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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乾笑一聲,含糊著將罵字咽了回去。

王熙大致猜出了那個字,眼角微抽,隻當做沒聽見。

順治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告訴你這件事,是讓你先準備起來,如何與那群愛管閒事,尤其是愛看皇上今晚睡了誰,睡了幾次,來分析誰最受寵的朝臣們吵架。我教你一招,你大致估摸一下,哪些人會跳得最高,然後你再悄摸去打聽那家人的後宅隱私,祖上不積德的事情,一件件拿出來,保管讓他們的老臉無處擱。你需要幫忙的話,找吳良鏞,他最擅長鑽床腳偷聽。”

肅立在門口的吳良鏞,這時將頭抬起來,朝著王熙頷首微笑,滿臉得色。

王熙看得眼睛疼,彆開了頭,直哭笑不得。

順治補充了句:“覺羅氏也無需在意,覺羅氏祖上的那點子事,其他家族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兒戲。朝堂上覺羅氏家的權貴老爺們多,你隨手撿幾件事,保管能讓他們老臉都丟儘。以前他們可以不在乎,畢竟如今不是以前,他們裹上了人的綾羅綢緞,要臉,要臉就好辦。”

王熙無語凝噎,半晌後方開口說道:“皇上,您考慮得這般周全,就是不用臣,您一定能達成所願。”

順治振振有詞說道:“那可不行,我是皇帝,皇帝豈能與他們潑婦罵街樣對罵,史官會記進去,不好看。”

王熙:“.....”

順治朝窗戶外麵看去,說道:“好似快下雪了,克勤克善去園子裡讀書,那邊冷一些,你給他們兄弟做一身皮裘外袍吧。把毛露在外麵,皮逢在裡麵。玄燁也這樣穿,跟熊一樣,看上去可笑得很。玄燁嘟囔著說不好看,一直在抱怨不肯穿。若是玄燁見有伴的話,他就能高高興興穿上了。”

王熙不解道:“屋子裡有炕,小孩子火氣重,冷不著。可臣實在是不懂,既然皇上擔心三阿哥冷,為何不將毛穿在裡麵,這樣會更暖和。”

順治笑了,說道:“彩衣娛親。”

王熙:“......”

順治合上畫冊,說道:“好了,你既然為了我操心得頭發都快白了,我也替你擔待一點。你回去吧,吳良鏞,去讓太後進來。”

王熙鬆了口氣,忙躬身告退。不一會,吳良鏞領著臉色鐵青的太後進了屋。

順治懶洋洋坐在椅子裡,上下打量著太後,說道:“瞧額涅沒有冷著啊,看來門房裡的炭盆燒得夠足的。”

太後氣得直哆嗦,指著他罵道:“你這個不孝子,我可是你額涅!早知道如此,當年我就不該生下你,生下來之後,將你掐死算了!”

順治神色不變,說道:“若是那樣的話,你就不能站在這裡了。你這輩子最大的成就,不就是因為生了我這個不孝子嗎?”

太後臉色慘白,踉蹌兩步,捂著%e8%83%b8口彎腰都快喘不過氣來。

順治臉色微不可查變了變,指著椅子說道:“坐吧,您的太後之位得來不易,全靠我這個不孝子。若是氣死了,科爾沁就失去了依靠,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太後手撐著椅子扶手慢慢坐下來,好不容易待喘熄平穩了些,紅著眼眶,嘶聲問道:“我是你親生母親,我一心為了你好,自認為沒有對不住你之處,你為何要把我當做仇人,處處與我作對?你看我不順眼,不孝順也就罷了,你居然要搬到宮外去住。你是皇帝,紫禁城,是祖上辛辛苦苦打下來的,你這般不放在眼裡,不如乾脆將位置讓出來,多的是人願意住進來!”

