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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36 字 3個月前

凝神傾聽柳溪溪哼的不成調的曲子。他心裡稍稍有點疑惑,這些時日柳溪溪所唱的曲子,他竟一首也從未聽過,根本無法從中找出與她身份有關的任何信息。難道,她並不是大臻國民?

此外,她既然記起了這些樂曲,那其它的事情,她是否也記起來了?陸劍一心中一動,裝作不在意地問道:“娘子記得這麼多的樂曲,是想起以前的事了麼?”

“嗯?啊,沒,沒有!”柳溪溪忙矢口否認。自從發覺陸劍一篤信鬼神後,柳溪溪越發不敢讓陸劍一知道自己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孤魂,怕他把自己當作妖孽給滅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記得一些曲子,其他的還是毫無頭緒。”

陸劍一將信將疑地瞟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那娘子還記得哪些曲子?不若唱來聽聽。”

柳溪溪想了想,前兩回唱現代歌曲都被陸劍一訓了,看來還是來首古代詩詞比較保險。可惜的是,柳溪溪畢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李後主一曲淒婉哀傷的《獨上西樓》,硬生生被柳溪溪唱出了“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味道。

陸劍一撇嘴:“靡靡之音!”四個字,蓋棺定論。

柳溪溪不服氣:“你愛聽不聽!”正想甩手離去,卻抬首望見夜空中皓月朗朗,心裡一動,蘇軾的《水調歌頭》正合景。

或許是夜色怡人,或許是花香醉人,也或許是詞賦動人,柳溪溪唱著唱著,想起另一世界的%e4%ba%b2人,從今往後,真的隻能是“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了,不禁悲從心來,歌聲裡也帶上了幾縷鄉愁。

一曲終了,陸劍一遙望天上明月,默默無言。良久,才輕聲要求柳溪溪:“再唱一遍。”

柳溪溪又唱了一次。曲罷,陸劍一還是那一句輕飄飄的“再唱一遍”。

如此這般,柳溪溪一連唱了五六遍,終於發怒了:“你當我是錄音機麼?!”

陸劍一詫異挑眉:“錄音機是什麼?”

柳溪溪語塞,隻得忿忿地瞪了陸劍一一眼,用力地晃著秋千架出氣,卻不開口解釋。

陸劍一也不以為意,起身回了屋子。再出來時,手裡已多了一根竹笛。一撩衣擺,隨意地在台階上坐下,竹笛一橫,吹奏起來,竟是柳溪溪剛才所唱的《水調歌頭》。

柳溪溪滿臉驚喜,原來剛才陸劍一是在記譜。

陸劍一試著吹了一遍,稍顯生澀,偶有阻斷。不由歎道:“我到底不擅長音律。若是我師父在這裡,你何須唱這麼多遍。最多兩遍,我師父就能記下曲譜,而且也不會吹得像我這般磕磕碰碰。”

“哪有這麼厲害的人?那是神,不是人了!”柳溪溪不信。

陸劍一笑了,眼裡一抹驕傲:“你是沒見過我師父,你若是見過了,你就會知道,我師父真的是天上神仙來下凡。凡夫俗子,哪有他那般天人之姿!”仰頭遙望天上碧月,他臉上流露出一股深切的眷念,聲音也變得恍惚飄渺,“芝蘭玉樹,風華高潔,白衣勝雪,翩然若仙。說的就是他啊!”

柳溪溪暗自哂笑,莫非這就是弗洛伊德所說的戀父情結?

一曲《水調歌頭》,陸劍一再吹第二遍時,已是流暢通順了許多。柳溪溪不由地跟著他的笛音,輕聲哼唱起來。

月色溶溶,花香彌漫。笛音悠揚,歌聲婉轉。兩人相視而望,眼角眉梢,都是單純而快樂的笑意。

之後的幾天,柳溪溪陪著陸劍一把其它的曲子都一一記下譜來。再好的樂曲,連續唱上幾天也會令人生煩,更何況柳溪溪本就不是很喜歡這種節奏緩慢的歌曲,不過是遷就陸劍一的喜好。幾個晚上下來,難免不耐煩。

陸劍一見柳溪溪臉上不喜,問道:“你不喜歡這些曲子?”

