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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不摻和 風流書呆 4299 字 6個月前

能忽略。醫者的醫術和經驗,正是依靠治療這些小病小痛,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以那『婦』人的急症為例,倘若你察覺到了她的風寒之症,先以逆流挽舟法治其表,使她發出大汗,再用保和湯治其裡,安撫腸胃,應該不會出現後麵的情況。”

鄭哲仔細咀嚼她的話,略帶不甘的表情已慢慢被羞愧取代。他深深鞠躬,雙目泛紅,歎息道:“多謝林大夫賜教,是我查失表裡,差點害了人命!這些天我在醫術上有所突破,一心想著攀登高峰、載入史冊,卻忘了‘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的道理。林大夫洞察秋毫、術精岐黃,乃醫道之達者。今日聽了您這番話,老夫受益良多,悔矣,愧矣!”話落又是深深一鞠躬,這才踉踉蹌蹌地走進萱草堂。

吳萱草想要攙扶他,卻被他擺擺手拒絕了,原本精神矍鑠的一個人,竟仿佛一夕之間老了幾十歲。

薛繼明看看大名鼎鼎的鄭神醫,又看看表情平靜的林淡,目中竟也泛出一些悔意。見識到林淡救死扶傷的手段,又聆聽她對醫道的種種見解,薛繼明不難發現她的醫術已十分精湛。莫說吳萱草不能與她相比,就連鄭哲,恐怕也稍有遜『色』。

她一眼能夠堪破的病症,鄭哲卻連探都探不出來,以至於差點害了人命。原來她整日待在嘯風閣看醫書,不是裝模作樣,不是企圖賴在薛府,而是實打實地在學習。自己卻當著她的麵,要把她的醫書送與吳萱草和鄭哲,還言之鑿鑿地說這些東西在她手裡無用。

然而到底是誰無用,現實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了。思及此,薛繼明用力抹了一把臉,感覺愧悔無地。

恰在此時,林淡朝萱草堂的方向瞥了一眼,他想也不想就飛快躲到柱子後麵,生怕被她看見。

吳萱草滿心都是震撼,卻也注意到他異常的舉動,擰眉詢問:“你在乾什麼?”

“我,我沒臉見人。”薛繼明一不小心說了實話。

吳萱草微微一愣,繼而看向林淡,目光變得十分複雜。如果她能得到那幾本醫書,現在活死人肉白骨的那一個,應該是她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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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淡和鄭哲的交鋒,很快就在京城傳開了。一個是芳年華月的小姑娘,一個是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二者誰輸誰贏,誰高誰低,本該是一目了然之事。但最後,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林小大夫,卻把鄭神醫差點治死的人硬生生救了回來。而她在杏林春門前與鄭神醫的對話,也傳入了各位醫者耳裡。

原本還以為傳言有誤的醫者,立刻對林小大夫推崇備至。解表治裡,這四個字說出來簡單,做起來卻難上加難,那些行醫數十載的老大夫,哪怕把這四個字時時刻刻記在心裡,也會時有失察,以至於原本並不嚴重的病症,鬨到最後形勢嚴峻,人命危急。

把人治死容易,把人救活太難,這次事件無異於一個警鐘,敲響在眾位醫者頭頂,而門可羅雀的杏林春,一夕之間就門庭若市,熱鬨非凡。

七日後,壯漢帶著自家婆娘來杏林春複診,又惹得大家圍觀了一次。那『婦』人如今已是麵『色』紅潤,肌體豐盈,看上十分康健,很難想象七日之前她已瘦脫了形,差點死掉。

二人千恩萬謝,跪地磕頭,走出杏林春後看向對麵的萱草堂,立刻『露』出凶狠的模樣。鄭哲卻在此時走出來,奉上一百兩銀子算做賠禮,然後拎起自己的醫『藥』箱,準備離開京城。

吳萱草的外科之術對他頗有啟發,但很多療法在他看來卻是天方夜譚,不切實際。他已經獲得了一些突破,卻差點忘了醫者的本心,此時若不出去曆練,而是繼續閉門造車,想來還會惹出更大的麻煩。擅治者治皮『毛』,這句話他會永遠記得。

走時,他留下一本自己撰寫的針灸之法的醫書,想來會對吳萱草有所幫助,也算全了他們這段師徒情誼。他大步走到杏林春門前,見林淡正在替人把脈,便也沒有上前打擾,而是畢恭畢敬地作了一個揖,然後乘坐牛車遠去。

林淡瞥他一眼,略一頷首,算是告彆。

吳萱草挽留不住鄭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牛車消失在街角,表情由怨憎慢慢變成愁苦。

第144章 神醫28

萱草堂是如何得來如今的名望, 旁人不知, 唯有吳萱草最清楚。她穿越過來時, 萱草堂已經營破敗,難以為繼, 她空有一身醫術, 卻無法在這個落後的年代施展,隻能根據原主父母留下的一些醫書,照本宣科, 勉力支持。

後來她救了薛繼明,獲贈數百兩銀子, 這才沒被東家收回鋪麵,又僥幸救了那名被牛角頂穿腹部的農人, 以縫合之術震驚世人,這才得到神醫的稱號。若是沒有鄭哲的慕名而來,她早就『露』餡了, 又哪裡會逍遙到現在?