“您是指多爾袞嗎?”順治神色平靜,問道。

太後怒視著順治,良久,神色灰敗。

多爾袞在時,她連出頭露麵的機會都沒有。林丹汗的幾個寡婦,皇太極笑納之後,排名都在她之前。

懿靖大貴妃娜木鐘,康淑惠妃巴特瑪璪都還活著。

因為順治,她才成為了太後,排在了娜木鐘與巴特瑪璪之上。

反過來,她們兩人要向她規規矩矩請安,夾著尾巴做人,她總算出了口憋屈多年的惡氣。

太後太陽%e7%a9%b4突突跳著疼,她隻是很不明白,為何順治會這樣,她都是一心為他好啊!

太後無力靠在椅背上喘熄,不斷喃喃重複道:“為何會這樣,我是你額涅,我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要這樣對我?”

順治嘴角上揚,自嘲一笑,說道:“於公,我是皇帝,於私,我是您兒子。我是大清的皇帝,不是草原部落的台吉,你想淩駕於我之上,這是爭權。爭權亦可,您不能僅僅隻空有一腔野心,或者哭鬨撒潑就能爭到。於私,母慈子孝,母慈在前,方有子孝。您的母慈在何處?您不過要我聽話順從罷了。要不,您乾脆去養條狗吧,或者,再養一個蘇茉兒也成。”

太後看著順治,眼淚流了出來,哆嗦著嘴唇,“你.....,你.....”手指著他,半晌都沒你出個所以然。

順治惆悵萬分,轉頭望向窗外,神色一喜,站起身說道:“我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受您掌控的幼童。您回去吧,好生享您的太後之福。”

太後愣愣問道:“你要去哪裡?”

順治走到窗邊,望著外麵飛揚的雪花,臉上浮起了笑意,輕快地說道:“下雪了,我要去陪她。好冷呢,額涅,您一輩子都沒人愛,您若是不甘願,找幾個麵首也可以。您這個年紀,也生不出孩子來了,不用擔心醜聞蓋不住。”

太後臉色變幻不停,蒙住臉,哇地痛哭出聲,邊哭邊罵道:“你這個混賬,混賬!”

混賬順治,如%e4%b9%b3燕歸巢,拎著裹成熊的玄燁,飛奔到了李園。

佟佳正在與佟國維一起烤板栗吃茶取暖,看到父子倆前來,又驚又怒。

她心疼地拉過玄燁,衝著順治當場拉下了臉:“下雪路滑,你不要命了?”

佟國維尷尬萬分,忙見了禮,一溜煙兒逃了。

順治朝佟佳笑得滿臉燦爛:“你在關心我嗎?”

佟佳怒了,“我關心三阿哥,要是他有事,我.....!咦,你怎麼將皮毛穿在外麵,嗬嗬,跟個熊瞎子一樣。”

玄燁被取笑,嘟著嘴生悶氣。

順治卻很開心,這個兒子還算有點用處,用完之後就毫不猶豫將他一腳踢開:“回院子寫功課去吧。”

熊瞎子玄燁哭唧唧被帶走了,順治滿眼深情望著佟佳,說道:“下雪了啊,你冷不冷?”

佟佳才不冷,她倒是有事想問他,比如佟國維被調來保護她的事情。

這件事對佟佳來說求之不得,她馬上當作沒發生,絕口不提。

另外一件事,佟佳本來都快忘了,順治一問冷,她馬上想了起來:“皇上上次可是睡到了我的床上?”

順治裝傻,“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佟佳怒了:“你少裝,去撿板栗的那次,我把東暖閣讓給了你,你是不是睡到我床上去了?”

順治緩緩笑起來,問道:“你怎麼發現的?”

床上的被褥折得好好的,她是晚上聞到氣味不對,他身上的那股氣息太過特殊,一股子草木植物的味道。

佟佳一愣,這句話她可不能照實答,不然他又要得寸進尺。

剛想撒謊,順治很快笑著說道:“你聞出來了我身上的氣息。是旱蓮草的氣味,我都用它來洗頭沐浴。你喜歡嗎,我給你拿一些來用用。”

佟佳冷笑,說道:“皇上,您可知道小狗怎麼占領自己的領地嗎?”

