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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等於順治的旨意。胡亂吃了幾口,吩咐童嬤嬤去準備些果子魚蝦等,她則拿上了銀錁子包好,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馬車回了京。

今日佟國維在府裡,聽到佟佳到了,忙不迭奔到門前,將她迎了進去,上下打量著她,紅著眼眶說道:“好多年沒見到姐姐,姐姐還與進宮是差不多。”

佟國維與佟佳長得像,她一看就感到親近,說道:“大哥見到我說,我長大了。你卻說我沒變,我決定還是相信你的話。”

佟國維呆了下,禁不住噗呲笑了,說道:“姐姐還是有些變化,比以前活潑多了。姐姐來的話,早些給我遞個消息,我好來接您。呃,不對,我瞧著姐姐,實在是太高興,都忘了正事,姐姐怎麼能來?”

佟佳說道:“宮裡有了旨意,說是阿瑪病重,讓我回來探望。”

佟國維神色黯淡下來,說道:“阿瑪已經不行了,就撐著一口氣。大哥前去看陵墓了,過會就回來,姐姐先進去坐吧。”

大嫂覺羅氏,弟妹赫舍裡氏帶著侄兒侄女們等在二門相迎,彼此互相見了禮,大嫂幫著童嬤嬤去收拾瓜果魚蝦,說道:“妹妹怎麼帶這麼多東西來,人來就行了。”

佟佳給侄兒侄女們分著銀錁子見麵禮,說道:“大嫂可彆嫌棄,我那邊什麼都沒有,就這些多。”

赫舍裡氏忙著上茶,看著一堆小輩們站在麵前等著拿銀子,沒好氣橫了他們一眼,“姑姑上次也給你們了銀子,這次你們還好意思收,真是不害臊!”

佟佳摸著四歲隆科多圓滾滾的腦袋,笑著說道:“不害臊不害臊,姑姑是拿少了才害臊。”

隆科多笑嘻嘻說是,拿到銀錁子立刻揣進了兜裡。赫舍裡氏剛抬眼看去,他立刻如泥鰍般溜得飛快,惹得赫舍裡氏笑也不是,罵也不是。

一通寒暄打完招呼後,佟佳正準備去看佟圖賴,佟國維滿頭大汗進了屋,神色緊張,將佟佳拉到一邊,低聲說道:“姐姐,皇上來了。”

第二十七章

佟佳有點兒懵, 出宮過得太爽快,她幾乎都把順治這個人完全拋在了腦後。

他一個皇帝,來到臣子家中, 是微服私訪, 還是大張旗鼓的皇帝出行?

不對,大張旗鼓不可能,否則佟家要準備接駕。元妃省親還得修個大觀園,順治是皇帝,來不及大動乾戈,總得事先清道與無關人員。

這個時候來, 會不會太巧了點?

佟國維催促道:“姐姐走快些。”

“快什麼?去哪兒?”佟佳一頭霧水。

佟國維皺起眉頭,哎呦一聲, “姐姐跟我一樣暈了頭, 我們當然是去看阿瑪啊, 皇上是來探病的。”

佟佳暈暈乎乎跟著佟國維一起往佟圖賴的院子走去,佟國維額頭上的汗水直冒,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喜衣,小聲說道:“我先前已經差人趕緊去叫大哥回來了, 皇上能來看阿瑪, 這可是天大的榮幸。再加上姐姐與皇上一起來, 阿瑪見了, 指不定如何激動, 說不定病一下好了呢。”

“唉, 就是三阿哥沒能來, 不然你們就是一家子和和美美回娘家。”佟國維頗有些遺憾, 小聲嘟囔了聲。

佟佳微微皺眉, 看了佟國維一眼, 說道:“休得胡說,皇上與皇後回科爾沁草原,那才叫一家子回娘家。”

