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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59 字 3個月前

公主賜婚於紀崇霖。

皇恩浩蕩,紀崇霖恭謙跪拜謝恩,私下裡卻對這個無封地無俸祿空有一個虛名的“懷仁侯”不屑一顧,既不自稱為侯,也嚴禁彆人稱其侯爺。

這一場鬨劇,隨著靜陽公主過門三月隨即病逝而落下帷幕,煙消雲散,逐漸被世人所遺忘。

柳溪溪發覺,紀雲瑄言談中對天家皇室很是不屑,口氣倨傲輕慢,仿佛紀家才是這個大臻國的主宰。雖說“借款”一事,皇家以勢壓人,巧取豪奪的做法是有些不妥,可畢竟天威凜懾,不容他人小覷。在這個封建時代,士農工商,商人地位低下,紀雲瑄再多金,也不過區區一商賈,何來的如此傲氣?

紀雲瑄看出柳溪溪眼中疑惑,遂又講了紀家的一段秘辛為其釋惑。原來紀家祖上竟是與天潢貴胄安家有一段曆史淵源。

九十多年前,大臻國還未建國,那安家開國皇帝安東炎還隻是一落泊草寇,無意中結識了紀家先祖紀宸清。紀宸清一心為安東炎的驚才風逸所折服,不惜傾儘萬貫家財,帶領族人追隨安東炎開疆辟土。

曆經生死患難,艱難險阻,紀宸清二十餘年如一日,始終赤膽忠心,形影相追。可一朝大業既成,功垂名就之時,紀宸清卻不知為何,辭官歸故裡,清享晚年,並立下祖訓,讓後代世人永不入朝為官。

紀宸清這一做法,讓族中後人頗多非議。族人無不揣測,始祖皇帝安東炎薄恩寡義,鳥儘弓藏,這才讓紀宸清心灰意冷,下令紀家後人永不為安家效力。

柳溪溪聽完,一聲歎息。難怪紀家對安家如此桀傲不恭,安家負紀家多矣!

*****

馬車晃蕩,搖得人昏昏欲睡。正神思恍惚間,聽得外頭人聲喧嘩。紀雲瑄仍閉目養神,泰然自若,柳溪溪卻忍不住掀了車簾觀望。

前方漫天黃沙,煙塵滾滾,看不出有什麼異樣。正想找個人來問,一個侍從迎麵而來:“稟報二公子,安世子來了。”

紀雲瑄睜眼一笑:“我就知道,這小子肯定耐不住性子。”早在定州的時候,他已派人快馬將尋得紀雲璃的消息先行送回,讓家人有個準備。想來此刻,家裡眾人應該皆翹首遠眺,等候他們歸來。

正說話間,隻見塵土飛揚中,一騎從天邊疾馳而來,座上一人,錦衣華服,金紅大氅,龍章鳳姿,貴不可言。他一路風馳電掣,直待到了車前,才勒韁控馬,座下神駒,揚蹄嘶叫,高高人立,在原地打了幾個轉才收住衝勢。

未待身下白馬停穩,安家齊已一躍而下,隨手將馬鞭扔給身後隨從,急匆匆跨步上來:“三妹妹!”

柳溪溪細看此人,腦裡倏忽閃現出《紅樓夢》裡描寫賈寶玉的句子: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眼前這位,可不就是一個活%e8%84%b1%e8%84%b1的賈寶玉麼?

安家齊一雙丹鳳眼隱隱泛著水光,臉上似喜含悲,連嘴%e5%94%87也抑製不住地微微顫唞:“三妹妹,你可回來了!”

柳溪溪微微有些發窘,隻得硬著頭皮福了一福:“見過安公子!”

安家齊瞬間石化。愣在原地,怔怔地盯著柳溪溪,仿佛柳溪溪是一個天外來客般:“這……這是怎麼回事?”