順治這次學乖了,隻笑而不答。

佟佳沒放過他,“就是在某處尿尿,留下自己的氣味。”

順治:“......”

◆思◆兔◆在◆線◆閱◆讀◆

第三十九章

到了傍晚, 雪越下越大,紛紛揚揚,天地間須臾間銀裝素裹。

屋子裡, 暖意融融, 甜香撲鼻。

甜主要是來自於烤板栗散發出來的香氣,順治蹲在紅泥小爐邊,拿著火鉗熟練在爐子裡翻烤板栗。

玄燁見狀,跟著興致勃勃拿了顆板栗就往炭火裡扔。順治眼一橫,將他扔進去的板栗夾出來,沉聲嗬斥道:“不許亂動。”

佟佳見不得玄燁委屈, 立刻瞪著順治。順治眼神馬上一軟,聲音跟著溫和了幾分, 耐心教玄燁:“板栗要事先用刀割開口子, 這般直接扔下去, 會與放爆竹般炸裂開,火星濺出來仔細起火,乍然響起聲音,會嚇到人。”

玄燁認真聽著, 很快認了錯, 小眼裡寫滿了佩服, 說道:“汗阿瑪真厲害, 什麼都懂呢。”

順治不緊不慢翻動著板栗, 說道:“你的日子還是過得太好了, 所以方懂得少。”

佟佳聽不下去了, 板著臉說道:“好似皇上吃過很多苦頭一樣。”

順治不以為意, 說道:“我當然吃過很多苦, 像是玄燁這樣大的時候, 冬天外麵冰天雪地,門都無法出。我最喜歡,也隻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屋門口燒炕的灶邊,烤板栗與各種乾果子吃。這是我自小練就的一身手藝,各種烤的吃食,我都很拿手。不如等下晚上吃烤肉吧,讓你見識一下我真正的本事。”

佟佳一想,大冬天吃烤肉好似很不錯,問道:“你會烤魚嗎?”

順治答道:“沒烤過,不過我可以試試,跟烤肉應當差不多。”

佟佳忽略了順治的差不多,喚來童嬤嬤,說道:“晚上吃烤肉,你讓廚房去準備炭與烤架,切些五花肉,羊肉。對了,小弟送來的鮮鹿肉也拿來烤了吧,再加上些素菜就夠了,廚房隻準備,送來我們自己動手烤。吃多了烤肉膩味,再煮壺山楂湯解膩。”

童嬤嬤領命出去了,順治悶聲說道:“你看不上我的烤魚。”

吃人嘴短,佟佳嘴上留了些情麵,睜眼說瞎話敷衍他:“魚刺多,又腥,晚上就不吃魚了。”

順治冷哼一聲,直接戳穿了她:“平時你的飯桌上可沒少過魚。”

佟佳不耐煩了,瞧他這麼一個大男人,怎麼還不依不饒的,真是有完沒完!

順治似乎察覺到了佟佳的不快,懂得見好就收。他夾起幾顆熟了的板栗,用布巾抹乾淨灰。手指用力將每顆捏開,放在碟子裡遞給佟佳,寵溺地說道:“我已經捏過了,很好剝,拿去趁熱吃吧。”

佟佳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碟子,很輕鬆就剝開了板栗殼,先喂給了玄燁。

玄燁含在嘴裡抿了抿,如小鬆鼠般嚼著吃了,朝著佟佳笑:“額涅,好甜。”

佟佳回了玄燁一個笑臉,剝了一顆自己吃,點頭讚道:“這個季節板栗就是甜。若是加些糖炒出來,外麵的殼都是甜的,裡外都甜滋滋,又香又糯又軟,吃得停不住嘴。”

順治看著母子倆將板栗分著吃完,誰也沒想到分給他一顆。忍了忍,將另外烤熟的板栗弄乾淨捏好,再遞給了佟佳。

等到母子倆分著吃了好幾顆,佟佳依然沒有想到他的跡象,順治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將火鉗一扔,冷冷說道:“不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