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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63 字 3個月前

卻又道:“都半夜了,茶水早涼透了。”

陸劍一甕聲甕氣地應道:“就是要喝涼的!”拎起桌上的茶壺,以嘴就壺,一氣灌了大半壺涼茶入肚。

回過頭,卻見溪溪正捂著嘴,笑得軟倒在衾褥之上,不由嘴角一鉤,一臉壞笑:“娘子素來與我同甘共苦,如此瓊漿玉液,又怎能忘了娘子?”

柳溪溪吃吃笑著,直往錦被裡鑽,含笑的聲音透過錦被悶悶地傳來:“我不要!我又沒有欲/火中燒,用不著涼茶降火!”

不說猶可,一聽此言,陸劍一更不能作罷,仰頭牛飲一口涼茶,含在嘴中,踏步過來,一把掀開錦被,將柳溪溪捉出來,不顧她的掙紮,鉗住下頜,嘴對嘴地強行渡了一口涼茶給她。

柳溪溪又笑又咳的,陸劍一卻斜睨著她,彎彎嘴角似笑非笑:“誰欲/火中燒?剛剛是誰緊緊抱著我不放的?”

中庭地白,夜露似珠。春風拂闌,月移花影。紀家三小姐的香閨之內,重簾低垂,金爐香燼。

陸劍一懶洋洋歪於榻上,意興索然。

柳溪溪坐於側畔,想起上回還沒解開的那些謎團,趕緊打起精神來,道:“說正事。你為何遲歸鳳鳴山?被什麼事耽擱了?”

“這個說來話長了。我隨師叔去了玄極門後,九月底的時候,師叔突發急事須上京一趟,隻能用藥物先控製住傷情,待他回來再繼續療傷。此次傷口的愈合比我想象中的慢,直到十月份,我才能勉強下地。又養了一個來月,腹部的傷才總算是痊愈了,可背部中的那一掌,卻因師叔上京耽擱太久,差點讓我功力儘失。師叔不得已,隻能兵走險招,聯合了他門下三位大弟子的功力,強行為我打通任督二脈。當時師叔心裡也毫無把握,這萬一要是打不通,我便全身經脈寸斷,今後隻能癱瘓在床殘度餘生。到底是天可憐見,神靈庇佑,師叔他們費了三天三夜,終於幫我打通了任督二脈。也算因禍得福,我一身武功不僅得以保存,還功力大增。”

“師叔因強行為我打通經脈,內力消耗太甚,須閉關靜養以恢複功力,入關前他讓我趁熱打鐵,隨他閉關修煉一個月,可將玄鶴功精進至第九層。我師父與師叔同出一門,練的本就是玄極門的獨門內功玄鶴功。這玄鶴功,入門易,越往上練卻是越難。我近年來已是練到第八層,卻無論如何總不能突破第九層。師叔這麼一說,我也很是心動。閉關前,我往鳳鳴山放了隻信鴿,想知會你一聲,隻是……”陸劍一假意歎了口氣,痛心疾首地看著柳溪溪,“誰想到娘子竟蠢笨至此,一個月後我出關,卻見那信鴿從鳳鳴山繞了一圈回來,腳環上的紙條竟原樣不動。真真愚不可及也!”

柳溪溪目瞪口呆,依稀記得是有隻灰鴿一連數日在窗口盤旋,她還怕它將她新糊的窗花紙啄壞,拿石子丟它趕它走,卻原來是……這悲催的通訊方式啊!

受不住陸劍一戲謔的目光,柳溪溪訕訕轉移話題:“那你是什麼時候回的鳳鳴山?真沒看到桌子上我留給你的信?”

“正月十五。我原想著趕回去陪你過元宵節。確是沒看到什麼信。”

“正月十五?”柳溪溪一怔。據紀雲瑄說,衛勇是二月份才從鳳鳴山撤走的,陸劍一元宵時回去,應該能碰得上。一瞬間,柳溪溪心念百轉,似乎想通了很多事。心裡一片灰冷,喃喃說了一句:“二哥哥騙我。”

看到陸劍一不解的眼神,柳溪溪略略將事情解釋了一遍。陸劍一聽完隻是淡然一笑:“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若是換成我,我也會這麼做。總不能讓自己的妹妹放著現成的世子妃不做,跑去荒山野嶺裡跟一個無權無勢的窮小子吃糠咽菜。”