紀雲瑄輕輕咳了一聲,上來解圍:“三妹妹,你向來都喊家齊‘齊哥哥’的……”轉而望向安家齊:“家齊,這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三妹妹她腦部受創,記憶全失,記不得我們了……”

安家齊呆若木%e9%b8%a1,喃喃說道:“記不得了?不可能!三妹妹就算把所有人都忘了,也不可能忘了我!”他眼裡折射出狂熱的光芒,語氣複又高昂急切,“三妹妹,你好好看看我!你肯定還記得我的!”跨前一步,伸手就要來拉柳溪溪。

柳溪溪一驚,躲到了紀雲瑄身後。紀雲瑄抬手攔住安家齊:“家齊!稍安勿躁!彆嚇壞了三妹妹。回頭讓楨伯給她開兩服藥,興許她就能回想起來了呢。不急在這一時半會的。”又安慰地拍了拍安家齊的肩膀,“外頭風大,回城還有十裡地,不要騎馬了,上馬車裡來,我們也有些時日沒見了,正好敘敘話。”

安家齊這才稍稍寬慰,收了失望之色,一撩長袍,抬%e8%85%bf進了馬車。紀雲瑄的馬車要比一般的馬車寬敞許多,坐了三個人仍綽綽有餘。安家齊坐在柳溪溪對麵,一對含情鳳眸,在柳溪溪的俏臉上流連忘返,濃烈勝酒,熱切如火,癡癡若狂。

柳溪溪惴惴不安,一路上三番幾次想開口,卻被紀雲瑄的淩厲眼神所製止。早在鳳鳴山時,紀雲瑄就再三吩咐,決不能讓安家齊知道陸劍一的存在,他的原話是:“家齊對你用情至深,隻怕容不得他人染指。若讓他知道陸劍一的事,就算陸劍一這次能僥幸生還不死,家齊也鐵定不會讓他存活於這世上。南嶺是安王爺的封地,對付區區一個劍客,對家齊來說易如反掌。”柳溪溪耳朵裡反複回響著紀雲瑄的話,囁囁嚅嚅半天,終究還是把話咽進了肚子裡。

“三妹妹,你這一年是怎麼過的?你住哪?有沒有受苦?”安家齊有太多的問題,連珠炮似的發問。

柳溪溪還沒來得及開口,紀雲瑄已不著痕跡地接過話題:“三妹妹自湘江落水後,為三清鎮上的一對老夫婦所救,那老夫婦膝下無子,見三妹妹玉雪可人,又記憶全失,索性認了她作了義女,一家三口在三清鎮上淡泊度日。隻因那三清鎮地勢偏遠,又遠離湘江乾支分流,我們這一年來,竟沒尋到此處來。這次若不是三妹妹上定州采購年貨,恰巧撞上了,還不知三妹妹要在外流落多久。”這番說辭,是紀雲瑄一早為柳溪溪擬好的,滴水不漏,既堵了眾人悠悠之口,又不涉及陸劍一,維護了三妹妹清譽。

安家齊恨聲說道:“我就說三妹妹沒死,你們還不信,還將搜尋的人手給撤了!若一早聽我的話,多增派人手,不論大城小鎮,一律密集式搜索,怕不早就找到了!也省了三妹妹多吃這麼多苦頭!”

紀雲瑄無奈,以手揉額說道:“是是是!安世子所言極是!我已將紀氏一族過半人手派出去,這還不夠嗎?整個南嶺,費時七月有餘,搜尋了三遍,一無所獲,你還要我怎樣?難道真學你,離國出海去尋人?安王爺由得你胡來,我這邊還有一族老小壓在我肩上呢!”側過頭凝視柳溪溪:“這小子瘋了!你是不知道,你若是這次沒回來,年後他就打算加派兩路人馬,一路上夏啟國,一路揚帆出海,上天入地都要找到你。總算蒼天有眼,讓三妹妹及時出現,否則這混小子還不知道要怎麼胡鬨!”

安家齊冷笑,斜睨著他:“你是娶了新人,溫香軟玉的,就把三妹妹拋之腦後。我這邊新人還沒著落,豈能不心焦?”又掉頭對著柳溪溪告狀說,“你看你在外受罪吃苦,他倒好,高頭大馬迎新人,芙蓉帳暖度春宵,還有心思大婚!”

