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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往外看。手一下被順治拍開,車簾垂下,順治嗬斥道:“不許看!”

不看就不看,看了佟佳也不認得路,鍥而不舍問道:“皇上,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順治忽地一下逼近佟佳,驚得她往後仰,緊緊貼在車壁上不得動彈。

順治嘴角上揚,皮笑肉不笑,壓低聲音陰測測說道:“送你去大理寺牢獄,你以前一直想要去見識,我今晚就如了你的願。”

先前還好好的,說翻臉就翻臉,佟佳欲哭無淚,都不知什麼時候惹到了這個瘋子。

順治一瞬不瞬望著佟佳片刻,眸色暗沉下去,目光在她的眉心掠過。

那裡皺成了一個川字,他怎麼都看不順眼,情不自禁抬手撫了上去。

指尖微涼,佟佳顫栗了下,慌忙彆轉開頭,驚恐而防備盯著順治。

順治手停留在半空中,突然心情就低落了下去。他收回手移開身,如先前來時那樣,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馬車軲轆轉動的沉悶聲,透過木板傳進車廂中,一下下像是敲在了佟佳的心上。在她快要發狂時,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順治率先跳下馬車,佟佳跟著下去,抬眼一看,眼前是座精致的禪院,不禁呆愣在那裡。

順治已經大步往屋內走去,佟佳忙跟上。進了屋,她四下打量,屋內一塵不染,地上放著幾個半舊蒲團,一張空蕩蕩的矮案,再無其他。

順治已經盤腿坐了下來,吳良鏞領著童嬤嬤送了熱水帕子進屋,佟佳暫且忍住了,先洗漱後再說。

洗乾淨手臉,順治見佟佳蹲在那裡,上下打量著她,問道:“你要孵蛋嗎?”

佟佳氣得暗自剜了他眼,盤腿她坐不習慣,跪坐膝蓋疼,壓著小腿不舒服。

她試了幾種姿勢,最後毫無儀態隨便坐在了蒲團上,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順治被佟佳問得煩了,皺眉說道:“寺廟裡的客院,你該放心了吧。佛門淨地,彆儘想著那點子事情。”

佟佳長長舒了口氣,整個人馬上鬆弛下來,想了想說道:“皇上原來還是信佛,感情皇上先前都是在騙我的啊。”

順治頭也不抬說道:“臨時抱佛腳。這裡住著清淨......,我說錯了,如今哪來的清淨,你比那夏日的鳴蟬還要吵,早知道就把你扔進大牢裡去了。”

口是心非的小樣!佟佳現在沒那麼怕他了,作勢要起身離開:“皇上,我還是回娘家去住吧。您瞧這屋子跟雪洞一樣,沒有被褥墊子,晚上已經很冷了,這樣睡一晚,肯定會生病。”

順治冷笑,“這裡是我的屋子,你睡這裡,未免想得多了些。”

佟佳撇嘴,他才想得多了點,忙問道:“皇上,那我的屋子在哪裡,我有些內急,想去方便。”

順治眼裡笑意一閃而過,擺手不耐煩說道:“吳良鏞在外麵會領著你去,拉完快些回來,敢磨磨蹭蹭,看我不收拾你!”

佟佳乾笑聲,起身走到門外,吳良鏞立刻躬身上前,領著她去了隔壁的屋子。

佟佳無語,她以為至少是彆的禪院,沒曾想隻與順治的屋子一牆之隔,哪用得著帶路。

不過這間屋子雖然也簡陋,至少有炕有塌,炕上還放著鬆軟的被褥,她勉強接受了。

方便完換了身素服,佟佳見吳良鏞還兢兢業業等在門外,隻得轉身去了隔壁。

順治提壺倒水,遞了杯給佟佳:“沒有茶,佟主子請將就一下。”