“節奏太拖遝了。”柳溪溪懶洋洋地回道,手裡無意識地撕著一片樹葉。

“那你喜歡什麼樣子的?”陸劍一存心逗她。

“我喜歡……”柳溪溪眼珠一轉,心裡有了個主意,抿嘴一笑,說:“你聽好了,我唱給你聽。”言罷,清了清嗓子,眨巴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仿著《吉祥三寶》的調子唱了起來:

“劍一!

哎!

你為什麼總是欺負溪溪?

沒有呀!

你為什麼總是欺騙溪溪?

哪裡有!

你為什麼總是捉弄溪溪?

真的沒有!

陸劍一就是一個無恥的大壞蛋!

溪溪!

哎!

你為什麼總讓劍一欺負?

因為我善良!

你為什麼總受劍一欺騙?

因為我誠實!

你為什麼總被劍一捉弄?

因為他可惡!

溪溪這個女孩真是可憐又可愛!”

陸劍一剛開始還故意板著臉憋著笑,到後來忍不住撫掌大笑,樂不可支。漆黑的雙眸裡,似有點點碎星掉落,閃著微弱的光芒。

×××××

仲夏五月,蜩鳴蒲盛榴花開。

綠樹陰濃夏日長。閒來無事,柳溪溪時常拿出前世一些腦筋急轉彎的問題來捉弄陸劍一,那些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答案,往往令陸劍一忍俊不禁開懷大笑。飛揚的笑聲裡,陸劍一意識到他的鳳鳴山已經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山上就他一個人,寂寥無聲,形單影隻。自從柳溪溪來了以後,整日裡嬉笑怒罵,上躥下跳的,日子過得有聲有色,鮮活熱鬨,開始有了家的感覺。望著柳溪溪的如花笑靨,陸劍一沒有意識到,他的眼神,也跟以前不一樣了,點點暖意浸染,絲絲柔情滲融。

這一天,柳溪溪正坐在屋前台階上,就著明亮日光,縫補陸劍一的一件袍子。前兩天不小心被樹枝刮破了。柳溪溪本懶得搭理他,自己又不會針線,前世連針都沒拿過,衣服往往沒穿破就淘汰了,現代人哪有古人這麼節約。可陸劍一理直氣壯地瞪著她:“力氣活我乾,難道連這些精細活也要我來乾?我一個大老爺們,哪有你們女子手巧?”

柳溪溪想想也是,平日裡的活,大部分都是陸劍一乾的,況且現在自己吃他的住他的,再不幫他乾點活,也說不過去。反正就是補一件衣服,也不是什麼難事。於是扯過衣服取了針線到屋外修補去了。

陸劍一也跟著過來,坐在旁邊,皺眉搖頭,嘖嘖出聲,一臉的嫌棄:“娘子你這是縫漁網麼?這麼粗的針腳!”

柳溪溪抬頭狠狠地剜了陸劍一一眼,咬%e5%94%87忍住要拿針紮他的衝動,繼續笨手拙腳地補衣服。

誰知那家夥居然不怕死地繼續在旁邊聒噪:“娘子你這針腳是螃蟹爬出來的麼?歪成這樣子,我怎麼穿出去見人?”

柳溪溪終於爆發,連衣帶針一股腦塞到陸劍一懷裡:“看不上眼就自己動手!本姑娘不伺候了!”

陸劍一瞟了一眼柳溪溪,故作埋怨道:“你說我要你這個娘子乾什麼?連個衣服都補不好,還得我自己動手……”嘴裡嘮叨著,手卻翹起了蘭花指,拈起了繡花針,若靈巧的蝴蝶上下翻飛。不一會兒,就繡出了一排細密勻稱的針腳。

柳溪溪本是氣呼呼地坐在一邊冷眼旁觀,打算看陸劍一的笑話,卻見他熟練地飛針走線,不由驚訝地瞪大了眼,直直地看著陸劍一。

陸劍一眼角餘光掃到柳溪溪的神態,心裡越發得意,有意顯擺,一雙巧手左穿右梭,將一根繡花針舞得銀光四射。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柳溪溪忽的撲哧一笑,腦海裡閃過金庸筆下東方不敗的形象。眼前這一個坐姿妖嬈,媚態百生的男子,不就是一個活%e8%84%b1%e8%84%b1的林青霞版的東方不敗麼?

