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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的奴婢,乃是佟格格的大哥佟大人親自所選。佟大人領命在外麵候著,會將佟格格送到園子裡。皇上給佟格格準備的銀兩,奴才已經如數交給了佟大人收著。”

佟佳笑著再次道謝,雖然沒風,她依舊感到腳步輕快得能飛。

玄燁緊緊拽著佟佳的手,耷拉著腦袋跟在她身邊,說道:“額涅,我什麼時候才能來看您?”

佟佳柔聲寬慰他道:“你隻要得閒的時候,就可以來看我呀。”

吳良鏞在後麵跟著說道:“三阿哥,佟格格,皇上說了,隻要三阿哥完成了學業,每隔半月,就允許三阿哥去一趟園子。”

“真的?”玄燁頓時驚喜地問道。

吳良鏞躬身笑著答道:“奴才不敢亂傳旨意,請三阿哥放心。”

再次的意外之喜,快將佟佳砸暈了。玄燁咯咯笑了起來,拉著佟佳的手直蹦蹦跳跳,“額涅,我保管努力讀書,每半個月就來園子裡給您請安。額涅,園子裡好不好玩呀?等會我們要見到大舅舅了嗎?大舅舅長什麼樣?二舅舅怎麼不來?我沒見過大舅舅,也沒有見過二舅舅,我一個舅舅都沒有見過。”

雨後秋季的天空,清新得幾乎令人沉醉。空氣中有花的清香,有自由的氣息,有玄燁稚氣的聲音,幸福就這般措手不及。

佟佳耐心一一回答,與他一路說說笑笑,朝南苑的正門大紅門走去。

順治站在晾鷹台上,他最喜歡站在這裡,有時候晚上也會來。若是有月亮的晚上,幾乎能將整個南苑儘收眼底。

這幾天晚上下雨,順治站在台上,隻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燭火。他不清楚,哪一盞是她院子裡的光。

興許哪一盞都不是,她向來睡得早,隻要一沾上枕頭,就能一覺睡到天亮,早上還會賴床,起床氣大得很,連玄燁都不如。

台上風大些,身上的灰色寬袍隨風翻飛,麵無表情望著眼前經過一大一小的兩人。

隔得遠,順治依然能感到她的歡快,她迫不及待要飛走,飛出滿是泥濘的禁宮。

直到兩人走出大門,逐漸消失在視線裡,再也看不見。順治蒼白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些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淺喜似蒼狗,深愛長如風。”其實到最後,他想對王熙所說的,是這句詩。

順治抬起手腕,拆開布巾,傷口結了痂,他用力按了按,有血溢出。

傷口終歸會愈合,她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永久的印記。

被上天選中,他沒有資格裝不懂,但他可以清醒著發瘋。

第二十六章

佟佳與玄燁來到紅大門外, 佟國綱早等在那裡,見到他們出來,忙上前見禮請安。

“大哥。”佟佳福了福身, 笑著叫了聲, 暗自打量著佟國綱。

佟國綱身形高大,濃眉,國字臉,看上去英武不凡。隻是眉頭微皺,眼底帶著青色,神色不大好。

玄燁眼神好奇地佟國綱身上打轉, 跟著響亮地叫了聲大舅舅。佟國綱笑著應了聲,感概地說道:“三阿哥都長這麼大了。”

這一句話說出來, 饒是佟國綱這樣的漢子, 聲音都哽咽了下。

佟佳暗自歎息一聲, 佟圖賴重病在床,如今她突然出宮,沒頭沒腦的,隻怕佟家兄弟都被嚇壞了。

吳良鏞還在, 眼前不是說話的時機。佟國綱極有眼色, 很快恢複了正常, 與吳良鏞客氣地打過招呼, 說道:“有勞吳總管了, 我這就送妹妹前去李園。”

“不敢不敢。”吳良鏞還了禮, 對玄燁躬身說道:“三阿哥請隨奴才回去, 皇上有令, 吩咐奴才送三阿哥回學堂去讀書。”

