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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29 字 3個月前

弟弟多大了?”

陸劍一微微蹙眉:“我離開時,他才剛出生,現在有十歲了吧。”

“你離開時?此話怎講?”

陸劍一合上書,斜睨著柳溪溪,緩緩說道:“你我原是鄰居,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家大人見我倆情投意合,便為我們立了婚約。不料十年前我師父突然身亡,家道中落,你父母嫌貧愛富,有意毀婚。娘子卻對我情深意重,這些年不離不棄,私下裡諸多接濟。我本欲攢夠銀子再上門求娶,誰知你家父母卻背著我偷偷將你許配給城裡的劉老太爺做偏房,下個月便要過門。我們走投無路,這才連夜私奔。”

這叫一個晴天霹靂,炸得柳溪溪頭腦發懵!如果陸劍一說的是真的,那這樣的娘家還可以回去麼?劉老太爺的偏房!柳溪溪想想都覺得心裡發寒。可問題是,陸劍一的話可靠嗎?

穩了穩心神,柳溪溪覺得不能偏信陸劍一的一麵之詞,開口試探說:“我想回去看看我爹娘。”

陸劍一直直盯著柳溪溪,正色問道:“你確定你真的要回去?”見柳溪溪不解,又進一步解釋道:“你可知道,你這次背棄父母,隨人私奔,若被抓回去,你族人會如何處置你?”頓了頓,陸劍一麵色平靜,卻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道:“浸、豬、籠。”

見柳溪溪臉色發白,陸劍一起身端起桌上的一碗濃黑湯藥,送到柳溪溪嘴邊柔聲道:“娘子彆想太多了。藥已經不燙了,喝了藥好生安歇吧。”

許是那藥裡有安眠的作用,柳溪溪雖滿腹心事,卻很快入睡,且一夜無夢,香甜一覺直到天明。

×××××

回娘家這條路是暫時走不通了,柳溪溪隻能另做打算。可想來想去,她一孤身女子,身無一技之長,袋無半兩銀錢,人生又地不熟,這天下之大,她又能到哪裡去?在這鳳鳴山,好歹還能蹭吃蹭喝兼蹭住。況且,這幾日與陸劍一接觸下來,發現他無非也就是在口頭上占占她的便宜,實際行動上並無半分逾舉之處。柳溪溪一顆懸在半空的心慢慢放下來,遂暫且安心地居住在這鳳鳴山。

這一日,柳溪溪正坐在書桌前翻看醫書,陸劍一端著一碗湯藥進來了:“娘子,吃藥了。”

柳溪溪微微一笑:“先放桌子上涼著吧,我待會再喝。”

陸劍一略略點頭,依言將碗放在書桌上,轉身出了門。

柳溪溪繼續看書。手上是一本醫藥劄記,她對醫學並無興趣,隻是陸劍一家裡隻有寥寥幾本書,還全是醫書。柳溪溪閒來無事,隨手翻閱,一是消磨時光,二來也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跟社會有關的一些信息。

翻了兩頁,柳溪溪合上書,側耳傾聽了一會,見屋外毫無動靜,迅速端起桌上的藥,往窗外一潑。她並不是害怕藥苦,到底還是對陸劍一信任不過。況且,她自己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過去的那個柳溪溪,喝再多的藥,也不能讓她恢複記憶。

柳溪溪卻不知,她偷偷倒藥的這一幕,被坐在桃花樹下拭劍的陸劍一儘收眼底。陸劍一嘴角一彎,譏誚一笑,低頭繼續拭劍。

那不過是些安神養氣、驅寒除濕的藥,柳溪溪不吃也罷。他怎麼可能讓柳溪溪恢複記憶呢?他費了多少心思,才哄騙住柳溪溪,若她記憶一恢複,他豈不前功儘棄了?況且,退一步說,就算他有幫柳溪溪恢複記憶的那個心,他也沒那個力。失憶症這種病症,他隻在師父留下的醫書裡見過,就連堪稱華佗再世的師父,對此症也隻有四個字:“無藥可醫。”他又哪有什麼能力能幫柳溪溪醫治?

