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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臉拿棋子砸你。”

玄燁小臉一變,驚恐地往後躲避。佟佳不由得更氣悶了,順治哈哈大笑。

下了沒一會,佟佳落子越來越慢。順治拿起棋,百無聊賴在手上拋來拋去玩耍。

玄燁則撐著臉,催促道:“額涅,您快些啊,我都快睡著了。”

佟佳小心眼得很,如順治說的那樣,棋品堪憂。聞言,立刻伸手一掃棋盤,說道:“天色不早,你是該去睡覺了,今天就先下到這裡吧。”

玄燁看到亂了的棋盤,登時傻了眼。

順治笑得不行,偏偏裝作一本正經對玄燁說道:“你彆這副模樣,你額涅又沒掀棋盤。”

佟佳怒了,“笑什麼笑,都沒下完,鹿死誰手還未知呢。”

順治眉毛一揚,挪到棋盤邊,修長的手指夾起棋子,飛快複原先前的棋局:“這還不簡單,我們繼續下。先前我讓著你,逗你玩兒呢,你還真以為自己厲害了。”

佟佳瞪圓了眼,看到棋盤上迅速恢複的棋局,暗罵了句瘋子還真是聰明。

她當然不肯吃眼前虧,拉起玄燁就走:“快去洗漱,外麵雪下得這般大,晚上就彆回你的院子了,歇在東暖閣裡吧。”

順治放下棋子,慢悠悠跟在了身後,堅持要送玄燁回院子去歇息:“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能還黏著人不放。”

玄燁撅了撅嘴,偷偷嘀咕道:“我要年後才六歲整呢。”

順治耳朵靈,冷哼聲說道:“我六歲都登基了。”

玄燁小聲還嘴:“我也可以六歲就登基。”

順治臉一沉,佟佳見狀,差點兒沒笑出聲。順治見她忍笑的模樣,橫了她眼,不容置疑說道:“走,我送你回去!”

佟佳想到玄燁的身份,他是該早些獨立,就沒有再攔著。

隻是她可不敢相信順治的送,吩咐玄燁去拿來熊瞎子外袍,給他穿好之後,親自送他回院子。

屋外白雪飄飛,下雪時倒沒想象的冷,雪花在燈光下飛舞,看上去美極了。

玄燁仰頭看著,似乎怕驚醒雪花,輕輕哇了聲,小手拉住佟佳,說道:“額涅,雪在夜裡下起來,真好看。”

順治手伸出去,雪花落在掌心,漸漸留下些許的溼潤。他收回手,眉頭微皺,肅然說道:“玄燁,你不能隻看到下雪時的美,嚴寒時節,窮苦百姓的日子愈發艱難。有些人晚上躺下後,早上就再也起不來。”

玄燁小臉繃緊,變得嚴肅起來,誠懇說道:“汗阿瑪,我錯了,是我想得太少,以後我會改。我們有肉吃有衣穿,還有好些窮人無家可歸,得為他們著想。”

順治臉上露出一絲笑,手貼上玄燁的胖臉蛋,說道:“你能想到這些就好。”

玄燁被順治冰涼的手冷得一個激靈,縮著脖子躲。佟佳無語,開始腹誹順治很能破壞氣氛,可他是皇帝,教導玄燁要體恤窮苦百姓,還有點兒佩服他。

誰知他竟跟個小孩子一樣,就知道欺負兒子。仔細算起來,順治的年紀也不大,擱著前世的時候,還是毛頭小年輕。

看來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哪怕是瘋子,也有各種幼稚的舉動。

將玄燁送回院子安頓好,順治陪著佟佳往回走,轉頭看向她,伸手將她的風帽攏了攏,問道:“冷不冷?”

佟佳搖搖頭,問道:“皇上晚上歇在哪兒,勺園收拾好了嗎?”

順治愣了下,笑著說道:“怎地,你能留玄燁住在東暖閣,就不能留我住一晚嗎?”

佟佳就怕這樣,想了想說道:“皇上說笑了。是我沒考慮周全,晚上回勺園,路上也不大好走,皇上還是去前院住吧,我先回去了。”

順治臉色變了變,淡淡說道:“先前吃飯時,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麼,突然就不高興了。”

佟佳歎了口氣,說道:“皇上這般聰明,我就不藏著掖著了。先前皇上讓我考慮的事情,我已經考慮好了。”

順治想攔著,話到嘴邊還是放棄了,走到她前麵,轉過身直視著她,平靜地說道:“你說吧,我聽著。”

佟佳斟酌了下,說道:“皇上,我想好了。皇上很好,全天下的男人誰都比不過皇上。可是,隻因為皇上太好了,我怕會辜負皇上,皇上也不該受這樣的委屈。”

“委屈,委屈。”順治冷笑連連,“你若真在意我的委屈,就不會說出這般傷人的話。還有彆的借口嗎,都一起說出來吧。”

佟佳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不想生孩子。”

順治深吸了口氣,佟佳的話實在是超出他的預料,斟酌了下,說道:“玄燁那般聰明伶俐,再生一個他那樣的,或者生個格格,長得像你......,不,還是像我吧,那樣豈不是很好?”

“為什麼要像皇上,皇上是覺著我長得不好看嗎?”佟佳不高興了,立即咄咄逼問道。

順治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他就知道佟佳這個混賬女人,關注點永遠不同。他故意要引開她,果然,她很快上了當。

“像你也行。”順治痛快改了口,手指著她左臉頰,“像你最好,這裡有個梨渦。”

佟佳偏開頭,很快醒過了神,她可不能被順治帶偏了,緊接著回到了原來的問題上:“皇上您看,不管男女,我都不想生。皇上,您能忍得了嗎?”