柳溪溪眼底卻一片黯然:“這世上,我把你們當成我最%e4%ba%b2的人。我自問一片赤誠待你們,你們卻一個兩個的都來騙我……”

陸劍一聞言一愣,慢慢坐起身來,低頭扶住柳溪溪的肩:“娘子,你二哥也是為了你好……”

“我二哥哥是為了我好,那你呢?你對我能騙則騙,能瞞則瞞,也是為了我好?”柳溪溪抬眸,眼睛幽深黑沉,似要直直地望進陸劍一心裡一般。

陸劍一一窒,嘴%e5%94%87半張卻吐不出半句話來。默了一默,才苦笑著說:“我那時不過是想騙回一個娘子……我一無家產祖業傍身,二無族人%e4%ba%b2友幫襯,漂泊一人,乾的又是刀口上%e8%88%94血的營生,就連住所,也是怕仇家尋仇而躲進了深山。我這樣一個人,又有哪戶好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我呢?我編出那些謊話來,隻想著興許碰上個認命的女子,指不定我的娘子就有著落了。誰曾想,你竟是這樣倔強的一個女子……”陸劍一的臉上雖掛著笑,但沉沉暗夜裡,他的聲音回旋在帷帳之間,似沾染了深不見底的夜色,透著一股無儘的悲涼。

柳溪溪聽得眼底發酸,軟軟地偎進陸劍一懷裡,歎息一般說道:“可你到底還是把我騙到手了……”

陸劍一擁住柳溪溪,隻覺得自己長久以來冷似鐵的一顆心,此刻也終於被這柔柔的一句話給捂暖了。俯下頭,貼著她的耳邊低低說道:“娘子,我答應你,從今往後,對你必不欺瞞。”

作者有話要說:

☆、溪溪學劍會情郎

陸劍一不能夜夜來流雪軒私會,柳溪溪為了多看他幾眼,也隻能每日清晨總往暮蒼居跑。

晨霧清薄,似煙籠雲罩。曦光初透,自微光中綻出點點金芒。修竹叢叢如束,蒼翠嫋長空。竹林邊的空地上,兩個身影一來一往,一清雋爾雅,一飛揚灑%e8%84%b1。劍氣縱橫,若秋霜,如飛練。

候侍於一旁的墨香看得出神,癡癡如醉,竟沒注意到柳溪溪來了。柳溪溪也不出聲驚動她,自己揀了張石凳坐下,靜靜觀賞。

一場劍舞下來,紀雲瑄也不由出了一身薄汗。還劍入鞘,一回身,正望見柳溪溪嘴角噙笑,眉目間容光煥發,儘態極妍。他微一怔忪,旋即回過神來:“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三妹妹好事近了,這氣色果然不一樣!”

柳溪溪眼光飛快地掠過陸劍一,轉到墨香身上,笑道:“二哥哥可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這裡氣色比我好的,大有人在。”

二人隨著柳溪溪的目光望去,才發現墨香臉上紅暈洇彩,直襯得眉目娟美如畫。墨香正端著茶盤給陸劍一奉茶,被柳溪溪這麼一說,臉色更豔比落霞,頭直低得恨不得埋進%e8%83%b8口:“三小姐怎麼拿奴婢來打趣!奴婢不過早起時寒氣尚重,穿多了幾件衣裳,眼下太陽一升空,就燥熱了些……”

“不怪你穿多了衣裳,隻怪我二哥哥風姿太過神俊……”柳溪溪話音未落,墨香已是腳一跺,腰一擰,連茶也不奉了,扭頭就跑。

柳溪溪拊掌大樂。紀雲瑄隻得自己端了茶來喝,一邊看著柳溪溪一邊搖頭:“你呀你!害得我連個上茶的人都沒有,還得自己動手!”

揭著碗蓋吹著氣,紀雲瑄又漫不經心地問:“你這兩日怎麼總往我這裡跑?以前都不見你來得這麼勤的。”

柳溪溪大言不慚地說:“我來看陸公子……”一言未完,便聽得陸劍一一陣嗆咳。紀雲瑄擰眉正要出聲,柳溪溪急忙趕在他麵前把沒說完的後兩字給補齊了:“舞劍!”

