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不知道在做什麼,讓人看不起。你好好在家待著,等過了年就十七歲了,到時候好好說個婆家。”
林豔不想多爭執,她決定的事誰也攔不住。
白秀娥見她不說話,以為林豔是被嚇唬住了,就軟下聲來。
“出去打工的姑娘,名聲都差著呢,回來連婆家都找不到。媽是為你好,你是我的女兒,我能害了你不成。”隨即又去摸林豔的手:“家裡鬨了嗎?吃虧了嗎?桃子和梅子怎麼樣了?”
林豔就把那事和母%e4%ba%b2講了。
白秀娥聽得心驚肉跳,隨即摸了摸林豔的頭發:“好孩子,以後可不敢再這麼什麼都不顧的往前衝。你轉過身去,讓媽看看背上有沒有撞到。”
林豔摸著有些疼,肯定是青了,也沒轉身:“不是什麼大事。”
“你大伯不想幫我們家,不然也不會等那麼久才到。”
林豔說:“我知道,這事我心裡有譜。我都那麼說了,他要是慫了,那才被人戳脊梁骨呢。”林家長子,連自家侄女都護不住,會被人嘲笑。
“苦了你,孩子,以後再遇到這事,東西砸了就砸了,咱家什麼都沒有,你和妹妹彆傷到就行。”
林豔低著頭,看著手中的木棍。
白秀娥也沒心思睡覺,皺著眉頭:“你爹快回來了,回來就有人給咱們家撐腰。”她靠在窯洞的牆壁上,念叨:“我也不是非得要個兒子,你們姐們幾個,也是我的心頭肉。可是咱們這村子小,人的眼界就這麼窄。沒兒子是會被罵絕戶頭,斷子絕孫肯定是做孽了才有的報應。你爹是個好人,性子直,擔上這樣的名聲,心裡也難過。他雖然不說,可我知道……”
林豔很困,靠著牆壁漸漸睡著。
夢裡,她剛剛拿起了槍,就被從天而降的炸彈炸死了。她看到自己的屍體炸飛出去,掛在槐樹上,村子裡的人都死了,漫天的烏鴉飛來遮住了陽光,叫聲淒涼。
林豔不知道為什麼哭,就是一個勁的流淚,傷心壓抑。她被搖晃著,睜開眼,天已經大亮,母%e4%ba%b2滿臉驚慌,緊緊抓著林豔的手。
“豔兒,你是怎麼了?夢魔了?”
林豔抬手抹了把臉,滿手的水漬。
抿了下%e5%94%87,說道:“沒事。”
她揮開母%e4%ba%b2的手,走了出去。
站在這個山坡上,她望著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那時候她的願望是吃飽不挨餓,她挖墳掘地都乾過。她的師父是個半桶水的道士,最後死在財上。
她抬手抹了把臉,天冷,已經下霜,草地上白茫茫一片。
“豔子你怎麼了?”
母%e4%ba%b2追出來。
林豔轉移話題,說道:“包袱裡有吃食,你先吃了。馬上我送你翻過這座山,到了舅舅家,記得給家裡捎信。”
“你不用送了。”
母%e4%ba%b2姿勢笨拙,吃了快乾饅頭,找了根樹杈當拐杖,走路小心翼翼。
“我自己知道路,回去看著妹妹。”
林豔不放心:“沒事,我交代二妹在家,她很懂事。”
她送母%e4%ba%b2翻過山,走了差不多十裡地才看到碼頭。
日頭正當空,她讓母%e4%ba%b2在陰涼坐下歇息,自己連忙跑過來找船。
剛到碼頭,就見一個機動船轟隆隆的開來,船頭站著七八個男人。林豔左右看看,這邊碼頭上的木船都沒有船夫,可能是回家吃午飯了。
林豔從那個時代來,也沒怎麼見過這種船,就多看了幾眼。船夫坐在船頭,扭動著把手。
林豔跑了一圈,也沒找到,回頭就見母%e4%ba%b2挺著大肚子朝碼頭走來。她包著頭巾,穿著外套,明明才三十多歲,看起來像四十多。
林豔跑回去接母%e4%ba%b2,就碰上了剛剛坐船的那夥人。他們穿著簡單的衣裳,背著行囊,走在中間的是個穿中山裝的中年男人。其餘幾個年輕,上了碼頭,往這邊走來。林豔眼尖,一眼就掃到他們的裝備。腦中精光一閃。如今自己是困在山溝裡,在這窮山僻壤,想要賺錢,隻有一個辦法。
那機動船好似要開走,林豔上前喊了聲:“船家,請問你去那裡?能捎個人不?”
