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規規矩矩分彆請了安。
石氏明白過來,嘴裡苦澀蔓延,頷首笑著還了禮。
順治不錯眼打量著佟佳,她雪白的小臉,好似圓潤了幾分,一開口,左臉的梨渦就漾開,鮮活靈動。
看來這些時日,她過得很好。並沒半點因著他生氣離開,或者生病的事情,少吃一口飯,少睡一會覺。
說不出的苦澀與怒意在心裡交錯翻滾,順治換了隻手撐著下顎,板著臉問道:“你來做什麼?”
佟佳打量著順治,他看上去是清減了不少,眼眶都微微凹陷了下去,顯得很是疲憊。跟初遇到他時差不多模樣,眉眼間那股子鬱氣都快衝天了。
順治氣頭不順,語氣很不耐煩,佟佳心想也許打擾到了他與石氏敘舊。她暗戳戳將吳良鏞與佟國維都罵了一通,儘沒事找事,還耽誤了她吃午飯。
佟佳心裡不爽,麵上依舊恭敬,說道:“我聽說皇上病了,趕著來探望請安。既然皇上在忙,我就不打擾了,這就告退。”說完,福了福身就要離開。
“既然來了,坐一會再走吧。”順治心沉了下去,冷冰冰說道。
果然,她這個病來探得毫無誠意,從頭到尾,都沒問一句他身體可好,可有哪裡不舒服,就忙不迭要離開。
原本想瞧瞧她的反應,見到石氏時會不會吃醋。
看來還是癡心妄想了,她毫無反應,壓根沒將石氏放在心上。
順治心像是被一隻手猛染擰住了般,幾乎都快透不過氣來。
既便如此,他還是舍不得她離開,想多看她一眼。
佟佳隻得停下腳步,謝恩後,選了最角落的椅子坐了。
順治坐直了些身子,指著右下首的椅子說道:“你離那麼遠做什麼,坐到這裡來。你讀過書,能說些漢話,正好陪著石氏說說話。”
佟佳想罵人了,嗬,感情她成了陪說。
石氏一直默默看著佟佳,此時笑了起來,意外地說道:“沒曾想佟格格懂得漢話,這可太好了。我以後總算有個可以說話的人,隻佟格格彆嫌棄我煩才好。”
佟佳沒那麼天真,再說與擁有同一個男人的女人成為姐妹,她自己會感到膈應。她獨自過得好得很,不想也不需要朋友。
在順治欽點的椅子上坐下,佟佳微笑著說道:“我的漢話不好,隻能略微說幾句罷了。大福晉若是想與人說話,宮裡許多宮女都懂漢話,不愁沒有說話的人。”
石氏頓了下,笑著說道:“佟格格真是謙虛了,你這些話就說得很好。”
佟佳見石氏好似不肯放棄,乾脆一臉茫然裝傻。石氏要做什麼,有什麼目的,都不在她的考慮之內。
反正最大的太後都得罪了,再多一個石氏不算事,佟佳用滿文說道:“對不住,我聽不懂大福晉在說什麼。”
石氏聽佟佳突然說起了滿文,她能聽懂大致的意思,尷尬了下,看向順治說道:“對不住,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急迫了。好不容易能有個能說話的姐妹,我就急赤白臉貼了上去,嚇到了佟格格。”
順治從佟佳一開口,就聽出了她的不情願。平時她與玄燁嘀嘀咕咕說的都是漢話,此時她在那裡裝神弄鬼,也沒有拆穿她。
這個女人對石氏的態度,已經算很好了,至少沒有明麵上太讓她難堪。
再想到她對自己的不客氣,順治酸得很,淡淡說道:“不是你太急迫,是她向來就是這樣,拒人於千裡之外,心硬如鐵。”
佟佳聽到順治指桑罵槐,暗自冷笑,隻管低頭裝啞巴,壓根不搭理他。
好餓,玄燁也該下學了,他還等著她用飯呢。等下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佟國維,哪有親弟弟,聯合外人坑親姐姐的。
順治見佟佳不吱聲,頓時覺著意興闌珊,失望疲憊。
真如先前所預料的那樣,不見時,夜裡夢回時,心心念念都是她。
見到時,同樣難受,她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決絕。
順治手指用力按著突突跳的太陽%e7%a9%b4,揮揮手說道:“都下去吧,我累了。”
佟佳迫不及待起身告退,剛準備走,石氏叫住了她:“佟格格,可否等一下,我還有些事情要麻煩你。”
佟佳隻得停下了腳步,石氏神色為難,說道:“皇上,我知道您向來獨自住習慣了,隻西郊離京城有些路程,路上結了冰滑,走得慢,回到京城的時候,隻怕城門已經關了。我可能在佟格格的莊子上借助一宿?”
說實話,佟佳將李園視為了自己的領地,連順治都不願意讓他住,何況是石氏。
佟佳不知道石氏為何來了這裡,來之前沒安排好住處。但是石氏說得這般為難,她拒絕的話就不近情理了。
石氏是順治的嬪妃,她住哪裡,不應該由佟佳來負責,抬頭看向了順治。
順治迎著佟佳殺氣騰騰的眼神,驀地,嘴角緩緩上揚,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第四十三章
順治對石氏說道:“你先出去。”
石氏呆了下, 福了福身告退。走到門邊,還忍不住回頭,眼神在順治與佟佳身上掠過, 不情不願, 依依不舍。
順治起身,緩緩走到佟佳麵前,仔細地,貪戀地,一點一點地從頭到尾打量著著她。
佟佳隻感到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順治一下拉住了她, 神色脆弱,低聲祈求道:“彆走, 求你彆走。”
佟佳瞪大了眼, 掙脫手臂, 防備地說道:“皇上想要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我想做什麼?”順治笑了起來,笑容淒涼,喃喃說道:“從石氏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 卑微, 可憐的自己。”
佟佳怔楞住, 下意識問道:“什麼意思?”
