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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24 字 3個月前

學幾招。去年梨若園來了一位當紅名角柳如煙,唱得極好,姚千影一時心癢難耐,便想了個法子,將自己院裡的丫鬟冬秀給了姚萬顏做通房丫頭,讓他幫自己打掩護;那姚萬顏覬覦冬秀已久,當下喜不自勝,滿口應承,讓她得以拜柳如煙為師,隔三差五地偷溜到梨若園學藝。一年半載下來,小有所成,姚千影心下得意,這才讓姚萬顏包了場,請了一眾好友,有意在他們麵前顯擺顯擺。

話說姚千影打後台出來,卻已是卸了妝,更過衣,精修容,高綰髻。那姚千影本生得傾國傾城,素有南嶺第一美人的讚譽。方才陸劍一說她明豔不可方物,可畢竟隔著一層濃重油彩,到底透著假,此刻一出場,明媚鮮妍,真真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隻見她,眉黛青顰含煙,顧盼雙瞳剪水。冰雪為膚,秋水作姿,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直叫陸劍一看得移不開眼。

眾人一見姚千影出來,呼啦啦圍了上去,眾星捧月般,各類奉承吹捧之詞如山泉般噴騰而出,哄得姚千影心花怒放,眉飛眼笑。

“姚二小姐今日一出戲,當真遏雲繞梁,令人三月不知肉味。”

“那是那是。幸得姚二小姐身份尊貴,不宜拋頭露麵,要不哪還有那柳如煙的立錐之地?”

姚千影盈盈淺笑,眼波流轉間,望見柳溪溪身旁一個年輕男子,錦衣華貴,玉樹臨風,雖收眉斂目,但不經意間還是流露出一股桀驁不羈的味道,跟她平常所見慣的世家子弟大相徑庭。姚千影的眼睛一亮,不著痕跡地找了個借口%e8%84%b1身而出,轉身走向了柳溪溪那一桌。

柳溪溪聽她唱曲雖聽得幾欲瞌睡,可場麵上終歸得讚譽她幾句。寒暄過後,姚千影眼中流光一轉,盯著陸劍一道:“這位公子瞧著眼生得緊,可是剛從外地來的?”

柳溪溪正欲作答,卻聽得紀雲瑄的聲音在身後徐徐響起:“這是陸公子,江湖上人稱‘追風劍’的便是。他劍法高超,我特地請來府上傳授劍術。”回頭一望,紀雲瑄輕搖折扇,緩步踱了過來。

陸劍一拱手作揖:“在下陸意陽,見過姚二小姐。”

姚千影回了一禮,鶯語嬌軟:“陸公子年紀輕輕,就在劍術上有如此高深的造詣。不知師出何門?”

“陸某出身草莽,不值一提。方才不過是二公子的婉轉之詞,其實陸某隻是紀府上區區一個侍衛,不過偶有空閒時與二公子切磋幾下劍法而已。”

姚千影眼裡的光華轉瞬即黯,淡淡說道:“我看陸公子儀表堂堂,氣度不凡,眼下不過是龍潛深海,虎伏暗石,他日想必定有一番作為。”說罷略一點頭,調過頭轉向身側的紀雲瑄,“芷蘅今日怎麼沒來?我可有好些日子沒見著她了。”

姚千影與紀雲瑄二人言笑晏晏,陸劍一見無人留意,悄悄地捋起袖子一看,手臂上兩道深深的指痕,一片紫紅,隱隱作痛。

這正是方才他與姚千影交談時,柳溪溪借著寬大袍袖的遮掩,從袖子底下伸過手來,偷偷地掐的。可憐陸劍一一顆風花雪月的心,為了與美女搭訕,居然麵不改色,談笑自如,仿佛柳溪溪掐的隻是一段木頭。

陸劍一暗嘶一口冷氣,一抬眸,正對上柳溪溪似笑非笑的眼神,壓低的聲音透著難言的詭異:“陸公子,與姚二小姐聊得可開心?”陸劍一隻得嘿嘿乾笑。

未多時,紀雲瑄站了起來,朝陸劍一略略點頭示意,卻是要走了。陸劍一當即俯首退下,到外麵備車去了。

紀雲瑄對姚千影拱手一禮:“今日得賞姚二小姐登台獻藝,真是榮幸之至!隻是我還有要務纏身,不得不先行一步,還望姚二小姐見諒!”