佟佳摸著玄燁的頭, 偷偷朝他擠了擠眼。玄燁小臉雖然舍不得, 想著半個月後就能見到麵,乖巧地說道:“額涅,您走吧,我到時候來看您。”

“好,額涅交待你的話,你都要記得。額涅會想你的。”最後的一句話,佟佳蹲下來,貼著玄燁的耳朵低聲說了,順便親了親他的臉。

玄燁小臉立刻揚起了笑,朝佟佳揮手,走過去對吳良鏞說道:“走吧,我回去上學啦。”

佟國綱神色訝異,眼神在母子之間來回掠過,周圍人多眼雜,他到底沒說什麼。等佟佳上了馬車後,翻身騎上馬朝西郊而去。

馬車輕微顛簸,佟佳坐在車裡,感受到車輪吱吱呀呀的滾動,不由得深深呼出口氣。不是怕嚇到了佟國綱,她真要如月圓時的狼般嘶吼咆哮。

太幸福了!

到李園時,已經過了午飯時辰。佟國綱親自抱著一個看上去沉甸甸的匣子,指揮隨從丫鬟將佟佳的包袱搬進屋。

佟佳從一進園子就開始打量,園子裡花草樹木繁盛,菊花正是怒放時,溪流交錯,亭台樓閣,與南苑的景致差不多。

隻是李園的院子更寬敞精致,四進的宅子,四麵環水,幾座拱橋與外相連。

院子粉牆青瓦,中間抄手遊廊相連,收拾得整潔異常。在秋日豔陽下,寧靜中透著生機,佟佳隻看上一眼,就立刻愛上了。

佟國綱放下匣子,佟佳見他欲言又止,她也有好多話要說,忙說道:“哥哥你先洗漱下歇一會,讓他們上些點心吃食來,等下我們邊吃邊說話。”

“瞧我,妹妹還沒吃飯呢。”佟國綱懊惱地拍拍頭,轉身喚來丫鬟婆子,說道:“你們去伺候主子洗漱,讓廚房準備些飯菜送來。”

丫鬟婆子忙碌了起來,一個看上去整齊利索的中年婆子上前福了福身,臉上堆滿了笑,恭敬地說道:“主子,奴婢是童嬤嬤,在佟家伺候多年,以前在廚房當差,不知主子是否還記得奴婢。”

兩個看上去憨厚的丫鬟菊香荷香跟著上前請了安,佟佳對下人要求不多,主要是嘴要牢靠。

幾人都是佟國綱選來,自然不會出差錯,麵不改色對童嬤嬤說道:“我隻勉強記得一些,細節記不大清楚了。”

童嬤嬤臉上的笑容不變,說道:“也是,主子一進宮就好些年,以前奴婢沒在主子身邊伺候,眼生也是應當。主子,奴婢準備好了熱水,菊香墨香,你們伺候主子進去洗漱,奴婢前去給主子張羅吃食,收拾包袱。”

佟佳見童嬤嬤雖在禮數規矩上比不過林姑姑,安排得卻挺周到,徹底放下了心。前去洗漱換了身衣衫出來,童嬤嬤已經張羅好了飯菜。

佟國綱見佟佳出來,趕緊站起了身讓著佟佳:“妹妹快來用飯。”

佟佳怎麼都不肯先入座:“今天就是我們自家人用飯,您是大哥,可彆折煞了妹妹。”

佟國綱見推辭不過,隻得坐在了上首,歎息著說道:“妹妹進宮這些年,終於長大了。”

佟佳微微一笑,說道:“哪怕是長大了,還是要哥哥們操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三弟今日當值,阿瑪臥病在床,你大嫂走不開,三弟妹還在月子裡,再加上此事不宜動靜太大,隻能我來了。”

佟國綱揮手斥退伺候的童嬤嬤,替佟佳夾了筷子菜,實在是忍不住,著急問道:“先前吳總管差人來遞消息時,我嚇了好大一跳,來人口緊得很,什麼都不肯說。這幾天我與你三弟都急得不行。妹妹,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何出了宮,住在了外麵?”

