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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撥了撥玄燁頭上的小揪揪,柔聲說道:“等到你頭上的小揪揪長成大揪揪之後,我們就能見麵了。”

玄燁的小臉重新垮了下來,哭唧唧說道:“汗阿瑪說,我的小揪揪長了,要我剪掉一些,說這樣才可愛。還說洗頭麻煩,一頭長發,洗過許久都乾不透,還說冬天怕冷不洗頭,臭得很。”

“呃!”佟佳無語,感情順治剪短發,不是為了信佛出家,純粹是為了方便乾淨啊!

“那等你長得這麼高吧。”佟佳在玄燁頭上比了比,笑著說道:“你每天記得要喝牛奶,還要吃蛋,多吃魚蝦,少吃糖。尤其是換牙的時候,吃了糖一定要記得漱乾淨口。”

先前玄燁哭,佟佳沒流淚。這時她像是在交待後事般,越說越難過,不時要停一停,才能繼續說下去:“一定要歇息好,冷了就多加衣衫,熱了就脫,不要硬生生挺著。不能光顧著讀書,累了就歇息,不能熬夜.....”

玄燁的小手緊緊拽著佟佳衣袖,臉貼在她的懷裡。她說一句,他帶著哭腔嗯一聲。

母子倆哭了一場,淨臉後坐在一起親親密密說話。玄燁見佟佳打噴嚏,不禁擔憂地問道:“額涅,您生病了嗎?”

“沒有。”佟佳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她換過乾爽衣衫,吃飽喝足之後,頭已經沒先前那麼沉了。

玄燁擰起小眉頭,懷疑地打量著佟佳:“額涅,您是不是怕吃苦藥,故意說沒生病呀?額涅連苦瓜都不碰,我早就知道額涅怕苦了。”

佟佳唬著臉說道:“胡說八道,誰說我怕苦了?”說著伸手去揉玄燁的臉,把他的五官擠成一團,“好啊,敢編排起你老娘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玄燁咯咯笑了起來,腦袋左搖右晃,想將臉從佟佳手裡掙脫開。

佟佳笑著揉得起勁,“軟乎乎的,跟湯圓一樣。小胖湯圓,你可不能儘長肉,不長高啊。”

“額涅!”玄燁拔出自己的腦袋,扶正了頭頂歪掉的小揪揪,不依叫了聲。

佟佳笑%e5%90%9f%e5%90%9f應了聲,又伸出了魔抓,玄燁機靈,小身子一扭,蹬蹬瞪跑著飛快躲開了。佟佳彎腰去拉,佯裝哎喲一聲要摔倒。

玄燁吃了一驚,忙顛顛跑了回來,被佟佳大笑著一下抓住,咯咯笑得聲音都尖了,直控訴道:“額涅耍賴,不算,額涅耍賴!”

佟佳哈哈笑,“這就是兵不厭詐。小朋友,學著點啊!”

順治站在窗外,靜靜聽著屋內母子倆的歡笑。

他知道佟佳靈動活潑,卻從未聽她笑得如此暢快過。

看來,出宮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對他來說,興許亦一樣吧。

站了一會,順治抬起腿往屋內走去。佟佳頭皮頓時一緊,玄燁見到順治,立刻上前請安:“見過汗阿瑪,汗阿瑪也來送額涅嗎?”

順治輕撫著玄燁紅撲撲的臉,說道:“外麵下雨,早些回去歇著吧。”

玄燁哦了聲,上前依依不舍與佟佳道彆,“額涅,您離開時,一定要告訴我呀,我去送您。”

佟佳說好,牽著玄燁的手送他出屋,親自給他穿好油衣,叮囑了張潤好生伺候。目送玄燁走出了影壁,還站在那裡沒動。

“這麼不舍?”身後,順治不知何時走了來,問道。

佟佳本來輕快不少的身體,太陽%e7%a9%b4從順治進屋時起就開始隱隱跳著疼。

順治前來,還前所未有的平靜。他這是鬨的哪一出。

佟佳悚然一驚,順治不會是反悔了吧?