姚千影輕笑:“這可不成。剛剛安世子說了,城郊新開了一家酒肆,依湖而建。我們正好叫酒家泛舟於湖上,一邊賞山光水色,一邊飲酒作樂。此等美事,怎可少了紀二公子?”

“姚二小姐說的極是。此等美事,怎可少了紀二公子?紀二公子這個大金主一走,我們厚厚一疊賬單找誰付去?”眾人循聲望去,卻是安家齊一手擎了個酒壺,一手舉著酒杯,慢悠悠自斟自飲,閒步而來。

紀雲瑄搖頭苦笑:“罷罷罷,記我帳上好了。改日我再請各位飲酒,權作賠禮。”語畢拱手一禮,轉身就往外走。

柳溪溪見紀雲瑄竟把她給落下了,急忙追上去:“二哥哥!”

紀雲瑄身形一頓,回過頭來,卻是衝著安家齊說:“家齊,你照看著三妹妹點。”

“行咧!交給我好了。”

兩人一問一答,卻是誰也沒問過她主意,就這麼替她做了主。要不怎麼說,這萬惡的舊社會,女人的地位就是低啊。就這麼著,柳溪溪被他們安排著,遊湖泛舟,賞山戲水,行令鬥酒,撫琴弄簫,直玩到日薄西山,倦鳥投林才儘興而歸。

日暮蒼山遠茫茫,餘霞散綺鋪千裡。車輪子骨碌碌地轉,馬車四平八穩地走在細砂礫路上。

馬車裡,安家齊口若懸河,侃侃而談,正和柳溪溪聊他們那個圈子裡舊聞軼事:“那時我們仿了姚千影的筆跡,將秦越騙至城北雙洞橋。誰知天有不測風雲,沒半個時辰,突然風雨大作,雷電交加,那秦越還真是榆木疙瘩一塊,居然也不找地方避雨,就那麼傻愣愣地杵在那裡,硬是淋成了一隻落湯%e9%b8%a1。”安家齊想起往事,仍是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後合。

柳溪溪不免感歎一聲:“我看那秦越也是一表人才,英姿颯爽的,對姚千影又殷勤備至,隻可惜卻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姚千影眼高於頂。秦越雖好,家世卻一般,他父%e4%ba%b2不過是林將軍手下一個從五品的騎都尉,怎入得了姚千影的眼?”

柳溪溪心念一轉,頃刻明白了早先在梨若園姚千影對陸劍一前恭後倨的由來。俗話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陸劍一今日穿了紀雲瑄的一襲錦衣,倒也有幾分世家子弟的貴氣。姚千影怕是誤以為他是名門高閥之後,對他動了心思。後來得知他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才瞬間態度驟冷。

安家齊猶自滔滔不絕:“這個姚千影,仗著自己天姿國色,家世又顯赫,一心想釣個金龜婿,千挑萬選的,挑來挑去反誤了自己年華。眼看都十七了,我倒想看看她最後能挑出個什麼樣的人中龍鳳來。彆到最後反而便宜了秦越那小子。”安家齊說著,一副幸災樂禍的語氣。

車載落霞,馬馱虛月。昏冥天色中,馬車轆轆穿過青苔斑駁的城郭,徐徐駛向了歸家的路途。

作者有話要說:

☆、贈棋家齊黯傷神

柳溪溪在紀夫人那裡撒了幾句嬌,又講了一籮筐的甜言蜜語,哄得紀夫人笑顏逐開,應允了她習劍,並將每日的問安由清晨改在了傍晚。自此,柳溪溪總算可以安心地往暮蒼居跑了。

每日可以見到陸劍一,雖然沒有獨處的機會,但偶爾趁著紀雲瑄和墨香不留意的時候,遞個眼神,握個小手,還是讓柳溪溪如飲花蜜,樂在其中。

卻說柳溪溪學劍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到了安家齊耳中。這一天清晨,他有意不期而至,前來探個究竟。

剛拐過回廊,遠遠便望見竹林邊上,紀雲瑄正與陸劍一你來我往地對擊,柳溪溪也手持三尺青鋒,立於一旁比比劃劃。當下便一陣不悅,麵沉如水,緩步走了過去。

紀雲瑄見安家齊來了,收了手中的劍:“今日就到此為止吧。墨香,給安世子看茶。”又對著安家齊笑道,“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今天不用聽你老子訓話了?”