紀雲瑄一怔,哭笑不得,複又轉身看向兀自咳個不停的陸劍一:“陸公子可要緊?”

陸劍一勉強抑住咳嗽,隻擺了擺手示意無礙。然因了這一嗆,茶盞裡的水已大半潑在了身上,狼狽不堪。他悄然抬眼去看柳溪溪,柳溪溪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隻嘴角的一絲得色不經意間泄露了她的秘密。

紀雲瑄狠狠地瞪了柳溪溪一眼,回過頭對著陸劍一說道:“陸公子衣袍儘濕。正好我前兩日剛新做了衣裳,還未上身,陸公子若不嫌棄,不如先將就一下換了濕衣?”紀雲瑄因賞識陸劍一才乾,有意收攏他為己所用,向來待他亦師亦友,極為客氣。

陸劍一自是推辭。正巧墨香擰了熱毛巾送上來,見此不由勸道:“若是彆的衣裳,奴婢也不敢多嘴。隻是我們二公子的那件新衣袍,也不知那如意齋這回是怎麼回事,做得有些寬大,二公子不喜,放了好些天也沒穿過。奴婢瞧著那尺寸與陸公子的身量倒是差不多,現下給陸公子穿正好,也沒的浪費了。”

紀雲瑄假意嗬斥道:“墨香你是怎麼說話的?你主子的一片好心,叫你這麼一說,倒成了驢肝肺了?”

墨香垂首:“奴婢不敢!”嘴角卻隱隱有笑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陸劍一推辭不得,隻得由墨香領著去了偏屋更衣。

待得二人走遠,紀雲瑄才回身一扇子敲在柳溪溪額頭上:“你這個口沒遮攔的!”

柳溪溪揉著額角,一臉委屈:“我怎麼了?二哥哥不是總誇陸公子劍舞得好麼,我來看看不可以麼?”

紀雲瑄明知她是狡辯,卻也拿她無法,隻得無奈地長歎一聲。

柳溪溪卻趁勝追擊:“二哥哥,我也想跟著陸公子學劍。”她早已想過,天天這麼跑暮蒼居,遲早紀雲瑄會起疑。總得想個堂而皇之的借口,才能掩人耳目。

果然紀雲瑄一聲嗬斥:“女孩子家的,舞槍弄劍成何體統,沒的把心給耍野了!”

柳溪溪一臉不服氣:“女孩子怎麼了?不還有巾幗不讓須眉的麼?你不讓我練劍,莫不是怕有一天你比不過我?”

“我比不過你?笑話!”

“那可不?本姑娘可是練武奇才!你瞧,我不過看了你們幾天練劍,我現在都可以比出幾招了!”說著,拔劍出鞘,似模似樣地舞了幾招。柳溪溪在鳳鳴山時,纏著陸劍一教過她劍法,內力雖沒有,招式卻還是有板有眼的。紀雲瑄卻不知有此內情,一時倒被她給唬住了。

柳溪溪更是得意,一抬眼望見九曲回廊上,陸劍一與墨香一前一後,逶迤而來,不由揚聲喊道:“陸公子,你看我這劍法如何?可配當你的徒弟?”

陸劍一嘴角狠狠地抽了一抽,忍笑回道:“動若%e8%84%b1兔,靜若處子;氣勢貫虹,行雲流水。三小姐天賦秉異,真乃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

這回輪到柳溪溪的眼角抽了一抽: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彆扭!當下也不及細想,隻照單全收,笑看紀雲瑄:“如何?膽怯了沒有?”

紀雲瑄無奈以手撫額:“既然陸公子都這麼說了,就依你罷。省得被你說我怕了你。”

柳溪溪未來得及歡呼,卻見墨香朝紀雲瑄盈盈施了一禮,低垂著頭道:“二公子,奴婢鬥膽,也想隨三小姐跟著陸公子學劍。”

紀雲瑄卻是臉一沉,輕聲斥道:“三小姐胡鬨,你也跟著犯糊塗?!莫不是覺得你的活兒太輕省了?若是如此,那下個月針線上的文香出閣,我也不用叫田嬤嬤另外尋人,你把她的差事接過去得了。”

墨香臉色一白,咬%e5%94%87跪地:“奴婢不敢。此事是奴婢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