心裡有了一個主意,柳溪溪詭秘一笑,揚聲對陸劍一說:“你是習武之人,有沒有聽說過《葵花寶典》?”

“葵花寶典?”陸劍一眼帶困惑。

“對,葵花寶典,武林秘籍,天下至尊。它記載的絕世神功,若能練成,武功蓋世無雙。”柳溪溪竭力憋住笑,努力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來。

陸劍一並不答話,斜睇著柳溪溪,以眼神示意她繼續。

柳溪溪以手掩%e5%94%87,假借咳嗽掩飾住笑意,又努力肅了肅臉色,才開口道:“我本不是武林中人,卻有機緣巧合,讓我無意得了這秘籍。我想,我又不練武,放在我這裡簡直是暴殄天物,不如給你,也算是物儘其用。”

陸劍一停下手中針線,狐疑的眼光盯著柳溪溪,上上下下打量了柳溪溪幾遍,才慢吞吞地說:“那這本秘籍現在在哪?”

“這個嘛……秘籍現在不在我身上,不過我天資聰慧,自小過目不忘,《葵花寶典》早已在我這裡。”柳溪溪邊說邊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隨即又神神秘秘地衝陸劍一招招手:“你附耳過來,我背給你聽。”

陸劍一給了她一記白眼,不無鄙夷地說:“這裡就我們兩個人!”

柳溪溪不理會他,徑自俯身過去,扒著他的肩頭對著他的耳朵吹氣如蘭:“你且聽仔細了:欲練神功,引刀自宮。自宮以後,真氣自生。氣繞任脈諸%e7%a9%b4,方彙丹田。氣成之後,人若新生,妙及無比。此功一成,出手如雷。招式何用?隨手一招,敵不及防,即是殺招。”

柳溪溪前世是個金庸迷,一套《笑傲江湖》看了不下五遍,隱約記得一些,又隨口胡謅了幾句,即興生出一部柳溪溪版的《葵花寶典》。

陸劍一聽了前兩句,嘴角已忍不住彎了起來。他終於明白柳溪溪為何這麼好心,要把這武林至尊的《葵花寶典》送給他。

柳溪溪強忍住笑說完這麼一大通,已是差點憋到內傷,說完即拉開身子,順手抄起地上的茶杯,假借喝水在袖底下偷笑,還不忘悄悄地瞄陸劍一兩眼,看看陸劍一的反應。

卻見陸劍一仍是慢悠悠地縫衣,氣定神閒。打結咬線,一氣嗬成,完了對著日光細察縫補之處,滿意地眯起眼:“若是真能練成蓋世神功,自宮也未嘗不可。隻是……”他拖長了聲調,扭頭望向柳溪溪,劍眉輕挑,似笑非笑,“隻是委屈娘子了。難不成,我們家以後天天吃黃瓜?”

“噗”的一聲,柳溪溪嘴裡的一口茶儘數噴出,嗆得連聲咳嗽。咳嗽剛止,柳溪溪即刻從地上躍起,以手捂麵,落荒而逃。

身後隻餘陸劍一放浪不羈的笑聲,震天動地,響徹山穀。

作者有話要說:

☆、佳人戲水露紋蝶

三伏盛夏天,暑氣逼人。午後烈日炎炎,燥熱而毒辣的陽光明晃晃地從樹蔭裡戳下來,在地上刻出斑駁的影子。天空中沒有半絲風,天上的雲彩也似被施了定身術般紋絲不動。四下裡一片寂靜,隻有樹上蟬鳴陣陣,吵得人心煩意亂。

柳溪溪從睡夢中轉醒,隻覺得一身臭汗,渾身黏糊糊的。

屋裡無半點人聲。陸劍一又下山去了。這回要去得久一點,說是要半個月才回。記得那日陸劍一交代說他要下山,柳溪溪半抱怨半撒嬌地纏著說她也要跟著去,一會借口無人陪伴太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