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裡。如今細想起來,妹妹置身之外,不用成日在貴人們麵前伏低做小。附近皇莊又多,安全得很,日子反倒清閒自在。”
佟佳笑著道:“可不是,這種好日子求都求不來。”
兩人說說笑笑用完飯,佟國綱將匣子鄭重交到佟佳手上,說道:“這是吳總管交給我的一千兩銀子,說是皇上給妹妹的花費。妹妹你好生收著。”
佟佳打開匣子,看到裡麵一錠錠的雪花銀,直看得心花怒放。
她不知道外麵的行情,想到紅樓夢裡,賈璉給尤二姐的月例,一個月才五兩,作為尤二姐一家三口的花費。
乾隆時期已經通貨膨脹,三口之家一個月五兩銀子的花費,按照賈璉的身份來說,估計已經算是富裕水平。
那她一千兩銀子,加上身邊的積蓄有一百多兩。過兩年多等到順治駕崩,她隻要不亂買,隻吃穿住行,能過上豪富的生活。
佟佳思索了下,說道:“大哥,我一個人花不了這麼多銀子。如今阿瑪生病,還有三弟妹生了孩子,我也不能回去,這一百兩您拿回去,就當做是我的一點心意了。”
佟國綱頓時急了,“妹妹,你這麼說就見外了,我豈能拿你的銀子。先前你三弟還說,若是你缺了什麼,隻管開口就是,我們馬上給你送過來。家中不缺銀子,有你的這份心就足夠了。快收起來,推來推去難看。”
佟佳心想佟圖賴以前打仗,打仗的人肯定不缺銀子。加上佟國綱堅持不收,她隻得將匣子抱回屋收好。
考慮到還有嫂嫂們,佟佳不能怠慢了,翻出幾個沒有宮中記號的首飾,再拿了二十兩銀子包起來,一並交給佟國綱。
“大哥,這是給嫂嫂弟妹們與侄兒侄女們的,你也知道我從宮中出來,身邊就隻有這些,你讓他們莫要嫌棄。”
佟國綱想了下,這才收起來,說道:“你嫂嫂她們都知道你的情形,哪能嫌棄你的東西。等到過一段時日看看風向,我把她們送來陪著你說話,省得你一個人住著冷清。時辰不早了,我得回去,明日還要趕到南苑去當值。”
佟佳忙起身相送,“大哥路上小心些。”
佟國綱大步走出去,朝佟佳擺擺手,“回屋去吧,我騎慣了馬,眨眼間就到了。”
佟佳站在廊簷下,眺望著遠處碧藍如洗的天,滿院的秋色,心情實在是太雀躍,忍不住踮起腳尖輕旋起來。
在園子裡佟佳是老大,晚上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早上想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無人敢有疑義,更沒有人敢來催她。
不用給任何人請安,不用擔心亂逛會遇到貴人。佟佳過上了前世夢寐以求的日子,成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閒。
每天隻管悠哉悠哉逛園子,在湖裡撈螃蟹魚蝦,美食美景,有錢有閒有人伺候,拿神仙的日子她都不換。
過了半個月,玄燁來給佟佳請安時,瞪大眼睛驚奇地看著她,怔怔叫了聲額涅。
佟佳笑盈盈揉著玄燁的胖臉蛋,“怎麼,才這麼幾天,就不認識額涅了?”