再見柳溪溪,陸劍一也不揭穿她倒藥的事,隻是第二天起,他便不再熬藥。

作者有話要說:

☆、溪溪絞發惹風波

陸劍一習慣晨起練劍,每天晨曦微亮便起床,一直練到太陽爬上樹梢。柳溪溪偶爾早起,曾躲在門後偷窺。隻見陸劍一一把銀劍上鉤下剌斜挑正劈橫撩豎掛,舞得是虎虎生風滴水不漏。陸劍一就在這一團銀光中飛騰挪躍,起伏翻轉,身姿矯健靈活,有如虎躍深淵龍飛九天。有時練得熱了,陸劍一便除了外袍,光著膀子練劍。這在現代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柳溪溪倒不大驚小怪,隻是陸劍一那一身的傷痕累累,疤痕猙獰,令她觸目驚心。

偷看了幾次陸劍一練劍,柳溪溪對陸劍一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劍姿心生羨慕,遂纏了陸劍一幾次,讓他教她習劍。陸劍一隻當她是小孩子玩性,敷衍地教了她幾招花架子,卻沒想到柳溪溪也開始每日跟著他一同晨起練劍,認認真真一絲不苟的,他不知道柳溪溪是把這權當鍛煉身體了。

生命在於運動,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柳溪溪自開始練劍以來,身體一天天好轉,精力也日益充沛旺盛起來。

×××××

來這個異時代空間已有一段日子,在陸劍一的關照下,柳溪溪逐漸適應了這裡的生活。沒有電燈電話,她忍了;沒有電視網絡,她認了;沒有抽水馬桶,她也接受了;可無論如何忍受不了的,卻是這一頭長及腰際的青絲。

不得不說,這一頭長發還真是美麗,像海藻般蓬鬆,像綢緞般柔順,像珍珠般潤澤。可是,美麗往往是要付出代價的。每日裡,柳溪溪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去打理,日複一日,柳溪溪漸漸沒了耐性,開始懷念前世的那一頭齊耳短發,簡單易打理。

這一日,柳溪溪僅剩的最後一點耐心也消磨殆儘,終於痛下決心,決定動手把長發剪去。

陸劍一到後山打山%e9%b8%a1去了,屋子裡靜悄悄的。陽光從屋外撒進,照得整個屋子明晃晃亮堂堂。柳溪溪翻出陸劍一前些日子從山下帶回的銅鏡,又找出一把剪子,把滿頭青絲都收攏到%e8%83%b8`前,拿著剪子對著銅鏡比劃,看從那裡下手比較合適。

正欲下手,突然一陣細小的呼嘯聲尖銳劃過,握著剪子的手手肘一麻,剪子哐當落地。隨即手臂傳來一陣酸麻,痛得柳溪溪兩眼淚水汪汪。

扭頭一看,陸劍一定定立在門口。而自己的腳底下,緊挨著落地的剪子,一小錠碎銀安安靜靜地躺著,散發瑩瑩光芒。柳溪溪勃然大怒:“陸劍一,你有錢也不用拿銀子砸我吧!”

陸劍一並不做聲,隻是靜靜地注視著柳溪溪,神色複雜難辨。

柳溪溪被他看得狐疑,怒氣倒消了幾分,忍痛含淚問道:“你這是乾什麼?”

“你這又是乾什麼?”陸劍一反問了一句,語氣平和嚴肅,似乎還隱含了一絲小心翼翼。

“我絞頭發!這也礙著你了?!”

陸劍一陡然鬆了口氣。原來他回來時恰好撞見柳溪溪舉著剪子在脖子邊比劃,竟以為她要自戕,一時情急,掏了錠碎銀當飛鏢擊中了柳溪溪手上的麻%e7%a9%b4。

可沒等神經完全鬆懈下來,他立即又警覺起來:“你絞頭發做什麼?莫不是要出家當姑子?”

柳溪溪白了他一眼,也不理會,徑自俯身撿起剪子,對著銅鏡就要繼續剪發。

陸劍一走過來一把奪走她手中的剪子,冷著臉問:“沒聽說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嗎?”