第二十五章

順治默默望了佟佳一眼,轉身走進屋。佟佳隻得硬著頭皮跟了進去,見順治立在那裡,漫不經心四下打量,白皙的臉上泛著紅意,淡淡酒味飄來,她不免緊張了幾分。

“坐吧。”順治在塌上隨意坐下,反客為主招呼起了佟佳。

佟佳福身謝恩,規規矩矩坐在了一旁。順治撩起眼皮斜向她,平靜問道:“都收拾好了?”

“勞煩皇上過問,基本上都已經收拾好,明日即可出宮。”佟佳小心翼翼答道。

順治唔了聲,“玄燁呢,都安撫好了?”

佟佳琢磨了下,老實說道:“玄燁以前同我見得少,剛剛見多了些,又要再次分開,不免有點難以接受,待過上一些時日,習慣了就好。”

“也是,習慣了就好,都這麼過來的。”順治看向多寶閣上留下來的圓肚琉璃瓶擺件,問道:“你不帶走?”

佟佳順眼看去,心道她倒是想帶,隻要是值錢的都想搬走。

擺件是順治的東西,沒他允許,她不想節外生枝,裝模作樣虛偽說道:“琉璃瓶太貴重了,都是皇上的寶貝,我用了就是僭越。”

順治呲笑聲,“你僭越的地方多了去。”

佟佳訕笑,“皇上責備得是。”

順治斜睨著佟佳,很快垂下眼眸,手撐在炕桌上,寬袖滑落下來,露出骨節分明的一段手腕。

佟佳瞄到順治手腕上纏著的布巾,心虛彆開了頭。

順治不知在沉思什麼,過了片刻抬起頭,喚吳良鏞拿了酒進來。

“給你送行。”順治提壺倒酒,取了杯放在佟佳麵前,自己拿起酒杯一飲而儘。

佟佳端起杯子,聞著酒味,滿臉為難。

她喜歡酒,卻不能在眼下的情形吃酒。吃酒傷身,字麵的意思,吃多了指不定會說出不該說的話,做出不該做的事。

順治提壺續酒,頭也不抬問道:“怎麼,你不吃酒?”

佟佳轉開頭,憋了兩聲咳嗽出來,歉意地說道:“請皇上恕罪,我先前淋了雨,身子不大舒服,怕喝了酒會更加嚴重。皇上您也少喝些,仔細傷身。”

順治抬頭看了佟佳一眼,眼尾泛紅,目光冰涼,倒不曾為難她,隻管將杯中酒一口喝了。

放下杯子,順治繼續倒酒,說道:“出去的事情,我會安排好。你跟了我一場,我不會虧待你,住處與銀兩,無需你擔心。”

佟佳長長舒了口氣,順治沒有反悔,還好心給了她贍養費。若不是為了順順當當出去,她幾乎都想要敬順治三杯。

“你喜歡住在何處?”順治看向佟佳問道。

有玄燁在,佟佳沒想過隱姓埋名這種不現實的事情,她斟酌了下,試探著說道:“我倒無所謂,住哪兒都成。不如,就西郊吧,那邊清淨不說,周圍有廟宇,平時可以去燒香拜佛,走動起來也方便,”

順治笑了笑,徑直問道:“你是想住李園?”

被順治一下拆穿,佟佳尷尬了下,厚著臉皮說道:“一切都聽從皇上安排。”

“這般聽話,難得。”順治將酒杯遞到嘴邊,聲音有些含糊。

佟佳一時沒能聽清,滿臉疑惑。

順治放下酒杯,說道:“就李園吧。李園久未住人,要差人先去收拾一下,你得等上幾天。”

佟佳瞬間後悔不迭,夜長夢多,她早知道就不貪心了。

順治看穿了佟佳的心思,嘴角揚了揚,熟悉的譏諷浮上來,說道:“放心,說了讓你出宮,我豈會反悔攔著。你彆把自己想得太要緊。”