佟國維訕笑,忙歉意地說道:“瞧我高興得暈了頭,一時說了胡話。不過姐姐……”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湊近佟佳說道:“皇上可不會跟皇後回科爾沁草原,誰不知道皇後不受待見,廢了一個博爾濟吉特氏家的姑娘,再來一個,可惜,加把勁就能廢掉了。反對的那些朝臣,都是些家中沒合適姑娘進宮的,出個滿人的皇後,總比蒙古皇後強。後宮都成了蒙古人的天下,滿人太少了。”

佟佳理解佟國維的想法與心思,在什麼位置說什麼話,並不反感他的野心。

可惜佟國維不知道,她才不稀罕當皇後,她瞄準的可是太後之位,心氣高著呢。

這些話都不能說,佟佳錦衣夜行,著實頗為遺憾。

佟國維惆悵了會,見已經到了佟圖賴的院子,小聲提醒佟佳:“姐姐,若是阿瑪醒了,您可不要說你在宮外住啊,阿瑪想得多。”

佟佳輕輕嗯了聲,同時又想笑,佟國維好像想得更多了點。

“皇上在正屋坐著吃茶,先前我要陪著,他讓我親自來請姐姐。”佟國維瞄了眼站在門外的吳良鏞,低聲提醒。

佟佳嗯了聲,看到吳良鏞,又想到了在南苑的那些日子,心中直打鼓。她暗自吸了口氣,安慰自己就當做見熟悉的故人,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吳良鏞老遠就迎上前,躬身請了安,側身將佟佳往屋子裡迎:“佟格格,皇上在裡麵等著您。”

佟佳還禮,客氣地說了聲勞煩,原先鼓起的勇氣,因為吳良鏞的恭敬與熱情,又直直往下跌。

進了屋,順治坐在椅子裡,一隻手臂搭在扶手上,一隻手拿著茶碗在刮碗裡的茶水,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佟佳與佟國維上前請安,順治微微抬起頭,眼神在佟佳身上稍作停留便移開了,聲音平平說道:“起吧。”說完站起身,“時辰不早,佟國維領路。”

佟國維忙應是走在了前麵,佟佳站著等順治先走。順治背著手走在了前麵,佟佳低眉斂目,規規矩矩跟在了後麵。

到了佟圖賴床榻前,佟佳停下腳步,發現順治不知何時與她並排而行,同時停了下來,不由得悄然偷瞄了他一眼。

順治比起上次離開時瘦了些,一身黑色常袍,襯著原本蒼白的臉更白皙,眉眼難得溫潤。依舊極短的頭發,看上去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氣質。

屋子雖然開了窗透氣,還是一股濃濃的藥味與病久之人的腐朽氣息。佟佳想到順治的挑剔,再次偷瞄了他一眼。

所幸順治麵色尋常,在床榻邊的凳子上隨意坐了。

床上,佟圖賴仰躺著,麵色灰白枯槁,張著嘴呼氣,喉嚨裡擠出像是破風箱般的聲音。

佟國維俯身下去,低聲在他耳邊喚道:“阿瑪,阿瑪,皇上與姐姐一起來看您啦。”

佟圖賴的呼吸聲尖銳了起來,眼睛吃力睜開了條縫,渾濁的目光在眼前幾人身上掃過,看到順治的時候,明顯停頓了下。

順治臉上帶著關切的神情,隨和地說道:“佟大人,是我,福臨。當年我還小,估計你不認得我了。”

佟圖賴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順治說道:“你一輩子為大清四處征戰,是大清的大功臣,聽說你生了病,我心裡實屬難過,定要前來瞧瞧你,佟佳氏也一並來了。玄燁本打算跟著前來,隻他著了涼,便留在了宮裡。你好生養病,等到玄燁好了以後,再讓他來看你。”

佟佳從沒見過如此正常的順治,正在瞠目結舌中,聽到順治提起玄燁身體不好,心裡一緊,朝順治看了去。

順治眼皮都沒抬,佟佳隻能將擔憂吞回了肚子裡,上前跪在腳踏上,叫了聲阿瑪。

佟圖賴目光吃力地朝佟佳看來,搭在被褥上枯瘦的手指動了動,眼角有淚滑落。

佟佳感到酸澀難忍,手伸過去,覆在了佟圖賴的手背上,再次叫了聲阿瑪,“我回來看您了,是女兒不孝,不能在您病床前儘孝。”