佟佳無視順治的嘲諷,在蒲團上坐下來,手一下沒下揉著小腿肚。她十分懷疑順治以前是出了家,而不是死了。

沒有深厚的打坐功力,絕對坐不了這麼久。

吳良鏞提著食盒走了進屋,佟佳肚子早餓了,便坐好等著吃飯。

等吳良鏞將飯菜擺好,佟佳看著眼前的素齋,有點兒傻眼。白菜豆腐,粗麵餅,很素很苦行憎。

既然是寺廟,佟佳沒有挑嘴,水煮的白菜豆腐忍一忍就咽下去了,隻粗麵餅硬的很,吃下去還拉喉嚨,著實難以下咽。

她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餅,歉意地說道:“皇上,佛門淨地,我萬萬不敢有嫌棄飯菜的意思。隻粗麵餅我實在吃不下,喉嚨很不舒服。”

順治愣了下,神色難得溫和,說道:“無妨。我開始也吃不習慣,多吃幾次就適應了。”

佟佳暗戳戳想,習慣就免了吧。她略微好奇看著順治,見他將餅掰成小塊,吃相斯文,將一大塊餅吃得乾乾淨淨。

順治拿帕子擦拭著手,驀地對佟佳一笑:“真正餓極了的話,什麼都能吃進去。”

佟佳頓住,想到順治好似沒吃午飯,奔到李園立刻折返,一天下來,到現在是應該餓了。她一時有些心虛,彆開頭不敢與他對視。

吃完飯漱過口,順治說道:“去外麵走走。”

佟佳求之不得,與他單獨處在一室,實在是詭異兼尷尬,忙起身跟在了他身後。

天空暗沉,偶有幾顆星星微弱在閃爍。順治親自提著燈籠走在前麵,見佟佳離了幾步遠,手上的燈籠伸過去,說道:“路上黑,你摔了我可不管你。”

到處黑漆漆的,佟佳心裡發怵,忙小跑著上前,問道:“皇上可是要去大雄寶殿?”

順治沉默一瞬,低聲說道:“不,我們去地藏殿。”

地藏殿是超度的地方,佟佳怔愣住,順治輕聲說道:“你不能送你阿瑪,給他點盞長明燈吧。”

佟佳嗯了聲,“多謝皇上提點。”

順治沒搭話,過了片刻靜靜問道:“你信佛嗎?”

佟佳沉%e5%90%9f了下,老實答道:“不管是佛家還是道家,隻要進了寺廟,哪怕是土地廟,我都很虔誠,會想著要拜一拜。”

順治輕笑出聲,“那你前世估計是個撒網打魚的。”

趁著周圍黑暗,佟佳翻了好大一個白眼,殊不知被順治全看在眼裡,他轉開頭,無聲笑起來。

順治領著佟佳,熟門熟路來到了地藏殿。到了殿門前,方丈侯在那裡,雙手合十上前見禮。

順治熄滅燈籠,雙手合十回禮,抬腿走了進去。

夜裡的地藏殿,幾盞豆大的油燈輕微搖晃,隻能照亮眼前的一塊。

方丈與順治兩人看上去很熟悉,彼此卻安靜著不說話。佟佳深深感受到順治頃刻間的變化,好似他一進殿,整個人就不成瘋,便成魔。

掙紮了一會,鼓起勇氣走進去,立刻感到一陣寒意襲來,後背直發涼。

順治走到地藏王菩薩麵前,恭敬地雙手合十磕頭。

佟佳跟著方丈的指引點了長明燈後,方丈無聲告退。她磕了三個頭,正要起身時,發覺身邊的順治沒有動靜。

轉頭看去,順治跪得筆直,雙手合在身前,閉上眼睛滿臉肅靜。

燈光氤氳,順治像是跪成了一座佛像,與整座地藏殿融為了一體,身上散發出的濃濃悲愴,令人無端跟著酸楚難安。

佟佳跪得雙腿發麻,深深呼出口氣,揉了揉小腿悄然站起了身,退到暗處等候。

順治終於有了動靜,放下手,再次磕頭後站起身,聲音暗啞:“回吧。”

