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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75 字 3個月前

來福奉上一個用綢緞包裹著的大方盒。

“這是什麼?”紀雲瑄問道。

“好東西,給三妹妹的。”安家齊說著,扭頭朝柳溪溪揚聲叫道:“三妹妹,你過來,我有東西給你。”臉上卻已是斂了先前的陰鬱之色,換上了一副溫柔笑臉。

柳溪溪興衝衝地過來。安家齊徐徐打開包裹著的綢緞,卻是一副名貴棋子:榧木做就的棋盤,木紋鮮明,暗香盈盈;瑪瑙打磨的棋子,白的帶粉,晶瑩光潔,黑的透翠,清光幽冷。紀雲瑄不由嘖嘖稱讚:“好棋!”

安家齊淡笑:“這是前兩天蕪江巡撫魏大人走馬上任前,前來跟我父王辭彆,送上的一點謝禮。我想著三妹妹不是雅擅棋道麼,這副棋子放到彆人手裡也是明珠投暗,總要給了三妹妹才不算辱沒了它。這才跟我母妃討了來。”

柳溪溪見那些瑪瑙棋子玲瓏剔透,流光溢彩,正饒有興致地隨意撥弄,乍聽安家齊這話,頭皮都發麻了。雅擅棋道……她早聽紀雲瑄說過,紀雲璃琴棋書畫皆通,最擅長的便是琴與棋,偏生她對古琴與圍棋一竅不通。更何況,如今她為了擺%e8%84%b1紀雲璃的影子,都儘量擯棄紀雲璃的舊習,之前的堅決不學琴,就是一個例子。誰知道,安家齊執迷不返,學琴行不通,又弄了個棋藝出來。柳溪溪心裡便稍稍有些惱了。

紀雲瑄倒是興致勃發:“家齊,來來來,我倆殺一盤?”

安家齊卻抬頭瞅著柳溪溪:“三妹妹,我們下一盤?”

“我不會。”

“無妨,我教你。以前你總讓我五個子,如今也該輪到我讓你了。”

柳溪溪看著安家齊豔若桃李的一張笑臉,心裡的怒火騰騰地一點點往上升。這個安家齊,還有完沒完!

紀雲瑄歎息:“我今兒可真知曉了什麼叫重色輕友。三妹妹,你彆怕,跟他下,我來幫你,定然將他殺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柳溪溪掂起一顆棋子,沉%e5%90%9f著說:“圍棋我是不會下,不過我倒會另一種下法,簡單又有趣,不知你們願不願意一試?”

紀雲瑄道:“這倒稀奇,居然有我們不會的下法。三妹妹不妨說來看看。”

柳溪溪黑白各抓了一把棋子,在棋盤上邊演示邊講解,把五子棋的規則簡略說了一遍。安家齊越聽臉越黑,待得柳溪溪講完,一張臉已是烏沉沉山雨欲來。

紀雲瑄見安家齊麵色不豫,急忙出來打圓場:“三妹妹,這種不過是鄉村農野間稚子小兒嬉鬨的遊戲,怎登得了大雅之堂?”

柳溪溪淡笑:“你三妹妹天生俗人一個,隻會這種粗鄙淺陋的五子棋,像你們那種博大精深的圍棋,我附庸風雅不來。”抬起頭,笑%e5%90%9f%e5%90%9f地問道,“如何?誰來跟我下一盤?”

安家齊陰鬱地盯著她,不言不語。紀雲瑄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一時也默不作聲。

柳溪溪嫣然一笑,回頭看向陸劍一:“陸公子,我方才說的你可聽明白了?可有興趣陪我下一盤?”

陸劍一微一頷首:“三小姐有命,不敢不從。”渾若無視紀雲瑄與安家齊兩人四道冰刃般鋒利的眼神,在柳溪溪對麵的石凳坐下,與柳溪溪玩起了五子棋。

這氣氛委實詭異,陸劍一與柳溪溪相對博弈,一左一右坐著紀雲瑄與安家齊,兩人四目,冷眼旁觀。

柳溪溪玩得起勁,早已忘卻了先前的不快,更忘了左右兩旁的那兩座冰雕,隻顧著和陸劍一一來一往,殺得不亦樂乎。剛開始陸劍一不熟悉規則,輸了幾盤,到後來陸劍一逐漸上手,柳溪溪便漸漸討不了便宜,落了下風。

連輸幾盤,柳溪溪便開始耍賴悔棋,陸劍一不肯,兩人嬉鬨著爭執了起來。嬉笑聲中,安家齊終於隱忍不得,臉色驀變,驟然起身,廣袖一拂,將桌麵棋盤掃落下去,棋子紛紛墜地,叮鈴脆響,不絕於耳:“三妹妹,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你……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三妹妹嗎?!”