柳溪溪氣急:“那你指甲長了剪不剪?腳指甲長了剪不剪?”

陸劍一啞口無言。他是練武之人,自然是要常修指甲。

柳溪溪忿忿然瞪他一眼,上前一步就要搶回剪子。

陸劍一卻錯身一步,把剪子藏在了身後,挺身擋住了她,索性耍賴道:“不可以!身體發膚,說的隻是身體、發、膚,又沒包括指甲。”

“你這迂腐守舊的老夫子!我剪我的發,關你啥事?!”柳溪溪簡直要抓狂。

“會遭天譴的!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們都在看著!”陸劍一毫不退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遭天譴?”柳溪溪怒極反笑,“你整天舞槍弄劍,身上的傷疤不少吧?你就不怕遭天譴?!”

陸劍一霎時麵沉如水,卻無言以對。靜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我早已注定要遭天譴,可你卻不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也落得同樣下場!”聲音沙啞暗沉,卻又堅定無比。

柳溪溪真心不願就此屈服,但陸劍一的聲音裡仿佛帶有一種難言的悲愴蒼涼,一時令她心生憐憫,遂打消了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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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劍一知道柳溪溪絞發隻因為不會盤發挽髻,不由啼笑皆非。轉念一想,覺得也可以理解:她本是富家小姐,家中自有婢女仆婦服侍,不會盤發挽髻也屬正常。

可陸劍一堂堂一男子,自也不會綰女子的發髻。躊躇了半天,還是教柳溪溪盤了個男式發髻。

柳溪溪倒也不在乎什麼男式女式的,對她而言,隻要把發盤上去,不要披散下來礙事就可以了。何況,女為悅己者容,這裡整天麵對的就一個陸劍一,她打扮那麼漂亮做什麼。

把發盤上去後,陸劍一才發覺,家裡唯一的一根發簪正穩穩當當地彆在他自己的頭上。柳溪溪大大咧咧地說:“去廚房拿根筷子就可以了。”

陸劍一失笑:“胡鬨!筷子怎麼能行?”想了想,讓柳溪溪抬手按住發髻,自己打開衣櫃,在最底下翻找了半天,取出一根紅綢包著的發簪。打開紅綢,又在手裡握了好一會兒,才遞給柳溪溪:“就用這個吧。”

柳溪溪見陸劍一這番舉止,就知道這個簪子絕非凡品。接過細細一打量,果真如此。簪子由一整塊的上好羊脂玉製成,玉質溫潤潔白、瑩透純淨、狀如凝脂;簪頭雕刻了一大一小兩朵栩栩如生的白牡丹,雕工精致細膩,就連牡丹花心的纖細花蕊都清晰可辨;簪尾篆刻了一個細小的“靜”字,字體雋秀飄逸。整隻簪子造型優美線條流暢,即使柳溪溪對珠寶首飾並不在行,也知道這支簪子怕是價值不菲。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柳溪溪抬手,欲將簪子遞還給陸劍一。

“想得美!”陸劍一白了她一眼,“不過是暫時借你戴一下。過兩天我下山給你買支新的回來,這個要還給我的!”

柳溪溪吃了個癟,忿忿罵道:“小氣鬼!就知道你沒這麼大方!”一邊罵著,一邊回過頭對著銅鏡插簪子。可她從沒用過這東西,左捅右插就是弄不上去。

陸劍一在一旁實在看不過眼,歎了口氣:“笨!”上前從她手中接過簪子,幫她插了進去。

柳溪溪喜滋滋地攬鏡自照。她其實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支玉簪,雖不是自己的,但可以給自己借用幾日也是不錯的。當下左盼右顧,孤芳自賞。

陸劍一站在她身後,從鏡子中看到她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嘴角也忍不住彎了又彎。

柳溪溪一麵照著鏡子,一麵隨口問道:“這簪子是你娘的嗎?”

身後的陸劍一臉色黯淡了下來,默了一默,才淡淡答道:“不是。我是個孤兒,自幼無父無母。是師父把我養大的。這是我師父留給我的遺物。”

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