紀雲瑄輕咳一聲:“家齊,不帶你這麼挑撥離間的!”又看向柳溪溪,“三妹妹,你彆聽他胡說。我立秋時娶了你二嫂嫂,你原也認識的,是林將軍之女林芷蘅。那時你生死未明,我本也無意娶%e4%ba%b2,隻是……”紀雲瑄沉%e5%90%9f不語,與安家齊交換了一個彆有深意的眼神。

安家齊即刻收起那一副冷嘲熱諷的模樣,換了副溫柔神色,對柳溪溪笑道:“三妹妹,你的流雪軒今年的梅花開得可好了,你回去看了肯定高興。你院子裡的擺設,我都不讓他們動,還是照你原來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溪溪初進紀家府

馬車顛簸中,紀府到了。柳溪溪掀簾一看,左右一長溜的雪白粉牆,一眼望不到邊,下麵用虎皮石砌了一圍牆邊線,上刻麒麟獅虎之獸,華美氣派。正中一莊嚴大門,四開大合,紅木銅扣,敦厚壯闊。門前一排六隻鎮宅石獅,腳踏繡球,怒目含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柳溪溪正欲下車,紀雲瑄卻攔住了她:“這是外院,離內院還遠著呢,我們坐車進去。”說話間,馬車又骨碌碌跑動起來,從正門旁邊的一個邊門進去。

一路上,古柏參天,綠蔭環抱,兩旁建築,渾厚莊重,卻又不失古樸典雅。四周回廊,仆從侍婢往來不絕,卻悄無聲息。庭院深深,宏闊高遠,靜穆清幽。

紀雲瑄見柳溪溪隻顧著四處打量,在一旁笑著解說:“外院這裡,平日裡隻給爹爹作會客設宴、處理公務之用。女眷一般不到外院來,隻在內院裡走動。”

馬車走了足足一刻鐘,才來到了內院門口。柳溪溪甫一下車,呼啦啦圍了一大群人上來。為首的一個中年美婦,年約三十出頭,螓首蛾眉,粉麵桃腮,錦衣玉帶,珠圍翠繞。未待柳溪溪行禮,她已撲上前來,攬了柳溪溪入懷,欲語淚先流:“三丫頭,你總算平安歸來了!可叫娘擔心死了!”

娘?柳溪溪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一張嬌柔麵孔,跟前世的母%e4%ba%b2完全對不上號,一聲“娘”哽在喉頭,硬是喚不出來。

正懵然不知所措之際,一隻手臂伸過來將她解救出來:“杜姨母,你嚇到三妹妹了!”抬眸一看,正是一臉關切的安家齊。

紀雲璃的%e4%ba%b2娘,紀府的當家主母,杜念夏愕然抬頭,正欲言語,旁邊一貌若春花的貴婦,麵露不悅:“家齊,你這是什麼話?你杜姨母與你三妹妹骨肉情深,怎會嚇到她?”此人正是安王妃,安家齊的%e4%ba%b2娘,生得是玉麵芙蓉,明眸生輝,舉手投足間,無不透露出一股無上威儀,貴氣逼人。

安家齊上前行了一禮,徐徐說道:“家齊莽撞,還請杜姨母見諒。姨母有所不知,三妹妹落難之時不幸頭部受創,導致記憶全失,我們如今對她而言,都隻是一眾陌路人。”

一言既出,眾人皆慌。紀夫人更是珠淚漣漣:“我可憐的兒啊!還不快點叫人去請楨伯過來,給三小姐好好瞧瞧。”

紀雲瑄總算從外圍突破而入:“娘,我早已派人去請楨伯了。隻是,你難道要讓三妹妹在這裡看病麼?不如先回熙恩堂吧。”

紀夫人邊拭淚邊笑:“是,是,先回熙恩堂!你爹爹他們還在那裡等著呢!我這是高興糊塗了……”

一行人擁著柳溪溪入了內院。及至熙恩堂,又是各式人等,高矮胖瘦,上至耆耄老者,下至垂髫小兒,濟濟一堂。柳溪溪隻覺得各式麵孔,走馬觀花似的在眼前晃動,耳邊各種稱呼,讓她不知所謂,一時頭大如鬥。幸好還有紀雲瑄與安家齊,兩人一左一右,不動聲色地護住了柳溪溪,與不斷前來的眾人一一寒暄,言笑晏晏。

得知柳溪溪失憶,眾人不免一陣唏噓。感歎一番過後,逐漸散去,隻餘幾位至%e4%ba%b2,柳溪溪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前世她不過是一個單純的高中生,現代的人際關係也簡單,哪見過如此七大姑八大姨的錯綜複雜的裙帶關係?直繞得頭也暈了。

正要喝口茶歇歇氣,下人來報,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