玄燁搖晃著腦袋,咯咯笑道:“認識額涅,隻有額涅最喜歡揉我的臉。”
佟佳放開玄燁,帶著他在廊簷下的搖椅上坐了,拿濕帕子擦乾淨他的手,說道:“外麵天氣好,我們就在外麵坐吧。來,這是菊花糕,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玄燁接過菊花糕咬了口,眼睛頓時一亮,說道:“嗯,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糕點。”
佟佳笑個不停,“好似你在宮裡沒吃飽飯一樣。”
玄燁幾口吃掉了糕點,喝了口石榴汁,滿足地歎了口氣,老氣橫秋說道:“我沒有撒謊,宮裡的糕點都太油太甜了。額涅這裡的糕點清爽,我喜歡吃額涅這裡的。還有呀,額涅變得好好看,發型也不一樣,比以前小了好些歲,我都不敢認了。”
“你個嘴甜的小滑頭。”佟佳戳了戳玄燁的臉,對他的話卻是很受用,聽得美滋滋的。
佟佳晃了晃鬆鬆的兩條辮子,笑著說道:“額涅也能編辮子呀,如今不在宮裡,不用尊著那些破規矩。”
玄燁羨慕地說道:“額涅這裡真好,園子裡的景色比南苑還要美。我前兩天回了宮,跟著汗阿瑪住在乾清宮偏殿。宮裡一點都不好,到處都是屋子,甬道,擠得都透不過氣。估計汗阿瑪也不喜歡,他一直在生病,成日連說話都沒精神。可是汗阿瑪不肯吃藥,常常坐在那裡發呆。”
佟佳看著玄燁憂心忡忡的模樣,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說道:“你汗阿瑪是大人了,不用你過多操心。你隻管著讀好書,好好長大就行。對了,你什麼時候回宮?”
玄燁勉強振奮起了些精神,說道:“來的時候,汗阿瑪對我說了,允許我住一晚,明天回宮去。”
佟佳一聽,立刻喚來童嬤嬤吩咐了幾句,起身說道:“走,我帶你去看他們撈魚蝦螃蟹,中午給你清蒸了吃,保管鮮得來!”
玄燁從沒玩過這些,興奮地繞著佟佳直打轉,小嘴巴巴問個不停:“額涅,怎麼抓魚蝦啊,我沒吃過螃蟹,以前奶嬤嬤說小孩子不能吃螃蟹,我可以吃嗎?真的可以嗎?”
佟佳乾脆抓住他,捂住他的嘴,“你個碎嘴子,怎地這麼多話,等下彆把魚嚇跑了。”
玄燁跟個螞蚱一樣,嘴裡嗚嗚嗚,高興得直蹦。佟佳哈哈大笑起來,放開玄燁,他跟著咯咯直傻樂。
*
乾清宮東暖閣。
王熙走上前,小聲問立在門外的吳良鏞:“皇上身子可還好?”
吳良鏞臉上滿是憂色,輕輕搖搖頭,“王大人進去多勸皇上幾句,皇上病了這麼些時日,不吃藥哪行啊。”
王熙頓了下,說道:“我儘力。”抬腿朝屋裡走去。
吳良鏞袖著手,望著遠處紅彤彤的天,夕陽的光晃得他睜不開眼。
順治就是他的天,若是順治這塊天塌了,多的是人等著要他的命。一定得想個法子,能讓順治好起來。
可如今的順治不比以前,吳良鏞實在是琢磨不透。先前瞧著他對佟佳的種種,以為他真上了心,誰知,他轉眼就放佟佳出了宮,從此不聞不問。
其他後宮嬪妃吧,他照常不多看一眼,甚至連獨寵多年的董鄂氏,都再也近不得身。
吳良鏞心想自己究竟不是真男人,不懂男人那點心思。可他作為十三衙門的總管,做到如今的份上,實在是失了職,撓了撓頭,焦慮得都快瘋掉。
王熙走進屋,便聞到淡淡的酒味,心中一緊,上前請了安,焦急地說道:“皇上,您身子不好,得少吃些酒啊!”
順治抬眼看來,朝椅子指了指,“我沒吃酒,先前準備吃,最後倒掉了。”
王熙覷著順治的神色,眉眼間皆是疲憊,慘白清瘦的臉,顯得棱角尤為分明,整個人散發著莫名的清冷氣息。
斟酌了下,王熙還是鼓起勇氣,關切地說道:“皇上,您生了病,龍體欠安,還是得吃藥啊!”