柳溪溪因棋盤被翻,心裡一陣惱怒,正欲反%e5%94%87相譏,一抬眸卻見到安家齊臉上一片悲愴,眼裡居然有淚光瑩然。驚詫之餘,倒忘了怒氣,一時隻做聲不得。

紀雲瑄急忙起身,越過柳溪溪,跨到了安家齊身旁:“家齊,不過是戲耍玩鬨之舉,你不必放在心上。”

“戲耍玩鬨?”安家齊冷笑,聲音裡透著一股難言的絕望,“棋品如人品。若是放在以前,此等悔棋耍賴之舉,三妹妹怎屑為之?”抬手一把推開紀雲瑄,疾步衝出了院子。

“家齊!家齊!”紀雲瑄緊追幾步,終是望著安家齊的背影絕塵而去。回過頭,看著柳溪溪,凝視許久,萬千言語卻也隻是化作一聲長歎。

“不過是下個棋玩玩,至於這麼上綱上線麼?”柳溪溪嘀咕一聲,實在無法理解安家齊的舉止。她自以為說得很小聲,紀雲瑄卻聽見了。對著一地狼藉的棋子,他臉上一片黯然:“三妹妹,你是真的變了。”

安家齊到底還是對紀雲璃情根深種,不出三天,就又樂嗬嗬地來找柳溪溪,依舊一派的桃花笑春風。柳溪溪以為他%e8%83%b8襟開闊,睚眥之隙不掛於心,心裡還頗有些過意不去,殊不料,安家齊不過是將這一切強吞苦咽,隱忍不發。這表麵的桃芳李菲,不過就是那休眠火山頂上的皚皚白雪,看著靜寂安淡,底下卻翻滾著熾熱粘稠的熔漿,可以銷金鑠骨摧毀一切的熔漿。

作者有話要說:

☆、月光錦絲紅似血

年前紀家藥草堂駐北地分號的大管事回景州報帳時,進獻了當地特產熊掌一隻。這一日,紀夫人心血來潮,讓家中廚子將其燉了,又喊了明香去請眾人前來品嘗。

說是眾人,事實上請的也隻有二公子紀雲瑄和三小姐紀雲璃。大公子紀雲峰長年遠在澤平,大少夫人安家慧半月前也啟程前往澤平探視。二少夫人林芷蘅,眼下正害著喜,聞不得膻味,一天倒有大半的時間靜臥休養。所以得空前來的,也不過紀雲瑄、柳溪溪二人。

柳溪溪到蘭馨苑的時候,紀雲瑄已到了好一會兒,正和紀夫人商議去瑞光寺進香還願的事。林芷蘅剛入門的時候,紀夫人在瑞光寺發願求嗣,如今林芷蘅懷胎三月已過,坐胎安穩,可對外宣告,紀夫人這才要去瑞光寺還願。

柳溪溪還未去過瑞光寺,隻曾聽聞那裡風光秀麗,景色宜人,一進門聽到紀夫人說要去瑞光寺,便直嚷嚷著也要去。

紀雲瑄笑罵:“進門不請安還大聲嚷嚷,哪裡有個大家閨秀的樣!這般沒禮數,帶出去沒的讓人笑話!”

柳溪溪瞪他一眼:“娘都不嫌我,哪就輪到你說話了?”

紀夫人看著他們兄妹二人鬥嘴,笑得一臉欣欣然:“三丫頭,今兒怎麼過來得這般遲?有好吃的,也不見你跑快點!”

柳溪溪盈盈施了一禮,才拂衣坐下:“臨出門時,四妹妹過來了一趟。我陪她閒話了幾句,這才遲了。”

“四妹妹?她去你哪裡做什麼?”紀雲瑄眉頭微蹙。

“不過是送了幾塊帕子和一對枕套,說是她自己繡的,給我添嫁妝。前兩天還送了一套點翠頭麵過來,我推%e8%84%b1了半天推不掉,才收下了,還了她一對銜珠金鳳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小狐狸蹄子,她肚子裡打的什麼主意我還不知道麼!”紀夫人一掃先前的慈和麵容,眼眸中寒光閃動,“三丫頭,你彆怕,娘替你做主,今晚我就去跟你爹爹說,讓那母女倆趁早死了這條心!我受那狐媚子一世的欺壓還不夠,難不成還要我女兒去受她女兒欺壓?!”