安家齊悶悶不樂地應道:“他到西邊去了。”紀雲瑄聽了這話,當下心領神會,不再提這個話題。\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當今皇上因了安王爺先前的叛逆之舉,不許他蓄養私兵,隻讓他保留五千%e4%ba%b2兵以自衛。安王爺自不會俯首聽命,私底下在西邊的深山密林裡暗藏了大隊兵馬,這些年,其軍餉兵資皆由紀家暗中供給。

柳溪溪回過頭來,衝安家齊含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又轉過身繼續同陸劍一比比劃劃。

墨香上了茶。紀雲瑄用熱毛巾擦過臉後,陪著安家齊在石凳上坐了下來:“你這是怎麼了?一大早的臉拉這麼長!是誰欠了你銀子不還?”

安家齊劃拉著茶盅蓋,眼光卻追著柳溪溪的身影,似積雪壓鬆般凝重,又如鴻毛浮空般飄忽:“阿瑄,你覺不覺得,三妹妹打回來後,像似變了一個人似的。”

紀雲瑄心中一震,嗓子一窒,一時竟不知要如何作答。

安家齊也沒指望紀雲瑄回答,隻自顧自地說下去:“她以前,那麼高潔雅致的一個人,宛若天山雪蓮,空穀幽蘭,令人見之忘俗。可如今……”眼裡閃過一抹痛色,安家齊驟然住了嘴。

“家齊,再給三妹妹點時間,哪天她要是憶起了往事,興許性情就變回來了呢。”紀雲瑄空乏地說著,自己也覺得這種安慰甚是蒼白無力。

“變回來?”安家齊冷笑,“你覺得她還能變得回來麼?”

紀雲瑄無言以對。

當日楨伯回去後,查遍醫書,翻儘典籍,卻找不到任何先例可循。束手無策之下,隻說藥石罔效,唯有讓三小姐多接觸故人舊物,或許還能喚起她舊時回憶。

安家齊聽了之後,三天兩頭地來找柳溪溪,故地重遊,舊事回演,可兩個多月下來,成效甚微。柳溪溪聽著安家齊絮絮叨叨地講敘著他們之間的往事,臉上掛著淡然的笑容,仿佛聽彆人的故事般置身事外。安家齊雖然依舊笑得煦如春風,但心裡,要說不痛不苦不傷不悲,那是假的。他隻是咬著牙將這痛這苦這傷這悲強咽下去,存著一絲微弱的期盼。

柳溪溪對這一切毫無察覺,紀雲瑄卻儘收眼底。他與安家齊情同手足,家齊的心事,他不是不了解。可他,能為家齊做的他都已經做了,餘下的,他也無能為力了。

正沉默著,又聽得安家齊幽幽說道:“你還記得嗎,阿瑄?那年我母妃為了讓我強身健體,令董茂教我習武,三妹妹當時還笑我,說,‘我原以為你好歹還是個清貴公子,沒想到卻不過一武夫莽漢爾!’當日之言猶在耳,而今她自己卻耍起刀舞起劍來了!”

紀雲瑄不由望向空地上的那兩個人,許是運動開了,柳溪溪臉上兩抹嫣紅,平添了幾分嫵媚。陸劍一距她三尺之遙,態度恭謙,以鞘代臂,指正柳溪溪的動作。輕咳一聲,還是轉過頭硬著頭皮勸慰:“家齊,三妹妹不過是一時的玩性。等她過了這陣癮,興頭自然就淡了。”

安家齊也不言聲,隻是眼光如釘子般,直直地釘在柳溪溪身上,隨著她身形的變換而左右移動。紀雲瑄見他這情形,心裡一動,若有所悟,又多說了一句:“那陸公子是個懂禮數的,你大可放心。”

安家齊不屑地冷哼一聲:“就憑他?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說罷,把手一招,身後的隨身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