“我沒病,隻晚上睡不好。”順治揉著眉心,背靠在椅子裡,平靜地說道:“曾經安睡過一段時日,後來又變得難以入眠。”
王熙怔住,說道:“皇上可有請太醫診過脈?太醫如何說?”
順治難得笑了笑,說道:“太醫說藥石無醫。”
王熙驚駭不已,“皇上.....”見到順治的神色,知道他是在說笑,鬆了口氣,跟著笑道:“皇上彆嚇臣,臣實在是經不起嚇。”
順治臉上的笑退去,無限落寞。
他沒有說笑,隻是王熙不懂。
其實他也不懂,比如為何就對她上了心。
究竟是什麼時候起呢?
興許是在荷塘裡,她不見了時,他心慌意亂的時候。
興許是在臥房裡,與她沉默爭鬥,天地間隻有彼此呼吸的時候。
興許是她坐在案桌對麵,他批奏折,她寫字念書的時候。◣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興許是他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她柔軟手掌,霸道侵入他肌膚的時候。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順治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這麼一頭淪陷了進去。
順治深知自己的偏執,前世時恨天恨地,如同團憤怒的火球,他自己都討厭。他經常抽離,魂魄高高飄揚在空中,冷眼看著可憐又可恨的自己。
他從未有過如此恐慌的感覺,哪怕是以為多爾袞會殺了他的時候,都沒那麼慌亂過。所以願意放她走,給她自由,同時放過自己。
她走了,他沒能放開自己。
“中秋快到了,萬家團圓。”順治看向窗欞外,突然莫名說了這麼一句話。
王熙跟著說道:“節慶時皇上又得忙碌,定要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順治笑了笑,難得輕快說道:“你竟然也變得這般婆婆媽媽。玄燁今日不上學,克勤克善難得留在府裡,你怎地沒早些回去陪伴他們?”
“每日臣回府時都能見著他們,沒臣管著,他們反倒自在,臣乾脆放他們飛去,想著還有些事情,得前來跟皇上稟報一聲。”王熙開始說起了朝堂之上的事情。
順治手撐著額頭靜靜聽著,未發一言。片刻後問道:“佟圖賴如今身子如何了?”
王熙答道:“臣前些時候聽說,佟大人隻怕就這幾天的事情了。皇上,佟大人為大清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重病在身,皇上可要賞賜下去?”
“賞吧,正好趁著節慶時期,總不能虧待了老臣。”順治唔了聲,“過兩日,我出宮親自去探病。此事不宜聲張,便宜出行就是。”
王熙頓了下,想到順治的遺詔,忙應了是,“皇上既然要前去佟府,容臣先跟佟國綱先知會一聲。”
“不用。”順治很快否定了,說道:“我不過隨便去坐坐,佟家若是得知,總得弄出一番陣仗,倒不是探病,而是叨擾了。”
王熙感慨地說道:“還是皇上想得周到,體恤臣子。”
順治不置可否笑笑,隻笑意很快就消失,恢複了先前的清冷,說道:“你早些回府去吧,我累了,想要歇一歇。”
王熙忙起身告退,順治靜靜坐了一陣,看著結痂的手腕,按了按。
那裡似乎還隱隱做疼,順治放下衣袖,揚聲喚道:“吳良鏞!”
吳良鏞趕緊進了屋,順治吩咐了幾句。吳良鏞忙應下,退步到門邊,轉身走出去,抓住一個小太監,連聲吩咐了下去。
玄燁痛快玩了兩天後依依不舍回了京,佟佳又回到了獨美的日子。
這天她睡到半晌午起床,剛洗漱完端起碗準備吃早午飯,童嬤嬤掀簾進屋,福了福身說道:“主子,宮裡吳總管差人遞了消息來,說是老爺病重,主子您回去瞧瞧吧。”
佟佳忙放下碗,驚詫地問道:“我能回去?”
童嬤嬤跟著疑惑起來,不確定答道:“既然有宮裡的吩咐,主子就能回去。”
佟佳隻是一時聽到有點兒驚訝,吳良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