出了地藏殿,順治點亮燈籠,沉默不語走在前麵。

佟佳怔怔望著他的背影,孤寂,蕭索,寂然。

到了禪院麵前,順治突然停下腳步回轉身。佟佳忙跟著停下,腳下一滑,不知踩在了什麼東西上,她站立不穩,人往旁邊斜去。

順治眼疾手快一拉,佟佳驚呼一聲,倒在了他的臂彎裡。

佟佳望著頭頂黑暗的天空,她看到了兩顆明亮的星星,又或許,是順治的雙眸。

沒來得及辨認清楚,順治手臂微微用力,佟佳頭暈腦脹中,人直接撲進了他懷裡。▓思▓兔▓網▓

第三十三章

順治手上的燈籠掉地, 另外一隻手,不受控製貼向佟佳的腦後,俯身低頭, 唇印在了他朝思暮想的眉心。

“好似超度真有用。”順治全身顫栗著, 繾綣低喃。

佟佳鼻尖縈繞著順治身上的氣息,有地藏殿的檀香,有熟悉的草木味,有隨著他的心猛烈跳動,幾乎噴薄而出的熱意。

頭暈目眩中,眉間一片溫軟, 她回過神,下意識伸手推開了他, 猛地後退幾步, 警惕地盯著他。

燈籠傾倒, 火舌卷起外罩,在地上燃燒起來。順治手足無措站在火光後,怔怔望著佟佳,倉皇又無助。

旋即, 順治神色一變, 眼神如冰, 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戾氣與冷意, 幾乎令佟佳後背發麻。

順治靜靜盯著佟佳片刻, 轉身奔入了黑暗中。

佟佳雙腿軟得幾乎站立不穩, 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屋, 砰地關上門。背靠在門上, 深深喘氣呼吸, 好半晌, 心情才平緩下來。

回想起順治這些時日來的表現,愛與咳嗽掩飾不住。除去他瘋的可能,餘下的,全部是滿滿的愛意。

等閒變卻故人心,人總是在不斷變化,人的情緒好似一條曲線,有峰有穀,絢爛過後就成灰。

王子公主的童話都在相愛時戛然而止,國王與王後之間的愛情才更令人側目。

可惜這份愛情更罕見,後世看到王室那些曾經的佳話,都成了一地雞毛的狗血,互相憎恨,麵目全非。

順治與董鄂氏之間無人不知的虐戀,情到濃時濃轉淡,佟佳認為並不值得詫異。

佟佳是俗人,免不了也喜歡纏纏綿綿的愛情,能轟轟烈烈愛一場,她覺著很美。

至於董鄂氏的下場,佟佳沒有去想過,她興許是前車之簽,警惕後來人,不要傻得踏入同一條河流,落得她那般下場。

佟佳其實還挺軸,空有一腔孤勇,她不怕踏進那條河。人各不同,她有她的渡河方式,哪怕淹死在裡麵,若是自己選擇的路,她認了。

可這些,前提是,她要能有選擇,說不或者可以的機會。

順治的愛傾倒而來,佟佳被動卷入其中,她能說不嗎?

她不敢,不能。

當然在得失方麵,佟佳就更看重了。無疑,順治是皇帝,權勢相貌氣質,樣樣俱佳,可以當個很好的情人。

可佟佳與男人一樣,男人很專一,永遠喜歡十八歲。她同樣專一,永遠喜歡二十歲的年輕鮮活,極限不能超過二十五歲。

順治的年紀已經在警戒線邊緣徘徊,雖說他死的時候都沒超過二十五歲,但是她沒必要為他以身冒險,得罪後宮的那群蒙古勢力。

順治瘋歸瘋,比那些表麵上痛苦不堪,卻哭著睡了一個又一個送進宮的妃子,用來平衡朝堂勢力的虛偽皇帝不同。

順治這個奇葩,他後宮中的所有蒙妃全部在守活寡。他的兒女們,沒一個出自蒙妃,把後宮的蒙古勢力得罪得死死的。

她可做不到董鄂氏那樣,表麵功夫都不行,跟個奴婢一樣,伺候了這個伺候那個。董鄂氏看似聰明,最後照樣沒討到好,她倒撒手先去了,她的族妹倒了大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