這麼一喊,那群人都轉頭看過來。
船家視線也落了過來:“回縣城。”
林豔舅舅移民分到了縣城。
林豔朝他們點頭,她攙扶著母%e4%ba%b2,低聲說:“這個船家認識不?”
剛剛還沒靠岸的時候,她就聽船家說的一口方言,才敢搭船。
農村都這樣,十裡八村都混個臉熟。說起那家,都知道一二。
“以前和你爹來的時候,搭過他的船。”
林豔放下心來,去和船家交涉,虧得都是認識,就免了白秀娥的船費。母%e4%ba%b2上船,拉著林豔的手交待了無數遍:“照看好家,看好自己和妹妹。”
船開走了,河水拍打岸邊,發出聲響。她轉頭看了這邊地勢,才往回走。
林家住在秦嶺一帶,那些人背著的行囊,看形狀肯定有洛陽鏟。林豔的師父是做這個的,當年林豔小小年紀跟在他身後漫山遍野的跑,林豔師父膽子太小,隻敢刨小墳堆。
林豔膽子也不大,她還想多活幾年呢。
林豔走的不快,一路上也就再沒看到那些人,回去的時候,都晌午了。鍋裡還有剩飯,她湊合吃了一點,隔壁的張嫂子就來串門了。
進了院子,探頭探腦的看了一陣,視線落到林豔身上,她正捧著碗吃玉米飯,就笑著說道:“二嬸子去那裡了?怎麼不見人呢?你今天一早就不在家,去那裡了?中午來你家串門,桃子在做飯。”
林豔就著鹹蘿卜條吃完了碗裡的飯,語氣不冷不淡:“有事嗎?”
張嫂子看她這樣,楞了一下,隨即拿出手裡的鞋底,說道:“在家沒事,找二嬸子說說閒話。”
昨晚計生辦沒抓到人,婦聯主任把她罵的狗血淋頭,沒抓到證據還被林家擺了一道,擱誰也是氣難平。
林豔看了她一眼,舀水倒進鍋裡,洗碗:“你什麼時候見我媽在家了?我都好久沒見她了,你這消息比我靈通啊。”
張嫂子表情一頓。
林豔說:“也彆總盯著彆人家,誰家沒個事。”她回頭看著張嫂子,笑的眉眼彎彎:“嫂子,你家也是個女孩吧?張哥不想要個兒子?”
張嫂子臉一下子就變了,手指緊緊捏著鞋底。
林豔把洗鍋水倒進牛喝水的石槽裡,看了張嫂一眼,視線下落,放在她手中鞋底上。
“嫂子,不是我說。少說點閒話,鞋底早就納完了。”
☆、第四章
林家有牛,早上是林桃添得乾草。林豔這閒下來了,就去把牛趕到山上。
秋天沒莊稼,她也不用看著就放心回來。
馬上都冬天了,母%e4%ba%b2這要懷孩子坐月子,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她得為妹妹做雙棉鞋。學了兩個鞋樣,還沒來得及做,兩個妹妹就背著書包回來了。桃子晚上還要上自習,她都初一了。林豔去做飯,她燒火。
“爹什麼時候回來?媽呢?還回來嗎?”