順治看著佟佳臉上的決絕,神色淡下來,說道:“我不在乎孩子不孩子,隻是夫妻之間,情之所至,一切都難免,你讓我該如何辦?”

停頓片刻,順治說道:“當然,還是有兩個法子。我也如青樓的鴇母給女伎避子那樣,服用水銀。另外的方式,就是我變成吳良鏞。如果我成了太監,或者中了毒,是不是就合了你的意?”

佟佳呆住,順治臉上的哀傷,讓她不由自主彆開了頭,輕聲說道:“我沒有要傷害皇上的意思。而是許多現實問題,實在是避無可避。多謝皇上派了侍衛與小弟來護著我,皇上也知道,有人隨時想要我的命。若是沒了皇上的那一天,我該如何辦?”

順治深深凝望著佟佳,心一寸寸變灰,沉入深不可測的穀底。

他聽到自己聲音,好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陌生而空洞:“如果沒有我,還有你的兄弟們,還有玄燁。我將玄燁立為了儲君。其實你那麼聰明,應當從我平時如何教導玄燁中,能看出端倪來,但你故意視而不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拒絕我的借口罷了。你討厭我,卻心安理得享受著,我給你帶來種種好處。”

佟佳愣住,片刻後,歎息一聲,說道:“對不住,我不該享有這些,是我不知好歹,請皇上都收回去吧。”

順治想到他準備的後冠,想到為她與天下為敵也在所不惜,可她始終不屑一顧。

俯身直視著佟佳的雙眼,一字一頓說道:“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怎地比寒冰還要冷?我對你掏心掏肺,你視而不見也就罷了,偏生你還要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幾腳。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你還故意刺我,讓我收回這些!”

順治手臂用力一揮,眉眼間戾氣頓生,啞著嗓子吼道:“我若能收回,我懂得如何收回,還需要你提出來嗎?佟佳,你是在太狠心,太狠心了!”

踉蹌後退幾步,順治紅著眼眶,神色哀哀,看了佟佳最後一眼,轉身疾奔離去,很快在轉角消失不見。

佟佳怔怔站在抄手遊廊裡,四下萬籟俱寂,隻有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好似先前院子裡的溫暖熱鬨,不過是場幻覺。

第四十一章

勺園屋子剛收拾好, 還沒來得及燒炕,屋裡冷如冰窖。

吳良鏞忙得腳不沾地,吩咐伺候的人趕緊燒炕, 燒熱水, 生炭盆。

順治回來後,就坐在東暖閣的塌上發呆。吳良鏞鼓起了勇氣,躬身上前,低聲說道;“皇上,您身上的衣衫濕了,仔細受了寒, 奴才替您更衣。”

從李園騎馬冒著風雪回了勺園,順治的大氅上沾了雪, 炭盆點起來之後, 漸漸開始融化, 濕了一大片。

順治麵無表情坐著,失神望著眼前的某處,好似一尊石像般沉默。

吳良鏞鬥起膽子,蹲下來去脫順治的靴子。順治依舊一動不動, 由著吳良鏞脫鞋更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等腳踩在冒著熱氣的水中, 順治方回過神, 怔怔看著木桶中升騰起的霧氣。

原本麻木的心, 痛意如霧氣那般, 絲絲開始升騰, 纏繞。又好似心被猛地揪住, 拋起來, 迅速墜落。

順治閉上眼, 臉色慘白著, 寬袍裡的手,不受控製簌簌發抖。

沒什麼大不了,他是皇帝,坐擁天下,要什麼有什麼。

她不喜歡他,要推開他,踐踏他的心意,他何必抓住她不放。

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洗漱完,順治平躺在炕上,雙手搭在身前,如以前那樣合上眼。沒一會,竟然奇異般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順治突然抽搐一下醒轉過來。屋子角落點著宮燈,窗欞映著了雪,透著亮光。

周圍安寧靜謐,他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與空蕩蕩%e8%83%b8口的呼嘯。

她不要他。

此時,這個事實在順治腦子裡無比清晰,清晰得他眼睛發熱,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到了真正天亮時,順治全身乏力,冷汗早已濕透衣衫。

吳良鏞領著太監上前伺候順治起身,見到他額頭細密的汗水,慘白的臉,頓時緊張地說道:“皇上,您可是著了涼?奴才這就去給您傳太醫。”

順治一張嘴,嗓子像是有砂礫刮過般痛,待緩一緩,啞聲說道:“去給王熙傳話,有緊要事情再來回稟,若無要事則彆來打擾。玄燁該讀書就讀書,不用來請安了,我這些天誰都不見。”

吳良鏞忙應了,退下去一通忙碌。順治吃過藥,換了身衣衫洗漱之後,躺回炕上,或醒或睡。

連續好幾日,順治基本沒有下過炕,身體也不見好轉,整個人完全失去了精氣神,就那麼躺著。

順治這次不比以前,呈了藥上去,他照常喝,飯菜也照常吃,隻吃得極少。

吳良鏞暗自急得不行,同時又心酸難安。順治此時看上去,就好比是活死人。

這樣下去可不行,吳良鏞思前想後,親自跑到李園,找佟國維說了番話。

雪停了,太陽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屋簷下的冰淩,閃爍著璀璨的光。

佟佳起床後,裹著厚厚的風帽,站在庭院裡看著童嬤嬤拿著棍子,將冰淩一根根敲下來。

“啪”地一下,冰淩掉在地上裂開,好像玻璃碎片一樣晶瑩剔透。佟佳最喜歡這種碎裂感,看得特彆解壓。

童嬤嬤回頭望著佟佳,笑著說道:“主子您離遠些,仔細掉在你身上。以前奴婢小的時候,曾親眼見到冰淩掉下來。哎喲,那人穿那麼厚的襖子,冰淩還是把襖子穿透了,流了好些血呢。”

佟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