佟佳想到與順治之間那些狗血來往,她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便笑著寬慰道:“大哥,我真的沒事。你看我一個小格格,住在這麼好的園子裡,自由自在不說,三阿哥還能經常出來看我。比起以前在宮裡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大哥回去跟三弟說一聲,我好得很。實在是對不住,讓你們擔心了。”

佟國綱仔細一琢磨,也是那麼回事,長長鬆了口氣,說道:“聽到這個消息,我們實在是昏了頭,皇上的性情.....”

話語含糊一聲,佟國綱到底不敢說順治的不是,“以前斷沒有這樣的規矩,家中女兒進了宮,哪有再出宮的道理。如今聽妹妹親口證實,我總算能把心落回肚子裡了。”

佟佳肯定了真沒事,問道:“大哥,阿瑪身子究竟如何了?”

佟國綱歎了口氣,眉頭鎖成了個川字,說道:“太醫說了,就這些時日吧,隻怕熬不到冬天去。”

佟佳沉默了瞬,說道:“大哥,生老病死乃是常事。隻要阿瑪能安安心心走,我們做兒女的,也算是儘到了孝道。”

佟國綱說道:“沒法子,我與你三弟也這般認為,阿瑪還未到六十歲,前半輩子都在打仗,積了一身的病痛。忙的時候還好,一閒下來,病痛跟著就來了。阿瑪清醒的時候說,寧願死了作數,好過成日受折磨。”

佟佳歉疚地說道:“可惜我不能去看阿瑪,是我不孝。勞煩大哥替我在阿瑪跟前說一聲,說我與三阿哥都好,讓他不要掛記著我們。”

“你放心,阿瑪隻是病了,醒著的時候腦子還清醒,知曉妹妹不容易,還經常提起你與三阿哥,讓我與你三弟若是能搭把手,一定要幫你們。隻妹妹在後宮,我們職位輕微,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佟國綱歎了口氣,佟佳進宮這些年,一直不得寵,哪怕生了玄燁,依舊隻是個格格。順治寵幸董鄂氏,全天下無人不知,他生的兒子,被認作是唯一的兒子。

“妹妹,先前三阿哥說上學讀書,他已經回宮了?”佟國綱想到什麼,低聲問道。

“嗯,早回宮了,先前皇上親自給他開過蒙。”佟佳為了讓佟國綱更放心,哪怕順治教了玄燁沒幾天,她還是拿出來吹噓了一翻。

佟國綱神色一喜,朝屋外看了眼,見伺候的下人都離得遠,壓低聲音問道:“妹妹可知曉,皇上將榮親王的墓碑換了的事情?”

“啊?換什麼了?”佟佳倒不知道這件事,詫異問道。

佟國綱說道:“將上麵唯一的兒子碑文,抹去了,換了另一塊碑。這件事沒幾人知曉,前些天恰好我遇到了王熙王大學士身邊的小廝文平,他隨口說了句去找擅長石材雕刻的師傅,說是要刻墓碑。我就多了個心眼,趁著休沐,去榮親王的墓地偷偷瞧了一眼。王大學士是皇上身邊第一得用的臣子,皇上極為信任他,許多事情都交由他去辦。我前後一琢磨,王熙哪敢自作主張,就是太後都不成,這件事,隻怕是皇上的旨意。”

佟佳想到遇到王熙那次,他急匆匆來找順治,估計就是那次得了順治的吩咐,去換掉了榮親王的墓碑。

這件事對玄燁來說,肯定是好事,隻是順治的心思難猜,指不定他又會有彆的想法。

“碑文的事情無人不知,如今換掉也是掩耳盜鈴。”佟佳垂下眼眸,淡淡說道:“大哥彆去管這些,玄燁還小,皇上還年輕呢,後宮那麼多人,以後還有無數的皇子阿哥出生。咱們隻管著自己好生過日子,玄燁平安順遂長大就好。”

佟國綱說道:“妹妹說得是,你放心,這件事我連你三弟沒有告訴、隻當作不知,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