在她那個時代,有一句非常流行的箴言是這樣說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而她頭戴“神醫”之冠,卻沒有與之相符的實力,竟似走在冰麵上, 每一步都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醫者是一個十分神聖的職業, 做好了就是救死扶傷,做不好就是謀害人命。她如何不知道其中厲害?也因此,她努力向鄭哲學習中醫之術,滿以為一直這樣下去, 憑自己的聰慧,早晚有一天能擁有活在此世的底氣。

但現在,她才剛學了一點皮『毛』,鄭哲竟然決定出門遊曆,這對於她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鄭哲走了,她上哪兒再去找一個足夠高明的醫者撐起萱草堂?她的那些手術方案,又由誰來幫她實現?

如今萱草堂盛名在外,上門求醫的人必然絡繹不絕,而這些原本算做榮耀的東西,現在卻成了負累,壓得吳萱草喘不過氣來。她害怕自己的真實麵貌會被人看穿,更害怕身敗名裂。

她每日都活在焦慮當中,隻是捧著鄭哲留給她的醫書,廢寢忘食地翻看,又一刻不停地修煉內力,竟果真有所收獲。但她還來不及喜悅,一名患者卻找上門來求她救命,把她難住了。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腸癰患者。在鄭哲和吳萱草的極力遊說之下,他已簽了生死契,並且預付了診金,原定於今天做手術。他的家屬聞聽鄭哲誤診的消息,原打算取消療程,但在出發之前,他卻忽然發作起來,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錢也付了,人快沒了,他的親屬不敢耽誤,立刻套了馬車,火急火燎地趕到萱草堂,扯著嗓子喊救命。腸癰之症十有九死,極其難治,若是再換一個大夫,時間上來不及,也不會有萬全的把握,倒不如相信吳萱草一回。

看著奄奄一息的病人,吳萱草臉都白了,一時間竟騎虎難下。勸人家簽生死契的是她,如今說不能治的也是她,倘若這人病死了,她恐怕也會被打死。

上次那場割除腫瘤的手術之所以會成功,是因為鄭哲替病人開了麻沸散,解決了手術中的疼痛問題,又用針灸之法封閉了血管,解決了失血問題,病人的術後治療也全都由他負責,開具的『藥』物既能促進傷口愈合,又能抑製炎症,這才救活了一條人命。

而吳萱草僅負責打開腹腔,割掉腫瘤,縫合傷口。沒有高科技和特效『藥』的輔助,她能做的隻有這麼多,能不能把人救活,三分看技術,七分靠運氣。鄭哲是舊時代的醫者,信奉敝帚自珍、技不外傳的原則。他能在臨走之時把自己獨創的針灸之法授予吳萱草,已是十分難得,又哪裡會留下麻沸散等『藥』物的『藥』方?

不懂麻醉、不懂止血、不懂消炎化瘀促進傷口愈合,吳萱草根本無法做手術。更何況一台手術,需要解決的問題還不止這三個。

她看著命懸一線的病人,久久沒有動作,幾名學徒卻等不及了,催促道:“師父,我們立刻把他抬進手術室去,您快些準備器械吧。”=思=兔=在=線=閱=讀=

“不!”吳萱草大聲喝止,目『露』掙紮。她簡直難以想象,若是這個人死在了自己的手術台上,會造成怎樣的後果。這是一個蠻荒的時代,法度的缺失造成了社會的混『亂』,私刑淩駕於國法,醫者害了人命,定然會被打死,連官府也不會管。

上次林淡替鄭哲解了圍,助他保命,他後來賠了一百兩銀子,徹底了結了麻煩。但這一回,沒有人能為吳萱草解圍,一旦把病人送入手術室,生死成敗都由她一人承擔。

她不禁會想:我承擔得起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咬了咬牙,艱難地吐出一句話:“鄭大夫走了,這個病我不能治,你們另請高明吧。”

“說能治的是你,說不能治的也是你,如今我弟弟病得都快死了,你才讓我們去找彆家,你是故意的吧?”病人家屬瞬間暴怒,揪著她的衣領說道:“你快些把我弟弟治好,若是他今天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償命!”

“這個病我真不能治。”吳萱草閉上眼睛,語帶無奈。若是給她一個無菌手術室和一個加護病房,她二十分鐘就能治好這位病人,哪裡需要如此為難?

“前些天,你不是口口聲聲說這種病隻有你能治嗎?你若是早些告訴我們你不能治,我們何至於耽誤這麼多時日?你看看,我弟弟已經病成這樣了,他若是死了,你就是殺人凶手!你這個沽名釣譽之徒,你這個庸醫!”男人憤怒地大吼,躺在床上的病人則氣息微弱,瀕臨死亡。

萱草堂的學徒用猜疑的目光看著吳萱草,隱隱發現了什麼,卻又不敢訴諸於口。師父的醫術,好像沒有傳言中那般高明?

男人來回在內堂走動,狠狠踢踹自己看見的所有物品,已是慌『亂』不堪。他的妻子試圖安撫他,自己卻先痛哭失聲。

一行人吵吵鬨鬨,打砸內堂,引來好事者圍觀。不知誰扯著嗓子喊道:“這裡不能治,你們為何不去杏林春試一試?小林大夫的醫術不比鄭大夫差,她或許有辦法。”

門外立刻有人附和:“是呀是呀,小林大夫也很厲害!”

男人眼睛一亮,立刻高喊:“快快快,快把小弟抬到對麵去!我真是被萱草堂的名望遮了眼,把小林大夫給忘了!”一行人七手八腳地抬起病人,朝杏林春疾奔過去。

吳萱草看著他們焦急的背影,心情十分難堪,卻又暗鬆了一口氣。治療闌尾炎最快捷的辦法莫過於切割,在這醫術落後的年代,她很好奇林淡會如何麵對這種足以稱之為絕症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