家裡實在沒什麼吃的,林豔蒸了老南瓜拌在玉米麵裡揉開,打算蒸饅頭。
蒸熟的老南瓜散發著絲絲香氣,林豔給兩個妹妹一人分了一塊。
“爹在外麵乾活,媽過幾天就回來,吃吧,晚上我再燒個菜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趁著天亮,趕緊把饅頭放進蒸籠。天黑了就要燒煤油燈,煤油也貴啊。
林豔想著,也吃了半個南瓜。這個季節的南瓜,水汪汪的沒什麼味道。紅薯比南瓜好吃,可是地窖裡的紅薯也不多,吃完就沒了。夏天能用點野菜摻著吃,可是冬天,日子就沒那麼好過。
林豔趁著饅頭上鍋蒸的空擋,玉米碎加了乾菜,沒有油,倒了點鹽。看著有點稀,就又找了塊南瓜放進去。粥剛剛煮好,兩個妹妹盛上,遙遙聽見父%e4%ba%b2的聲音,另外還有幾個人的腳步聲,很沉。
林豔眼眸一轉,就聽林桃說:“爹回來了是不是?”
林豔擦了擦手,出去:“你趕緊吃完去上自習,梅子也乖乖吃飯,我去看看。”
出門,遠遠看著父%e4%ba%b2帶著七八個人走了過來,林豔眸光微眯,表情沉了下去。
這時天還沒黑,中間和父%e4%ba%b2說話的男人是穿中山裝那位,好似感受到林豔的目光,就抬頭看了過來。林豔表情沒動,隨後父%e4%ba%b2也抬頭看過來:“豔子,站門口做什麼?”
等父%e4%ba%b2走近,林豔接了他手裡的行李:“桃子說聽見你的聲音,出來看看。”
父%e4%ba%b2進門,招呼一乾人坐進去。林豔去屋裡放行李,父%e4%ba%b2才出去沒多久,怎麼突然停工把衣服都帶回來了?林豔思忖,卻沒直接問。
父%e4%ba%b2招呼他們坐進去,林豔觀察到那位穿中山裝的男人雖然一直走在中間,看似是這群人的領頭,實則不然。凳子拿出來,穿黑色休閒裝的高瘦男人先坐下去。
林豔就多看了他一眼,因為人多,一晃就擋住了視線,她現在是個未出嫁的小姑娘,盯著人看不禮貌。
“豔子,去倒茶過來。”
林家沒有院牆,所以客人進來就直接進屋了。三間瓦房,中間的屋子裡放著一張四方桌子,四把長板凳,剩餘的都是矮凳。
安然去端茶,兩個妹妹年紀小,沒見過什麼,伸頭在看。林豔視線掃過來,聲音沉了下去:“看什麼看?吃完飯一個上自習一個去寫作業。”
兩個妹妹都是聽話的,連忙坐回去乖乖吃飯。
林豔在琢磨,他們怎麼會跟父%e4%ba%b2回來?這是想做什麼?
家裡沒有茶杯,隻有瓷碗。燒了開水,還沒拎回去,父%e4%ba%b2就出來了,走到廚房:“豔子,你媽呢?”
林豔把碗遞給他:“昨天晚上計生辦的人來抓,今天中午送她回舅舅家了。”
林建成一愣,表情僵住了。
“怎麼回事?不是不抓了嗎?昨天鬨起來了?”
他話說的有些急。
林豔三言兩語把事情講了明白,就說道:“改天你要有時間,去舅舅家看看。暫時住在那邊也行,咱們村子比較亂。”
林建成覺得長女說的話有道理,可到底是放不下心,心事重重。
“那些人怎麼領家裡了?”
林豔不好直說,她現在的身份是林建成的長女,如果說出那些人做什麼的,怕是要引起懷疑。
林建成視線一轉:“大人的事你彆管了,今晚你和妹妹睡的西頭屋,他們在這邊住一天。”
“交房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