順治終於掀起眼皮,目光涼涼看向佟佳。

佟佳看到佟圖賴的眼淚時,真正難過不已。被順治的一眼,看得又有些心虛。

佟國維在旁邊陪著垂淚,佟佳吸了吸鼻子,安慰佟圖賴道:“阿瑪您定要好生保重,您還沒能好生享到兒孫福,還沒看到過三阿哥呢。三阿哥長得這麼高了,”佟佳抬手比了比,擠出一絲笑說道:“三阿哥長得可愛,聰明伶俐,已經在學堂上學讀書了。”

佟圖賴流著淚,嘴角抽搐著,明顯激動起來。佟國維跟著說道:“阿瑪,您都聽到了,姐姐一切都好著呢,您儘管放心吧。”

說了幾句話,佟圖賴也累了,順治起身離開,佟國維忙送了出去。

佟佳跟在身後,一並走了出屋,站在廊簷下,福了福身道彆。

順治下了台階,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佟佳:“你還不走?”

他們又不同路,再說她剛來,連飯都沒吃。佟佳心道關你什麼事,嘴上卻虛虛說道:“皇上事情繁忙,您先去忙吧,我等會就回去了。”◤思◤兔◤網◤

順治垂下眼皮,說道:“我有些玄燁的事情要與你說。”

佟佳一聽,忙奔了上前,急聲問道:“皇上,三阿哥怎麼了?”

順治沒搭理佟佳,對佟國維說道:“不用送了,我同她一道走。”

佟國維忙稱是,佟佳隻能匆忙告了彆,“小弟去跟嫂子她們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以後再回來的話,佟佳在順治麵前不好說,便咽了回去。

順治深深望了佟佳一眼,抬腿朝前走去。佟佳小跑步跟上前,焦急問道:“皇上,您先前說三阿哥生了病,他病得可厲害?生了什麼病?”

“些許不舒服罷了。”順治隨口答了句,側頭看著她,“過幾天,他估計不能來看你。”

“既然是不舒服,怎麼就不能來了?”佟佳頓時急了,“皇上,三阿哥究竟是怎麼回事,您可彆嚇我。”

“他貪玩沒能完成功課,我罰他不能再來。”順隻淡淡說道。

佟佳提著的一顆心,頓時放回了肚子裡,神色訕訕問道:“補齊功課也不能來嗎?”

順治想也不想答道:“不行。玄燁就是在李園玩得太瘋,連上學都不上心了。”

佟佳眼角抽了抽,玄燁天天起早摸黑上學,半個月才玩一次而已,順治忒嚴格了。

“那,下一次呢?”佟佳試探著問道。

順治漫不經心說道:“那得看他的表現了。”

這句話等於沒說,佟佳悶悶不樂應了是,便低頭往前走。

順治突然停下了腳步,佟佳沒注意,差點兒沒一頭撞上去。順治回過頭,眼裡浮起了些笑意,“你阿瑪看到你回來探望他,肯定能放心離開了。你無需太傷心,人總有這麼一天。”

佟佳勉強說道:“皇上說得是,沒想到皇上能大駕光臨,實在是令佟家蓬蓽生輝,也是阿瑪的福氣。”

順治哦了聲,“還是這般虛偽。”他上下打量著佟佳,“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似很快活,玄燁說你們去捉魚,抓蝦抓螃蟹,那時候你這個不孝女,怎麼不回到你阿瑪病榻前儘孝?”

佟佳臉皮厚得很,把順治的挖苦當放屁,急忙問道:“皇上的意思,我能隨便走動,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嗎?”

順治嘴角上揚,愉快地說道:“不能。”

佟佳想翻白眼,那他說個什麼勁!

順治跟著說道:“除了回宮。”

佟佳頓時警覺地看著順治,他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