“孩兒也覺得,四妹妹陪過去,有欠妥當。”紀雲瑄沉%e5%90%9f著說道,“四妹妹心比天高,若跟過去,恐生事端。”

“三丫頭,娘是過來人,再清楚不過。這男人納妾,終是難免。但最要緊的,是要找個溫順老實,服管聽教的,你四妹妹那種冶豔媚惑的,最要不得。這種人最會蠱惑男人,把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寵妾滅妻也不是不可能。”

“娘,家齊不是這種人。”紀雲瑄淡淡勸了一句。

“那倒是,家齊是個好孩子。”紀夫人緩了緩麵色,泛起一絲淺淡的笑意,“三丫頭,你也彆擔心,你二哥哥的話,家齊還聽得進去;你謝姨母那裡,娘也說得上話;日後總不至於叫家齊欺負了你便是。”

紀雲瑄一聲輕笑:“他們兩個,向來隻有三妹妹欺負家齊的份,家齊哪能欺負得了三妹妹?”

“二哥哥!”柳溪溪又羞又窘,急得直跺腳。紀雲瑄與紀夫人卻笑得歡暢,眉飛眼舒。

不多時,明香入內稟報說膳食已備好,母子三人便移步花廳,入座品肴。因隻得母子三人,並無外人,紀夫人命人撤了食案,換成圓桌,圍坐而食,更顯和樂融融。

席間,紀雲瑄似突然憶起了什麼,轉頭望向柳溪溪說道:“三妹妹,你那嫁衣款式遲遲不定,繡坊那邊催得又急,我便做主,讓你二嫂嫂替你挑了一款。你二嫂嫂的眼光,向來獨到,你自可以放心。”

“誰要你多事!”柳溪溪秀眉一擰,微有薄怒。

“三丫頭!不得無禮。”紀夫人嘴裡嗬斥,眼裡卻帶著笑,“你二嫂嫂挑的那款我也過目了,明華高貴,端莊大方,很是不錯。這也不怨你二哥哥,繡坊的何六娘都過來好幾趟了,說這月光錦珍貴,須得精工細做的,遲了趕工怕做工粗糙,糟蹋了這月光錦。”

“月光錦?這是什麼錦緞?名字倒好聽。”柳溪溪夾了一筷筍絲,問得漫不經心。

紀夫人卻一臉驚訝:“你不知道月光錦?白瞎了家齊的一片心意!”

紀雲瑄呷了一口熱茶,才徐徐說道:“三妹妹大概是想不起來。這月光錦產自西南的七鬥穀,穀裡有一麵山坡,叫月頂坡,坡上有一片桑林,林裡有一種蠶,叫天絲蠶。它吐出的絲質輕而細長,堅韌光滑,織成的錦緞柔順細膩,輕滑薄軟,更叫人歎為觀止的是,這種織物有一種特殊的光澤,瑩瑩若皎月籠照,熠熠如珍珠煥彩,故名月光錦。”

紀夫人在一旁補充道:“這天絲蠶,數量本就稀少,吐出的蠶絲,卻比一般品種的蠶產量更低,因而這月光錦一年下來也僅得成品兩匹。民間向來無緣得見,從來都是上貢入宮的。娘這一輩子,什麼珍奇東西沒見識過,可這月光錦,卻也隻見過你這一匹。”

“既然都上貢入宮了,那我現在這一匹又是從何而來的?”柳溪溪聽得入迷,不由好奇發問。

紀雲瑄淡淡一笑,娓娓道來:“這就要問你的好夫婿家齊了。他十三歲那年入宮覲見,在宮裡看到當今皇上最寵愛的佩儀公主穿了一襲月光錦做的素衣,回來便念念不忘,說那月光錦給佩儀公主穿是糟蹋了,隻有三妹妹才配得上,久而久之,便動了心思,想要弄一匹月光錦給三妹妹做嫁衣。為這,謝姨母沒少罵他,覺得他是魔怔了,這月光錦難以上色,從來隻得素色,再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