“你那麼聰明,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你從一開始你就看出來了。”順治眼眶泛紅, 神色哀傷自憐, “石氏對我, 就像我對你。心悅一個人, 如何能藏得住。”
佟佳覺著石氏是有點不對勁, 照著正常的眼光來看, 順治長相俊美,氣質矜貴,深情瘋癲,石氏喜歡他也正常。
在佟佳看來,亂花迷人眼的後宮,情情愛愛不必太當真。
隻她沒權置喙石氏的想法,乾巴巴說道:“那是皇上與大福晉的事情,我不想評價。不過,既然大福晉對皇上一往情深,皇上還是珍惜眼前人吧。”
順治猛地盯著佟佳,呼吸急促起來,啞聲道:“你拒絕我也就罷了,非得將我像個廢物般,迫不及待甩開。你無動於衷看著我的掙紮,我的痛苦,你站得遠遠的,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你太心狠了,心實在是太狠了。”
佟佳好心好意跑來探病,卻遇到了這麼一出。被順治的控訴,弄得懵了,一時不知所措看著他發狂。
順治仰起頭,努力控製住眼中的濕意。他不想她看到自己的脆弱,她不會可憐,隻會再狠狠踩上他一腳。
佟佳回過神,莫名的怒意在心間翻滾,沉著臉說道:“皇上要我怎麼辦?你可彆把錯誤都推到我身上,誰知道你與大福晉之間究竟什麼關係,什麼時候看對了眼。她對你那麼重要,你們帝大福晉相合,豈不是一番佳話,還順便能緩和滿漢關係。皇上可是打算讓我把李園讓給大福晉住,我這就回去收拾。”
順治氣得太陽%e7%a9%b4突突跳,他身體本就不好,多站一會就心慌氣喘,冷冰冰說道:“你休得胡攪蠻纏,我什麼時候要讓她住進你的宅子了?我連暖閣都沒讓她進。還有,我什麼時候跟她看對眼過,以前我壓根沒看過她。她今天來我也不知道,她與你前後腳來.....”
“打住!你們之間如何,那是你們貴人之間的事情,我一個小格格而已,沒資格知曉。”佟佳出聲打斷了順治的話。
她根本不想知道順治與石氏那點子事情,愛誰誰!
她現在很餓,餓了脾氣就不好,心慌手軟。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順治說得對,她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她不是什麼好人,隻管自己過得好不好。
不管在這麼個狗逼世界,還是後世,她堅信一件事,都要先愛自己,後愛世人。
等她成了太後,她保管比聖母還要悲天憐人,因為她站在了那個高度,她有能力普度眾生。
而現在,她還是個連自己宅子都差點保不住,要與人分享的可憐蛋!
“小格格,哼,小格格!”順治想到那鼎鳳冠,氣得幾乎站立不穩。
及時撐住了椅子扶手,順治挪動著坐下來,盯著佟佳喘著氣,恨恨地說道:“我給你後位,你要嗎?你答應嗎?你一直在拒絕我,你哪來的臉提你的小格格?”
呃,皇後?佟佳眼睛霎時瞪得滾圓。順治給得實在是太多了,她氣焰不知不覺低了幾分,心虛地問道:“什麼後位,我怎麼不知道?”
順治覺著喉嚨有些腥甜。
這個臭女人,貪吃貪睡貪財貪戀富貴權勢。
她究竟有哪一點好?
順治覺著自己真中了她的蠱,竟然後悔沒早點拿出這一手來引誘她。
“那是因為你蠢!”順治吼道。
佟佳想要翻臉了,說話就說話,罵什麼人!
不過,佟佳狐疑地問道:“皇上要為了我廢後?皇上不怕朝臣反對,把我打成狐狸精,認為我禍國殃民?還有,科爾沁呢,朝堂穩定怎麼辦?”
順治冷笑,“虧你能想到那麼多,怎麼就不替我多想想?你成日裝傻裝糊塗,這時候怎麼不裝了,先前不是還裝得有模有樣嗎?大福晉,我聽不懂您說什麼。”
順治學著佟佳的語氣,神色嘲諷:“狐狸精,你隻對了一個‘精’字,你不是狐狸精,你頂多就是個臭熊瞎子精。什麼都想要,貪婪得很!”
佟佳臉黑了,“皇上什麼都沒給,空口白牙的話,誰不會說。再說,廢後的事情,皇上經驗豐富,這一招,又不是第一次用。”
順治竭儘全力,才勉強壓住了%e8%83%b8口不斷湧上來的腥甜。
這個女人簡直混賬透頂,他遲早得死在她手上,被她活生生氣死。
順治見她還有臉生氣,就更怒不可遏,“以前的事情,我與你講得清清楚楚,你少給我裝傻。我什麼都不給,你能過得這般悠閒自在,你的銀子從哪裡來的?你的園子,打哪兒來的,你是不是想回宮去住了?”
佟佳眨了眨眼睛,想說她既然擔著他後宮女人的名頭,他本就應當養著她。想了想,還是將這話咽了下去。
若是順治要她履行後妃義務呢?
再說,皇後有什麼好當的,要當就當太後。當了太後之後,有無數人會為她履行男寵的義務。
佟佳覺著自己也有點瘋了,眼神竟然不受控製往順治身下瞄。在原身的記憶裡,隻有痛,與黑漆漆的屋子裡,僅有那麼兩次不可描述的片段。
隻一點痛,佟佳就不能忍受了。這本是世間最妙不可言的事情,痛的話,就表明順治就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