隻要能出去,隨便順治怎麼諷刺。佟佳謝了恩,就規規矩矩坐在一旁,繼續保持少說話,免得惹怒順治。

順治吃了兩杯酒,握著杯子坐著,沉默不語。除了隱隱的雨聲透過窗欞縫隙傳進來,屋子裡靜謐到詭異。

“喜歡看雨嗎?”順治突然問道。

“啊?”轉折太快,佟佳沒能反應過來,待對上順治古井無波的眼神,心中陡然一驚,忙說道:“一切任憑皇上做主。”

順治定定望著佟佳,一言不發起身往外走。佟佳深深吸了口氣,起身跟在了後麵。·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雨疏風急,雨絲在暈黃的光下翻飛,撲到人臉上,冰冷透骨,佟佳不由得緊了緊衣襟。

“我很喜歡下雨,一場雨後,天地間好似都被洗刷乾淨。”順治輕聲說道,側頭看著佟佳,補充了句:“除了臟掉的人心。”

佟佳乾笑,說道:“皇上說的話太過深奧,我聽不懂。”

順治嘴角上揚,笑容極淡,一閃而過幾乎看不清,“你懂。”

佟佳縮了縮脖子,恨不得鑽進地底裡去,這樣深刻的談話,她頂不住。

順治收回視線,轉開頭沒再看佟佳,就那麼靜靜站著看雨,任由雨撲了滿臉。臉上與心上的灼熱,依然未曾得到絲毫緩解。

雨絲猶如刀,將肌膚一寸寸割開,痛得他快透不過氣。

喉嚨陣陣癢意上湧,順治劇烈咳嗽起來,直咳得直不起身。他彎腰撐著廊柱,衣袍繃緊,露出線條分明清瘦的脊背。

佟佳手足無措在一旁看著,想了想,進屋去倒了杯水端出來,忐忑不安遞上前:“皇上請喝些溫水順順氣,您若是身子不舒服,還是請太醫來看看吧。”

順治扶著廊柱在喘熄,推開了佟佳的手,“不用。”

佟佳聽到順治的聲音已經沙啞,仔細覷著他的臉色,青白中透著不正常的潮紅,眼眸充血赤紅一片。不像是酒喝多了的反應,倒像是在發燒。

怪不得會早逝,身體實在不行啊!佟佳淋雨都沒有大礙,他卻病了。

不過佟佳想到她後來打了傘,順治從頭淋到尾,再加上喝酒,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佟佳因此缺德地暗自高興,她的太後之位,就在不遠處朝她招手。

順治待呼吸平緩,沒再看佟佳,疾步撲進了雨幕中,穿過庭院,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夜裡。

出了偏院,順治的腳步踉蹌著,逐漸緩慢了下來。他曾在無數睡不著的夜裡,在四下遊蕩,眼前的路,曾走過無數遍。

卻沒有一次,令他如此痛不可抑。

佟佳身上淺淡的喜悅,如利劍,直接穿過他的心。

他想到與王熙的問答,其實他想勸誡王熙,太過深情並非好事,同時也是在勸誡自己。

順治如困獸般喘熄著,猛然扯開了手腕上的布巾。

那裡,佟佳發狠咬得他血肉模糊,傷口包紮後沒再流血,傷痕卻很清晰。

順治抬起手腕,沿著佟佳咬過的痕跡,再次咬了下去,直到有血滴落。他抬起頭,嘴角沾著血漬,詭異地笑了,終於感到絲絲暢快。

接下來的幾天,佟佳如坐針氈,生怕事情出了變故。

連著下了幾天的雨,天終於放晴。這天早上,太陽升起來,秋高氣爽,天氣好得不像話。

吳良鏞領著玄燁一起到了偏院,上前請了安,恭敬地說道:“佟格格,皇上差遣奴才前來送佟格格出去。三阿哥告了假,一並送佟格格。”

佟佳激動得幾乎沒有跳起來,看到玄燁哭兮兮的臉,忙生生克製住了情緒,摟著玄燁,朝吳良鏞道謝,“有勞吳總管了。”

吳良鏞忙回不敢,側身讓佟佳與玄燁走在前麵,落後一步說道:“佟格格,奴才親自去了李園看著他們收拾,佟格格若是去後,瞧見有不妥當之處,隻管吩咐伺候的奴婢就是。李園裡