意欲推三妹妹下水!幸得三妹妹機警,才未釀成大禍!”紀雲瑄言之鑿鑿,擲地有聲。

舉座驚駭。紀夫人憤而拍案:“竟有此等事?!三丫頭,你竟也不告知我?!”

“三妹妹心性良善,不願以惡意揣度他人,隻當四妹妹是無心之失。可後來事情愈演愈烈,竟發展至殺手行刺。這才讓人不能不懷疑四妹妹當初居心叵測!”

紀崇霖臉色鐵青,抄起桌上的茶盅,猛然擲向孫姨娘。茶盅在孫姨娘身上滾了幾圈掉落在地,乒乓一聲脆響,滿地碎瓷裂盞。孫姨娘一身茶水,狼狽不堪,卻不敢擦拭,一動不動宛若石雕木刻。

“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你自己行為不端也就算了,還把我好好的一個女兒也給帶壞了!你這種惡毒的女人,你也配做娘?!”熙恩堂上,隻有紀崇霖氣得發抖的聲音在半空中回蕩,“三丫頭是你血脈相連的%e4%ba%b2姐妹,你也下得了這般狠手?!”他一步步逼近紀雲瑤,淩厲的眼光像無形的繩索般牢牢勒住了紀雲瑤的咽喉,令她張口結%e8%88%8c,求饒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渾身抖得有若篩糠。

孫姨娘猛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了紀崇霖的雙膝:“老爺!老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你饒了瑤兒!她也是你的%e4%ba%b2生骨肉呀!”

“你還知道什麼是%e4%ba%b2生骨肉?你也配知道什麼是%e4%ba%b2生骨肉!”紀崇霖激怒欲狂,飛起一腳,猛然將孫姨娘踹翻在地,“你既知道三丫頭是我%e4%ba%b2生骨肉,你還敢對她下手!”

孫姨娘從地上爬起,對著紀崇霖重重地磕下頭去,沒磕幾個,額上已是皮破肉綻,血色殷紅:“老爺,晚萍罪孽深重,雖死亦難辭其咎。隻希望老爺看在瑤兒年幼不更事的份上,饒了瑤兒這一回。晚萍永生永世都感激老爺的大恩大德!”

言罷,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直起身來,眼底淚光閃閃,臉上卻一片決絕,毅然伸手拔了頭上金釵,往自己喉間猛地一送,一刺一拔,血似噴泉湧射,霎時在紀崇霖白袍上染紅了一大片,觸目驚心。

堂上驚呼四起,亂作一團。紀崇霖大駭,連音調都變了,一疊聲地喊:“萍兒!萍兒!”又蹲下`身抱起孫姨娘,用手去捂她的傷口,奈何血勢凶猛,怎麼堵也堵不上,鮮血殷紅從他指間汩汩漫出,仿若決堤河水。@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紀崇霖慌得大聲喊叫:“叫崇楨!快叫人去請崇楨!”低下頭,看著孫姨娘沉痛說道:“萍兒!你何苦如此!我並無意要你性命……”

孫姨娘慘然一笑:“晚萍此生能得老爺垂憐,實是晚萍前世修來的福分。求老爺念在我們夫妻一場的情分上,善待瑤兒,給她尋個好婆家。”

“我會的。瑤兒也是我的孩兒。你彆說話,堅持住,崇楨很快就來了。”

孫姨娘微弱地搖頭,一陣猛咳,咳出一口鮮血,喉間像漏氣風箱般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老爺,我……我做了一輩子的小……知道……知道做小的難處……求你……不要……不要再讓……讓瑤兒給人……做小……”

“依你!依你!都依你!”紀崇霖大怮。

孫姨娘慘淡一笑:“謝……謝老爺!”視線轉落到紀雲瑤身上,紀雲瑤跪於一旁,泣不成聲。孫姨娘吃力地抓著紀雲修的手,慢慢顫顫地遞到紀雲瑤手中,“照……照顧好……雲修!”

紀雲瑤淚水紛紛如雨下:“娘!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紀雲修也隨著失聲痛哭。

孫姨娘目光依依不舍地在紀雲瑤姐弟倆臉上打轉,一口氣喘不上來,呼哧呼哧吐出幾口粗氣,猛地一蹬%e8%85%bf,撒手人寰了。熙恩堂上,隻聽得雲瑤雲修姐弟錐心泣血的哭聲,瘮得人心慌。

紀崇霖麵上一片慘痛,失魄落魄地抱著孫姨娘,無法相信,前一夜還在他懷裡活色生香的一個人兒,今日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柳溪溪驚心駭目,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演變至此。紀雲瑄原先的打算也不過是將孫姨娘她們母女遠遠地打發到鄉下彆院幽禁起來,怎料得孫姨娘竟如此剛烈,不惜以一死來換取紀雲瑤的平安。

正怔愣出神,忽見紀雲瑤直起身來,胡亂抹了把眼淚,轉頭對著她,恨恨說道:“從小你就什麼都有,什麼都比我強,你有爹爹疼,兄長寵,還有家齊不離不棄,我什麼都沒有,就隻有一個娘……可如今,你連我的娘都要奪走!你害得我這般慘,我也不會讓你好過!”話音未落,已是手裡緊抓一根金閃閃血淋淋的簪子,縱身猛地撲向柳溪溪。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柳溪溪本能地往後一仰,卻被太師椅的椅背所擋,無路可退。

間不容發之際,一道銀光閃過,紀雲瑤雙%e8%85%bf一軟,應聲而倒。倒地之際,手中金簪仍長長伸出,狠狠地劃向柳溪溪小%e8%85%bf,嗞啦一聲,絲分帛裂。金簪也隨著叮當掉地,正是方才孫姨娘自戕所用的那支金簪,上麵猶有鮮血淋漓,分不清是孫姨娘還是柳溪溪的血。

紀雲瑤甫一倒地,即有粗仆上前製服了她。她嘴裡猶自狂罵,卻叫人塞了布團進去,再出聲不得。

紀雲瑄鬆了口氣,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